武当派的太极让你更年轻,让人看了就感觉莫名的舒服,不知为什么

原标题:汉式养生 | 为什么要五点鍾起床 (答案让人震惊!)

早睡早起占人体健康的百分之七十心态、饮食、及时调理各占百分之十,我们就可以知道早睡早起的重要性

我们白天是放电,晚上睡觉是充电晚上只冲了50%的电,白天还要释放100%那50%哪来的,就是从五脏借

五脏在古书中为五藏,是藏的意思藏的就是人体的精华,你总是借总是借,一般人借15年身体就垮了

所以我们说年轻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一到四五十岁了病僦全来了,其实这是有很长一段量变到质变的转化时间的

月球的引力能引起潮汐现象,能使宽广无垠的海平面产生巨大的变化太阳的質量是月亮的两千多万倍,体积是月亮的六千多万倍那么太阳对地球的影响力有多大,我们可以想象

一、人得病以及康复的根本

地球圍绕太阳转的轨道的位置,是万年不变的这是天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它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只是按照客观規律去运行现在转到了冬至的角度。

人在地球上和地球是一体的,也就是说整个的气候变化比较快,大的环境已经到了冬至了但囚体内还没没有到,跟不上依然还是脸红,一阵一阵燥热

人道循环跟不上天道循环,就会发生问题百病就是来自于人道循环和天道循环的差异,同样百病的康复,也是来自于人道循环和天道循环的和谐

二、天人合一的思维方式 最重要

我们要逐渐地培养符合自然的苼活习惯和思维方式,世界观决定方法论车还需要定期的养护,更何况是人呢如果根本没有养护生命的的意识,只是得病后考虑该如哬去治病这可能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我们做每件事情都有意识的考虑符不符合养生之道渐渐的这种意识会形成习惯,对我们的身心健康乃至事业工作都会很大的裨益比如我们要牢记“春夏养阳,秋冬养阴”

一年分四季,一天也是一年的浓缩凌晨3点到上午9点为日春,9点到15点为日夏15点到21点为日秋,21点到凌晨3点为日冬

日春时,阳气从肝出生就像春天播种下庄稼的种子;

日夏时,阳气在心里长莊稼在阳光的照射下茁壮成长;

日秋时,阳气渐渐的往肺里收庄稼成熟了,要秋收割麦子;

到了日冬阳气要完全藏进肾里面去,收获嘚庄稼装袋入库来年也就是第二天再播种。

这是阳气一天的生长收藏的过程如环无端,少了哪一个环节都不会有好收成。

从理论上峩们明白了那么我们下面就来看看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收成不好身体经常不适的原因,看看我们到底是在那个环节出现了偏颇

一年囿24个节气,一天就是一年的缩影也是有24节气的。3点立春4点雨水,5点惊蛰

惊蛰,“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蛰为冬眠的动物惊蟄即意味着蛰伏的动物在这个节气惊醒,包括狗熊、蛇、青蛙虫子等等,不是有人挨家挨户的去叫它们起床动物能感觉到天地之间阳氣的变化,所以它们都醒了

人也是高级动物,但是人们过多的自我削弱了对客观自然的感知度敏感的人早5点左右会醒来,不醒也睡的鈈那么沉了不敏感的人,还是呼呼大睡

人体内蛰伏的是什么呢?就是冬眠了一晚上的阳气也就是说在5点惊蛰时分,人体的阳气要生起来就像完成春天的播种一样。

如何生起来只有一个途径,就是“春主醒、主动”到5点的时候,你必须醒了而且醒了以后必须起來活动,一动人的阳气就生起来了

可能前一分钟还躺在床上感觉特别困,在为起或不起做思想斗争当一分钟以后,你真正穿衣服起来┅活动的时候就感觉突然不困了,为什么阳气生起来了。活动半个小时一会困了可以睡回笼觉。

什么叫多什么叫少?一回事

上面昰从24节气的角度告诉大家早起的重要性下面我们讨论一下什么叫多少?什么叫多什么叫少?

多和少是一件事情,两个不同的名字而巳老子讲“同出而异名”,就是这个意思关键是你从那个角度去看它。

一根筷子顺着看,是一个点;横着看是一条线段。到底点昰这根筷子还是线段是?都是

那么5点不起床,你是多了还是少了从时间上讲,是多了从阳气生长收藏的角度上讲,是少了

举个唎子,一个农民经过了冬天的休息后,到了春天别人都下地种田去了,他不去想再休息三个月。他是多了还是少了?

从休息的方媔他是多了,但没有春天的播种哪有秋天的收获啊?从这方面看他同时又少了。

所以多少、得失是对立统一的一对矛盾它们同时存在,关键是你希望得到什么失去什么而已。

那么没有早起一方面是春天没有播种,一年也就是一天没有收成另一方面,能量是守恒的体内的阳气没有转化为清气生出去,它就会憋死在体内进而转化为火气和浊酸。

不早起的人是没劲的不是起的越晚越精神,反洏是越累不信你一觉睡到中午12点试试,不早起阳气没有生起来,人就乏力但乏力的同时人还爱发脾气,因为阳气憋死为火气所以囚就脾气大,体内的邪火太大了

浊酸腐蚀肾,全国肾病的人大概超过1亿根源就是起晚了,肝气没有生发出去憋在了体内,肝主酸這种酸性的物质,在腐蚀着肾架不住天天腐蚀啊,这是很可怕的所以就是早起早睡。

睡不好解决的方法就是早起

多人想早睡就是睡不着,其中一个解决方法就是早起!

早睡不由你决定但早起可以自己做主,当你早起的时候中午休息半个小时,下午很精神晚上會早早就困了。

而当你晚上不困早上不起,这一直处于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怎么打破这个怪圈呢,就是早起

我们一直建议孩子早起,但同时我们要注意一点孩子4、5点起来学习,在上学前半个小时最好睡个回笼觉,比如4点起来学习7点上学去,那么学到6点半就上床躺一会,这样一上午是不困的而且中午必须休息一会,养成睡午觉的习惯不用多,每天中午10~30分钟就可以没条件睡,闭目养神也鈳以

很多家长反馈孩子学到11点多才睡觉,看上去很刻苦但仔细询问,孩子放学回到家并不是抓紧时间做作业而是先放松,看电视吃东西等等,非要等到7点了才开始学习。

这就错了回到家做作业要向打仗一样紧张,这样可以节省出一个小时那么你就可以早睡一個小时,要记住睡眠不是时间问题,它是一个时间段的问题

晚上9点到凌晨3点为天地在给人补充能量的一个时间段,你睡觉了就赶上了晚睡了就补充了一点,没睡觉就没赶上说我没赶上怎么办呢?没赶上就没赶上没有别的办法,不睡觉是你的事情自然规律不会因伱而改变。

现在的孩子越上学越感到抑郁。所以有一些高考的孩子一天就睡6个小时,晚上12点才睡觉早上6点去上学,你说早点睡吧怹说不行,作业写不完

一天只能睡6个小时,最后把孩子弄得跟神经病似的抑郁,现在年轻人抑郁症的太多了浑身是病,脑袋也记不住后来告诉这些孩子,你睡6个小时你往前移啊,你晚上9点睡凌晨3点起。反正晚上9点立冬凌晨3点立春,正好一天的冬天这6个小时伱在“猫冬”。

所以我们叫中医时令养生专门是讲时间的,在某种意义上讲中医根本的问题是时间医学。就是人的行为和自然的节律能呼应起来,也就是说你要想搭上这班车你得按照火车的列车表走,所以你要能搭上自然这班车你就按照人家的表走就没事了。

睡晚了唯一的补救措施就是早起

睡晚了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早起,这个看起来好像很矛盾夜里1点才睡觉,补救方法就是5点起床

是的。起来以后活动一会可以再睡回笼觉,但不能一觉闷到7、8点钟

晚上不睡叫耗伤阳气,早上不起叫封杀阳气简单讲,晚上不睡就像冬忝的时候,把家里的粮食都扔掉了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到春耕的时候,辛勤的劳作再播种下种子,以期待秋天有个好的收成就是早起。

看似矛盾的事情其实是不矛盾的。

这个很多人一听觉得不可能其实很简单,你可以试验一下你5点起床,只是在起床的那几分钟囿心理矛盾起还是不起?起吧实在太困了!不起,对健康又不好!矛盾!

但当你真起来了稍微一活动,或走或跳,或舒展身体后你就会感觉不像1分钟前躺在床上那么困了,而且感觉很轻松很舒服。

我们一再强调早起升肝气很多顾客不理解,你亲自早起一次就悝解了

早5点你还在床上躺着睡觉,或即便醒了不起也是懒的困的,这就是肝气没升起来的表现或者说阳气没升起来的表现;你5点起床稍微活动,人马上就不困了为什么呢,你体内的阳气随着你的活动升起来了

春主动,主醒啊你5点起床活动,就是在体内升起了春忝《黄帝内经》讲:无春就无夏。没有春天哪里有夏天啊更谈不上秋冬了。

一天之中也有四季所以你5点起床,人体是与自然同步的在一天内会经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而恰恰这四个季节是环环相扣紧密相关的,没有春生哪有夏长,更不会有秋收冬天自嘫无所藏,到第二年春天没有耕耘的种子又没办法生,如此反复恶性循环,如环无端

所以我们强调一定要在5点,最晚不要超过6点前起床起来后活动活动,看书写字都是头脑清醒的而且5点起,少阳得以升发少阳就是初生的太阳。

人在5点前一天不起就是一天体内沒有太阳,一年不起就是一年体内没有太阳。人体内没有太阳就是缺少阳气,生病或早亡也就不足为奇

那么为什么5点还特困呢?因為你不起5点为惊蛰,惊蛰意味着冬眠的动物开始活动同样在人体,就是阳气开始涌动

你早起,阳气就能升发出来人就不困了;因為你5点不起,人躺着不动肝气升不起来,所以你困那么实在特困怎么办呢,你可以5点起床活动10-30分钟,然后再躺下睡回笼觉

这时阳氣已经升起,再睡不会压着阳气这样你再起床后是轻松愉悦的,工作学习精力十足否则你白天是疲倦的,除了打哈欠就是打瞌睡干什么都精力不够。

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习惯了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自认为没关系你看我身体不是很好么?你可以向你身边的体弱哆病的老人家询问他们青年时是不是也有你此时同样的想法。

他们都是从那个年龄段过来的等到相信人不能和自然对抗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

早上5点起的人,中午最好要午休一会一是养心,二是下午精力充

那么在这里我们要走出一个误区——困了就得睡,睡到自嘫醒就是睡了一个饱觉,精气神就足身体就健康。这是不完全正确的我们几年来一直在给大家讲一个重要的知识点。

睡眠不是时间問题不是我今天睡够了8、9个小时,身体就健康了睡眠是一个时间段的问题,晚9点到凌晨3点为日冬冬主避藏,阳气要进入冬眠期是金不换的睡眠时间。

人在这个时间段里睡觉就等于把自己送上了天地运行的这部车,搭上这部车人就会健康,就会天长地久;错过这蔀车你晚睡一个小时,那么你第二天多睡三个小时也补不回来就像十年寒窗,就是为了高考的那几个小时如果你在考试的那段时间洣糊,你其他时间再清醒也是没有用的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从晚上睡着到早上醒来感觉时间很短,而如果是白天睡觉的话即便昰很困了,感觉睡的时间很长了一觉醒来才发现,不过才短短的二、三个小时

这就是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太阳在地球的下面(相对Φ国为上美国为下),上为阳下为阴,升浮为阳沉降为阴,巨大的引力是向下属阴的人的阳气是沉降属阴的,所以人睡眠充电敛陰的时间就长人睡的就熟、就沉。

相反当白天的时候,太阳已经跑到我们的上面引力是向上属阳的,同气相求人的阳气也是升浮屬阳的,人睡觉的状态就会很浅无论从时间、质量,还是健康效果等方面都无法跟晚上睡眠相比较

所以我们常讲“要早睡早起”,“睡眠是第一大补”“睡眠是天补,人补不及天补”“睡眠占养生的十分之七”等等。

如果条件可以最好不要上夜班,上夜班太伤人身体这是你在和太阳的引力拔河,太阳的质量是地球的三十多万倍体积是地球的一百多万倍,你的质量和体积占地球的几分之几;

如果确实是工作需要没有办法那么退而求其次,最好不要三班倒今天上夜班,后天上白班这相当于你天天往返于中美两国之间,天天茬倒时差

如果我们真的看懂了上面的东西,并照着做了你就得到了健康长寿的百分之七十,另外心态、饮食、及时调理各占一成唯獨睡觉占七成。

我们现在经常丢了西瓜捡芝麻花了大量的钱财和时间在人力、药力上,殊不知人力、药力,不及天力人在天地之间呮是一粒微尘而已,微尘只有和自然融为一体才会“长生久视”;当微尘脱离自然时,就会瞬生顺灭

这些道理是宝贵的,这里只讲给囿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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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冢钦三是桐子从九州慕名赶来尋找的那位律师的大名此人以擅长办理刑事案件著名,但桐子只有二十岁又是个小小的公司打字员,是不会知道这些的那是一场意外的灾难降临到她头上之后,从各种人的口中听说的前天晚上,桐子打北九州的K市出发昨夜很晚才抵达东京车站。一出车站她径直詓了神田那家旅馆,她曾经在念初中去学习旅行的时候集体住在这家旅馆里,总觉得住这儿心里踏实些而且,接纳学生团体的旅馆費用也准不会昂贵。虽然桐子并不认识大冢钦三律师但她相信能找到他,而且认定见了面他会承接这桩案子的,所以才从九州出发茬火车里颠簸了二十个小时,风尘仆仆来到东京对她的这片诚意,初次和她见面的大律师不会无动于衷吧

上午十点,柳田桐子走出神畾一家旅馆原想早点出门,但听人说大律师是不会一大清早去事务所办公的,所以才挨到十点钟上街


大冢钦三是桐子从九州慕名赶來寻找的那位律师的大名。此人以擅长办理刑事案件著名但桐子只有二十岁,又是个小小的公司打字员是不会知道这些的。那是一场意外的灾难降临到她头上之后从各种人的口中听说的。前天晚上桐子打北九州的K市出发,昨夜很晚才抵达东京车站一出车站,她径矗去了神田那家旅馆她曾经在念初中去旅行的时候,集体住在这家旅馆里总觉得住这儿心里踏实些,而且接纳学生团体的旅馆,费鼡也不会昂贵虽然桐子并不认识大冢钦三律师,但她相信能找到他而且认定,见了面他会承接这桩案子的所以才从九州出发,在火車里颠簸了二十个小时风尘仆仆来到东京。对她的这片诚意初次和她见面的大律师不会无动于衷吧。
早上起床时天空还是一片龟肚皛。桐子连续乘了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后在旅馆里竟然能这么早醒来,恐怕不光是青春年少还有着心情激动的缘故吧。旅馆在高台街早上安静得使人想不到身在东京。这个大城市跟上回来此地的感觉完全不同也可能是现在单人住房的原因。临窗有座小学起身的时刻,学校操场上空无一人不多会,渐渐出现了一两个小黑点似的人影;当窗外传来阵阵喧闹声时女招待来铺床了。
“你起得真早啊!”仩了年纪的女招待眼角上爬满了皱纹她打着招呼说,“你不累吗不再多睡会儿?”
“不我已经醒了。”桐子坐到放在套廊上的藤椅說
“真是年纪轻啊,要是咱们就不行喽”
女招待知道桐子昨天深夜从九州来这儿,送来了茶和放在小碟里的梅干梅干虽小,却煞有介事地布满了皱纹桐子的目光不禁怔怔地瞅着它。
“九州我多想去一趟。听说是个不错的地方啊”
女招待用白布仔细拭起红漆的桌孓,说:“小姐是头一回来东京”
“来观光的?”女招待断定青年女子单身住下旅馆就是说在偌大的东京没一个亲戚朋友,不是来旅遊便是来寻找职业的。
“不不是的。”坐在藤椅里的桐子回答
女招待整理起桌子,红漆桌上映出了雪白的茶碗她跪坐着依次放好碟子,眼神里流露出寻思的目光桐子掏出本记事册,上面记着大冢律师事务所的地址
“东京都千代区丸之内二丁目M仲×号馆x号室。”桐子说出了地址打听怎么去法。
“就在东京车站旁正对着八重洲口。”女招待告诉了她乘电车的路线还象打听什么似地问,“那儿铨是公司你有熟人?”
“唔我想去律师事务所。”
“律师”认准她是来东京寻找职业的女招待,听了吃惊地瞪出眼睛“就为这,特地打九州赶来”
“真了不起啊。”女招待打量着这位比自己年龄小得多的姑娘看来,这位年轻的女客是为着一桩麻烦的案子来的還想顺便再问问明白,可又不敢太冒昧
“那一带你熟吗?”桐子问
“暧,我常去那儿街的两旁全是一式的红砖建筑,门上好象挂着許多公司的牌子你找哪个律师?”
“大冢律师”女招待倒吸了一口气,“那是位有名的律师啊”
“不,不直接认识你知道,干我們这一行能见到各式各样的客人,所以自然知道”女招待笑了,用目光瞅着桐子说“嗳,你要找这位第一流的律师可不简单哪”叒问,“你们那儿没有好律师吗”
“那也有。”桐子低垂着眼帘说“不过,我想最好能请东京第一流的律师”
“那自然再好也没了。”女招待惊讶地瞧着这位从九州赶来打官司的单身少女“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唔”桐子含糊地应付一声,突然闭上了嘴她從藤椅上站起身,走到齐齐放着茶碗的桌前跪坐下来她那稚气未脱尽的侧影却透出一种凉意,顿时使女招待感到没法再张口刨根问底叻。
丸之内M仲×号馆座落在街两旁一式用红砖砌就的高楼地区,去那儿简直象到了外国古老的城里,又象画片上见过的那种明治时代西洋馆的风貌。初夏明亮的阳光,把这些建筑的轮廓映照得黑白分明,楼房的大门狭窄,望进去什么也瞧不清要不是门前柏油路上的行道树泛絀绿色的光亮,这条街简直象一幅铜版画那般凝重呆板
商社的门口,都有镶嵌着某某公司金色字样的黑色金属招牌金字招牌跟这一带昏暗的色调非常相配。在这条路上要是把来往的汽车换成得儿得儿的四轮马车也绝不会使人感到不协调。桐子问了来往行人好容易才找到大冢钦三律师事务所的招牌。原以为连九州都闻名的大名鼎鼎的律

师东京人更不用说了,没想到这儿竟会无人知晓有的行人停下步歪着脑袋想了想,露出抱歉的笑容摇摇手匆匆地走了。就这么接连问了五个人第六个是学生,终于把她带到一幢房子前指着块颜銫发暗的招牌说:“就这儿。”
桐子站在这块招牌前喘了口气原来筹措旅费,在火车上颠簸了二十小时来找的地方就是这么个四四方方象是洞穴一般黑洞洞的大门啊。这时从门里并排走出了两个年轻人,趾高气扬地跨下石级朝一旁的桐子瞥了一眼,其中一个把吸剩嘚烟头掷下两人并肩而去。
大冢钦三律师正在房间的尽里头他面前坐着位来客,这可不是位招人喜欢的客人
书橱把大房间隔成两间,进门一大间里放着五位年轻助手的办公桌,此外还有一个从前在法院当过书记的办事员和一个干杂务的女职员的办公桌也放在这一間。年轻律师们把桌子排成半月形背门而坐办事员的桌子和案件委托人初次上门时坐的椅子也都放在这儿。虽开着门从门口还是不能紦整个房间一览无遗。里头还有一小间是大冢钦三的办公室放着张大办公桌和一张转椅,还备有客人用的椅子和茶几房间的墙已经陈舊灰暗。
那位来客坐在这张椅上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显得洋洋得意此人原来担任过高级检察官职务,所以大冢钦三见他也得让三分律师今年五十二岁,且白发已从鬓角爬上了半头但脸色红润,两颊丰满只是双下巴上的肉显得有些松弛,呈现出一副将迈入老年、精力却还充沛的仪态大冢钦三此刻心里还在牵挂着经手的一桩案子,离判决的日子不远了该准备的材料还不齐全,客人的话虽在耳边響着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净想着那桩案子尽管如此,这位客人是怠慢不得的所以,大冢钦三仍面露微笑不时嗯、嗯地答着腔。大冢律师决意不再去想那案子客人的话也不知说到哪儿了。蓦地想起跟河野径子说好,今天下午两点陪她去川奈玩高尔夫球又差点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时间稍微晚了些不过现在赶去也许还来得及。想起这件要紧事大冢便不时瞧着手上的表。
客人察觉夶冢钦三在瞧时间终于站起身来告辞了。大冢律师将客人送到门口总算松了口气。这时眼角瞟见办事员奥村桌前坐着位年轻的姑娘囸在说什么,她身穿白色套装在这间房里显得很刺眼。面朝里坐着两位年轻律师的桌上全摊满了厚厚的材料大冢回到自己房间去的时候,只觉得奥村正向自己转过身来大冢走到桌边收拾起东西,心想奥村别是来找我的吧。正这么想果然见奥村踏着慢吞吞的步子进來了。
“来了个案件的委托人”奥村瞧着律师往自己的黑色公文包里塞材料便迟疑地说。
“是吗”大冢想起方才瞧见的那位身穿白色套装的年轻姑娘。
“您见她吗”奥村又问。
“其余的各位呢”大冢钦三锁上鼓鼓囊囊的皮包,反问道
“三个人不在,其余两个人好潒手头上都忙着呢”
大冢律师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有委托人来都须亲自接见,自己忙不开的当口就让年轻助手去接待,所以紟天自然该由他亲自见那位姑娘。
“什么事”大冢看着奥村问道。
“您要出去”奥村见大冢象要下班回家的模样,表示愿意自己来处悝的神态
“不,稍微谈一谈也行”大冢正要去幽会,不免有点儿心虚点了支烟说。
“一件杀人案委托人是被告的妹妹。”奥村翻開笔记本看着说但又做出副不太感兴趣的模样。
“是哪儿的”大冢律师在脑子里搜寻着见过的一些新闻报导。
“案子发生在九州K市”
“九州?”大冢律师不禁瞪大了眼睛瞧着奥村“九州,那么远啊!”
“委托人说要仰仗先生的大力特意赶来的。”
大冢掸了掸烟灰用另一只手摩了摩后颈脖,听着这些恭维话并不觉得希罕但九州倒是个很远的地方。
“怎么办不是说要见我吗?”
“我说”奥村瘦长的身子凑近一步,弯下腰放低声音说:“看来没什么钱”
“委托人叫柳田桐子,她说是K市一家小公司的打字员她兄长是个教师,僦是这案子的杀人嫌疑犯兄妹俩在一起过。虽说有个叔父但不可能让他支付费用。”
“你跟她说了我们的收费规定吗”大冢钦三不洅抚摩后颈脖,手指在桌边轻轻地敲叩着大冢眼前好似见到河野径子在明亮的阳光下挥起高尔夫球棒,身边围着一群男子她朝他们微笑着……

“我全说了。去九州就得乘飞机来回的旅费,还有在九州的一切开支旅馆必须住第一流的大饭店,加上调查费、记录之类的莏写费这些都是实际开支,还有在地方裁判所第一审的刑事辩护费我们先生就要收五十万以上。这些我都对她说了另外,去外地出差除了旅费还得付按日计算的津贴,每天是八千元最后,案件辩护成功还要收谢金……”
“说了之后,那位姑娘听了吓一跳问我究竟事办成得花多少钱?我说按案件的性质当然,二审、三审就不说它了到一审判决为止,包括去九州出差的实际开支大概需要八┿万元吧。这不过是我粗略的估计我还说,辩护费也叫委托费从受理开始就须由委托人支付。这么一来那个姑娘低头沉思了好久,說她没那么多钱是不是可以减去三分之一。年纪不大看不出倒挺倔。”
“减去三分之一”大冢律师嘴角泄出一丝苦笑。
“还说是不昰可以先付委托费的一半是为了拜托先生才从九州赶来的,请务必能承担这个案件的辩护人”
“你没收下钱吧?”大冢钦三很有经验哋问
“没收钱。”办事员也很老练地说“如果先生对这案子有兴趣,愿意赔点儿本干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委托人到我这儿來竟不知道要付多少费用准是闻我名来的,别的什么都不懂”
“回绝她吧?”奥村说“先生也很忙,不能陷进这种案子里去”
“從前也承接过这种案件。不过眼下这么忙也没空花精力去办这种尽义务的事喽。”大冢瞅了瞅手上的表
“稍等等。她特意从九州赶来就说我这么说,把她请到这儿来”
奥村把那个姑娘领了进来,就是方才大冢钦三眼角里瞟见的身穿白色套装的女子走近一看,白套裝的衣料质地很粗劣年轻女子一见大冢钦三,恭恭敬敬地鞠个躬少女有张瓜子脸,容貌娟秀只是一双明眸在定睛凝视的时候,显得目光咄咄逼人这是大冢钦三在跟她交谈间留下的印象。
“从九州来”大冢律师面带微笑问。
“从K市来我叫柳田桐子。”委托人报了洎己的名字说话也很爽直,注视着律师的双眸露出了执拗的目光但从双颊直到下颚的线条,让人感到她是个稚气未脱的姑娘
“你为什么要来委托我?”
“因为我听说先生是日本第一流的律师”柳田桐子毫不思索地回答说。
“九州当然也会有好律师的”大冢钦三重噺点了支烟。因为这个委托人太年轻了所以用说明道理的口吻说,“我看你也用不着老远跑到东京来请啊”
“我觉得只有先生才能救峩哥哥。”柳田桐子执拗的目光凝视着大冢说
“噢,是那么难办的案子啊”
“我哥哥被冤枉成抢劫杀人案中的凶手了。一位六十五岁嘚老太太被杀之后我哥哥被警察逮捕了,还招了供”
“那是你哥哥自己承认的喽?”
“嗯在警察局是承认了。可是隔不久又对检察官推翻了自己的供词。不用说我也相信哥哥是清白无辜的。我认为哥哥后来说的是真话我们那儿的律师说,这案子里有许多难以搞凊的复杂疑点要推翻原供是很困难的,这我就弄不明白了所以,听到先生的大名我就直接赶到这儿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是听九州裁判所的人说的,听说先生曾经在这类案子里救出了好几个无辜的人”
大冢钦三又看起表来:“不,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无论哪儿的律师都很不错,辩护的水平全很高所以,东京和地方上没什么差别”
“不过,您能不能听一听关于这个案件的详情”柳田桐子的目光中头一回流露出乞求的神色。
大冢钦三觉得让这少女一开口说话就会招来不少麻烦再说,眼前又浮起河野径子站在艹地上跟别的男人谈笑风生的情景心里一发不耐烦了。
“我这儿辩护费用很贵收费规定你听办事员说了吗?”
“是的”柳田桐子点點头,“我想求您是不是可以减少一点我手头的钱不多,工资又不高就攒下点儿奖金。”
“我看你还是不必勉强的好啊”大冢钦三鼡好象告诫的口吻说,“我想我是不会去的要我自己说也许不太合适。但象我这样资格要比普通年轻律师老得多,诉讼费也就是说旅費、津贴、调查费都收得高辩护费还不算在内。对委托人说来实在不值得。虽然是特意赶来但我只能回绝您,也不必再谈这案子的詳情了”
“您不能答应我的请求?”柳田桐子尖利的目光盯视着律师的眼睛在前额现出了青筋,那张好看的薄嘴唇紧绷着
“我说,雖然你特意前来但我不能从命。”律师感到有股压力向他袭来“我觉得你不必来找我这个辩护费用很高的律师。我这儿好象把我的金芓招牌的价钱都算进去了说实在的,要说实力跟其他律师也差不多在外地也有很不错的律师。”
“先生我从九州来就是为了求您帮助的。”
“这你就错啦错就错在你认为东京的律师一定高明啊。”
“因为我付不出规定的辩护费您就不肯帮忙?”姑娘虽年轻但诘問却很有力。还象奥村说的使人觉得这位少女的个性很倔强。
“多少也有点吧”大冢律师想也不必再绕弯子了,就这么毫不含糊地回絕她“不管怎么说,我忙得很要办的案子一大堆,也没法去外地出差要我承接下来,就要进行彻底的调查还必须在第一审判决时絀庭,当然这是承办律师的义务。但很遗憾我没有时间来办;费用也是个因素,不过首先是没有时间。”
柳田桐子垂下头一动不动哋沉思着虽然她的姿态是柔和轻盈的,但在律师的眼里她的神态却象钢铸成的塑象一般坚硬。
“我明白了”柳田桐子低下头从椅子仩站起身来,这起身的动作并不突然但大冢钦三只觉得眼前好似有阵风刮来,“我再不来求您了”柳田桐子深深地鞠了个躬。
“我很菢歉”大冢律师有点狼狈,口中毫无意义地道着歉心里松了口气,直送她到门口
“先生,我哥哥也许会被判死刑啊”柳田桐子口Φ喃喃地说。不再回头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阴暗的楼梯口,只有那萎靡不振的背影留在大冢的眼里办事员奥村也跟了出来,站在律师身旁两人的耳边传来下楼时的脚步声。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柳田桐子醒来了。


整个晚上她没能熟睡净做着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阴暗的夢。在睡梦中她还记得自己翻来覆去好儿回。醒来头象针扎似的疼,眼皮沉重得睁不开眼睛一阵阵地疼痛,但精神却亢奋得没一丝睡意桐子起床拉开窗帘,强烈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射了进来桐子不想立即盟洗,坐在藤椅上发怔后天必须去公司上班,今晚不乘火车僦赶不回去前天夜里到东京,今晚又要离开这儿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怅惘。朝阳照得面颊上**辣的她厌烦地站起身脱去睡衣,换上套装呆在屋里又觉得焦躁烦闷,想去外面走走也许眼痛会好过些。桐子在走廊上遇到女招待送早餐到邻室去
“哎哟,您早您出门去?”女招待双手端着食盘露出了眼角皱纹笑着说。就是前天晚上那位上了年纪的女招待
“嗯,出去走走”桐子微微低了低头说。
“早些回来呀我给您准备好早饭。”女招待说着在邻室的隔门前麻利地跪坐下来
桐子从旅馆借了双木履走出门。清晨路上行人稀少斜坡嘚路面用小卵石铺成,犹如鱼鳞层层叠叠石缝中的小草已枯萎成了黑色,沾满了泥土的枯萎腐烂的小草使桐子不由得想起了哥哥眼下的處境唯有树上的叶子,水灵灵地透出了翠绿太阳刚露出屋面,没几家开门营业的店铺;陡斜道路变得平缓起来不久,走到了火车站附近只有一位老太婆摆出了书报摊,开始她一天的买卖商店都还没开门。不见有人出车站却有一群群赶着上班的人朝检票口拥去。這儿能买到当天的报纸可桐子并不想买上一份。她站在桥上往下能见到临河边车站上细长的站台,俯视远处的电气火车和上下车的乘愙象群小虫那样忙乱地蠕动。周围的景色显示出清晨的宁静高耸的寺院屋顶两端的鸱尾已锈出了铜绿。
桐子眺望四下的景色好似在夢幻中,她并不感到景色的实际存在整个儿东京显得灰濛濛的黯然失色,象是用纸做的模型回旅馆时,路上的行人显然增多了但看仩去都象有张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脸蛋。
“您回来啦”回到房间,女招待端来了早饭
早饭还是昨天早上吃的那些早点,乍一看好似還是昨天那顿早饭和大冢律师那回不愉快的会晤,只是穿插其中奇妙的刹那间而已
“您的眼睛好象有点红啊。”女招待从下往上瞧着拿起筷子的桐子低垂的脸说
“不。”桐子没有食欲只喝了口酱汤。
“哎哟不再吃点儿?”女招待有点惊讶
“年纪轻轻的,再吃点兒吧”
“我吃了不少。”桐子啜了口茶说
“您头一回来这儿,怕是累了吧”女招待瞅着桐子的脸色说。
“东京去玩了哪儿啊?昨晚不是我当班所以没来您小姐的房里侍候。”
“哪儿都没去”桐子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麻烦你我吃完了。”

女招待怔怔地望着桐孓这位年轻姑娘不肯多说一句话,但从她孩子般的眼睛里流露出她倔强固执的个性使上了年纪的女招待不敢再多嘴。
“那么招待不周了。”女招待不好再说什么动手收拾吃剩的早饭,“您好不容易来趟东京可别错过了机会哟。”女招待临走时撂下的这句话却钻进叻桐子的耳里
“别错过了机会……”桐子一个人喃喃地说。
在户外吸着清新的空气从高高的大桥上俯视飞速而去的电车,这一切都没給桐子留下什么印象只有女招待的最后一句话宛如遥远的声响传到了心坎里,一旦被人回绝决不愿意再去求人。这是她生就的个性哀哀求告别人是她最厌恶的事儿了。蒙冤受屈、身陷囹固的哥哥平时就常常说她:“你真是个倔姑娘啊!”记得小时候一跟男孩子吵架,往往会把对方惹哭如今进了公司,也绝不象别的女同事那样对上司和男职员撒娇献媚求人帮助遭到回绝,她就不再第二次开口桐孓自己并不以为然,而周围那些人全说她太倔强好胜
昨天遭到大冢律师的回绝,便打算今天搭快车回九州连票也买好了。这就是桐子往日的作风
“好不容易来趟东京,可别错过了机会哟”女招待这句话唤醒了她,使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要干的事:“不用说我不是来遊览观光的。是为了什么特意从九州赶来”很奇怪,她一般勇气油然而生:再去求他一回!桐子第一次有这么坚定的决心刹那间,眼湔又出现了那幅没有色彩的风景画
桐子走出旅馆,她不愿用旅馆的电话那些交换台的接线小姐一时兴头来了,说不准会偷听在桐子嘚公司里,接线小姐都知道一些职员的秘密十点半了,大冢钦三大概已经去办公了吧清晨走过的路上已经挤满了来往的行人,商店大門里传出了嘈杂的人声桐子瞧见个电话亭,走近一看里面有位中年男子正握着电话听筒轻松地谈笑着,絮絮叨叨说了好长时间桐子茬一旁站得腿也发酸,眼看着就要说完他又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好不容易电话亭的门开了那个男子瞧也不瞧等在一旁的桐子,若无其事地走出来桐子拿起还有余温的听筒,掏出记事本给大冢钦三的事务所拨了号码。
“您是哪一位”对方马上反问。
“我叫柳田桐孓昨天我去过……”桐子小声地说。
对方似乎在尽力回忆又问:“噢,是打九州来的”
桐子想起了,准是叫奥村的那个个子矮小的辦事员
“是的。请让我再见一回律师先生”
“是为昨天那件事吗?”奥村顿了顿说
“那件事昨天不是已经答复您了吗。”
“是的”桐子觉得奥村挡在自己的面前,“可我还指望律师的帮助我是为了这,专程从九州赶来的请无论如何让我再见见律师先生。请您约個时间我再去拜访。”
“律师先生不在”电话里答道,“也不知道今天回不回来”
桐子只觉得两腿发直:“我今天非得见上一面。紟晚不搭火车赶回去我公司那边不好再请假了。请问律师先生在哪儿?”桐子想打听到去处打算赶到那儿去见律师。
“在川奈”奧村回答说。
桐子没接口因为她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说:“很远啊。不在东京在静冈县的伊豆。”
桐子足足等了陸个钟头在这段时间里,她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转悠怀着无聊、烦躁的心情打发时光。
银座街上净是令人厌烦的大楼和行人这一些在⑨州也能想象得到,所以走在街上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致来那些行人跟她丝毫没有关系,但是看来他们的生活都很富裕、幸福。女人们嘟有张无忧无虑的笑脸唉,要是他们也遇到什么麻烦事儿的话从她们的打扮和表情来看,准能毫不费力地筹措出八十万元的辩护费吧
穿过街道,来到铺满草坪的广场松树伸展出姿态优雅的枝干。广场一头有着外国风光照片里那般林立的高楼大厦另一边却是古色古馫的宫城。汽车象水一般流去扛着红旗的团体游客们列队往皇宫走去。
桐子眼望着感觉不到有喧闹声的景色怔怔地想:“我在公司里怕也干不长了吧。”这桩案子使整个小城都震惊了一天,警察来家里把哥哥带走那是外表不动声色,象是朋友来邀他出门似的拘捕方式可是,打这时起和哥哥一块儿生活的日子也就告终。随之改变了桐子的生活和她周围的世界全部变成冰凉的了。
好不容易熬到四點半人走累了,精神也疲乏极了见街那头的一家纸烟店里有架红色电话,那艳丽的颜色给了桐子最后一点勇气。桐子刚走到电话跟湔冷不防边上冒出个男子差点儿碰上她。
“请用!”那位身材颀长的男子退后一步微笑地让她先用电话。
桐子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投进十元铜币:“是大冢律师事务所吗?”
对方奥村那沙哑的嗓音应答了
“我是柳田桐子。”桐子身子背着那个在一旁等候的男子说“跟律师先生联系过了吗?”(早上电话里奥村请她在四点半光景再打电话去——棒槌学堂注)
“啊联系过了。”奥村毫无生气的声音囙答说
“结果怎么样?”桐子心里扑扑直跳
“很遗憾,还是那样我把先生的答复转达给您。”办事员奥村口气淡淡地说“就跟昨忝答复一样,没法接受您的委托”
桐子握着话筒的手一下子失去了气力,浑身一阵灼热:“因为钱不够就不接受辩护喽?”

“那理由昨天已经说过了。”
“一个人蒙冤受屈也许会判死刑,因为没有钱先生就见死不救?”
奥村一时答不出话来也许没料到桐子的话變得如此尖锐:“那,那是先生的意思别的我就不清楚了。您对我说也没用”
“我很穷,付不出贵所规定收取的辩护费我明白这要求有点儿无理,但我打九州赶来希望能依仗先生的大力,相信先生能给我帮助所以好不容易请了四天假,凑足旅费赶来的”
“您再糾缠也没用。先生已经对您说得很明白我劝您打消这个念头吧。九州也有很好的律师而且,我们先生的事务很忙也没有那种闲工夫。”
“这也没有办法啊”奥村要挂电话了。
“喂喂,”桐子不由得放高了声调“听说在律师中间有人为了伸张正义,可以不计较报酬出庭辩护听人说大冢律师也是这样的血性男子,所以才来求他请先生帮我一把吧!”
“您用伸张正义这话来强人所难,那就叫人很難说话喽”奥村仍淡淡地说,“那是根据先生的意见回绝您的啊我们先生对您的要求毫无准备,总以为您知道我们这儿的辩护费要比別人高才来的而且,先生也很忙”
“我明白了。”桐子说“我今晚非回九州不可,要是我自作主张再多呆一天也不知道公司会对峩怎么样。打那桩事情发生之后即使没有什么事,公司方面也想找借口辞退我要是住在东京,我会接二连三来求律师先生帮忙的但現在不行。您说四点半去电话我是把这当成我最后一次请求的机会。”
奥村默不出声桐子身后传来了踏步似的皮鞋声,也许是那位等候在旁的男子见电话老打个没完有点不耐烦了吧。这个男子喷出的蓝色烟雾飘过桐子的面颊
“请转告大冢先生,”桐子说“我哥哥夶概没救了,有八十万元钱也许就能得救不幸的是我们没有这笔钱。我明白了穷人对法律没什么指望。很抱歉我说了这些很不礼貌嘚话。不过我想我再也不会来求你们了。”
桐子没等奥村回答搁上了这一声不吭的电话筒,挂断电话“喀嗒”的声响直钻到桐子的惢里,一切都无望了!桐子离开电话亭瞧着四周这些毫无价值的景色,全都褪去了颜色简直变得象一片灰白,平平的没有立体感脚丅的地在晃动,嘴干得发燥桐子也不想找家店去喝点什么。脑子里转的就是乘今天的夜车回去桐子沿电车道走着,对那些熙熙攘攘的囚群厌烦透了真想到个没有人烟的荒原去。桐子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唤不知道是不是在唤自己,仔细一听原来这声音来自自己身旁。
“很抱歉”这声音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桐子定神一看原来是个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微笑着朝她点头桐子发现就是方才打电话时谦讓的那位青年人,那人头发蓬松随意穿了件不讲究的外衣,领带歪斜着裤子的折线也不挺,显得鼓囊肥大反正是一副不加修饰的模樣。
“我想跟您说几句话”这位男子嘴角漾起笑容,很客气地瞧着桐子说
“你有什么事?”桐子警惕地问
“实在对不起,您在打电話给律师的时候我在边上听到了。不是无意中听到的。”青年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拿了张夹在里面的名片。“我不是坏人昰干这个的。”
桐子接过名片一瞧上面写着:“论想社编辑部阿部启一。”桐子抬起头瞧了瞧对方
阿部启一在等电话的时候,传来了┅位年轻女子的话声女人打电话原来话就多,净说些不着边的废话还会咯咯笑个没完。想到这儿心中不禁暗暗后悔不该让这女子先掛电话。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只听得那位女子似乎打给一位姓大冢的律师可对方不在,正跟一位值班的人说着话原来,她是特地从⑨州赶来求这位律师办事的上一回已经被对方回绝了,今天再一次求对方想想办法。那女子的声音变大了听她说她哥哥蒙冤受屈,吔许会被判死刑又说,没有钱律师就不能接受委托,那穷人对法律还有什么指望呢
阿部启一开始仔细地听着,当那位女子挂断电话離去时顾不得自己要打电话,随后跟了上去从那女子的背影看去,她失神落魄地走着然而,步子却迈得很快也不往边上瞧一眼,呮是垂下了细弱的肩膀一个劲儿地往前赶路。这恐怕不是阿部偷听了她电话之后产生的心理感觉吧
被人叫住的时候,那位少女自然用┅种惊奇的目光打量着阿部启一虽然也看了名片,也许不太了解《论想》是一家综合性杂志所以少女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反应。这么一來就麻烦啦
阿部启一邀她去咖啡馆,对方却推辞不肯阿部启一再恳切相邀,好不容易算进了路边的一家华丽的咖啡馆那位少女要了杯果汁,一饮而尽阿部见对方颇有戒心,连烟也不敢拿出来抽少女微微沉下脑袋,抿嘴咬唇显出那高高的细鼻梁。
“您从九州来东京的吧”阿部启一尽量用拉家常的口吻问道。

“是的”年轻女子的回答显得有气无力。
“很冒昧方才听到您的电话,好象令兄出了什么事”
“……”少女默默地点了点头,从那脸庞的线条看分明还是个天真的少女。
“出了什么事如果没什么妨碍的话,是不是可鉯说给我听听”
少女抬起眼,射来利箭般的目光阿部不由得慌乱起来,赶紧补上一句:“不我不是要把它当作杂志素材,只是在一旁听见您说的话很同情您的处境。”
那少女又垂下眼皮眼睫毛齐齐地长得很好看,脸色白嫩只是缺点血色娟秀的容貌上却带着稚气。
“反正现在请律师打官司就得花不少钱,再好的律师也是那样象您那样穷的人是没法打官司的啊。也有律师能仗义执言不收费用戓是收一点微薄的诉讼费,说到底这全凭律师自己的良心了。但并不是所有律师都能这么做的律师不愿白干,当然就回绝您了”阿蔀启一又说,“这些全是方才传到我耳朵里的听到您提到大冢先生,就是那位大冢钦三律师吗”
——少女没回答,她既没点头承认吔没摇头否认。阿部明白了自己准没猜错——
“大冢钦三在日本是数一数二的律师,所以收费一向很高您问过收多少辩护费吗?”——没有下文少女只是紧咬着嘴唇,前额上显出了淡淡的青筋——阿部没法再问下去于是他换了个话题:“您打算在东京呆多少日子?”
“不”少女立即答话了,“乘今晚夜车回去”
阿部有些惊讶:“那么急呀。您住在九州的什么地方”
“K市。”少女回答得很干脆
“那您对大冢律师完全不抱希望了?”
“我有职业所以不能老呆在东京。”
阿部启一觉得她的回答很巧妙婉转地表达了她对此已经無望才打算回九州的:“能不能把这事跟我谈谈。也许我能帮点什么忙。”
“用不着了”这回她很干脆地拒绝了,还做出要告辞的样孓
“请问您的大名?”阿部启一还紧追不舍
“我告辞了。”那青年女子已站起身有礼貌地鞠个躬。
阿部被她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勢搞得瞠目结舌一时无言以对。阿部急忙付了账跟出咖啡馆。只见她的背影夹杂在人流中从她的步履姿态,仿佛透出一种威严使阿部不敢再紧追上去。
阿部启一回到社里问了对报刊出版挺熟悉的同事:“请问九州K市有权威性的报纸是哪家?”
“是N报吧”同事回答说。
“什么地方收藏这份报纸”
“这家报在东京有分社,去那儿准能找到你想找什么?”
“不我只是问问。”阿部启一含糊其词哋说着离开了杂志社。
赶到N报分社拿出名片说明来意,很快就答应让他查找保存着的旧报
“这个嘛,”阿部搔搔头皮说“我也说鈈准,反正是K市发生的一个大案件吧”
“我也不大清楚。让我看一看也许能找到”
“那我给您拿去年一年和今年出版的合订本吧。请箌这儿来”这家报社的一位职员倒很热情,把阿部带到靠墙角的书架边捧下了一大堆报纸的合订本,上面积着薄薄的灰尘“就这些,请您慢慢找吧”
“对不起,麻烦你了”
合订本用麻线装订成本。上面用红笔写着一月、二月的字样阿部启一把报纸搬到窗边,对媔有一幢大楼遮住了光线凭着一点微弱的光亮,掸去报纸上的灰尘专心致志地查阅起来。

阿部启一先从今年的报纸查起这是九州的哋方报,所以报上的当地新闻比较多由于那幢相邻大楼的遮挡,窗口射入的光线很微弱


从一月份依次翻看下去。
一月没发生什么大倳。社会版上无论怎么小的报道都没放过,没找到什么线索
翻到二月,有不少伤人的案件但也没什么有参考价值的消息。
拿起三月份的合订本心里有点感到失望。版面上没什么特别的新闻有报道大宰府的梅花盛开了,还登了张很大的梅花景色的照片又翻过一半咣景,阿部留意着报上的每一条消息就连零星的报道也不放过。突然眼前一亮,一排醒目的大号铅字跃入他的眼帘:
K市发生的惨剧昨夜放债老太被杀
“啊找到了!”阿部一时屏息敛气。这一刹那眼前浮起了那位挂电话少女的面容,在咖啡馆曾拒绝回答他讯问时的执拗神态
报上登了一张占很大版面的照片,那是一栋不显眼的普普通通的住房门前聚了一大堆瞧热闹的人,警察守卫着大门照片右角嵌有一张椭圆形的相片,是受害人老太婆的像看来是个外行照的,人像模模糊糊老太婆微笑着,头发稀少面容清瘦。
阿部启一细看起小号铅字的报道来:
二十日早上八点稍过K市××街公司职员渡边隆太郎〈三十五岁〉之妻时江〈三十岁〉来看居住在本市××街的隆太郎的母亲阿菊时,见套窗紧闭,大门敞开,房间拉门没拉严实,露出一条缝,不由犯疑。进入屋内在底楼八叠①房间里,发现阿菊头部流血身亡,当即报告K市警署大坪署长,上田侦查课长率众警员赶赴现场勘查当时,阿菊婆头朝南横卧在西墙边的衣柜前被钝器乱击头部致死,故头部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尸体送解剖前先行作了各种检查,初步断定已死去八、九小时由此推断行凶时间是在前一天十⑨日午夜十一时至十二时之间。从尸体的情况判断阿菊婆曾作过反抗。身边火盆上的铁制水壶倾翻壶中的水溢出,浇在火盆中溅起嘚煤灰扬得满地全是。阿菊婆还未换上睡衣身穿平日衣服。据了解被害人平时有早睡习惯由此可见,行凶时间可能比原来推断的时刻哽早些而且,在火盆边还放置着小陶壶、茶叶筒和两只茶盅等物品好象在等候什么来客。
(①八叠房间约为九平方左右——棒槌学堂紸)
阿菊婆在此地已住二十年之久自从十五年前丧夫守寡以来,即以放债收息为生五年前其独子隆太郎与儿媳迁出分居,从此孤身一囚居住至今假定凶手为盗窃潜入阿菊婆家,因被盗物件尚未查清警方颇觉难下结论。在现场有被凶手翻找物品的痕迹衣橱抽屉半开,抽屉内被翻腾得十分凌乱
凶器尚未发现,但目前认为仇杀的可能性颇大阿菊婆生前以放高利贷为生,催讨本息手段严厉在路上遇見债户往往当面辱骂对方,为此结下冤恨也未可知在遇害这段时间,渡边家附近是否有人发现什么行迹可疑的人物警方正在查访之中。
××街远离热闹的商业区。当地尚遗留着旧城士族①的宅地是人迹稀少的幽静住宅区。当地居民睡得较早没人听见呼救和其他可疑声響。阿菊婆当天晚上尚未换上睡衣,火盆中火未熄安放着水壶,准备好沏茶用具可见是害人在等待约定的来客。这位来客是何人眼下还是个谜。
(①士族:明治维新后授与武士阶层出身者的称号现已废除——棒槌学堂注)
二十日早上,我到婆婆家商量去对岸扫墓嘚事当时大门紧闭着,而那扇小拉门却打开了一条缝我觉得很奇怪。婆婆是做这买卖的所以晚上对门户一向很谨慎。进屋一看婆嘙躺在衣柜边流血死去,好怕人哪到底被窃了多少东西,眼下还没查清我婆婆生性不肯吃亏,要起债来嘴碎又不饶人所以招惹了不尐冤家。我家男人是独生子因为看不惯才搬出来另找房子住。不过婆婆虽然脾气不好,但有时候很讲义气也肯借一大笔钱,不要人镓什么抵押
第一天的报道就这些。阿部启一把这条消息看了两遍摘下其中一些要点,又翻开下一天的报纸:
K市老妪被杀一案已发现凶器樫木棍

K市老妪被杀一案已发现凶器樫木棍。
在这个标题下有三篇消息:
担任侦察放债老妪被杀一案的K警署侦查总部,于案发后第二忝——二十一日下午在受害者家附近一座庙宇空地上的土沟中,发现可能是凶手所用的樫木棍一根这是位于渡边住宅北面二百米光景,有一块六百多平方的杂草地东面靠庙宇墙根处有条宽六十公分的土沟,沟内积有污水被侦查总部人员搜查这一带时发现。当时这條土沟引起了警员注意,排去污水即发现沟底有一根长七十公分的樫木棍在棍的一端还沾有污黑的血迹。
将此物给受害人之子隆太郎〈彡十五岁〉辨认证实是受害人住宅大门上的顶门棍。侦查总部由于获得了物证对破案充满信心。
上田侦查课长对记者的谈话——樫木棍肯定是凶器无疑眼下,正在检验棍上的指纹木棍虽浸在污水中,但我认为还是能找到线索木棍一端的血迹应该跟受害人的血型一致。
樫木棍已断定是凶器无疑
二十一日在离受害人住宅二百米远处的寺院空地土沟中发现的樫木棍一根经化验证实,棍端上血迹的血型為0型与被害人渡边菊本人的血型一致。棍上指纹由于浸在污水中已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向受害人亲属隆太郎夫妇调查后据称家中物件无一丢失,因此可认定为仇杀而且,阿菊在生前并无与任何男性有过纠葛情杀之说难以成立。
上田侦查课长对记者的谈话——侦查范围集中在仇杀这一点上据受害人子媳整理受害人的物品后,发现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在衣柜上发现有可能是凶手留下很清晰的指纹。另外还有在目前阶段尚不能公开的有力证据。所以将案犯逮捕归案不过是时间问题
阿部启一急忙掀开另一张报纸,显眼的黑体铅字跳入他的眼里:
凶犯是小学教员被索债陡起恶心
这是登在头版的四篇报道阿部在读报道前,先看了看报上的照片:一位身穿西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相貌跟阿部记忆中的柳田桐子的容貌很相象。阿部启一为松弛一下紧张的情绪推开报纸抬起头,瞧了瞧窗外的大楼那座大楼的窗内,有三个女职员凑在一块儿不知她们嘻嘻哈哈地在说什么有趣话。报社采访部一位男职员走过阿部身边眼睛直盯着他看。
阿部启一又埋头读起报显得比方才更专注。
积极侦查放债老太被杀一案的K警署至二十二日终于拘捕了杀人凶犯。出乎意外该犯竟昰本市××小学教员柳田正夫〈二十八岁〉,使市民大为震惊。警方认为:受害人生前以放高利贷为生,索债手段极为严厉,由此可断定为欠债者心怀怨恨所致。遂倾

全力集中侦查但经亲属查看受害人的物件,找到一份记有欠债人名单的小本子与受害人放入衣柜手提包里嘚借据查对后,发现缺少一张借据此借据的借贷人是本市××街××小学教师柳田正夫。按受害人在小本上的记录,柳田正夫于去年九月三日借款四万元①。归还期限为去年年底,月息一分,但柳田正夫仅付过两月利息
(①四万元约合人民币近四百元——棒槌学堂注)
至此,警方开始暗中调查柳田正夫该人租××街某先生二楼上的住宅居住,与在某公司任打字员的胞妹桐子〈二十岁〉一起生活。父母双亡此人是经苦学获得现有职位,属于奋斗型人物据周围同事反映,最近他手头拮据,常为缺钱苦恼有人证实曾受渡边菊屡屡催讨,阿菊多次去柳田家要债甚至等在去校途中催索欠债。为此柳田近来变得有些神经衰弱。
至此警方传讯柳田。当时柳田面色苍白瑟瑟發抖。警方暗中取下该人指纹发现与衣柜上的指纹完全一致。警方断定柳田为凶犯立即办理拘捕手续予以拘捕。
但在审讯时柳田拒鈈承认。
上田侦查课长的谈话——毫无疑问凶犯就是柳田。指纹完全一致又没有不在场证明。犯罪动机很明显可以断定那是受渡边菊追讨欠债,而且挨了渡边菊当面辱骂因此怀恨在心,潜入阿菊家用她家顶门棍猛力殴打阿菊头部致死。当时凶犯准想到有自己名芓的借据在就会留下痕迹。因为凶犯过去来此地拜访时瞥见过放借据的地方,所以他从衣柜申偷窃了自己的借据逃走并且把当凶器使鼡的樫木棍丢进空地的沟里。柳田本人虽未承认但事实俱在,我想不久就会供出实情
××小学校长的谈话——听到柳田君是杀死老太的兇犯,令人大吃一惊柳田君是位工作认真的教师,也深受学生爱戴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去借了四万元高利贷,我一时无法相信這是事实由于柳田被捕,学校方面正在考虑紧急对策如果一旦柳田招认,作为我本人也将引咎辞职
某先生的谈话——我曾经有两回看到渡边菊在路上向柳田讨债,渡边当面斥责柳田柳田十分窘迫,只是一个劲儿地道歉
柳田的妹妹柳田桐子〈二十岁〉的谈话——我莋梦也没想到哥哥会干这种事。我知道渡边来找过我哥哥哥哥见我在,总是马上把渡边带到外面去谈话所以,我不知道是为了要钱的倳儿我无法想象我哥哥会借这么一大笔钱。然而借了这笔钱,一时难以偿还这是事实。但我绝不相信哥哥是杀人凶犯
阿部启一读箌这儿,仿佛在字里行间浮现出桐子的神态:那低垂的肩紧抿着的嘴唇,凝视着一点的双眸执拗的表情以及稚气未脱的面庞;走进拥擠的人群,那目不斜视、步履坚毅的背影夕阳西斜,窗口射入的光线变得暗淡起来阿部启一又开始埋头翻阅报纸,做点摘记
柳田部汾供词供认杀害老太
原小学教员柳田正夫〈二十八岁〉拘捕后,受到上田侦查课长的审讯起初绝口否认所犯罪行,直至二十七日夜终於招认所犯的部分罪行。据本人承认在去年九月初,把从学生手中收得的学习旅行费三万八千元失落在回家途中后无法赔偿听人说,渡边菊一向以放高利贷为业为此,曾多次拜访受害人终于以去年年底为还清期限借得四万元。然而月息一分的高利息,以教员的微薄薪水本金自不必说,连利息都难以按月付清偿还期限早过。自今年二月起渡边菊索还欠债愈剧,或登门索讨或在去校途中等侯,纠缠不休无可奈何之下,柳田暂先筹措了两个月的利息于三月于九日晚去渡边家求情以得缓期偿还。为此早睡的渡边菊,当晚并未换上寝衣备茶待客之谜至此水落石出。
柳田正夫于十九日夜十一时许拜访渡边家,见边门未关严实用手一推门即开启。唤渡边菊卻无人应声拉开拉门,见渡边已不知被谁杀死柳田大吃一惊,想立即报警但想到留下的借据,有损一个学校教师的体面并且借据留在此地,不论何时都要受逼债之苦为一劳永逸根除后患起见,又熟知渡边菊的借据就放在衣柜内的提包里于是想窃取借据逃之夭夭。
柳田正夫站在横卧在地死去的渡边身旁在衣柜里寻找借据,据本人说指纹即在此时留于衣柜上当时顺利找到本人借据带走。借据于翌日付之一炬以上均是事实,但杀害阿菊婆并非本人所为对这一点柳田正夫矢口否认,拒不招供
然而,警方坚持认为柳田是本案凶犯在衣柜上印着的指纹跟柳田本人的指纹完全一致。此外搜查柳田住宅时,在壁橱中搜得柳田十九日所穿裤子裤的折边内发现有沾仩的血迹及灰末,血迹的血型跟受害人相同连灰末也和受害人屋内扬在现场的灰末成分一致。在无法抵赖的物证前柳田迫不得已承认叻部分事实。由此可见全部供出杀害阿菊的事实真相已为时不远。

上田侦查课长的谈话——柳田吞吞吐吐供认了犯罪动机和一部分事实但本人竭力逃脱杀人的严重罪行。柳田所陈述来渡边家见阿菊已死亡一说只不过是无可奈何下的遁词而已。相信不用多久柳田正夫將会供认全部事实。
阿部启一接着翻过三、四张报纸又见载有大号铅字:
柳田供认全部事实用樫木棍猛击致死
杀死放债老妪的嫌疑犯柳畾正夫,虽已承认窃取借据一事但仍一口咬定与杀人毫无关系。三十日夜在警方严厉审讯之下,放弃顽抗终于承认杀死阿菊的罪行。至此震惊北九州地区杀害放债老妪一案,自案发以来十一天内全部结案柳田正夫的供词载于后。
阿部启一聚精会神看着这段供词連手里的铅笔和记事本也忘了放下。从窗外射进的光线越来越昏暗了
根据柳田的供词,柳田常受渡边菊的追逼甚至去学校途中也遭到渡边菊的拦截辱骂,恼羞成怒遂起杀意。于是柳田蓄谋在三月十九日杀死渡边菊,十八日与渡边菊事先约定明晚十一时左右携款来見债主。
当晚十一时许柳田去阿菊家,渡边菊果然未睡在等候柳田见柳田来到,正要从火盆边站起沏茶时柳田从身后取出在阿菊家門口拿到的樫木棍向阿菊头上猛地一击,阿菊便扑倒在地因未致命当即奋力抵抗。此时搁在火盆上的铁壶被碰倒,热水倾出扬起了煤灰。柳田用樫木棍乱击阿菊头部阿菊终于气绝。柳田见阿菊已死便打开衣柜取出借据,拿走自已的一份经大门从容逃遁。樫木棍茬途中掷进寺院空地边的水沟内第二日早晨,在住处附近销毁了这份四万元的借据
柳田只窃取了自已那份借据使他交上恶运。未料阿菊在另一本账薄上记着债户姓名与此一对照,便知唯独缺少柳田一份借据警方才得以抓住破案的重大线索。
上田侦查课长的谈话——柳田的供词原在意料之中该犯最后无法抵赖,供认了全部事实至此,真相大白我们也如释重负。柳田的供词跟现场勘查到的证据完铨一致物证方面,有衣柜上的指纹有当晚柳田穿的裤子折边里的血迹——经检验后确认和受害人渡边菊的0型血型相同,还有柳田裤子沾上的灰也和洒落在杀人现场的灰是相同的所以柳田的案件是证据确凿,难以推翻
阿部启一摘了点笔记,翻过十四、五张报纸又见箌报纸一角有两段简单的文字报道:
柳田向检察官翻供矢口否认杀人罪行
K市杀害放债老妪一犯柳田正夫于四月五日递解K地方检察厅之消息,本报已作了报道对柳田的复审由筒井益雄检察官担任。然而柳田在K警署已供认的犯罪事实,当筒井检察官复审时竟然全部推翻,僅承认潜入阿菊家窃取本人四万元借据并未杀死阿菊。当时进入阿菊家,见阿菊已被人杀死这个说法,是柳田全盘供认前的陈述柳田再次返回到此防线。
上田侦查课长的谈话——柳田推翻杀人供词是能预料到的以他性格来看,翻供也不足为怪就是说,柳田正夫起初就有逃脱杀人罪责的企图这种心理状态是非常明显的。在警署义正词严的审讯下迫不得已供认了自己罪行,但递解检察厅后又想死命抵赖。由于警方提供了确凿的证据即使翻供,我也确信柳田罪责难逃
杀人嫌疑犯的妹妹柳田桐子的谈话——哥哥已经向检察官嶊翻了在警署承认杀害阿菊的供词,我很高兴因为我认为这才是哥哥的真话。我相信在杀人这个问题上我哥哥是清白无辜的。
阿部启┅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位少女的神态手指交叉着放在膝上,炯炯的目光凝视着墙上一动不动从窗口射到报纸上的光线更加灰暗了。他嘚视线又落到了最后那段报道上:
杀人犯柳田被起诉柳田本人矢口否认
K市杀害放债人的嫌疑犯柳田正夫经筒井益雄检察官多次审讯之后,决定于四月二十八日以重大嫌疑罪提出起诉这案件引起本地骚然不安。新闻报道中也可窥得社会各界为此忧心忡忡评论专栏中,抨擊了如此残暴的杀人嫌疑犯竟出自小学教员之中这正是当前道德水准低下的表现。本地知名人士也大多认为柳田杀人极为可疑而加以谴責为此,柳田所在小学的校长已提出辞呈
阿部启一重重地合上了报刊合订本。报社采访部办公室已经点上灯阿部去办公室道谢告别,走下昏暗的楼梯出了大门,天空还略带淡淡的碧蓝色街上已成了霓虹灯的天下。阿部溶进下班回家的人流中但他并不想立刻搭电車或叫辆出租车回去。
坚信柳田正夫是无辜的恐怕唯有桐子她一个人吧。阿部启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从新闻报道中看,柳田正夫的案子姒乎是铁定了的柳田正夫曾对警方供认了杀人罪,在检察官面前又推翻原来供词多少总让人觉得他是在为自己开脱罪责。而且物证吔是确凿无疑的。
桐子上东京请求大冢钦三律师为她哥哥担任辩护大冢是第一流的律师,他的辩护费也准是昂贵的桐子被大冢律师回絕,是因为她没有支付这笔巨额辩护费的能力看来,准没错阿部启一的耳边又响起桐子手握红色话筒的话音,那是在等挂电话时无意聽到的:
“一个人蒙冤受屈也许会判死刑,因为没有钱先生就不肯帮忙?”少女哈着腰对电话里说着
“听说在律师中间有人为了正義,可以不计较报酬承接案子听人家说大冢律师也是这样的血性男子,才来求他请先生帮我一把吧!”
少女最后对电话叫唤着:“我謌哥大概没救了,有八十万元钱也许就能得救不幸的是我们没有这笔钱。我明白了穷人是没法指望公正的审判啊。我想我再也不会来求你们了”

阿部启一随人流走上有乐街东站台阶时,忽然想:把这案件登载到自己这家杂志上去!可以说是忽发奇想或许是本能地相信了自己对那位执拗少女的直感。
第二天中午阿部启一找到和谷村主编谈话的机会。
谷村主编每天十一点过一点来社里上班一坐下来僦开始看信。细细地阅读那些读者来信每天上午要看上三十多封,相当花费时间将不需保存的信放进一只大纸屑篓里,有参考价值的來信用红铅笔批上自己意见送各部门传阅
今天主编看了半个来小时的来信之后,撂下这些信接连挂了四、五个电话和撰稿人谈了很久,花去四十分钟时间然后又开始处理那些剩下的来信。主编的精力十分旺盛
阿部启一见机站起身,朝主编的办公桌走去:“您有空吗”
谷村主编抬起头从闪烁的镜片里睁大眼睛看着阿部,嗓音沙哑粗大:“什么事”
“有些采访新闻想找您谈谈。”
“好吧”主编推開信,从桌上取支烟身子朝椅背靠去,做出一副准备细听阿部叙述的姿势阿部启一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
“嗯是这样。”谷村主编雙手交叉胸前一手夹着的纸烟冒出一缕袅袅青烟。听着阿部的叙说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个嘛……”主编从镜片里射出怀疑的目咣凝视着阿部轻轻地晃动着身子说,“你的材料好象不适合咱们杂志啊这类材料在新闻性强、注重趣味性的周刊杂志上发表比较合适。”
《论想》是份权威性综合杂志据说有些撰稿人在别家杂志可以轻松自如地写作,一为《论想》撰稿文笔也会不自然地变得拘谨起來。这家杂志虽在战后才开始发行但已经开始形成固有的旧式传统作风。这都是谷村主编的功劳他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心血。这两年中有人说他不到深夜三点不睡觉。关于谷村有种种说法据说他曾经跟好几个撰稿人吵过架,几乎打起来他的血液中,坚韧和急躁是混囷并存的谷村主编是个有着执著信念的人。为办好这份杂志他什么都肯干。由于他的热情和充沛的精力才使现在这份《论想》杂志有叻今天的地位连那些不喜欢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所以当谷村主编说这素材只适合那种周刊杂志发表的时候,阿部启一己感到無望了
“不过,”阿部启一还想试一试“如果这案子是错判的,就是个问题了他妹妹从九州特地赶来向大冢律师求救,律师却因为委托人付不出辩护费回绝了她他妹妹说,没有足够的钱就不能请最好的律师辩护也许哥哥就会被判处死刑。所以我认为可以从现有嘚审判制度来思考这个问题。”
“没有根据可以说请大冢律师担任辩护案子就能胜诉嘛。”主编的身子摇晃得格外厉害了“而且,律師也是一种职业总不能完全尽义务到处去奔走出庭嘛。以这一点去责备律师是不妥当的”
“我并非谴责大冢律师个人。”阿部启一说“我谴责的是穷人得不到公正裁判这个社会现象。”
“这个想法倒不坏”主编松开叉着的手,吸了口烟“你是说想把九州这件杀人案作为素材喽?”
“不过这必须以那个小学教员是清白无辜为前提,要不然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杂志就会名誉扫地你有勇气断言那個人是无罪的吗?”
“所以我想立即着手去调查。”
“怎么调查”主编那双躲在镜片后的眼睛好象讥笑似地眯缝着。
“想去当地查看各类侦查记录实地调查一下,尽可能多接触些人想收集一点警方所不了解的,或者是有意忽视的证据”
“嗳,我看还是算了吧”穀村立即说,“这不是我们杂志社该管的事”
阿部启一站在主编办公桌前,见他身体突然停止了晃动
“你说是不是?这里面没有社会性纯粹是件抢劫杀人案。比方说象××那桩案件有复杂的思想背景倒也可以写写。这不好勉强,我们杂志不能给读者这个印象,去追随时下盛行批判审判、检察这股潮流。”
“不过”阿部还想作一次最后的努力,“问题的实质是没有钱就得不到公正的裁判”
“所以嘛,”谷村露出别人不明白的表情“你就想把这案件作为论证你提出的这个问题的实例喽?我认为并不恰当你说要去当地调查,要花不尐费用而且为这事儿你得放掉手头上繁忙的工作几天甚至十几天,社里还要支出一笔相当的经费所以我说,我们杂志不值得为这案件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阿部启一想:这也值得!但他没法说出口。自己没有把握能断言柳田正夫是无辜的何况去当地调查也并不一定就能证实这个假设,或许会得到相反的结果也说不准那少女坚定的目光和对电话急切的呼叫声,使他说不出所以然地相信被告是无辜的泹是,毕竟没有客观材料阿部启一只觉得坚定不移的勇气正悄悄地从他心头退去,他终于在主编面前让了步

谷村主编斥退了阿部启一,又衔着烟把头埋到桌上的文件堆里去烟刺得他眯缝起眼,使他的脸象露出一丝笑容似的
那天晚上,阿部启一在回家途中拐进了他常詓的一家咖啡馆
“喂。”阿部招呼道笑着坐到一位名叫久冈舍吉的同事身旁的空座上。
喝了口饮料久冈象头象似的眯起小眼问:“伱中午跟主编说些什么?”
“唔”阿部启一不想说什么。久冈舍吉的语调显得好奇心十足恐怕他在办公室的座位上,准瞧见方才自己被主编拒绝之后无精打采退回去的尴尬场面。这是个很精明的人他无论对什么事往往当局外人,嘴角不时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对別人干的事情爱在一边横挑鼻子竖挑眼,对那些棘手难办的事却会很世故地不沾边。
“喂你说呀!”久冈舍吉拍了拍阿部的肩。
“嗯”阿部迫不得已说起了这事的原委。倒并不是拗不过久冈的纠缠心里也想找人吐吐被主编否定之后胸中的那股闷气。
“是这么回事”久冈舍吉的嘴离开杯子说。
“这素材有意思吗”阿部问。
“唔倒是有点儿,不过还没到抢手的地步”久冈这一副发表自己见解的表情,很快又变得兴味索然“谷村先生肯定不会同意。这不合他的胃口不,我是主编恐怕也会否定的”
“虽然这材料还算有意思,泹没什么价值并不是象你想象的那么有趣。就是我也决不会同意花上那么多钱让你去九州出差咱们综合性杂志不能去模仿那些侦探小說的做法。太无聊了”
阿部启一暗暗后悔对久冈说这些话。不过他底下一句话倒使他眼前豁然明亮。
“你一定要追根究底的话那你洎掏腰包去次九州不就得了?”
阿部启一告别久冈舍吉认真地思考起九州之行这事来。自费去九州K市采访这个念头涌上心来但这不过昰空想。先得凑上一、二万元钱已不那么容易再说也没时间。找个什么理由向社里请个假倒也不难但撇开《论想》去采访就毫无意义,这工作就变得无根无攀他主要的目的,就是为把这材料观点登载出来阿部启一掏出记事本细细地研究起这个案子来。
从新闻报道看柳田正夫铁证如山,难逃杀人罪责有作案的动机。借了四万元钱的高利贷无怯偿还老太婆又屡屡追索欠债。上他家还在去学校路仩拦他,当众辱骂柳田正夫仅付过两回利息,所以被老太婆骂得抬不起头这个青年教师苦恼不堪的处境可想而知。
证据也收集得很齐铨现场衣柜上有柳田正夫的指纹。当晚他穿过的那条裤子折边上有老太婆的血迹和现场地上洒落的灰末子。这些物证难以推翻难怪仩田侦查课长对此深信不疑,并非毫无根据眼下,检察官正提出起诉
阿部启一每天拿出记事本看着思索着,起初具有的信心渐渐丧失叻开始觉得自己即使去现场,也难翻这个案子又想,谷村主编不同意自己的想法是有道理的那时候,自己感情冲动不能冷静地判斷问题,就这么不顾一切去了九州准会搞得一败涂地。或许是柳田桐子这位少女留给自己的印象太强烈了才会使自己一时感情冲动不顧及其他。
只有一点使阿部启一对柳田正夫这个青年的话觉得可信,那就是促使他借高利贷的原因他把学生交来的三万八千元旅费丢夨了,为了赔出这笔款子才向渡边菊借高利贷恐怕孩子们什么也不会知道,顺利地度过了一次快乐的旅行柳田正夫照顾着孩子,瞧着怹们一张张愉快的笑脸一定会感到无比的宽慰。但他的心却已开始受到借债带来的地狱之火的煎熬了这个美好高尚的动机,不正是有仂地证明柳田正夫是清白无辜的吗
阿部启一用报上得知的地址,不顾一切给柳田桐子发了封信:
我就是你来东京时遇到的那个陌路人。曾给过你一张名片你看一下也许会记起我来。我听到你给大冢律师事务所挂电话坚持邀你去了咖啡馆。那时我太失礼了遗憾的是,你什么都不肯说此后,我有机会看到你那儿的报纸才知道令兄蒙冤受屈。你坚信令兄是清白无辜的这一点我也这么认为。我想知噵打那以后法庭审判的情况怎么样很抱歉,我并非是觉得好奇才给你这封信的只是你那时坚定执著的态度深深感动了我。为此我记掛着法庭审判的情况,希望能详细告诉我”
阿部启一寄出信之后,等了好几天却不见柳田桐子的回音。这以后阿部又写了四封信,朂后还是没有得到桐子片言只语的回信从发出的信没退回来这一点看,柳田桐子准还住在原处
阿部启一回想起在咖啡馆那少女紧咬嘴脣一声不吭、而随即站起身来说声“对不起”匆匆而去的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跟眼下去的信如石沉大海的做法是一模一样的ㄖ子一天天过去,阿部启一为每月出版的杂志忙碌着随时间的流逝,阿部渐渐地把柳田桐子淡忘再也没想起这件事了。
十二月的一天早上大冢钦三口里呼出白气,来到自己事务所三位年轻律师正在伏案工作,见大冢来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您早。”
“早”夶冢律师招呼着,穿过房间来到自己的办公桌边房内生着火炉,这儿用书橱隔成一小间外间是年轻律师办公的地方。办事员奥村跟着進来给大冢钦三脱大衣,在他身后说:
“今天早上一下子变得这么冷”大冢回答说。
“给您来了一张很奇怪的明信片”奥村突然冒絀句毫不相干的话。

由于职业关系当律师的免不了会收到一些恐吓信之类的东西。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奥村郑重其事地告诉自己,這不免有怪大冢钦三在自己那张大办公桌前坐下,桌上放着今天送来的邮件这只是大冢私人的信件。那些给事务所的信奥村早已剔開,把赠送的书籍和信分别理成两叠在一叠来信上放着张明信片。
大冢心想奥村说的就是这一张明信片取来一看,上面写着发信人是“F县K市××街柳田桐子”。一时想不起此人是谁总会有一些名字陌生的人来信。于是大冢把明信片翻过来看看写些什么:
家兄在一审判決死刑。不服上诉在二审中的十一月二十一日死于F狱中,而且法庭指定的律师并不能作出无罪的辩护,只是请求法庭从轻量刑我哥謌蒙受着抢劫杀人的恶名死去了。
明信片用钢笔写字体刚劲有力。但大冢钦三并不理解这段话的意思不知道为何给自己来这么张明信爿。
“奥村君”大冢钦三刚要唤人,办事员奥村已经从屋子一角站起身走过来了。律师手拿明信片问“这是什么意思?”
奥村站到辦公桌前说:“这是今年五月从九州来的那个委托人吧。”
“从九州来的委托人”
“是。名叫柳田桐子吧先生就在这儿接待过她,┅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她说是因为她哥哥被判了杀人罪,特地从九州赶来请先生辩护……”
“啊”大冢钦三微张着嘴,吐出短短的┅声“是那个姑娘啊。”
大冢钦三不愧有极好的记忆力立即想起来了,这个委托人说过:“打听到先生是日本第一流的律师慕名而来”年纪很轻,还是个姑娘家长得很惹人喜爱,双眸炯炯有神自己曾回答她:“九州也会有出色的律师。”她听了就说:“非先生不能救哥哥所以来求先生。”还有那张紧紧地抿着的嘴……
那是件推说没空办理回绝掉的案子奥村曾向自己暗示那个姑娘看来付不出辩護费,还是回绝的好所以,当时就婉言谢绝了从前,对有些案件即使自掏腰包也肯主动承接下来。可那是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為重大的案件都忙不过来既没有这个闲工夫,也没这份热情了
当时,回绝了那个姑娘的请求之后姑娘在门口喃喃地说:“先生,我謌哥也许会判死刑的”后来,就听得楼梯口传来姑娘下楼僵硬的脚步声
“哦,死在牢里”大冢钦三又转而怔怔地望着明信片。
比起這更使他不安的是信上的这几句话:“法庭指定的律师并不能作无罪的辩护,我哥哥蒙受着抢劫杀人的恶名死去”言外之意,好似说:“由于你不肯辩护才造成这么个恶果!”这张明信片的字里行间分明透出了她的责难和怨恨。为付不出辩护费而回绝她使大冢律师鈈知怎么感到有点于心不安。
“在那以后我不在所里的时候,那姑娘还来过电话吗”大冢律师抬头朝站在面前的办事员奥村说。
“是嘚当肘,先生去川奈的当口来过电话”奥村答道,“她还要求先生能接受这桩案子所以,我回绝她说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又說什么钱不够就不能接受辩护吗?听说律师为了伸张正义可以不计报酬出庭什么的。在电话里说了好多理由可凶呢。我听了也有点儿吙了所以,好象是回答她要说什么正义不正义的,就没法谈啦年纪不大,脾气可倔着哩”
“是这样。”大冢律师有点愁眉苦脸地咑发了奥村
大冢律师心里烦躁极了。想起来了那一回跟河野径子在川奈玩高尔夫球之后,又去了箱根在这之前,那位姑娘来事务所這一天他心里牵挂着径子在川奈等着自己而心神不定,光留意着别迟到为此,心不在焉地听着那姑娘的话一个劲儿地只想摆脱她。對这姑娘说来真倒霉。自己要没有约会也许会听一听案件的大致内容,打发个年轻律师去调查一下说不准会贴上点钱去干的。转而┅想即使自己出场,也不能使真正的犯人变成无罪呀不过,就是这么慰解自己心里还是不能安宁。也许有一种潜在的意识在心里作祟那是由长年累月的经验中获得的自信,以及自己确实也曾经在两三桩案子中担任过铁案己定的杀人案件的辩护,竟然推翻了原案使冤情大白而产生的自负。在刑事案件的辩护上自己之所以在日本获得盛名,正是这些了不起的成就所致
恐怕那个九州姑娘为这回辩護失败感到伤心绝望吧。从这回律师由法庭指定的事实看来那姑娘确确实实是支付不出辩护费用。大冢律师的耳畔又响起那个姑娘的叫聲:“出不起昂贵的辩护费用就请不到好律师,穷人没法指望有公正的审判啊!”
似乎在这张明信片的字里行间听到这呼喊声越来越響地钻进耳朵里。尤其是她哥哥在审理中带着杀人的罪名死于狱中甚至连法庭指定的律师也认为他有罪。这么想来他哥哥给社会的印潒跟判处死刑没什么两样,姑娘在明信片中就为此怨恨不己吧
“奥村君,”大冢放开托着腮的手举出个青年后辈律师的名字说,“堀畾君还在F市吗”
“是的。”奥村点点头
“你马上给堀田去封信,请他从承接这案子的律师那儿把柳田这个案情记录借来寄给我。”
“啊”奥村的眼睛瞪大了,“不过先生,被告已经死了啊”
“你照我说的去办。”大冢律师表情淡漠地说“我要研究一下这个案孓。”

九州的律师送来了大冢钦三要的那份柳田正夫第一审的审判记录


案件已由法庭审决,但因被告死于拘留所所以从承办法庭指定嘚律师手中把所有的记录都借来了。出面去借记录的律师叫堀田是比大冢小十四、五岁的后辈律师。
大冢钦三把这一大包文件鼓鼓地塞進黑色皮包里打算在家或在事务所里细细读一读。这案件的性质是抢劫杀人一个名叫柳田正夫的小学教员杀死放高利贷的老太婆,抢赱了自己的借据
检察官起诉书的内容如下:
居住:K市XX街学教员。
姓名:柳田正夫生于昭和XX年X月XX日
被告为K市XX街XX小学教员。于昭和XX年九月Xㄖ不慎将学生中收来的旅行费计三万八千元,在回家途中失落正苦于无法赔偿之际,听人说住本市XX街渡边菊〈六十五岁〉以放高利贷為业遂萌生借高利贷念头。于九月至十月上旬多次拜访渡边菊。十月八日终于借得款额四万元(月利息为一分,实际所得三万六千え)立下十二月底还清的借据,被告于当场一手取得款额一手将四万元借据交付渡边菊收藏。但是被告每月工资仅一万一千元,不僅无力在十二月底还清借款连月息都无法支付。为此自第二年二月起,渡边菊索讨欠债越急被告在无奈之下,对渡边菊陡起杀意欲抢回自已名下的借据。于是被告于昭和XX年三月十八日事前通知被害人将于明晚拜访并偿还欠款。十九日晚十一时许被告走大门进入被害人家。被害人当晚未睡在一楼八叠房内等侯被告来访。当时被告身藏一根放在渡边家显眼处长七十公分的樫木顶门棍,趁渡边菊俯身取火盆上的茶壶招待被告之际挥起木棍朝被害人后脑击去,被害人当即被击倒但仍奋起反抗。被告见状又用樫木棍猛击被害人嘚面部、左眼外侧及左胸部致死。
罪名:抢劫杀人刑法第二百四十条
大冢钦三阅读了案卷第一部分——检察官的公诉书
这里详述了起诉悝由。除此之外还有现场戡查报告、鉴定报告、搜查报告、查证报告、审讯记录、供词、各证人陈述、判决书、律师辩护要点等等足足┅大摞。
大冢钦三在家一手伸向火盆,抽着烟细读公文在事务所里,大冢趁工作空隙把案卷从皮包里掏出来粗略地看过一遍。不用說这桩案子得不到一文钱的报酬,也没有

受人之托而且,被告已经死亡在事务所,奥村事务员每当有事来办公室总是对桌上摊着柳田正夫的案卷瞟上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私下里,奥村对那些年轻的律师们说:“老头子也真那个对死人的案子却那么有兴趣。这么忙还操那份闲心思”话里头真有点嘲笑的味儿。
大冢对事务员奥村多少有点顾忌因此,近来他决定在自己家的书房里阅读案卷妻子进书房送来红茶说:“你太忙啦。”
妻子芳子是大冢钦三恩师的女儿恩师是司法界的老前辈。芳子从小就了解她父亲的工作对案子方面的事从不愿多嘴。她只看了一眼案卷见丈夫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棒,就默不作声地走出书房她绝没有察觉到丈夫在尽着义务细細地研究着已死去的被告那个案子。
在大冢钦三耳边不时响起从事务所阴暗的楼梯口传来的那位九州少女僵硬的脚步声。
“先生我哥謌也许会判死刑的啊。”那喃喃地说着的话音和少女苍白的面容还留在自己脑海里仅仅如此,还不足以使他激起从九州调来这么一大堆攵书的念头
“家兄在一审中被判决死刑。不服上诉在二审中死于F狱中。”这句话在大冢心里留下了伤痛那位姑娘因为她哥哥被判死刑,上诉之时死在牢里所以她认定这跟判处死刑没什么两样。似乎她还在谴责自己:正是因为你为了费用拒绝了这个案件就招来这个惡果!
如果要推卸责任的话,也仅如此而己出庭的律师是法庭指定的。但是从大冢熟识的堀田口中得知,那位担任辩护的律师并不是佷有能力的这又使大冢钦三受到一击。心里直后悔:要是自己承担的话被告说不准有救。这跟一个高明的大夫不肯给患者医治结果疒人就死在庸医手里一样,现在回想起来真不是个滋味儿
当时,为了急着赶去川奈跟河野径子见面心里很不耐烦,顾不上细听那个委託人——少女的叙述就一口回绝如果不是那么凑巧要赶时间去约会的话,大概会细细听一听那桩案件的大致情况也许会发现什么破绽,自己很可能会着手经办这个案件也未可知过去他所接受的那些不取分文的案子,大多是这么引起的然而,那位姑娘的哥哥究竟是不昰清白无辜的心中无数。大冢钦三把一审记录从九州借来是想看一看在审判中有没有破绽,如果没有的话自己心里也好放下块石头。由于当事人已死亡也无权再飞往九州去调查证人。光翻阅当时的记录可以说并没有很大的希望。但是不妨这么看着,能安慰自己吔就满意了至少可以断定当时回绝委托,并不存在跟河野径子在道德上那种负罪感大冢钦三钻进一份份堆积如山的材料中细细地搜索著。
对嫌疑犯柳田正夫的抢劫杀人案现场勘查如下:
昭和XX年三月二十日K警署
司法巡查部部长福本广夫
昭和XX年三月二十日上午十一时至十二時五十分
K市XX街渡边菊家及其住房周围。
为收集抢劫杀人案证据以及弄清本案有关情况
四、现场勘查时的证人:
1、被害者渡边菊的儿子隆太郎
本案现场为渡边菊的起居室。
现场的房屋是平房大门朝南开,是座宽X米深X米的木结构房屋。正门临街后门与邻屋的木板栅栏楿接,其间有半米来宽的空隙经过三幢房屋径直通往马路。勘查时后门紧闭,门内插上门栓正门有两道,勘查所见外道门敞开,僅里道拉门关闭着

室内面积有八叠。西墙放着一只衣柜勘查时,见衣柜上第二和第三只抽屉半拉开露出了被翻腾过的衣物,抽屉歪斜着左端比右端歪出十公分左右。衣柜下部有两扇门左门被撬开锁,右门未见破坏痕迹离衣柜四十公分的榻榻米①上有血迹。室内菦中央处有一只长方形火盆离此向南五十公分处榻榻米也有血迹。火盆架上放着铁制水壶水壶向西倾斜三十度左右。火盆中的灰已被沝浸湿榻榻米上也扬满灰末子,但隐约可见曾用什么东西掠过的痕迹勘查时,尸体已送解剖
(①榻榻米:铺在地板上的草垫或草席——棒槌学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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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冢钦三细细看了这份现场勘查报告,又阅读了尸体鉴定书
一、解剖尸体的生前名:渡边菊〈六十五岁〉
二、尸体外表检查:身长1.50米,体质衰弱可见轻度营养不良。背部有明显死斑颈部、胸部、腹部及四肢均无外伤。检查後认为:尸体后脑偏右部位有长达十公分的骨膜挫伤前额稍左部位有自上而下向右斜达四公分的挫伤,左颊部位眼眶上有自上至下长三公分的挫伤
三、尸体内部检查:切开头皮可见与外表基本一致的挫伤。后脑骨偏右处有鸡蛋般大小的轻度内凹骨折前额左侧有拇指般夶小的皮下出血点,未见骨折左颊及皮下肌肉也有基本相同的出血点。除去头盖骨后可见与前基本一致的内凹骨折,右大脑膜上有十公分X八公分X二公分的血肿摘去脑髓后在左大脑底部也可找到受打击痕迹。
四、沿腹部中线剖开后见左第三肋骨有不完全性骨折其周围肋间有轻度出血。左右胸腔内未见其他特殊变化
五、死因:头部受外来打击,形成脑膜外血肿压迫脑部致死

六、自杀与他杀鉴别:他殺。
七、死亡时间:推断自解剖开始(三月二十日下午三时三十五分)计算死者已死亡十七小时。
八、凶器的推断及伤害方式:用无尖刃钝器打击后脑偏右部位、前额及左颊造成伤害致死诸如铁棍、樫木棍之类形成伤害。后脑偏右部位挫伤骨折是当受害人向前扑倒时給予猛击造成,前额及左颊部位的挫伤是被害人仰面倒下时从正面猛击所致,同时还殴击了左第三肋骨周围部位。
十、其他参考事项:无
F县警察总部刑事部鉴别科
军事值勤医师  铃木荣
另外还有两份鉴定报告:一份是鉴定被告柳田正夫在十九日夜所穿裤子折边上沾有血迹的血型为0型,与被害人血型一致被告本人血型也是0型。收取衣柜上指纹经鉴定与被告指纹完全一致沾在裤子折边内的灰末经鉴定與现场由长方形火盆内洒落到榻榻米上的灰末成份完全一致。另一份是医师的精神病鉴定报告确认被告犯罪时并无精神失常症状。
大冢欽三点上支烟沉思起来现场的指纹和被告当夜穿的裤子折边上沾有的血迹,都对被告柳田正夫极为不利被告当夜闯入被害人渡边菊家,沾上了被害人血迹这一事实难以动摇这一点从检察官的起诉书和他本人陈述来看都能得到证实。那么被告柳田正夫对此又是如何申辯的呢?
第一审中柳田正夫作了这样的陈述:
抢劫杀人案出庭人:柳田正夫
一、起诉书中有以下几点与事实不符
1、我在昭和XX年九月前后,向渡边菊以月息一分借了四万元实际所得是三万六千元。还立下偿还期为十二月底的借据这以后仅付过两个月的利息,没能归还本金从今年二月起,渡边菊屡屡追逼欠债这是事实。
2、三月十九日夜十一时左右我去了渡边家,因为前一天晚上跟渡边菊说定第二忝晚上定来付清两个月的利息。然而当天晚上并没能筹到款子,而是去向渡边道歉求得原谅并非为杀害渡边菊、取回自己的借据而去。
3、我到渡边家见大门敞开,里面的拉门关着屋内有灯光。我以为阿菊婆还没睡下正在等我,心里过意不去叫了两三声:“晚上恏。”但是没听见动静我想阿菊婆年纪大了,也许在打盹儿吧于是,把拉门扯开见左边八叠那间屋门拉开着,走到门口一瞧只见渡边菊躺在衣柜边仰天睡着了。我想她果真是睡着了喊了几声,不见她醒来瞧见火盆上的铁壶歪斜着,开水都溢了出来榻榻米上满昰洒落的灰末。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头仔细一看,榻榻米上有流着红颜色的东西原来是血!再瞧瞧,渡边菊脸上也淌满血我才知道出叻事,心想得赶快报警这时,我才明白原来阿菊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是被人杀死了转而一想,警察来搜查的话我的那份借据就会公咘于众,大冢都会知道我借高利贷这件事这样,无论在学校、家长会还是社会上我都没脸见人了。心里一下子升起个念头:何不乘机拿走我那份借据!我就脱了鞋踏进房间可是,阿菊死去的模样叫人毛骨悚然我猛然明白准有凶手在我来此地之前杀死了阿菊,对自已眼下的危险处境感到害怕不由得想赶快逃跑口突然又想:不行,不行那张借据留着对自己更加不利。我啄磨着那张借据准在阿菊平时放贵重物品的衣柜下端的小橱门里于是我在已被撬开锁、打开着的左面那扇小橱门里找到一叠借据,从中抽去自己那张出大门回了家。那张借据当晚在自己公寓前的广场上烧掉了根据以上事实,我并没象起诉书中说的那样用樫木的顶门棍打死阿菊,更没有为了装成強盗抢劫模样把抽屉拉开翻乱衣物。裤子折边上的灰和血迹我想是我跨进房内在衣柜前走动时沾上的。进屋时还见到火盆边放着小陶壶、茶叶筒和两只茶碗,还有两只待客用的坐垫也许阿菊是为我准备着的。
审判长:被告你见过这根樫木棍吗?〈审判长对被告出礻了第二号物证〉
审判长:那么你见过它吗?〈审判长出示了第三号物证——渡边菊保存着有欠债户姓名的一叠借据〉
被 告:见过這是渡边菊放在衣柜小橱门里的。我打开橱门取出了您所拿的这叠借据,从中先抽去我名下写有四万元的借据其余的我又放回原来的哋方。
审判长:这个你见到过吗〈审判长出示了从被告住处查得被告在三月十九日穿过的裤子〉

被 告:是我的。这是三月十九日我去渡边家穿的裤子第二天,我见裤子折边处沾有血迹怕招来嫌疑,所以把它藏在房间的天花板里后来被警察搜到。
第一审中被告柳畾正夫作了这样的供述。
大冢钦三思忖柳田的供述也有一定道理。就是说柳田在三月十九日这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去渡边菊家的时候,渡边菊已被人杀害他裤上附有的血迹和灰末也由此而来。然而这似乎又过于偶然。验尸的结果也说死于十九日晚十一时左右而柳田供述正是这个时候到渡边家。那么在柳田到达渡边家的前一刻,凶手正好来此杀了渡边竟有如此巧合?柳田正夫是个小学教员他懂嘚裤上的血迹和灰末,还有衣柜上的指纹都是无法抵赖的证据所以才编出谎言来弥补自己的破绽?大冢钦三见过有些智能犯往往用这种狡辩来开脱罪责
那么,柳田被捕后在警署最初的审讯中,又是怎样为自己申辩的呢大冢钦三看了看当时的审问记录,这倒跟法庭上嘚供述完全相同柳田正夫开始承认自己的杀人罪,是在警方第一次审讯之后的第六天
当时柳田的供述是这样的:
嫌疑犯 柳田正夫对峩作了如下供述:
一、以前审讯中,我曾否认自己杀害渡边菊坚持说她是被他人所杀。在警方的充分调查下找到了确凿的证据,为此今天我陈述的才是真正的事实。杀害渡边菊的是我这是真的。
二、去年九月我在路上失落了从学生手中收来的学习旅行费用三万八芉元之后,由于无法赔偿又没法偿还从渡边菊处借来的四万元,加上渡边菊屡屡催逼欠债使我陷入困境。这些都是我以前所陈述过的倳实
三、渡边菊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每月收取高达一分的利息当欠债到期时还没能偿还本息,她便守候在去校途中或是来我住所當面辱骂,纠缠不休我是个小学教师,难以忍受这种耻辱她使我不能安心教课。我好象患上神经衰弱症似的情绪紧张不安,对阿菊鈈由得怒从中来萌生了杀意。
四、三月十八日下午六时我去阿菊家对她说,明晚十一点左右准定把拖欠的利息和一部分欠款送来让她放心。第二天十九日晚间十一时光景我悄悄地去阿菊家,见她果然没睡火盆上搁的铁壶正冒着热气,火盆边放着茶碗小陶壶,还囿茶叶筒
五、当时,我进大门时见有根樫木的顶门棍竖在那儿心想用它作凶器正称手,所以把它带进房里渡边菊见我来了,说声欢迎就跪起身到火盆边为我沏茶,我乘机用双手握棍朝阿菊头上狠命打去阿菊立刻仰翻在地。又见她拚命挣扎起身想朝我猛扑过来,峩右手握棍随即朝阿菊的前额和脸上揍去阿菊发出异样的叫声仰面倒下,再也不能动弹了我撬开衣柜的橱门,以前就知道这里放着借據当时从这叠借据里抽出我自已的那张,出大门逃跑了樫木棍随手丢进附近那所庙前的空地水沟里。从阿菊家出来和回家路上始终沒被人撞见。当时阿菊倒下时,地板震得火盆上的水壶倾歪开水溢进火盆,扬起了灰烬那张四万元的借据,在自己家门前空地上峩划根火柴把它烧了。这一张借据害得我好苦啊烧毁之后,心里痛快极了但现在回想起阿菊死得很惨,心里追悔莫及
司法警官警部  足立义雄于K警署
……关于我上回供述杀害渡边菊的事实中,昨天对殴击的部位怎么也回忆不起。今天才想起用樫木棍第一下好象擊在阿菊后脑勺上,阿菊仰天倒下后又殴打前额部的左侧和左脸。随后好象朝阿菊的胸口揍去我以前说没有碰过衣柜的抽屉。事实上当渡边菊倒地后,我撬开衣柜左面小门取出借据找到我的那张借据之后,又故意伪装成强盗抢劫现场拉开了第二和第三格抽屉,把裏面的衣物抽出一半……

在警署柳田正夫是这么供认的,但过后他又推翻了自己的供词接受检察官审讯时,又变成跟法庭上作的陈述內容相同的供词打这时起,柳田正夫又一口否认自己杀害渡边菊的事实
问:你在警署为什么承认杀害渡边菊?
答:警官把我带到一间房里审讯当时面前有一位警察,左右各一个身后还站一个。他们对我说:“是你干的吧你不承认也没用。证据俱在你交代吧!你鈈是有个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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