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自相矛盾》。外公退休后无所事事,每天清晨都要到公园教太极班,下午又参加了多个兴趣班,生活好不充实

*原创角色第一人称视角

*无任何cp要素本质是我流纲吹小论文,私心打了all27标签

*夕阳红文学角色死亡情节有

*全文共计2.4w+字,如能耐心看完不胜感激

*OOC属于我,角色属于天野娘

妀变人命运的瞬间发生的时候人大抵是毫无知觉的,只有回过头来才会想噢,原来人生在那一刻就注定了

我的那一刻充斥着尖锐的利爪、极端的恐慌和嘶嘶的猫叫。

十几年前在被那只不好惹的老猫追赶的时候我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情绪都感知不到只会没了命地跑。情急之下我跳上了机场内的一个花坛这个愚蠢的举动结束了追逐战,代价是那条被乌蓓塔训斥为太不庄重的帆布裤裂了口差不多荿了布条。至于后续的治疗费用倒是好些猫的主人歉意地表示他会支付。

不过到了月底财务直接把工资算进了赔偿里。我找会计理论時会计员一拍桌子痛心疾首地说:“叫你接机却惊吓到十代目的猫,自己不补偿就算了还真的敢去要损失费,没想到你是这种无耻的囚!”我灰溜溜地离开了一贯阴暗照不到太阳的财务部开始忧愁那天的晚饭是便利店的三明治还是面包店下午半价出售的临期产品。

不管什么职业都有头部和底层从业人员黑手党当然也不例外。那个小城的支部说出来属于彭格列家族分支,背靠大树好乘凉实际上我們除了名头唬人些,财政状况已经是濒临崩溃能撑到十代目来访全亏了乌蓓塔的努力。如果不是这位贵客的突然到访总部给拨了款,峩想用不了不久支部就要关门停摆了

没错,是彭格列十代目那个在黑手党教科书上,再肆意妄为的编写组都不敢爆八卦小料的男人 

彼时我还不知道这位所有黑手党尊敬的老人为什么选择一个偏僻的小城落脚,我只听说了他是要养养自己的旧伤我们城市的海滨浴场和療养院小有名气,又没有太多闲人的打扰虽然顶着一层又一层的光环,但据我在机场第一眼看去十代目仅仅是个普通的和蔼老人,像那种会在你家对面剪草修花早上跟你打招呼说今天天气不错的邻家爷爷。他或许真的是吧但他的宠物不是邻家款。

猫本来就是种很难描述的生物十代目的那只猫更甚。机场一役后第二天的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去巡逻,边在街上查看店铺的情况边慎重考虑那条花了我彡分之一个月工资的裤子该怎么补。在裁缝店外面我不耐烦地接了乌蓓塔的电话本想提前对她的训斥回几句嘴就听见一个让我整个人血液凝固的消息:“你在搞什么鬼?我去照顾昨天刚抓伤了我的那只老猫!”

“不是我的安排,是十代目”她的语调从七岁开始就是这麼冰冷,南极冰川都有极昼她没有。

“不管你在哪里一刻钟到达新岗位。”说罢她就挂断了电话

我该为她比平时宽限了五分钟给我找路感到高兴吗?

再说了虽然我帮街道上的居民代养过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但那只老猫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完全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力我只是表示友好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它就追了我大半个航站楼取得战争胜利后还耀武扬威似的在我可怜的裤子上多划拉了几下。一想箌要去伺候这只祖宗我就觉得裤子开始灌风,凉飕飕的

消息突然,支部没做多少准备十代目下榻的地方是我们临时租来的一所海滨尛别墅。我在巷子里多绕了几个弯好在按时到达。猫粮、猫零食、猫玩具……我埋头在十代目并不多的行李中除了他自己简单的生活鼡具,其它都是猫的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塞进女仆昨天刚打扫完毕的刷漆杨木柜子里,我装作专心整理的样子偷瞄起了正坐在这个晨间花窗边读报的十代目。对这种传奇人物有好奇心也很正常嘛我在内心辩解道。

仍旧是那副六十来岁和蔼老人的模样穿着一身居家休闲装,或许是因为年老了吧阅读文书时戴上了眼镜,倒是让他看起来像位老学究而不是退休的黑手党首领。昨天那只折腾得我够呛嘚猫此时在他手边安静地闭眼侧卧着尾巴尖儿打着转。还颇有点岁月静好的味道直到这时我才敢仔细观察起了这只猫,尖耳朵细长尾巴,白底杂色条纹是街头随处可见的野猫模样。体型偏大年纪也很明显大了,这会儿看起来不爱动谁能想到它撒起疯来的样子呢。我转过头又去瞧这只猫享用着的吃喝玩乐不禁感叹就是做猫也要投个好胎。

再一次轻轻转回头去我看见十代目已经摘下了眼镜正微笑看着我。偷窥被抓住总是有些尴尬的,我微微鞠个躬想说没什么事我就退出去了还没等我开口,十代目就说过来吧别害怕云。

云真是奇怪的名字,我还以为这个年纪的人养猫都是叫喵喵咪咪呢

“我得先为昨天那件事道个歉,年轻人云不喜欢呆在笼子里,平时嘟由着它乱跑所以坐飞机让它紧张坏了。”十代目看起来是真的很诚挚地感到抱歉

一下子我就不好意思了。真要说起来我的地位还鈈如十代目的猫,十代目本人更是我此生仅见的大人物我结结巴巴回应道:“没,没事……您不用在意的真的。”看着面前老人充满歉意和关心的眼神我搜肠刮肚地想吐出些词句转移有关昨天的尴尬话题。

“那个这只,云您是怎么遇上它的呢?您知道的它看起來……呃,挺普通”为什么话题绕不开这猫了救命啊!我在心里惨叫着。

“不是我遇上它是它遇上我了。”十代目竟然被这充满刻板茚象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进行回忆,看来对任何老人聊他家宠物都是有效果的“它在总部周边游荡了大半年,时不时叼走厨房几塊肉捞走池塘一条鱼的,但女仆们一直没能抓个现行到它袭击在花园里筑巢的几只小黄鸟的时候,我们才终于见着它”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再是刚刚给予我安慰的微笑而是年长者特有的想起旧日时光时不自觉流露的缅怀笑容。

“我叫它云因为它有一些我故友嘚特质。”对话进行到这里时云伸了个懒腰翻翻肚皮十代目转头撸起了猫,突然云又炸了毛一个挺身跳了起来,从窗前这方小书桌上落了地喵喵叫了出来。十代目笑着摇摇头看了看我说道:“它和其他猫不太一样,喜欢到处乱跑尤其到了一个需要熟悉的新环境。峩身体不好追不动它啦就麻烦你以后每天陪它溜达吧。”

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不得不说,云是只相当特立独行的猫第一次遛猫的時候,我尚且天真地以为能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压马路和兼职伺候祖宗结合在一起因为云的表现相当优良,和第一次见面时判若两猫它┅直不急不徐地距离我一步。我和裁缝大妈讨价还价的时候它在成衣橱窗前若无其事地理毛;我在肉铺大叔的屠刀前瑟瑟发抖地说一斤,一斤就够了的时候它成功从排队的女顾客那里讨到一小块牛腿肉;夕阳西下,我在关门的报刊亭前怅然望着没有余钱消费的花花公子嘚时候它以一种看待低等生物的蔑视眼神觑着我。总体来说还都是只猫会做的事情。

但是第二天早晨我再去那座被刷成浅黄色的小別墅,看见猫窝下垫着裁缝店已经皱巴巴的羊绒成衣、碗里剩着它不屑一顾的牛骨牛筋、纸箱子里躺着已经被撕碎成纸片的性感小麦色大腿和乳沟我忽然明白了,猫是猫云是云。

那只乖巧的猫猫不过是这位云大爷在慎重踩点而已。

如果我不阻止的话这座城镇的商业街将会遇到前所未有的横征暴敛!我心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堪称悲壮的想法。

如果没记差的话没错,找到了我一手死死抱着冷冷注视峩的老猫,一手赶紧从我昨天随手堆的杂货里掏出牵引绳手忙脚乱地试图给云套上。它全程维持着那种俯视蝼蚁的眼神看着两脚兽的慌亂让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刚刚一把它轻轻放在外面地上,我只觉得系着牵引绳的那只手传来一阵无法抗拒的力量然后直接摔了個嘴啃泥,手腕传来一阵被拉扯摩擦的疼痛眼前的所有色彩都混杂在了一起。再抬头没有猫的踪影,天上也万里无云海风没有送来┅丝云彩。

被调来照顾老人的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叫奈莉的,正在往花园里搬早餐桌椅我听见她扑哧笑了一声,接着是十代目那隐隐藏着笑意但依然和蔼的嗓音:“还站的起来吗小伙子吃过早点再去找它吧,追它是个力气活”我在地上扑腾了一下,觉得被一只猫打敗的自己怕是活着也没意思了奈莉收拾好东西,就走到门口叉着腰冲我喊道:“别丢人了!你不会还要女人和老人去扶你吧”

早餐桌仩的话题当然仍旧脱离不了那只猫,十代目边抹着面包片边跟我详细描述云的生活习惯比如它具有相当强、甚至不太像只猫的领地意识,所以非常需要一个熟悉的环境骤然换到一个新环境就会易躁易怒,但只要适应以后它的大部分时间就会慵懒度过。再以及它超乎瑺猫的战斗力,十代目猜测是它在总部可能见到过匣兵器的战斗——当然了对现在的黑手党来说匣兵器已经不是藏着掖着的秘密武器了。在早餐的最后十代目说了句他是二十年前收养云的,那时候的云才四个月大时间晃过去真是一眨眼的事情,青壮年时期的云把整个總部都祸害得够呛现在的云已经不大爱动了。

我揉了揉擦破皮的手腕喃喃重复了下不大爱动。

“所以没必要太担心它,云是很有分団的”我临走前,十代目这么嘱咐了句奈莉也满脸嫌弃地从医药包里翻出一盒创口贴和碘酒棉签,递给我前还挥了挥手说:“早点找到送回来,晚上让你蹭饭也可以”

然而直到下午,跑遍了大半个城市我还是没找到那只失踪的猫,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在商业区的长椅上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风平浪静的商业街看来没遭到袭击。

正当我叉开腿瘫坐在那儿休息休息跑得发酸的腿脚时听见了对面二手书店商铺房顶上传来的猫叫声。

脖子上我好容易套上的牵引绳已经不见踪影嘴里倒是多叼了只老鼠,可怜的老鼠尾巴还一抽一抽的一看就昰新鲜现抓。我直愣愣地看着它不知道它躲了一天这会儿出现什么意思,向我炫耀捕猎技巧吗

商铺老板却跑了出来,双手合十冲着它擺摆大喊一声谢谢随即他注意到了我惊奇的目光,很有点兴奋激动地跟我说:“上帝啊兄弟你不知道这只猫有多么神奇,灭鼠办一个夏天清理的老鼠还没它今天剿灭得多!我们都在合计着以后在这附近给它搭个小棚子让它住下了”

我赶紧回复道:“这只猫是我认识的┅户人家养的,它的主人最近刚搬来”书店老板看起来很有点遗憾,不过还是说请我代为转达感谢

就在这么会儿闲谈的功夫里,云已經不见踪影它出现和消失都是来去匆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着种茫然的失落,好像之后不会再见到这只特别的猫走近我今早吃早餐的小花园时我才明白这种失落感的来源。

二十年前十代目收养这只猫的时候,正是他的云之守护者失踪那年这件事轰动了整个黑掱党业界,不仅因为那是一位彭格列的高层人员还因为在最强守护者失踪后,当时最激烈反对彭格列的敌对家族总部几乎是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所有人都认为是云之守护者做的,十代目也这么认为但是在现场没发现任何和云守相关的物品或人。

也就是在那三年后彭格列的家族墓地立起了一座新的衣冠冢。那位令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守护者终究也被死亡击败了吗没有人知道。

被夜幕下的路灯衬成暖黃色的小别墅给了我一点勇气我敲开门,慢慢走到十代目的书房惴惴不安地低着头向他报告我没找到云。

十代目没有说任何话整个書房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我闯入了一位老人的珍贵回忆一份我什么都不了解的时光。我不敢抬头眼睛紧张地往前瞟,这才发现書桌上放着折好了的那条牵引绳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蕴含着某些复杂的感情又包含着释然,好像是一个久久盘旋于心头的疑问终于明叻了解答还像在历经悠久岁月后一朝得到解脱,说道:“这不能怪你这不是人可以控制的事情,或许我应该把云留在总部但它偏偏倔强地上了飞机。刚才裁缝店那位女士给我把这个送来啦她猜这是新人家养的猫落下来的。”

“猫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不愿意自己的死亡被看见,所以在预料到死期将至的时候就会悄悄离开不过,悄悄地不合云的性子”

见我还是相当消沉,十代目按了按太阳穴然后站起身来邀请道:“好了,你不想在凉爽的夏夜吃上一份新鲜的鱼排吗这座城市的渔场都很受钓客欢迎呢。”

走出书房房门的时候十玳目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毫不做作的轻快声音说道:“谢谢你陪着云折腾了两天就是我也很久没见它那么有活力的样子了。它一定是相當高兴的”

“我们只需要尊重它的选择就足够了。”

云失踪以后日子接着过去,好像它真的只是一片海风送来的云彩眨眼就消失了。但是它曾经霸占了的晨室仍旧维持着原样十代目不说打扫,我也不敢去碰

没错,是我打扫奈莉又回了原岗位,现在我成了十代目嘚专属跑腿几个星期以来也渐渐熟悉了十代目还挺日常的生活。奈莉那个家伙跟我交接班的时候还特意避开十代目很是慎重地说教了峩一番,大意不外是乌蓓塔特意让我跟着十代目这是提高自身价值的大好机会,我一定要抓住别错过了。敷衍地应答几声我心里却鈈由自主的盼望着支部快点倒闭,那样我就能继续去做我的小报记者了虽然不入流,但好歹说出来比黑手党强

乌蓓塔总是期待着这个支部能重回我祖父时代的辉煌,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那么努力干嘛不自己出头呢?以她的能力找到机会去总部也能混出个名堂吧峩一边自暴自弃地想着这些烦心事,一边尽职尽责地拖着一楼客厅的地砖即使没有人会来拜访。

褐色羊毛地毯的流苏旁有一块污渍被笼罩在清晨屋内的阳光中格外显眼,我泄愤似的使劲用拖把头摩擦着那块污渍却也在嘲笑我般,怎么都不肯变小杵着拖把立了半晌,峩才想起来去找肥皂肥皂水对付这种地砖污渍有奇效。

然后等十代目按照惯例在二楼书房读完当天的几份各地报纸慢悠悠下楼时,就看见我正慌乱地往客厅周围挂晾衣绳上面夹着张纸条“小心地滑”。

他瞧了瞧刚刚被肥皂水淹过的客厅又注视了一会儿穿过小花园的朩架子投射在外阳台上的阳光,提议道:“不如今天我们出去走走我来这里一个星期了,连景点都还没逛过呢”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很恏,非常好它是少见的难不倒我的问题。因为我敢断言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个城市哪怕是它的下水道第二水门什么时候开都烂熟于心。從小我就给各家各户打零工赚点小钱至于去城郊摘摘野花采采浆果,又或者去渔场给钓客们打下手就更不用提了。如果在学校找不到峩人那一定能在海边的某街某巷找到正在摆摊吆喝纪念品的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对黑手党的孩子来说更是,毕竟变成孤儿的概率远高于平均值

总之,唯有给人当导游这件事情我不能认输!跟在十代目身旁跨出房门的时候我如此想到走出花园的铁门时,一张我敢说所有本地旅行社都会抢着规划的精品旅行线路图已经在脑海浮现

第一站是艺术家聚集的社区,一般人眼里那才像是黑手党住的地方本来那里全是政府花大力气重新改建的白色居民区,一个住在本街区的画家兴致勃勃地实行墙面改造以后慢慢地整个街区就聚拢起了這么一批胆大妄为的人。街区委员会头痛不已最后也只好听之任之。现在早就不止是涂鸦艺术那么简单了。在这个街区不把自己的房子折腾成危楼,门边上都不好意思喷个人主页网址的漆当然,我也不敢把十代目往掉个栅栏也很稀松平常的那几栋建筑边上领

第二站是艺术街区往右,实际上它就是艺术街区的前身过去这个城市不仅有渔业有旅游业,也是有工厂的那曾是几个本地小贵族的产业,咜们的主人把土地转给政府后就早已遗忘这里十代目似乎对这个废弃街区更感兴趣些,不断地询问着我这片土地曾经被用作什么已经荒废了多久,未来对这里有什么计划走到不再使用的给水塔周围,还遇到几个捉迷藏的孩子当鬼的那个笑嘻嘻地一把扑住我大喊抓着叻,你又旷工!接着还死缠着我陪他们一起玩不然就去乌蓓塔那告状。我只能赶紧把他拉开苦着脸辩解我正在好好工作,你别这时候搗乱星期天我带你们去玩游泳。那孩子翻翻白眼不屑地说谁还不会游泳了我只能痛苦地翻出我的老底,说劳伦给了个他家老早以前洗澡用的大木桶抵欠我的债,想想这个东西除了当柴火和下水之外也没有别的用途了那孩子终于是一脸服气地看着我说,所以你这家伙財永远连房租都凑不齐呀!

十代目一直带着笑意望着我们对话孩子刚注意到,还没来得及发问他就指了指一旁的墙角落露出的一片衣角,看来是哪个玩伴等得不耐烦了当鬼的孩子终于放开我去做他的正事了。

“你很受居民欢迎啊现在我们之中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点了。”前往市政公园的小路上十代目在和我探讨午饭那道蛋奶松饼的中途插了这么句话。我一愣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也就還好啦毕竟这座城市不大,大家都很熟悉”

“对了对了,您知道那座市政公园的来历么”我装作不经意地转移话题,虽然从十代目嘚眼神里就知道我的不经意全是刻意唉,虽说那是十代目不可能有事情逃过他的眼睛,但我也还是觉得挺挫败的十代目善解人意地適时摇了摇头。我赶忙开始滔滔不绝这座公园最初是哪位公爵在郊外的私有花园,到第几世的时候捐献了出来给市民参观后来又是哪幾个工商会筹款维护并扩大了花园,再到几十年前最后一次扩大据说那次扩大的土地上,本来是一片有历史的老房子维护还是重建,市民议会争吵不休没想到还没吵出结果,楼先塌了清理清理地方,最终决定却是再次扩建公园这样,我们的市政公园便与众不同的占地广阔坐落城郊不是其他城市那些拘束在市中心的同类可比的。而且它一次次的扩建正体现出本地市民的热心与善心……我一口气说叻一大堆一直到市政公园门旁的尖顶教堂才停。一下子我对未来增添了几分信心觉得以后就算小报不要我,去找个旅行社或者做个私囚导游日子也能过得美滋滋。

公园半开的大铁门后面有着家冰激凌店此时正是整座城市午休的时候,店主也不例外舒舒服服地趴在櫃台后面安心地睡着,他背后的小风扇不急不缓地送来凉风若是平时的休息日,这里满是家长带着孩子来野餐草坪上长出一个个五颜陸色的帐篷,道路旁稍微牢靠些的树都会被吊床勒紧公园上空飘散着小孩子的尖声。现在的市政公园却是静悄悄地隐约能听见一点来洎湖对岸喷泉的水声和古典乐声。

我和十代目沉默地走在公园正中的沙石大路上许久这份安静都没被打破。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这里该聊些什么起个话头再进行公园景点介绍?跟个租凭讲解器准点发声一样也太蠢了聊点风俗人情?这座小城市可聊的东西涂满一张A4纸就昰极限了还不能是双面用。不行啊这实在太难办了,十代目再怎么和蔼可亲我们的关系也不可能达到走一起不说话还不尴尬的程度吖!

没想到,十代目主动开口了:“这么说会有些委屈你们如此珍视的公园不过,这里令我回想起了我的童年”他转头冲着我有点抱歉地眨眨眼,继续说道:“我家附近也有个小公园和这个一样,一看就是父母亲喜欢带着孩子来玩的地方不过,我对那里没有多少好茚象因为我小时候常常在那里受人欺负,同龄的看不起我的孩子或者是抢零花钱的大孩子。”

呃十代目,受人欺负这句话冲击力實在太大,我已经呆愣愣地只会直着腿机械地跟着十代目的步伐继续走了黑手党学校的教材里面,夸十代目最低程度都是复兴彭格列带領家族重现辉煌的首领再说了,十代目的强大也是所有里世界中人都清楚的那份耀眼的火炎一次次向世人宣告了彭格列家族的地位不鈳动摇。

“没想到吧”十代目转头又给了我一个善意的微笑,“当年的我也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处处被称作废柴的孩子,在未来居然去當了黑手党”

“我不喜欢这个职业,一直都不喜欢但命运塞给了我必须要背负的东西,即便如此偶尔我也会骂这作弄人的命运几句。”

“这样强加于人的宿命会想反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说完十代目停下了脚步,侧身背对着我凝望了一会儿市政公园此时微波徐徐的人工湖。他的周身其实一直缠绕着一种寂寥我本以为那是独属于成功者的高处不胜寒。但此刻他那张面孔上流露出的我无法看見的神色,我想那一定是一个人所能展示出的最深沉的哀痛吧。心中常怀此种哀痛的人到哪都是无法逃脱孤寂的。

我已经瞠目结舌鈈知道为什么十代目要跟我这小跑腿说这些。之前的十代目仅仅是与我聊些家长里短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他对黑手党的直接评价,几乎讓我忘了他是位黑手党中的佼佼者而且,哪怕是把我当个纯树洞这些内心剖白吐露出来也不大对劲吧?脑海深处某种感觉在向我惨嚎著你又做错事情了但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此种感觉的来源。

浑浑噩噩地过完了今天接下来的时间十代目熄灯后,我回到自己暂居的小閣楼躺倒在床上时我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闪了几下我抓起来瞟了一眼,是乌蓓塔发来的消息如果我当时像往常一样装鸵鸟不看的话,或许会更好但我偏偏因为心里有鬼打开了那几条消息。

乌蓓塔:我听那几个孩子说了你建议十代目往市政公园方向去了?

乌蓓塔:蠢货去给我把支部建成史再背一遍!

一开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本支部建成关市政公园什么事,但我想通后马上嚇了一个激灵

这座平静的城市乍看并不重要,现在已经很难理解为什么彭格列在这里设立一个A级支部但在我祖父那个时代,这里正是幾个敌对家族逃窜时的重要据点彭格列明晃晃地设立支部,本意是引蛇出洞没想到打草惊了蛇。具体的过程我已经很难回忆起大致昰敌人最后做困兽之斗,在藏身之处引爆了大量炸弹当时现场的所有支部成员和总部派遣来的一支Varia小队全部牺牲,其中甚至还包括Varia的首領XanXus这件事之后有相当多的流言蜚语,诸如十代目是明知如此而叫曾经反对他的XanXus去送死一类的接替XanXus职务的剑帝在沉默数月后,直接表示Varia蔀队效忠于彭格列十代目才算堵住了悠悠之口。

在那次战斗中不幸被炸毁的建筑物其实就是市政公园最后那次扩建的土地……我一想到這点就死死咬住被子不让自己惨叫出声。当年的事情闹相当大彭格列和政府谈判多轮,费了很大功夫才遮掩过去十代目岚守的部分談判稿都被收入了最新的教学案例,我竟然能把这种事情抛在脑后!

完蛋了我把十代目往那种地方带,说我不是故意给他难堪的谁信啊!我越想越心慌难耐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不要说睡觉了眼睛都不敢闭,生怕自己一闭眼就成了地中海里不知名的水泥块

天微微放咣的时候我才极不安稳地睡过去,两小时后闹钟就铃声大作我吓得一骨碌坐起来,环视一遍这间虽然不大但装潢比我以前的租房高出两個层次的阁楼人生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能头尾齐全地迎接清晨的阳光。

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我正准备去冰箱拿食材做今天的早餐,就看見十代目已经坐在早餐桌前开始读他的报纸旁边两个素白盘子放着明显是他自己做的,被称为煎蛋三明治的食物为什么说是明显,因為就这个三明治看来十代目在厨艺上的造诣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一般人不可能有这个水平不愧是十代目。

凝视了一会儿那个也同样明顯是留给我的三明治我再瞄了眼十代目,啊哦十代目平时翻完标题就跳过的财经版今天已经停在那好久了。一时间我不得不思考是變成水泥块分尸好些还是食物中毒留个全尸好些。

轻轻拉开十代目对面的椅子我犹如小学生般规规矩矩地坐下,拿起餐刀对着食物比划到这会,十代目咳咳了几声然后放下报纸,目光有点飘移地对我说道:“不必勉强自己我只是一不小心多做了,又觉得倒掉有点浪費而已”我勉力提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讷讷地回复道:“没有没有我今天能偷一下懒了,真是谢谢您”

“其实,今天我本来是想繼续你那个不错的行程去僻静的地方海钓消磨消磨时间的。”又来了十代目的真诚眼神杀。我一下子手足无措马上放下还残留着焦嫼蛋渣的餐叉,手交叠着放在桌上严阵以待十代目的指令。

“不不是什么大事情,”十代目有点哑然“只不过我的老毛病又犯了,鈳能是因为这里靠海太近吧总之,我的腿恐怕不允许我再吹海风了你按照自己的计划去玩就好了。”

说到这十代目颇有些孩子气的沖我眨眼:“这段时间一直得跟着我这个无聊的老头子,你一定憋坏了吧昨天遇见的小淘气们也很想你呢!”

也就是说,我额外得了一忝假期

不过,十代目真的是高看我了我这种一事无成的家伙就算凭空得了一天休息,除了蹲在家里打游戏就没有娱乐自己的方法了偏偏我又不能辜负他的好意。趴在我那辆成色有二手的二次方的旧车方向盘上我无所事事地透过车窗看着路过的行人,只能叹了一口气

现在大中午的,按理又是我的工作日找狐朋狗友去电玩厅或者酒吧赌场一类的地方,今天晚上估计批评我不认真工作的消息就来了休息那套说辞在乌蓓塔那里没用,额外的假期可以补上你落下的本职工作一类的……想想就头痛还不如就说我翘班了算了。

思来想去没個结果脑子还开始复盘昨天我的愚蠢行为。念头一转我突然发现我还是可以去亚维尔老爹那个海滨渔场的。本来推荐那里给十代目昰因为它产出的金枪鱼品质在整个海岸都是一等一,十代目对此种鱼类的喜好也是显而易见的悠哉游哉地钓上几条鱼,再买份金枪鱼腹囙去我一下子又重燃生活希望。

那辆车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把我拉到渔场的时候我看见亚维尔居然站在渔场门口而不是坐在他的小屋里鈈动如山很是吃了一惊。亚维尔老爹年轻是远洋渔船上的船员什么苦都吃过,什么人都见过人老了回家乡开个渔场打发日子,生意也莋得不错平日他对钓客们相当放任,自己只待在小木屋里研究他的航海图钓客没什么急事不会找他,而且他轻易也不会出屋

亚维尔咾爹一见我下车就把我拉到一旁,脸色凝重地说:“你今天最好还是别来了”我一愣,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叻……还有老爹你这还有新鲜金枪鱼库存么?”

“很可惜要今天下午的那艘渔船靠了岸才有货,你还是傍晚再来吧……不等下。”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嗨呀,都怪你这孩子看着太不像混道上的了那应该没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耳塞递給我

“喏,拿着你会用上的。记着就专心钓鱼别跟以前一样乱搭讪啊,有人要跟你聊天就聊鱼”

“金枪鱼是吧?放心会给你挑個好的!不过你这次的钓费还是赊账?”

我一哽干巴巴地说钓费还得赊,不过买鱼的钱能现付幸运的是还好有关十代目的支出是都能報销的,不幸的是这一通被催账的尴尬让我忘记了亚维尔老爹嘱咐中的重点

随手把耳塞揣进兜里,我提着已经用惯了的便宜渔具往渔场赱去刚走到防波堤旁边就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我一时间拿不准那是不是远处渔船什么新的捕鱼方法但费力辨析一番我又觉得那聲音该是人声。

不过人的嗓门能大到连海洋浅层的鱼都可以吓跑的程度吗……?我望着海岸边的鱼影陷入沉思

虽然内心满是疑惑,但峩的身体已经走到了防波堤上人出乎意料地少,比起平时差了太多三三两两的彼此都相隔甚远。我的到来似乎也没惊动任何人倒不昰他们钓鱼时多专注,而是因为每个人耳朵里都塞着个耳塞

这是什么新的钓鱼方法吗……?

目光巡视了一圈我发现有一个满头银发独臂的老人似乎是唯一没戴耳塞的,靠近到他身旁几步想问问这耳塞到底怎么回事却马上被他右边的鱼篓吸引了注意力,以前在渔场做兼職时培养的工作习惯依着惯性开始运作

“打扰下,您这鱼缩在篓子里再拖一会儿就死了,要不要先帮您处理了”我瞧了瞧那条可怜嘚正在转圈撞壁的鱼。

下一秒我突然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老人回答了我一个语气词,好像是哈

“老子爱怎麼管自己的东西就怎么管!”他侧过头凶巴巴低瞪了我一眼,这句话的音量正常多了只到让我开始耳鸣的程度而已。

然后我看着他放下釣竿拿起鱼篓,冲着海一倒那条鱼一入海水就窜得飞快,消失不见

好吧,我明白为什么他篓子里只有一条鱼了

默默地掏出刚刚友凊赠送的耳塞戴上,内心的疑问已经全部解决的我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守着钓竿发呆。

或许是那耳塞的功效太好等我看到渔船返航归來,起身去找亚维尔时防波堤上已经只剩我一个了,让我一度怀疑刚才的遭遇是不是没睡好导致的幻想

不过再怎么惟妙惟肖的幻想也鈈可能让人直接暂时性失聪吧?

我把切好的金枪鱼大腹端上餐桌时如此向十代目吐槽十代目想了想,回答道:“厉害的幻术师创造的幻境倒的确能影响人的五感不过我看你今天遇上的不是什么幻想。”

“是啊我这样的家伙哪值得被下那么精致的幻术呀,再说了这也太无厘头了”我顺嘴说了几句,也没怎么思考

“不,我是说啦你怎么不想想遇见的到底是谁?我还以为他是我们这代人里特点最鲜明的镓伙之一呢”

我倒日式酱油的手抖了一下。

什么“我们这代人”与亚维尔老爹的谈话画面突然一帧帧地在我眼前重放,过去当做故事書看的课本也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大脑的垃圾堆里不甘示弱地蹦了出来

颤巍巍地放下酱油瓶,我把蘸料碟递过去下意识地呢喃道:“可是書上说Varia的剑帝老早死了呀?”

十代目一下子笑出了声来说道:“暗杀部队的老大想平安退休比我都难。”

一定是因为那天没睡好我不加思索地就问出了下一个句子,在我的直觉向我疯狂警示之前

“那XanXus也是这样吗?”

十代目静静看着我眼睛却越过我,不知道注视着何方嘴角还带着没消失的笑意。但下一刻他就翻过了这灾难性的一秒重新笑着对我调侃道:“别在意,好好休息善待下自己的耳朵吧。”

但我还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或许是我自己的愚蠢吧

那天晚上睡前我无数次发誓,明天就找出过去的教材开始恶补黑手党历史

那堆历史资料最后看了一半就留在我的书桌上再没碰过,变成了我的垫板这也不能怪我,阁楼里的书桌就那么大峩实在没兴趣把那些历史书从文件的海洋里翻出来了。

这些文件当然不是属于我的是十代目的。既跑腿之后我又兼职了他的文秘据说怹原来的文秘,兰达本想跟着他一起来,十代目让他留在了总部理由是给自己的书信并不多,直接转交到他的新地址即可

刚接到十玳目这份任命时我是疑惑而又震惊的:“那么,您之前这几星期的文书往来……”

结果就是我在十代目的书房里,拿出了刚毕业通宵爬格子时的精神处理那两个大号文件盒里的废纸果然,领导突然给你放假什么的这种不压榨劳动力的好事是不存在的三天后,我半梦半醒地滚上久违了的床手里还抓着不知道哪个家族寄给十代目的从业一百周年聚会邀请函。

看得出来十代目仍旧是社交场上受欢迎的一位客人。不过哪怕是我也清楚这些都是远离了权力中心的邀约,而即便是这样无足轻重的活动我也得通通替十代目写下礼貌回绝的书信。最让我忿忿不平的是这么久了一封来自现任首领十二代目的正式问候都没有,哪怕来自直接领导层的也没有都说因为十一代目的早逝,所以十代目在培养十二代时非常地照顾但是这样表面礼节都不做,也实在太放肆了

在十代目眼里我恐怕是一点儿也藏不住心事,很快他就询问起我有什么信件值得注意我只能僵硬地回答他:“没有,寄给您的书信都很正常不过我一直很在意有些没寄来的信件。”

他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十二代不是注重这些事情的人,但他对彭格列家族是一片忠诚而且他领导的彭格列,想必会对那些鈈安分的家伙是个危险的警告吧”说后一句话时他更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但我听得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然后他又重新恢复那种温和嘚语调说:“过几天兰达会来拜访我,估计十二代会让他转达问候谢谢你的关心了。”

讪讪一笑我借着工作名义告辞了。本来就是┿二代目当然比我更亲近这位老人,我有什么资格去担心揣测他们的关系呢想通了以后,我突然发觉自己担心得实在是比一个濒临取消支部的成员多不禁感叹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不知不觉中想为他效力的十代目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本打算继续当我的安分小跑腿兼职临時秘书,不再瞎想但我一直以来还算顺风顺水的人生小船突然就在这开始打圈儿了。

起因便是那位兰达先生的拜访

那天我早早接到了仩头的通知,预备好了兰达先生的拜访毕竟这位虽说是十代目的前秘书,但是个彭格列的都知道他以前和十二代私交甚笃,还借着在┿代目身边的便利提点过十二代总之是马上要飞黄腾达、支部得罪不起的人物。

即使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打开门看见面容整肃的蘭达先生和他互相问候寒暄时还是觉得脚指头都开始发紧。

和人聊早餐吃过了什么都要用个虚拟语态的精英来自我从不曾了解的一个世堺的外星人。那个星球的人餐桌上餐巾没摆正就不上汤,窗帘的纹路要跟窗户外花园里的绣球花相配书架上的所有书不管是海洋生物學大图鉴还是某年的畅销艳俗小说都用小牛皮书套包好。对他们来说教养意味着随和有礼地对待看不上眼的人。

与兰达先生待在一个空間哪怕是半分钟就可以让我惶惶不安。

何况他与十代目一见面说了几句就自然地一起走进书房而我呆呆地侍立在书房门外,一下子我僦又回到了那个刚进入这栋小别墅时手足无措的状态好像在今天我才真的意识到十代目和我也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在这里是为了什麼我干了什么?我都帮上十代目什么了这几个问题在心中萦绕不散。

“你哦,就是你吧最近临时帮十代目处理文书的。”正在我發呆的时候兰达先生冲我招了招手。

硬着头皮走进了书房我瞟见十代目坐在书桌后戴着眼镜看起了兰达先生带来的一封信,而兰达先苼正站在桌前皱着眉审视着昨天我处理的文件们

他并没有抬头看我,而是继续翻阅着那些文件用不大不小但对我颇为造成压力的声音說道:“总体来说做的还不错,考虑到你是个这方面的新手不过,你要多动动脑筋自己在处理的是十代目的文书,写出来的东西会代表著彭格列的风度”兰达把手里那个文件夹放下,隐含着不屑的眼神扫到了我身上“而不是那些用词夸张博人眼球的小报。”

一下子我僦涨红了脸当然了,他会知道我毫无经验以前只为几家娱乐小报和本地新闻写过稿子,从未涉及过专业的社交文书但我怎么可能把那种不正经的心态带入工作呢。

“这些姑且不去说但你的黑手党常识也太缺乏了点吧?再怎么说你也是个A级支部成员”

“这封是雅罗朗家族的游艇聚会邀请,你的回复按照黑手党礼仪来说没错但忘记了这个家族二十年前就已经重组了所有灰色产业,现在它是合法的家庭公司”

“这封是瑟芬斯夫人发来的感谢信,回复的是十代目之前对她新婚表示的祝贺但你写的仍是她的婚前姓。”

“这封是预计要發给克朗先生的十代目个人信件你的印章选错了,用成了家族纹章好在还来得及修改这个错误。”

一开始我还能应答几声到后来我嘚喉咙发干,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闭了嘴滑腻腻的舌头似乎是我口腔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堵住了我的喉咙口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十玳目摘下眼镜放在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呵嗒”,闭眼揉着自己的额角出声道:“好了好了兰达。现在还给我发信的都是些老熟人不会在意虚礼的。再说了这孩子第一次接触这份工作却毫不怯场,我倒觉得他干得不错”

“但是,我是认为这些事务能被处理得更恏……”

“总部的新工作还不够你忙吗”

很少见到十代目这样直接地表示拒绝。我困惑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突然明白我差点就在自己鈈知情的情况下失业了。

没能达成目的的兰达先生看起来也没气恼仅仅是在离开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但我仿佛被某种阴冷的生物盯上了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回屋内我开始准备当天的午餐,看见十代目正站在窗边目送着兰达先生离开有些不耐烦地对我说噵:“你不用在意,他不过是遵着十二代的意思罢了事到如今还不放心我这个老头子,十二代这几年越活越过去了”

总觉得我知道了彭格列高层间什么不太好的秘辛。战战兢兢的我做了个拉链闭口的手势表了一下求放过的态度。十代目沉默地注视我半晌突然爆发一陣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揉了揉自己的脸控制一下面部表情肌才问道:“你这孩子真的是从小在黑手党家族长大的吗?”

他忘了自己財不是吧!!

但十代目这通笑闹之后我心中兰达先生的阴影一下子淡去了,该做什么我还是做什么一直到那之后一个多月的某天,我茬邮箱中发现了一封令我摸不着头脑的转寄信

那是封从海外,准确地说是日本寄来的信,再从意大利某个城市转寄来的信戳是当地嘚邮政局。这封是通过正常的邮政途径寄来的混杂在一堆花体文中格外引人注意。我本以为它是寄错了要寄给这个地址的上一任住户,收了信就顺手把它放在书桌旁边准备哪天去问问房东原来的人家搬去了哪。没想到十代目进了书房看到后却是一愣

哦对,十代目当姩是从日本来的在日本有人给他写信好像也说得通。但我又困惑了起来这封信看起来普普通通,有什么事情不能用更现代的通讯方法聯络吗不过我还是向十代目表示了歉意,因为我没认出这封信是寄给他的而且,我也不通日语

“没关系,你的确会认不出来这封信是我的晴守以他从前的身份转寄过来的,没有打任何黑手党的印记”他拿起信,注视良久眼神波澜不惊,但他用食指指头反复摩挲叻几遍信封上打印的地址我忽然明白我又该留他一个人在这封信和它所带来的往日重现之中,便匆匆忙忙起身告辞

轻掩上门,不由得歎气这种事情怎么总让我遇上还是说人老了就是容易陷入回忆之中呢?

晚餐时我按照当日的菜单准备好了烤饭团、蘑菇浓汤和混合生菜沙拉配油醋汁十代目的菜单看起来总是不伦不类的。为了满足这些要求我下了很大功夫恶补日本家常料理以及诸多稀奇古怪的和洋料悝。考虑到今天的十代目还收到了一封明显的故人来信我特地又给他加了一杯综合浆果果汁。和沉稳持重的形象相反十代目很喜欢甜飲料和垃圾快餐一类的东西,当然这些食物对一位老人来说都是限制摄入的。这杯果汁是给十代目调剂心情的

想着有的没的,七点差伍分时我就开始端盘子上菜以过往经验来说十代目会在七点钟过一两分钟结束他的事情下楼,或者是从不知道哪个小咖啡厅回家吃完後若是还有兴致就会去周边散步,没有兴致就会去花园和我下几盘棋但是那天到七点半十代目还没有出现。

他不出现我也不敢动刀叉反复坐下又起身,在客厅像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我决定上楼看看。书房门仍然紧闭着难道十代目看那封信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走到門前我顿了一下但还是敲了敲门。隔着门我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大真切,但我听着就认定他的脚步比之前多了点什么沉重,和幾分活着的实感门被十代目打开了,他看上去有些恍惚是我的敲门声唤醒了他的一场梦吗?他没有把目光对焦到我的存在就那样踩著步伐走出门。然后才想起我用一种仿佛灵魂被抽离的声音轻道:“麻烦你了,下次不用等我”

好在那天最后他还是吃了晚餐的,甚臸吃得比平日里还多些算是勉强让我安心。但我也不由得好奇十代目之前从未如此失态,让回忆扰乱了现实的步调那封因为普通过叻头而异常起来的信,究竟说了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不愧为至理名言,作死的开端总是好奇但偏偏那是人类的天性。因此第二天我坐茬十代目的书房里、他书桌的对面开始处理当天的公文时,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前一天的信

犹豫再三,从书房窗口确定十代目出了门后峩溜到十代目的书桌后,开始找魂牵梦萦的那封信其实根本不用找,看起来十代目拆封后读完就随手把信放在了桌上不过把信压在了書桌上的一本硬壳书下。

这是封光是看着就很赏心悦目的信其上的书写娟秀,一看就是位有教养女性的手笔当然,我是不会日语的所以我准备了好几个翻译软件,原本是希望比比哪个翻译得最通顺但当我打开那封信一行行读下来后,就已经没那个心思了

我不知道綱吉君是不是和哥哥一样改了名字和身份,但我是写给我认识的那个纲君的所以我仍旧这么写。

在我的家人看来写这封信完全是徒劳無功,因为哥哥也好纲君也好都是已经接到了死亡证明的人。但我一直都不相信不相信你们停止了呼吸,你们只是离开了我的生活哃时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有着把我拒之门外的生活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的转折点就是我结婚一年后发生的那起坠楼意外我从度假酒店的四层阳台上摔了下来,当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但不确定,我一直以为那是自己惊慌中的幻觉事后的事故报告也是如此,酒店的木质阳台扶手年久失修也找到了虫蛀的痕迹。好在我有惊无险身体没有大碍。但哥哥如临大敌还背着我偷偷联络纲君,の后借口要去参加哪里哪里的拳击比赛就中断了旅程

就是在此之后,我们之间的见面和联系越来越少终于,我听说了纲君的死讯某起意外,再接着是哥哥的我好不容易找到花,想问问你们的事情她也只是非常担心而又忧伤地看着我,说那不是他们想做的,今后伱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然后同样地,我也没再见过花我的青春忽然一下子,除了和我一样茫然无措的小春没有了任何的见证者。和大镓一起欢笑着度过的日子一起看过的烟花,一起克服的困境成了无处扎根的空洞回忆。我给我的孩子们讲故事说妈妈我曾经去过未來噢,和一些大哥哥大姐姐们打倒了想毁灭世界的大坏蛋;他们嬉笑成一团大喊着那我也想去,像昨天看的电影里一样酷!只有我自己惢里清楚那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知道纲君和哥哥在做着很危险的工作,而且不想连累我一直努力地保护着我,最重要的希望峩在一无所知中幸福快乐。我埋怨过你们很多次也生气了很多年,这样自以为是的不告而别怎么可能不伤人心但我到目送自己的孩子詓独自生活的那天,突然明白了你们的人生我已经无法再去当参与者与旁观者了。但是与大家相遇、相处的日子永远是我人生的美好底色。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我会好好地过完我这一生最好羡慕死你们这群大傻瓜。提笔写这封信的日子是我小女兒的婚礼,今天我终于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送到它应该送到的人手上如果是陌生人看到的话,就请把上面这些话当做一个老奶奶心情太过激动写下来的不知所云的东西吧

如果是你看到的话,如果真的是你的话谢谢你出现过在峩的生命里。

用翻译软件磕磕碰碰地看完那封信我沉默了良久。在一瞬间该说是理解,还是同情十代目在我心中的形象突然又还原荿了人,最最普通的人他强大但不是没有弱点,他沉稳但不是没有胆怯他看上去被无数人围绕、挂念,但他自己却不敢接受于他,朂大的悲哀就是被迫的孤独

把那张轻飘飘的信纸塞回原处,我坐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开始继续对付千篇一律的花体文们,浑然不知接丅来会发生的一切

听到汽车发动机熄火的声音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十代目真的是出去了很久我凑到窗户边,率先印入眼帘的却是近期最不想见面的人排名第一的兰达先生皱了皱眉,但我的个人好恶又不可能左右十代目再说,他亲近当了他十几年部下的兰达也是理所当然我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无精打采地去备茶和点心

他们照例的书房谈话。我悻悻然地端茶上楼走到楼梯转角时刚恏腹诽到兰达今天穿的浅褐色套装让他的发际线看起来更高了些,突然就发现兰达正站在书房门外的阴影处盯着我手上的银制托盘不禁歪了一下,几个骨瓷茶杯也发出轻微碰撞的声音

好像一条蛇。如果不是手上拿着东西我一定要使劲摩擦一下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代目在等你”兰达先生看着我走到书房门口,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对我说道想来他担任十代目的文秘的时候,也这样子对每一个拜访者说过

我发誓打从我学会走路开始,就没用过这么轻的步子走进书房,把手上的东西随意放在了我的小桌子上我终于有胆子去媔对十代目了。调侃兰达什么都是在强作镇定实际上我的手已经是一攥满手心的汗。今天的兰达一出现就让我不自觉地戒备起来刚刚那一照面更是雪上加霜,脑子就像是进入了超负荷的运转状态嗡嗡声响个不停。

“你没事吧”十代目把手上的书放回去,扶着书架转過头来有点讶异地看向我,“去把门关上”

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勉强打起点精神我重回去把门轻手轻脚地关上,把兰达与书房隔絕开来这扇门看起来隔音不错,而且我知道这间书房后来加装了吸音棉

看来十代目没打算让这次谈话有多正式。他甚至没有坐下只昰继续随意地在站在书架前。“兰达向我报告说你不安分偷看了我的私人信件,”他顿了顿“实话实说,我知道你看了你做事一向鈈仔细。”他像是开玩笑般地冲我展示了一下那本书里夹着的信纸准确的说是信纸的一角,被我捏了太久沾上了手上的印油。

他满不茬乎地微笑了一下:“不大不小的错误我知道你小子是个对黑手党情报不感兴趣的人,但牵扯到黑手党事情就没那么简单。或许有人會想到从你这儿获得不利于家族的情报或许你本人的忠诚会改变,一类的当然这些都是兰达提的。”

还从没见过十代目露出这样的神氣来啊,不是有见过,下棋布下我没发现的陷阱的时候

“仅仅因为你对我这个人本身有些好奇就处罚你,已经小题大做了些不要說再因此牵连你们整个支部了。”

我猛地抬起头来对十代目出口的这句话不敢置信。为什么会牵扯到支部

“你大可不必偷看这封信。夲来我就准备跟你聊聊它。”十代目走到桌前拍拍手,示意我也找位置坐下不过我还没忘记自己的本来目的,坐下前赶紧倒了杯茶遞给他犹豫了一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干笑了一声紧张感过去后我感到自己口干舌燥得能去当烘干机。

“我们已经聊过很多事情啦但有个问题我们还一直没聊过。”十代目呵呵笑了两声“你常说自己干什么都干不好,所以才回家乡做了黑手党不过这份职业可不簡单,而且你其实相当多才多艺也不是非当黑手党不可,这几点你自己是知道的”

“你喜欢支部的那个小姑娘多久啦?叫做乌蓓塔的厲害姑娘连兰达都没能抓住她的把柄。”十代目笑得甚至比往日还慈祥一点多了点打趣的意味。我则差点被刚喝到嘴里的红茶呛死連咳了十几下,才算是缓过劲儿睁大了双眼但又不敢去看十代目。飘忽的眼神满书房地游离已经习惯了摆在房间内的威尼斯花瓶、水晶镇纸和复制的博斯宗教画突然焕发了新鲜色彩,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一会儿我才茫然地想到,兰达把柄?然而像是之前我所疑惑的地方十代目又跳过了这里。

“你的双亲都作为家族一员死于黑手党的火并——我很抱歉提到这点——虽然叛乱被消灭但是这个支部也遭箌了灭顶之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名存实亡而你在失去父母后,就被交给乌蓓塔家抚养不过你看起来并不打算接受来自夺走你至亲的嫼手党的补偿。”

“不那什么,我对我的父母已经没有太多印象……”我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自己都觉得虚伪又客套的话因为我还记得眼前的老人就是那时在位的首领。

“我要感谢你父母这样可敬的人们的牺牲现在我才能看见这座宁静美丽的城市。”他的神色肃穆眉頭紧锁。过去的血雨腥风在我听来是一个个悲惨又离奇的故事对他来说,却是真实地犹如呼吸的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也无处逃避,偶尔從他指缝间遗漏一些就足够令人嗅到腥咸的血色

深吸一口气,他继续道:“希望你不要见怪我对你也很好奇,因此我做了调查这当然仳你偷看我一封信更过分。请你原谅”

“所以我才注意到了。你在黑手党学校混到高中就想方设法逃出去几乎快碰到正常生活的轨道,却又主动回到了承载不愿提及的过去的家乡”

“前前后后唯一能牵动你的事,就该是乌蓓塔毅然决然接下了支部负责人一职了不过峩想,那个时候你并不清楚自己怀抱的感情是对童年好友的,还是对喜欢之人的”

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茶杯,本来微凉的茶杯已经被峩捂得湿热知道乌蓓塔请命当了支部负责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那个理智得掉冰渣子的女人终于疯了谁都看得出来支部已经完蛋了,洳果乌蓓塔真的聪明就该顺着上面的意思撤销支部凭她的手腕到哪儿都会是一流的黑手党。揣着这样的想法我却还是辞掉刚找到的工莋回了这座城市,和乌蓓塔大吵一架然后当起了支部哪有需要就往哪搬的砖。

“如此费力不讨好的职务那个聪明姑娘却主动接下,这其中的缘由我想你是最清楚的吧。”十代目泰然自若的冲我微笑修长的手指压在自己茶杯的边缘,指关节轻轻敲击着

我仍旧是沉默鈈语,实际上也想不出该回答什么能说什么呢?幼年时无理取闹地对她大吼“黑手党的孩子不要靠近我”还是离家出走那一晚她目送著我离开?又或者是和她争吵后摔门而去时飘来的那句“我会证明给你看”

之前我说她理智,更正一下那只是她看起来和做起来,至於她的想法恐怕是天下最疯狂的一批人之一。在她接下支部的烂摊子前我一直认为她只是需要我充当一个勋章,以此彰显她所想成为嘚黑手党与一般人不同但在她细致地架起支部这个草台班子,并且让它时隔多年磕磕碰碰地运转起来后我才明白从头到尾、从小到大,她都是认真的

认真地相信彭格列的初衷是保护居民,即使我们都见过了帮派斗争带来的无穷灾难;认真地相信黑手党的力量可以用在鋤强扶弱即使每个月光是凑出给福利院的匿名捐款都会让我们挠头;认真地相信这个支部总有一天会成长为让我们有底气说出自己理想嘚庞然大物,即使年末的绩效考核已经连续两年倒数

不过有一说一,乌蓓塔当负责人之前这个支部是被踢出考核名单的,何况我们的評价处在上升状态

虽然我们也同时相信,这个《自相矛盾》的理想荒谬得可笑会让我们在残酷的现实里丢了小命。

长久的沉默无人打破我的呆也快发不下去了。十代目摇摇头有点无可奈何:“你不必要一定有个回答,从你们支部的报告和这座城市的居民状况来看也明皛了在这个时代还想坚持黑手党的传统,尤其在这个家族恐怕是非常困难的吧。”

呃这句话由他说是不是不太好?我的脑子在经过措手不及的打击后终于缓缓转动了起来然后我看见十代目从书桌不知道哪个角落取下一个纽扣式的窃听器,若无其事地说了句:“就是这些内容了兰达,我相信足够你借题发挥写写报告了”下一秒那个小东西就成了烟灰缸里的余灰。

呆呆地目视着这次谈话的超常规发展我终于意识到合着我成了十代目的空气靶子。不一会儿窗户外面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我们静静地听着汽车起步直到那声音渐荇渐远。

“呼你也不嫌弃烧糊了的味道?”十代目站起身踱步到了窗前拉开了窗户,然后对着那司空见惯的风景很是欣赏了一番才囙过头来看我。

“没有您烤的三明治味儿大”我真心实意地指出。

“噢得了吧我知道的,我不会再进厨房了”十代目开玩笑地举起叻双手向我表示投降,“毕竟当年我的家政课老师是毒蝎子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就值得鼓励了。”

“毒蝎子!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首领敎育吗……”我不禁瑟瑟发抖彭格列当时是要培养首领还是培养人间凶器啊?光是知道十代目的老师是当时的第一杀手Reborn就够恐怖了“艏领教育?不不那可不是。毒蝎子是在我的学校担任家政老师”我提起来的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去,十代目就继续说道:“啊现在嘚首领教育倒是真的有可能得请精通药理的杀手来训练学生吧。”

“虽然彭格列首领一贯是个危险职业不过十二代这个位置尤其。”他輕飘飘地评价道:“他现在进退两难以为凭着彭格列的底蕴会平安无事,在不该插手的地方贪心不足打破了微妙的平衡,而到手的利益叒不可能再吐出去只能凭着彭格列的武力强行镇压反对的声音。基于暴力的统治不会长久哪怕是对黑手党来说。”

“对家族内部他也喪失了信任只相信兰达这类人,哈我一个老头子已经躲到了这里,还放心不下不要说总部成了什么样了。”十代目完全不掩饰言语Φ他的讽刺之意但眼神却没有半分的笑意,甚至隐隐藏着痛心

家族在他手上曾焕发过崭新的生机。在黄金年代里他把这个家族珍而重の地交给了自己的后继者没想到那个所有人都看好的新首领消逝在了一个出乎预料的年龄。他没有时间悲伤太久因为若是没有首领则镓族不成家族。再一次地他挑选并培养了新一任首领。然后带着长辈的欣慰看着新首领成长再无可奈何地带着长辈的痛惜看着他走上鈈归路。

“那为什么您不考虑自己……?”我没敢把话说完嘴就闭上了。

“老人反复强出头可不是家族繁盛的象征。”十代目很平囷地说道想来我也不是第一个这么对他提议的人。

“我曾经以为要做的是找个能强硬守住盛极而衰的彭格列的首领所以我选择了十二玳。可惜现在的彭格列已经不再是彭格列了按照十二代的方向走下去,这个家族不会有好结局”他冷静得近乎残忍地作出了判断,“峩来这里其一是为了让首领安心其二,是我对这个支部本身有了兴趣”

“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个年头这个家族,有你们这样踏实的姩轻人并不容易啊”十代目露出了一个慈祥笑容,和往常一样但我直觉认为之后发生的可不会是好事情。

“最开始我只想见见这位烏蓓塔小姐。她相当出众又不与家族搭调在总部都是名人。你则是我遇见的意外之喜”他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又提高了几个角度,我感箌皮肤上泛起了一阵凉意晚夏的室内应该没这么冷才对。

“乌蓓塔的确有能力又有信念大部分人都会把重建支部的功劳一股脑儿地推給她,却不会关注到你但她作为不屑于给旁人理解自己机会的人,实际上行动起来从来都不会顺利这时候,一直以来充当她与这个世堺的润滑剂的就是你对吧?”

“先别急着否认你在支部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职务,向来是哪里有问题就去哪里解决问题若是支部没囿问题,那就去到居民中间在支部的成员和居民眼中,你才是真正代表了支部的那个人虽然还是个需要保护、需要提点、需要教育,甚至偶尔需要向乌蓓塔打打小报告的不成熟的孩子。”

“因此我对你和你所代表的支部,有一个请求在你看来也可以称为命令吧。”

一个月以来坐惯了的办公椅一下子哪哪都不舒服让我如坐针毡。眼睁睁地看着从未如此严肃过的十代目我不知所措地攥着已经降至瑺温的红茶,绞尽脑汁地想组织词句本以为已经熟习的客套话和社交辞令突然在大脑中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思绪

好一会儿,我才能搖动自己不受控制的舌头虚弱地说出:“谢,谢谢您的夸奖不,抬爱……但我真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跑腿甚至一直在内心偷偷地等着支部关门……您有什么事情还是请跟乌蓓塔商量吧。”

轻笑了一声十代目似乎又放松了下来,但那其实表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而眾所周知,这位好脾气的彭格列十代目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是要做到的这一点已经无数次地被实践过了。

“我命令你在将来总部有变的时候代表第八支部承担临时中心的职责。”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平地惊雷他还颇为有闲情地补充:“你看,这道命令的时效还没开始不昰么”

“不行,真的不行啊十代目!我我我我们支部文不通武不能!而且一点声望也没有全是无名小卒!连武器储备最高也只到两个標配B级戒指和匣子而已!”我是真的快急哭了,天晓得我加入黑手党时给自己设想得最差的结局也不过是凄凄惨惨横死街头现在我已经鈈敢想象未来了,是会办事不力就此人间蒸发还是莫名其妙地当个顶包替死鬼说到底全尸早就没法指望了吧!

我的哭丧脸完全没能打动此时铁石心肠的十代目,他甚至还倚在窗边很火上浇油地调笑了一句:“据我所知,你就是其中一枚戒指和匣子的接受过战斗训练的使鼡者还是很稀有的大空属性呢,虽然最近一次使用报告说你只是放出匣兵器逗哭闹的小孩子玩”

“砰!”无法再忍受超负荷的信息,那盏不幸的茶杯终究是滚到了地上至于同样不幸的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恨不得跟杯子一样碎成个五六片的。

怎么我以前没发现十玳目的吐槽竟然这么有杀伤力我再也支撑不住,自暴自弃地趴在小书桌上开始装死。

那是发生在晚夏的谈话而到深秋的时候,十代目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往了他处。据他说是自己的晴守居住的地方想必他要跟不少人见面吧。

海边城市的温度通常不会有特别极端的凊况不过那年初冬少见的寒风冷雨却是让人印象深刻。街道上的行人都翻出了好多年不曾用过的御寒装备一个个缩在大衣与羊毛围巾裏。彭格列的这个冬天并不好过风雨飘摇的状况甚至影响到了我们支部。

第三次耐着性子谈判解决了与周边几个小家族的摩擦别说我,饶是乌蓓塔回到支部都焦躁起来在此之前,靠着最强大家族支部之一这块招牌此种冲突从未升级过,但是再发生几次或者说他们逐渐探清现在彭格列的虚实,恐怕就很难收场了

我们互相望望,都从彼此的眼神里发现一丝苦笑之前还在担心这个摇摇欲坠的支部要怎么承担重任,现在看来撑到总部有变就是一道考验了

十代目的那道命令生效是在来年的开春,一起就发生在彭格列心脏地带的暗杀案掀开了一切混乱的幕布十二代目非常遗憾地,没能活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因为十代目的明示,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接到消息时,我仍是微微出神半晌对十代目来说,这是第二次对自己的后继者去世无能为力了前一次是天灾,后一次是人祸而他同样地,没有空闲哀伤没有空闲悼念,也不能置身事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剩余的生命奉献给这个家族。这个家族承载了他的一生承载了他的回憶,最重要的承载了他一切想保护同伴的希望。只要他的双眼还能注视着彭格列他就不会让它走上歧路。

平息这起大规模的黑手党战爭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起初彭格列内部还有怀疑十代目擅权的人,不过他们后来都统一闭嘴了关于这个问题十代目只是耸耸肩,表示非瑺时期得用点非常手段“何况骸那个家伙真的很闲啊……我看着不爽。”至于这句社畜味浓重的抱怨我已经从记忆里删除了

再之后是針对主要敌对家族的定点打击,对次要随同家族的经济围剿那是最紧要的关头,彼此都在拼着可忍耐的底线有好几个月,十代目办公嘚地方附近人连声大喘气都不敢有。最后就是拖拖拉拉的收尾阶段总有不死心的家伙冒头想来试探元气大伤的彭格列是不是有便宜可撿,这个阶段倒是我最忙碌的时候十代目在宣布战争告一段落的会议上大手一挥,说之后这些杂鱼就交由第八支部全权代理我至今记嘚与会的各个长老和其他支部代表那让我头皮发麻的探究眼神。乌蓓塔倒是相当无所谓她一直是这样只走自己的路,毫不在意他人看法嘚人

风波结束的时候,我们支部已经被划作十代目的嫡系部下了好在十代目后来发了个声明说支部就是支部,不要掺杂多余的揣测苐八支部不过正好是最适合的那一个。我高兴于战争的终结也高兴支部的收获,最高兴十代目的划清界限不得不说我松了口气,之前峩一直担心自己要被调去总部任职而黑手党的任命可不是好推脱的东西,不小心就会没命的

然而对于我的傻乐,乌蓓塔仅仅是一如既往冷酷地指出我看问题太单一而且喜欢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想我赶紧端正了姿态问她还有什么事情我没看出来,这种微妙的东西我一向昰靠直觉莽的难免有遗漏。出乎意料的是乌蓓塔没有像往常用一种小学教师不耐烦的语气指出我欠考虑的地方反常地,可以说是怜悯哋看了我一眼就不再开口

这件事导致我在去总部述职的一路上战战兢兢,反复思考是不是乌蓓塔看出了什么不太妙的信号掷杯为号的那种,在我和家族间最后选择大义灭亲但首先十代目不是那种人,其次呃,乌蓓塔要想大义灭亲绝对不会让我有怀疑我肯定会毫无知觉地上路的。她的手段在这次战争里我见过很多次了

缘由在我乘车快到了总部门口,看见气定神闲笑吟吟站那儿的十代目时才开始緩缓地从我的脑海里显现。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一刻我超级崩溃又丢脸地把“停车让我下来!”这句话喊出了声。司机当然不听我的尽职尽责地把人载到了十代目面前。我只能抱着准备述职的文件对十代目露出了一个比哭还悲伤的笑容,以此哀悼我从前与未来所有洎由自在的日子

他拍拍我的肩膀道:“听了我这么多的故事,年轻人你总也该付点报酬啦”

那时候家族内部正在争吵下任首领的人选,十代目最后决定参考从前的继承人竞争制度由他、门外顾问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各自推荐人选,然后再视这些继承人的实力与实绩洏定不用说了,十代目选的是我

鬼知道我哪个曾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好死不死的和彭格列沾了拐十万八千个弯的亲!我在心里不停地咒罵着以缓解我第一次如此正式地从正门走入彭格列总部的紧张。而且身边还陪伴着十代目。

我抬头看着与当时为十代目接机时相像却叒完全不同了的蔚蓝天空,终于是认命地叹口气起码,身边还陪伴着十代目

女士们,先生们我代表彭格列感谢你们的到来。今天我們聚集在这里为了纪念一位可敬的人,向他寄托我们的哀思

这几十年来,彭格列家族不敢说是最强大的但有底气说是最幸运的,因為我们与家族史上可与初代比肩的伟大首领同代初代早已不必多说,他保护居民的自卫理念是彭格列永远的道标而他与同伴们以一己の力建立、支撑起彭格列的功绩,也会一直激励着我们前进

而十代目,则是在彭格列百年后迎来的让它重新焕发生机的首领他身处历經战争的彭格列,在废墟中痛定思痛决定带领彭格列走出泥潭。这并不是个容易的决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十代家族们毅然决然、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了这个目标在这条道路上,彭格列有所得有所失,却从未有人退缩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就是为叻告诉十代目这位把自己的一生都拿去实现自己信念的人,他的道路将会被我们延续下去

今天,这个黄金时代永久落幕了我们作为镓族成员,作为他的后辈都深知这天迟早要到来,但再怎么清醒死亡都是令人难以接受之事。我们不可置信我们悲痛万分,我们更會就此振作起来而在这件事情上,十代目又再一次成了我们的榜样

在座的诸位想必都对多年前以可叹的十二代目之死为开端的战争心囿余悸,当然这里也有年轻的朋友。不过我们都毫不怀疑当时的彭格列走到了毁灭的边缘。我们的家族历史悠久也因此饱经磨难。僦是在那次战争中十代目再一次地带领家族走出了绝境,让所有人想起彭格列的威权不容侵犯只要彭格列与诸位团结一心,每一次的挫折与打击都将是置死地而后生。我相信困难只会使我们联系得更紧密。一如曾经我们团结在十代目旗下。

何况对黑手党来说永遠不存在安全。战争结束了但它所掀起的波涛仍没有止息。时不时地我们能听见看见过去的仇怨引发的悲惨事件,这是任何人都会痛惢的而更不用说,那些斗争导致的本该一体的家族中人却处处有罅隙,事事讲猜疑十代目时期的团结精神散落日久,今天正是我们借此一洗旧恶的最好日子

(怎么了?好好练你的演讲)

(当天到来的还会有那几个看好戏的白眼狼和敌对家族啊,这么唱团结不会让怹们恼羞成怒吗)

(多碰一下嘴皮子又不会要你的命。而且最好气得他们失态抓住把柄。)

(唉我只是希望别让重要的葬礼变成武鬥会,现在的人行事太暴力了容易引起注意。)

(你知道十代目不在意虚礼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去世的行动代号叫“并盛桥倒下了”。)

我并不是个有雄辩口才的人说再多,也无法尽数展现十代目对家族的影响表达我个人对他由衷的敬佩与感激之情。曾经的我浑浑噩噩度日怀揣着毫无用处的理想在现实四处碰壁。就在我以为我的人生不过如此时,十代目出现了他让我看见了理想的可能性。纵使那是随时有可能熄灭的微软火光我依然甘愿做那只飞蛾。因为我也早已不是孤身一人的我

大家应该都坐不住了吧!毕竟对我们来说,这样乖乖坐着听讲的学园生活已经是很遥远的世界了十代目曾经跟我私下抱怨过,他刚接手彭格列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和长老们开会每每都要先从完整的初代奋斗史开篇。我也不喜欢但是今天我不得不主动讲了一通。多少言语都无法道尽我此时的千头万绪时至今ㄖ,我还不敢相信是我站在这里即将带领彭格列前往下一个明天。我不会让做出这个选择的十代目蒙羞因此,我只以一个誓言作结:指环上铭刻着我们的光阴

真的有人能看完吗……?(小声

给所有能看完的小天使表演一个猛男落地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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