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炊烟袅袅的意思是什么下一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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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旭日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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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巍峨矗立,云雾环绕蒸腾。  草木迎风漾漾,溪涧流水潺潺。  青山下,冲刷而下的涧流,从一村落外蜿蜒而过。  水这边,青山巍峨中见妩媚。水那边,阡陌交错中藏娇娜。  簌簌……  一通体青绿,但眉间却有一抹红色斑点的青色小蛇,于溪畔草丛中探首,稍顿,而后迅速游向小溪,趟过溪流,没入对岸阡陌。  游过交错阡陌,行将数里,但见一更大村落映入眼帘。  小青蛇轻车熟路,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躲过无数鸡犬,而后钻进一处用石块叠起的石墙墙缝,在石缝中盘起身子,蛇首贴着身下的石块,而后道道声音通过颚骨的‘听力系统’,传进他的脑海。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私塾里,一群垂髻童子摇头晃脑,朗诵着孔夫子的《论语》。  身着玄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夫子,背着手,捋着胡子,跟着摇头晃脑,模样甚是陶醉。  小青蛇名叫二青,本名岑青,怎奈路遇马路杀手,别了父母兄弟姐妹。当从混沌中睁开眼来,便已以蛇身来到这个世界。  他怨过、怒过、想死过……就在他坚决不吃生食,想通过这种方式寻求解脱,但却饿得奄奄一息时,他遇到了一个耍蛇人。  耍蛇人用自以为很有用的方式,和他单方面交流了一番,便将他捡回家,尔后悉心照料,见他不吃生食,便给他做熟食。  耍蛇人也姓岑,并给他取了个艺名叫二青,因为在其之前,耍蛇人还养有一条比他大的青蛇,名叫大青。大青对二青很友好,不仅是因为耍蛇人地‘谆谆教诲’,还因二青从不抢它的食物。  然而,这并不能让二青释怀,是以,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记住,自己曾经是人,而不是蛇。  一年时光,除去冬眠,其余大多时间,他都在这里度过。  虽然天公作美时,他会与耍蛇人出门卖艺,但目前大部分工作都归大青。他体长不及两尺,观众们只喜看他脑门上那点红斑。  这个时期的一尺,相当于二十五厘米左右,十尺为一丈。  至于为何长得这般慢,他觉得可能是挑食的原因。  而大青和二青,以及耍蛇人,这些元素,让二青想起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里的《蛇人》,他以为自己身处聊斋世界,然通过对外界的观察和了解,再结合一些传闻来看,这个世界,显然不是。  因为同处这方天地中,还存在着四大部州,即:东胜神州、西贺牛州、南赡部州,北俱芦州。  而他们,则生活在南赡部州。且结合外界的一些信息来看,这个时期,应是晋初,东吴还在苟延残喘。  这让他很疑惑,自己到底是身处于原本世界的古代,还是来到了聊斋世界,亦或者西游世界?  那么,这个世界,有那只神猴吗?  如果有,那一定也存在着妖怪吧!  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很想去看看,看看这个世界,是否还是他曾熟悉的那个世界?是否还有他所熟悉的那些历史名人?  不过,这些都是将来之事,现在的他,出门实在危险,来此当个旁听生,一路游来,都得小心翼翼,何况是外面的世界!  寒来暑往,两年时光匆匆飞逝,二青认识了不少字,小篆、隶书也懂。甚至他还能用自己的尾巴卷起树枝,于沙地上写字。  不过这些,他都不敢让耍蛇人知晓,他担心自己这般妖孽,会不会被那些路过的游方道士当妖怪给斩妖卫道了?  而他的身体,也从当初的不足两尺,长到现在的近四尺。  然,一个噩耗,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大青死了。  大青是病死的,这个时期,人生病都往往束手无策,更何况是一条蛇?二青呆呆看着没了生息的大青,伤心的同时,也不由感慨:原来蛇生是如此的脆弱!那么,像我这种从不吃生食的家养蛇,将来又当拿什么去面对大自然的残酷和凶险?  可想到那带毛老鼠和滑皮青蛙,二青又很没骨气地乖乖当起了家养蛇。  没有了大青,二青的工作量变大了许多。耍蛇人见此,也挺心疼二青,常说要再去找条蛇来和二青做伴,替他分担压力。  然不知是何原因,这糙汉一直没给他找小弟。  一天,出门上山时,走累了,这糙汉便在一座破庙前坐下休息。  松涛阵阵扬清香,秋风徐徐来困乏。糙汉伸个懒腰,躺靠在庙旁的老树下,打起盹来。二青见此,爬出竹篓,溜进草丛。  等糙汉醒来,发现二青不见,心里着急,疾唤几声无回应,最后颓然坐下,心里暗慨蛇心不古,畜生果是畜生,养不熟哩!  夕阳西照,弦月东升,倦鸟归巢,疲兽进窝,山下炊烟袅袅,山上老鸦嘎嘎。摇首四顾,仍未见二青归返,糙汉心头五味陈杂,想起这些年来和二青相处的点点滴滴,差点潸然泪下。  然就在此时,旁边草丛传来‘簌簌’声。  糙汉侧首看去,但见二青从草丛中昂首而出,雄纠纠,气昂昂,好似将军凯旋来。在他身后,还有一条比他小很多的小青蛇,看似有些胆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如同小媳妇。  原来他趁糙汉睡着时,自己跑去拐小弟了。  不过小弟没拐到,倒是拐了条蛇小妹。  见二青回来,糙汉喜极而泣,径直把二青搂到怀里,仿佛有种失去至宝而复得的欣喜若狂感。  “走,回家!”  可见,这糙汉已然将二青当成家人。  后来,那糙汉又给二青拐回来的蛇小妹取名‘小青’。  积两年,小青长到三尺余,而二青也长到七尺有余。小青虽不如二青那般聪明伶俐,但却也颇有灵性。  这时候,那糙汉就是再喜欢二青,也不好将二青留下来了,一来二青的食量增加了许多;二来已经有邻里和他说,二青太大,看起来太吓人,孩子们摸他他还不乐意,会吓到小孩;三者则是,那糙汉带他出去卖艺时,已经不太容易上手了。  本来一般长到五尺就不容易耍了,只因那糙汉太喜爱二青的聪明和漂亮,这才一直留在身边。  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那糙汉就是再不舍,也得放他归山。  二青就是再不舍这饭来张口的家养生活,也终归得离去。
  即将告别饭来张口的家养蛇生,以后便得自立更生。想想那些带毛山鸡和带毛老鼠,二青突然好想哭。  当初望那青山,或吟‘我见青山多妩媚’,而今再看,却是‘青山大谷皆凶地,猛禽走兽影绰绰’。  然蛇天生不会流泪,连眨眼都没办法,徒之奈何?  那糙汉见二青久久未动,只道是二青不舍得他这主人,不由心生感慨:‘谁道畜生无情?’遂转首拈襟拭泪,边挥着袖,道:“去之去之,你这畜生,恁作儿女姿态。天下岂有百年不散之筵席?此去隐身大谷,他日必为神龙,小小竹篓,岂可久居耶?”  二青呆呆看着那糙汉,不由愕然:一边叫他莫做儿女姿态,一边却自个偷偷转身擦泪,真当蛇都是瞎子么?  然心下却是暗叹,虽说不舍这家养蛇生,但这汉子对他,也确实够意思,几可谓‘当儿子一样看待’了。  然儿子长大了,终归是要离开父母的。  仔细想来,岂不叫人黯然神伤?  二青轻呼了口气,盘起身,低头朝他点了点,如拜别般。  而后又游向竹篓,蛇尾一挑,将竹篓掀开,小青从竹篓爬出,与他交首吐信,并用蛇语告之:“两年后,我来接你!”  小青点头,神露不舍,这三年,跟在二青身旁,她也算是学了不少东西,包括那些人类的语言和文字。  他们虽不能口吐人言,但至少人类说的话,能听懂。  和那还在抹泪的糙汉子,以及小青告别,二青一步三回头,不舍地走了。实在是……不舍得那饭来张口的蛇生啊!  见二青隐于草木之间,糙汉子才抹了把泪,装上小青,背起竹篓离去。离去时,糙汉子亦是一步三回头,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山风徐徐,松涛阵阵。  抬望眼,峰峦叠翠,回首间,草木森森。  近处虫鸣鸟叫,远处虎啸猿啼。涧中鱼儿吐珠,空中苍鹰盘旋。  青山大谷,郁郁葱葱,充满生机,但也布满杀机。  一只蠢兔,完全没有意识到二青这个外来者的到来,在二青眼前半丈开外,美滋滋地捧着草茎啃嚼。  好在二青对它半点食欲也无,只是静静看着,想着今天的晚餐该怎么解决?要不,学这蠢兔嚼点草茎?  可蛇有用来嚼东西的牙么?  要不,吞点草叶?  这么蠢的主意,正常的蛇,定是想不到吧!  或许,二青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争气的蛇了!  离别前,那糙汉倒是没少给他准备食物,不过二青只是稍微吃了一点,虽然他可以吃下更多,但他担心吃得太多,在山里要是碰到什么天敌而又跑不动,到时自己估计就成为别兽的晚餐了。  虽说刚来这个世界那会,他确实是很想去死。但现在,这股想死的劲头,早就过去了。如今若还寻死,那就有点丢蛇了。  然身为蛇,又不想吃血食,那要如何在这野外活下去,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正在心里琢磨着这事时,那只蠢兔却越走越近,朝他身边不远处的一株肥草跳来,二青翘起蛇尾,猛的一甩,啪的声,抽在旁边的草茎上,直吓得那蠢兔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哧哧……  二青咧着蛇嘴笑,但蛇发出的笑声,却有些碜人。  笑了一阵,又觉无趣,在他的热感应系统里,周围都没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东西,目光所及,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  他漫无目的的巡游着,思索着自己的蛇生。  那些飞禽猛兽,它们活着除了觅食,就是繁衍,那自己呢?  自己活着的意义,何在?  然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他就知道,自己也逃不掉要出去觅食求存的命运。饿着肚子,回头不是饿死,便是沦为别兽的食物。  还好没多久,他便解决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吃住问题。  只见前方一陡坡,陡坡上灌木丛丛,灌木上藤蔓绰绰,藤蔓上绿叶栩栩,绿叶下络缨坠坠。那紫的,绿的,一串串,一挂挂,煞是诱人。有鸟自上飞,有虫于上鸣。鸟来虫自隐,鸟去且复吟。  二青见猎心喜,吃葡萄,总比吃血食要容易接受得多。  且这藤蔓上,还有不少鸟巢,巢中有鸟蛋……然想想,鸟儿那般可爱,自己吃它们的蛋,岂不与那马路杀手相类?  如此这般一想,二青便乖乖当起了食果蛇!  然而没几天,他便发现有恶邻在侧,而且还是蛇类的天敌——蛇獴。虽有些奇怪这里为何会有蛇獴这个物种,但想想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再奇怪的事情,似乎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二青为此还担忧了一阵子,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一公一母当辣条给啃了,特别是这一公一母经常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面前,仿佛在琢磨着要如何置办他时,他就觉得蛇皮阵阵发麻。  好在这恶邻也只是在他面前抖抖威风,而没有真个爬上这山葡萄蔓上找他麻烦。或许它们也在考量着动手之后的后果吧!  但二青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且等山葡萄没了,便自离去。  不过,在此之前,二青也不是啥事都不干,而是寻找了几个藏身之所,在紧要关头时,用来逃脱这对恶邻地猎杀。  果然,才过几天,可能是那一公一母受不了辣条的诱惑,又或者它们已观察好敌情,终是忍不住,朝二青下手了。  一公一母,分工合作,小心翼翼爬上藤蔓,一前一后,向隐身于藤蔓的二青夹击而来。利爪森森锋似刃,锯齿曜曜锐如芒,看得二青是心如鼓击,身似雷殛,惶惶不知如何自处。  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如此接近。  突然,二青昂起首来,轻吐蛇信,口言兽语,道:“二位,且听我一言,你们想成妖吗?”  打,估计是打不赢了,二青只好施展嘴遁,一边观察地型,这地方他熟,先稳住它们,再按计划路线逃跑。  然而,正当二青提起这‘成妖’二字时,天宇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好似这二字是如何大逆不道一般。  这声闷响,吓得那对恶邻毛发皆立,夹起尾巴便逃。  二青见此,有些摸不着头脑。  转瞬,天光忽暗,乌云坠天,如天穹低垂,压迫尘世。  倾刻,疾风飒飒,草木起舞,若龙卷过境,侵掠山林。  忽而,银光破碎,如天穹乍裂。惊雷滚滚,若龙吟九宵。
  当真是,黑云垂天天欲倾,雷动九宵九宵覆。  霹雳……哗啦……  电光划破黑幕,惊走龙蛇。雨箭刺裂天穹,泼打万物。  尘土惊起,草木瑟瑟。飞禽拢翅,走兽蛰伏。  二青盘于藤上,承接风雨洗礼,感受皇皇天威。  之前那对恶邻,藏于洞中,瑟瑟发抖,相抱取暖。  忽而,银光泻地,照耀万里,尔后天穹传来银瓶乍裂之声。  抬眼望去,只见数里外,那对恶邻所处之地,正被雷霆笼罩,一道光芒于土坡中冲出,迎雷而上,仿佛在接受着雷霆的洗礼。  这一幕,让二青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妖物成精遭雷劈——渡劫?  正想着,又一道银光泻地,将那道光芒从天穹中击落。  紧接着又一道雷霆降落,仿佛像补枪一样。  而后,二青仿佛听到一声充满不甘与愤怒的咆哮声,在这天地中传荡,随着那光影的消散而渐渐消失无踪。  渡劫失败?  果然,这世间,是有妖的吗?!  二青惊异,看着那山坡,不敢稍动,天威难测,远在数里之外都能感觉到犹如头顶泰山,更遑论接近。  正思索间,便见那山坡突然崩散开来,一半山体滑落,黄浊的水流如同触手,向四面八方延伸,又被雨水被击散,变成更多触手,如蛛网般,铺盖而下,望之触目惊心。  数个时辰后,风雨渐敛,天地复归平静,山林再返生机。  虫鸣鸟叫,不绝于耳,虎啸猿啼,更显威风。  但却没有任何猛禽走兽,敢靠近那滑落的山坡。  二青思索半晌,滑下葡萄藤蔓,抖落银珠无数,朝着那处山坡进发。不一会,便来到目的地,热感应中,没有任何活物靠近。  二青料想,之前那对恶邻,不是被那雷霆给劈死,便是被这滑下的山体给压死了吧!想来,更可能是被那雷霆给劈死了。  不是说,动物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吗?那两只蠢獴,怎么还傻傻地跑过来受死呢?  合该我二青命不该绝?  二青想着,在这满是泥土气息中,抬眼望去,只见那山体中,露出一截焦黑,散发着焦味的同时,也散发着一缕异香。  二青琢磨着,莫非此前渡劫的,是这个东西?从露出的焦黑根块来看,这应该是某种植物。  他朝那滑落的山体游去,用蛇尾卷住那段焦黑,从泥中拔出。  虽然这里的气息给人一种很恐怖的感觉,但其实只是感觉而已。  那些飞禽猛兽此时不敢靠近,相信不需多久,它们便会跑过来一探究竟了。二青只是看了眼这被他拔出的植物根块,便知道这是啥东西了。于是他用尾巴卷着它,朝自己的临时蛇窝蹿去。  那植物根块比他的身躯还长,分叉,若人状,中间肥大,整体为椭圆状,想来应是何首乌,只是年限无法分辨。  但不管是否真的是何首乌,二青都觉得可以饱餐一顿了,吃这东西,总好过食生血食,想想那带毛的东西,他便觉得,还是吃素好。  二青一路疾蹿,那首乌根块也随之左右摇摆磨擦。  当他回到自己的临时驻地,那根块表面的焦黑,已然被摩擦得层层脱落,露出里面红棕色带紫的根块,异香变得更为浓郁,块头也变小了许多,他完全可以吞食。  只因这根块乃人形分叉状,二青吞不下,只好找块石头,将这何首乌使劲往石头上甩,将其打断,然后一块块衔进洞中。  这个洞是个石洞,是为躲那对恶邻而专门找的,洞分内外,外洞宽大,内洞较小,两洞之间有石缝相连。  虽然这条石缝,那对恶邻估计也能钻得进去,但在其通过石缝的时候,二青完全有信心将这对恶邻给毒死。  二青不厌其烦地将这些根块拖进内洞,而后开始进餐。  吞下数块,二青感觉腹内胀胀,不敢再吞,趴在那休息起来。  一觉醒来,感觉到脑袋沉沉,更觉浑身发痒。  他知道,自己需要蜕皮了。  蜕了皮,二青出洞一瞧,才发现,葡萄蔓下络缨坠,林木之间落叶飞。山边溪涧青草枯,天边鸿雁往南归。  约摸估计,他这一次进食,沉睡了有半个月左右。  又几日,凛冬初至,万物萧瑟,二青游上葡萄藤蔓,享受今年最后一批山葡萄。进餐完毕,二青拖着略微臃肿的身子,游进石洞。  第二天,他找来枯草,拖进洞中,不仅给自己整了个温暖干燥的蛇窝,还将那条石缝给用草叶堵上。  而后将存在内洞中的那些何首乌根块全部吞掉,开始冬眠。  时光飞逝,数月时间,眨眼即过。  当春雷乍响,万物复苏,二青也从惊蛰中苏醒。  才一苏醒,他便觉得自己的脑门沉重,仿佛顶上长了个东西,当他用蛇尾在头顶上扫磨,又发现其实没有任何东西。  他觉得,自己的脑门上,正在孕育着什么。  方出石洞,二青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粗壮了不少,粗略估算一下,应该有丈余了。  只是,在冬眠中蜕皮,如此神奇之事,他也不知是如何发生的。  蛇能在冬眠中蜕皮?  如此神异,二青把原因归结到那成精失败的何首乌身上。  吞吃了这么神奇的东西,不长点身体,合适吗?传说八仙之一的张果老,不正是吃了千年何首乌才成仙的么?  自己吃了这东西,才成长这么点身子,又算得了什么?  二青自然不知,他吞吃的虽然是渡劫失败,大量精气流失的千年首乌精,但其中所蕴含的精气,对他而言,也是海量。之所以才长这么点身子,最大的原因,是他脑门上孕育的东西给吞噬了。  舒展了下身子,二青游出石洞,但见春风拂面,万物点翠。虫复鸣,鸟复叫,虎啸猿啼不绝耳。草吐润,树萌芽,万物竞翠点碧睛。  二青只觉心旷神怡,也不急着找吃的,找了个溪涧,先洗洗身子。  没多久,洗完身子的二青便盘在涧边的草丛中,看着涧中自在游着的鱼儿,思考起蛇生来。  去年还好,运气不错,一进山就找到山葡萄,还平白捡了株渡劫失败的何首乌,好歹把之后的日子给囫囵过去。  然而今年呢?难道真要学那蠢兔去吃草?  不吃草,那吃鱼生如何?
  二青想着,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天。  没想,空中一巨鹰掠过,那巨鹰翼展至少两三丈。  虽然他现在体长也有丈余,但显然不敌这天敌,于是他立马转身溜进草丛,逃之夭夭,免得被那巨鹰注意到。  鱼生也很腥,还有寄生虫,算了!  二青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条吃草的蠢蛇了!  但想想,自己前世为人,此生为蛇,估计也是唯一的,蠢点就蠢点吧!毕竟想想那带毛老鼠和带毛野雉什么的,真没甚胃口。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点可怜的草药知识,认得一些能吃的野菜和能吃的草药,之后的日子,他都是这么度过的。朝游青山和大谷,暮宿枝头与鸟同。饥食山间苦草药,渴饮涧边幽冷泉。  又经数月,野果丛生,二青觉得改善食谱的日子渐近了。  一日,二青见一株树上结着绿油油的山梨,喜色溢于言表。  仰天大笑上树去,我辈岂是食草蛇?  也吃水果啊!  二青吃了个生梨,挂在树上,随风荡漾,好不惬意。  突然,一股强烈的危险,出现在他的感应之中,那随风而来的腥臭味,让他意识到,有一个体型较大的同类,出现了。  二青缩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由远及近的身影,那蜿蜒而来的身影所过之处,草木随之分离,看情形,足有两三丈余。  那是一条黄褐色与黑色相间的斑斓巨蛇。  口吐腥风闻欲呕,眸含煞光见胆寒。  身长体壮绞力巨,盘体如山现骇然。  小的一条缠于树上,俯首下瞰,大的一条盘在树下,仰首吐信,两相对峙,只等开战信号。  但见山风徐徐,万籁复寂,虫鸟隐,走兽伏,只待二蛇分胜负。  忽而,一阵疾风掠来,枝叶棱棱,藤草簌簌,只见那斑斓巨蛇蛇首一缩,猛地蹿起,两丈余高的距离,在它面前几同于无。  二青蛇首猛然一缩,往旁边蹿去,蛇尾顺势勾住一条树枝,蛇身顺势一甩,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复归树上。  而那斑斓巨蛇因身体过重,重重摔在树下,发出呯的声,身下的草木,被压得一片狼籍。  然而,未等那巨蛇重整旗鼓,昂首再战,一声鹰唳传来,一道黑影从空中直掠而下,卷起一道狂风,草叶疾舞,木屑纷飞。  但见那狂风之中,探出一对弦月钢爪,瞬间扣住那斑斓巨蛇的蛇颈,而后宽大的双翼猛地一扇,直接拔地而起。  喙似弯钩眸如电,爪若弦月羽飞刃。  那斑斓巨蛇于那对弦月钢爪之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被扣得血肉横飞,撒下片片猩红,端是凶暴非凡。  二青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寒意渐生,特别是那斑斓巨蛇在被拽入空中,挣扎无果,而那巨鹰还有空回首看他一眼时。  二青好似觉得,那巨鹰仿佛在和他说:看到没?这就是你的下场!  鹰姿雄发蛇心寒,金睛掣电传胸臆。  那活灵活现的表情,让二青觉得,这是一头妖鹰,而不是普通的巨鹰。且普通的老鹰,估计也长不到这般大。  那只巨鹰,让二青再一次感受到这青山大谷中的凶险。他觉得此地已经不再安全,还是回到那葡萄山去安全一些。  连绵青山,峰峦叠翠,崖谷丛生,万壑幽冷,不知几千里。  这一路游来,走走停停,二青也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几座山,趟过了几条溪涧,碰到多少虎豹豺狼,经历过多少次凶险?  但他觉得,即便是那对恶邻蛇獴,以及一路上所遇豺狼虎豹,也没有这只巨鹰给他的危险感觉强烈。  面对蛇獴和其他猛兽时,他还觉得可以逃,但这巨鹰,却给他逃无可逃的感觉,这实在是太吓蛇了。  于是,他准备回转了。  然而,二青似乎忘了,几个月前,他出洞那会,其实就见到那只巨鹰了。可以说,这连绵不断的大青山,都是那巨鹰的猎食之地。  就这样,二青小心翼翼的游走于青山大谷之间,绝对不在宽敞之地露面。最终翻过了不知多少座山,趟过了多少条溪涧,又躲过了多少豺狼虎豹,终于渐渐接近那座葡萄山。  这一日,山风拂面,天高气爽,空气中吹拂着的青草气息中,带着股淡淡的醉人清香,让二青不由自主地沿着这飘香之处游去。  分开草丛,趟过溪水,延溪涧往上,复入草丛,当从草丛中探出头来,便见已立身一处悬崖之上。  悬崖边上,一株二青体长都围不过来的巍峨老松,岿然挺立,根须如虬龙入地,牢牢抓住这片山崖。  松涛簌簌,仿佛在诉说着它历经无数风雨的沧桑。  在那老松顶上,有一个直径两丈余的巨型鸟巢。  而在这老松底下,有一株飘着清香的灵芝草,芝草状若小伞,在芝草伞面上有一条划横,清香正是从这划横中飘散出来的。  百年灵芝?  二青有些狐疑,毕竟百年灵芝这东西,只属于传说。且这芝草没有霞光道道伴随,没有条条瑞彩相生,只是清香飘逸。  谁知这会不会是真的?  不过这诱惑确实挺大,虽然他也觉得,此间主人,估计和那只巨鹰是亲戚,毕竟有那么大个鸟巢。但他还是毅然甩了个响尾,将那灵芝草拍成数瓣,然后囫囵吞了下去,接着自然就是跑路了。  如果可以,他确实想仔细品尝一下这个味道,虽然蛇品尝味道不是靠舌蕾,但也同样可以品尝的不是!  结果还没游出两里地,头顶上便传来一声鹰唳,且这唳声中充满了怒火和凶暴。  显然,二青做的祸事,发了。  只见一只巨鹰暴怒横空,而后低掠而下,卷起狂风嗖嗖,草木沙石横飞。铁羽飞刃暴展,电眸金睛疾探。  忽而一声厉啸,朝着二青所在之处疾掠而来。  缩在草丛中装死的二青见此,亡魂皆冒,转身疾蹿,草木自分。  看到如此动静,巨鹰再度厉啸,铁羽一扇,拔空而起,而后羽翼收缩,身如利箭,朝着二青所在的方向疾射而去。
  背后罡风嗖嗖,左边草木森森,右侧崖壑幽幽,前方荆棘层层,二青顿觉逃生无望,心中叫苦不迭。  忽见一道石缝于层层荆棘之下,二青不做二想,扭身便钻。  荆棘刺在身上,刮在背上,划出条条血痕,虽疼痛火辣,却不敢丝毫停顿。终于,在巨鹰的勾爪抓住他的蛇尾之前,堪堪潜入石缝。  二青回首盘身,蛇眸冷视巨鹰。巨鹰暴怒展翅啸,如刃铁羽扫荆棘,如若朽木纷飞落,露出崖边两尺缝。  一蛇一鹰,彼此敌视,本为天敌,今仇更深。  怎奈蛇不出洞,鹰自无可奈何。敛翅摇步徘徊,回首怒啸连连。  二青蛇唇微掀,轻吐蛇信,哧哧作响,似在嗤笑,而后又转身竖尾轻摇,妨作告别,接着往石缝深处钻去。  外有仇徒困守,身有创痕火辣,此自非久留之地。  然越往里钻,二青便越是惊疑,这条石缝,似没有尽头。  随石缝斜向蜿蜒而下,行将一二里,似有冷风席席,空气亦变得潮湿许多,蛇性喜阴,二青觉得通体舒泰,只是创痛火辣依旧。  又往下行有一二里,空气湿度更深,且远处有光传来。  二青惊疑又心喜,加快速度,行到光源处,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五彩洞天呈于眼前。  异石倒挂似剑锋,奇笋密布如枪戟。  萤光溢彩万点星,十色斑斓仙福地。  仙花珍草遍地开,瑞彩氤氲似仙气。  不闻虫鸣鸟叫声,只因中间有神异。  但见那中间处,如山骸骨盘踞,细细瞧来,却似二青本家。  观其骸,断其生,二青惊骇。约摸算来,此骨恐有十丈余长。  然如此庞然大物,因何死在此地,化为白骨?  摇首四顾,热感应系统里,亦是未见任何生物,再感那庞然大物骸骨上隐隐传来的余威,想来虫蚁不敢靠近此地,因由便在此了。  虎死威犹在,更何况是这十丈余的神蟒?  二青壮起胆子,巡游近看,在那神蟒的颈骨侧有断肋,发现断矛与断肋坠于地上,想来这神蟒并非死于自然,而是人祸。  于神蟒骸骨的中间,似有汩汩气息鼓荡,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二青略一思索,便钻进这骸骨的中间,盘身而卧。  在其体内,那被他吞进腹中的灵芝草,正化为汩汩能量,朝他的四肢百骸流蹿鼓荡开去,同时修复他身上的创伤。  但更多的能量,却汇聚于他的头顶处。  时光飞逝,秋去冬来,冬往春至,惊雷乍响,万物复苏。  当二青的意识被雷声于混沌中唤醒,入眼的一切,似乎不同了。  只见那瑞气条条萦绕,千丝万彩垂挂,那红的、白的、紫的、黄的、黑的、蓝的、绿的……横竖编织成网,纵横往来如罗。  二青下意识地眨眼,忽又想起,蛇没有眼睑,但随他心想,眼前的世界,似乎正在变换交替。  如此反复实验,他才知道,自己有了第三只眼,这由无数彩气编织而成的世界,正是那第三只眼所看到的世界。  二青想,此前自己脑门上仿佛在孕育着什么,如今破壳而出,想来应该就是这第三只眼了。  蛇无眼睑,但这第三只眼,却可开阖。  只是他心中甚是惊奇,莫非自己和二郎神君还是亲戚?  这第三只眼,到底有何功用?那红白蓝绿等彩气,又是什么?  他很好奇,随处实验,望向那花草,便见瑞气腾腾,五彩气丝于瑞气中隐现,呈五彩斑斓之色,煞是美焕。  低头看去时,只见身下亦是五彩之气腾腾,那气自身下石中孔窍钻出,萦绕于此洞天之中,有丝丝瑞气于那石缝间溢出,消散。  望自身,却有各色丝线连于空中,没入虚无。  二青暗自惊奇,这第三只眼,为何有此奇异功能?  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便觉腹中空空,他望了眼那争奇斗艳,瑞气腾腾的奇花异草,钻出蟒骸,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又长了,身下片片蜕鳞,看起来又似在冬眠中蜕了次皮。  回首观望,约摸估计,自身体长有一丈五了。  找那些奇花异草饱食一餐,二青便于这洞天中巡游起来,洞天宽广无边,洞连着洞,奇石凸刺如林,倒挂似戟。  于左边洞中见一地下暗河,河水潺潺,清澈见底,有透明的鱼儿于水中游弋嬉戏,不细看,很难发觉。  二青顺着暗河上游游去,行将二三里,便见暗河隐于地下,二青停顿半晌,吸了口气,沉身入河,溯源而上。  又行有二三里,便见黄光于前隐现,二青心喜,顺着光源而去。  不多时,他来到了一条大河中,河水浊浊。  大河奔腾汹涌如龙舞,河水翻滚滔滔似雷吼。  波烟浩渺聚散若飞仙,鳞光点点摇晃赛银河。  看着这奔腾的大河,二青突然想起李白的那首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返……  想来,这里应该是黄河了,东郡就在黄河岸边,那座大青山有一段也临着黄河。据后世西游粉的分析和猜测,压着猴子的五指山,便在这黄河的源头处,名为积石山,又称两界山。  二青很好奇,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有猴子?  是否真的是西游?又或者是聊斋?  二青觉得,想要搞清这点,可以往这黄河源头去寻找答案。  但显然,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现在该做的。  他复吸了口气,沉入水中,朝着原先出来那处洞口潜去。  回到那处洞天中,二青顺着那条石缝往上游。此时,当初在外面守着他的那只大黑鹰,也早已不见踪迹。  二青寻了个方向,朝着葡萄山所在的方向悄然潜游。  又翻过两座山,终于见到那座葡萄山,葡萄山依旧如昔,没有了他这大长虫,鸟儿更欢了,蝶儿也自在了,仿佛山花都在为其摇喊。  二青悄然潜往,爬上葡萄架子,竖尾于藤蔓上猛敲。  扑棱棱,鸟儿战栗惊飞。抖簌簌,藤蔓花蕾惶颤。蝶儿慌恐翩起,蛛儿骤然猛缩……二青咧嘴嗤笑,吐信哧哧作响。  只可惜,葡萄花刚开,还未结果,二青也只能拿这些小家伙们逗趣一番,便自收起玩闹之心,朝着他进山时的那座青山游去。
  二青来到那座大青山,于那座破庙边寻棵大树往枝上一挂,便算住下了,而后静静等待着那糙汉送小青上山。  约摸估算来,小青现在的身形应该也不算小了,想来那糙汉也应该会换一条蛇耍弄才是。  不过二青倒是没有再去替那糙汉找条蛇,毕竟,没有他在一旁教导的话,小青都不一定能有现在的灵性,更遑论其它蛇。  可想起那糙汉待他如亲子一般,他又觉得,似乎应该拿点东西报答他一下。于是他睁开第三眼,朝山上望去。  便见四周青气腾腾,纵横如网,那是草木旺盛之气。  不多时,他便于这青气之中,寻到了几丝五彩之光,于是他又下树,朝那五彩之光的地方游去。  这些天来,他在山中寻药时,用的都是这个办法。  唯一让他有些头疼的是,在一些年限比较高的宝药旁边,都会盘踞着一些猛兽,那些猛兽并不食草,是以没想过吃那些东西,而那些食草的野兽,也不敢轻易到那些宝药旁边去。  事实上,二青还发现,那些年限比较高的宝药,都会自然吞吐天地精华,那些呆在宝药旁边安家的野兽,在这天地精华滋养下,块头都会比寻常的大些个。他想,或许这也是为何传说中,那些天材地宝的旁边,都有猛兽守护的原因吧!  猛兽借此强壮自身,宝药寻其庇护,这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至于一些年限不高的,可能是因为吞吐天地精气的量较少,是以一般很少会有猛兽守护其畔,而这,便是二青的目标。  一路游来,他都是吃这些宝药过来的。  不多时,二青便寻到那五彩气丝萦绕之处,只见一株绿植迎风招展,植分数枝,枝端几片绿叶,顶上有数串花蕾含苞待放,缕缕彩气盘绕其上,那是天地精华,亦为天地灵气。  虽然二青的草药知识很有限,但也认得,这是一株野山参。  年限估计不会很高,但对普通人而言,药效定然不差。  二青翘起蛇尾,当成土锹,开始掘参。  他的尾巴打小就锻炼开始,这些年下来,自然是练得比其他蛇类更有力量,也更为灵巧。然而,身为蛇,再怎么灵巧,也比不过人类的双手。是以挖参时,自然不可能像人类那般精细小心。  挖出山参,用尾卷起,而后拖着它回到那座庙旁藏好,接着上树。  这座庙不知是何方神圣庙,早就破败不堪,里面也无神相,倒是蛇虫鼠蚁满窝。只是闻到二青的气味,那些蛇虫鼠蚁也早逃之夭夭。  很快,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叽叽喳喳,啾啾嘎嘎,好不喧闹。  又见山下炊烟袅袅,隐隐有鸡鸣犬吠之声传来。  二青顺着树杆盘旋而上,盘身于树巅。  迎徐徐山风,望西下夕阳。感时景多美,叹蛇生不易。  当夜幕降临,银月升空,二青睁开第三眼,入眼的,便是那丝丝纵横交错的彩气,还有那如光雨轻泻而下的银色月华。  二青张开蛇嘴,猛吸了口气,将那些混在空气中的月华光点吸入体内,并用自己的意识去抓捕这些光点。  几天下来,他已经渐渐有了一丝心得,等这些月华光点被他抓住之后,他才呼了口气,将那憋在体内的浊气吐出。  而后继续反复,吸气,吐气。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最笨的吐纳之法,他只觉得,这些月华,对他的身体很有好处,感觉身体更强壮了,头脑也更清明了。  如此反复,直到天明,旭日东升,紫气东来,二青又将这紫气也吸入腹中,而后同样用意识去捉捕。  等这紫气于骄阳下消散,二青才停止这一夜的‘吐纳’功课。  而后盘旋而下,藏身树中阴凉处,继续默默等待,饿了便寻些果子或药草吃食,渴了便饮些朝露。  虽未达餐霞饮露境界,但也算是修身养性了。  只是这日子久了,不免被一些上山的行人见到,而后山下便传出有长虫于山上出没,劝上山之人要小心云云。  听到这传言,正在训练新蛇的耍蛇人心内惊异,想了想,于第二天清晨,将小青抓进竹篓,边道:“人们说的山上那长虫,也不知是否二青。如今你也长大了,不再适合耍弄了,回山里去吧!今天我便送你上山,若是那长虫便是二青,定是来接你的。若不是,你便劝它往深山里去,莫在路上吓人,免得被人打杀了去炖成蛇羹。”  小青点了点蛇首,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糙汉背起竹篓,出了村,往山上行去,将至那座破庙,忽见前方树上簌簌做响,抬眼望去,见一条青色长虫于树上盘旋而下。  糙汉见之惊骇欲绝,转身便跑。  二青错愕,转身钻进草丛,从草丛中卷起那根老山参,朝着那糙汉便追。糙汉于山径中疾奔,二青于草丛中游蹿。  糙汉回首,但见身后侧长虫所过之处,草木自分,吓得他三魂再飞两魂,口中疾呼:“我半生弄蛇,今要亡于蛇口耶?天亡我也!”  待他回首望天疾呼,再睁眼时,二青已盘身其前,昂首吐信。  糙汉大惊,疾顿,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蹭腿疾退。  二青无言,探首将已化为第三眼的红斑示于其前。  第三眼合起时,那红斑自现,开启时,才为眼。  糙汉见此红斑,心下一松,已知是二青。但又惊疑,两年未见,却不想二青已经成长到如此境地。果然,大山才是它们的归宿乎?  二青自不知糙汉心中所想,若知,定要大呼一声:我宁愿过那饭来张口的家养蛇生啊!  一蛇一人,彼此凝视。  良久,二青将身后的山参卷到糙汉的面前,糙汉见其诚,不由拈襟拭泪,笑骂道:“你这畜生,居然还懂知恩图报,果不寻常!”  而后转身将竹篓小青放出,小青如今已有六尺余,一出篓,便疾速游至二青身旁。二蛇探首相绕,蛇信轻吐,似在互诉别情。  糙汉见状,便挥袖轻叹,“去吧去吧!莫在这路上吓人,此去隐身大谷,他日若为神龙,也不枉我当初救你于微末!”
  二青感其善,顿首复拜。  仔细想来,若无这糙汉,或许他早已死去多时。  与这糙汉相伴数年,若说无半点感情,那定是骗人。此前有小青为纽带,知定有相见之日。然此去,还有再见之时吗?  二青心下怅然,第三只眼自然开阖,颗颗泪珠随之滑落。  糙汉见此情景,心下骇然,而又惊异,然见二青落泪,心中欣慰之余,却也不是滋味,谁道畜生无情耶?!  糙汉想至此,自是更为感伤,拭泪道:“虽说此去,你我或许再无相见之日,然你等终归属于这青山大谷,不可在人类之地久居。你我曾相伴数年,是为缘分,今缘尽矣!莫再留恋,亦莫悲伤。我只一句,莫要再扰行人,以免遭受天谴!去吧去吧!”  二青闻言,领小青再拜,而后同起,俱去,二青前,小青后。  糙汉伫立凝望,见二蛇所过之处,草木自分。  良久,才不见动静。  糙汉低头望着地上的山参,捡起,小心翼翼置于背篓之中,复归山下。尔后每睹此物,便思二青。  二青领着小青,直奔葡萄山。  此时,葡萄山上,已是坠果累累,一串串,一挂挂,如绿色玛瑙宝石,清澈剔透,惹人垂涎。葡萄蔓上,鸟儿啾啾,欢快不已,全然不知天敌已至……小青见到它们时,已隐隐在流口水了。  不过二青只是在这里停下看了看,便领着小青又走。  翻过两座山,二青带着小青于那石缝往下游走,不多时,便到那座洞天。小青见此洞天,目瞪口呆,仿觉自己到了仙境。  于是,二青与小青,便在这洞天内安家落户。  二青不吃血食,但是小青却是不忌,小青虽有智慧,但却不像二青那般曾经身为人过,是以对带毛野兔和野雉什么的,并不忌讳。  白天,二青便带着小青出外游走,告诉小青,哪此地方凶险,哪些地方可去。当初那只大黑鹰,如今已是鹰去巢空,被一窝小苍鹰给占据了巢穴。也不知那大黑鹰去何地讨生去了。  为此,二青也是松了口气。  夜里,二青便会钻出石缝,吞吐月华与紫气。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二青又蜕了两次皮,体长壮大到两丈余。他觉得,这些不仅有月华和紫气的功劳,还有那些草药之功。  当快过冬时,二青跑到一只体长近两丈的吊睛大虎窝边,偷到了一株百年紫参,而后在巨虎的追杀中逃了回来。  有了这株百年紫参,二青这个冬天,身体又长了一圈。  尝到这甜头后,二青变本加厉,于春雷中醒来后,便漫山遍野地偷盗那些猛兽们守护的宝药,仅仅一个夏天,他的体长便增至三丈。  三丈长的大蛇,完全可以用巨蛇来形容了。这个时期,一丈按两米五来算,三丈便是七米五。  然而,在这个存在着妖怪的世界里,却还不算什么。  二青躺在那洞天之中暗乐,然外界,这上千里的大青山里,却是有无数猛兽联合起来。他们已有些许低微智慧,在得知他们都有一共同敌人时,居然破天荒地联合起来,准备找二青麻烦。  这段日子,连小青都不敢轻易出洞了,只在那暗河里捕些鱼吃。  二青不知外界群怪已联合,只当自己的行为,连累了小青,心里琢磨着,要是到时自己离开,把小青丢在这里,岂不是害了她?  于是,他便想着化解这些怨仇,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法。  这日,二青找了株腰围数丈的老槐,往上一盘,静静等待着那些被他伤害过的猛兽们。不多时,便有鸟儿飞来,二青昂首对其言,“劳请叫诸山君等来此一叙,我在此等候!”  正所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二蛇之言,小鸟自明。  扑棱棱,那小鸟展翅而去。这几个月,因二青这条青蛇,整座连绵大青山都不甚安宁,发生何事,那小鸟自也清楚。  半晌,虎啸猿啼阵阵,豹吼熊咆连连。  俄顷,蛇咝蛙鸣片片,猫叫鼠闹纷纷。  乱哄哄,吵嚷嚷,猴儿呶嘴把腮挠。  鸣吱吱,喧闹闹,鸟儿敛翅梳羽毛。  急吼吼,嘈杂杂,虎豹熊猿把爪刨。  望着各类飞禽走兽齐聚,二青目瞪口呆,这些个天敌们,此时居然能够彼此克制自身本能,齐齐守着此处,端是奇异。  不过想来,这些都是借那些宝药而生出一丝灵智的野兽,倒也和那些灵智未开的蒙昧之辈不同。  不多时,一声虎吼,那两丈长的吊睛大虎纵身咆哮,而后嘈杂的场面瞬间宁静,只余山风拂叶之声入耳。  大虎转身仰首,冲槐树上的二青一声咆哮,“兄弟们,今日这臭长虫居然敢出现在此,正是我等一雪前耻之时,谁与我同上?”  有这大虎当先锋,众禽兽轰然应喏。  二青垂首吐信,道:“慢来慢来,各位且听我道来。”  一头丈余白毛老猿排众而出,前肢猛锤自家胸口,咆哮一声,展现了下决不输于那大虎的威势,冲二青言道:“你这臭长虫,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等必将你碎尸万段!”  二青言道:“我今来此,正是要给众位一个说法。此前我将各位守护之灵草吃掉,如今尔等便是将我打杀,那些灵草亦不会回来。”  忽而一头一丈余金钱豹蹿出,呲起獠牙,扬首道:“臭虫,你道因此我等便打杀你不得了?今日将你杀了,我等可食蛇肉,饮蛇血。”  这些个猛兽,俱都是有一定智慧之灵长,此时与二青交流起来倒也还算顺畅。只是一个个脾气太冲,未脱兽性。  二青吐了下信子,道:“就算你等将我打杀了,也只不过图一时之快而已,又能得到什么?今我来此,便是要弥补大家的损失……”  话未落,一头三丈巨熊摇身而出,嗡声道:“你道如何补偿?”  众禽兽闻言,纷纷附和,“你道如何补偿?”  这场面,如一夫当关,又如舌战群儒。  能动口便不动手,二青自然不会想着来个‘蛇战群兽’。  至于如何补偿,二青自有分寸。
  自从四年前,历经那何首乌精渡劫一事,二青便想了许多。  想来,这大青山当中,以前定然也有精怪渡劫成精,而生活在这片大青山里的飞禽走兽,估计也有耳闻。  于是,二青心里便有了计较。  见众禽兽喧喧闹闹,二青蓦然仰首咆哮,那张开的血盆巨口所发出的声音,已不再是咝鸣声,而是有了一丝龙吟的‘昂昂’声。  众兽见其咆哮,一些胆小的,不由瑟瑟发抖,那些胆大的,则是毛发皆立,警惕地抬首看向这突然间发出咆哮的家伙。  虽然此时他已被群兽围之,但真要战起来,死伤自是难免,谁也不想成为死的那个。  咆哮结束,二青低头扫视众兽,言道:“我懂人类文字,可教众位识文断字。我还有《道德经》一篇,也可教予众位……”  “人类的文字我们清楚,那《道德经》又是甚东西?”大虎问。  倒是那头白猿说道:“我曾听老祖宗说过,人类中,有位非常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几百年前,写了一篇非常了不得的经文,就叫《道德经》,许多非常了不得的游方道士,都看这篇经文。”  二青看了眼那头白猿,道:“你说的没错,不过,也不全对。我在人类世界中呆了数年,不仅学会了人类的文字,还背下了这篇经文。在人类世界中,那些游方道士,只不过是实力低微的修行者罢了,而修行者中实力高强的,将来都会飞登仙界。”  二青说着,抬头望天,不等大家问他‘仙界在哪里’,他便又继续说道:“仙界,便在这天空之上,人类的修行者们说,天有三十六重,而写出《道德经》的那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就住在最高的那重天当中,被人类修行者尊为道教始祖。”  “你说的是人类修行者,我们可不是人类!”那大虎哼声道。  二青看了他一眼,道:“我曾听闻人类修行者说,凡有灵者,皆可修行,凡有九窍者,修行速度都比其他的快。你等不仅有灵,而且身具九窍,为何不能修行?难道你等不曾见过那渡劫的山精?”  “什么是渡劫?”巨熊问。  “乌云垂顶,雷霆轰鸣,光耀万里,声震九宵……”  众禽兽闻言,不由颤了颤,显然,他们很怕那皇皇天威。  “修行那般凶险,又有甚好处?我等为何要修行?”花豹问。  二青闻言,心下疑惑,难道他们都不知‘世上有妖’这事?  想了想,他便哼声道:“你等难道不知,住在那些宝药旁边,便是最粗浅的修行?你等因此变得身强力壮,这还不够说明问题?我曾听闻人类修行者言,修行可添寿,活数百上千载,强者甚至可呼风唤雨,移山蹈海。渡过天劫,更可瞬息千里,飞天遁地,逍遥世间。到那时,世界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二青给众禽兽描绘出一卷瑰美画卷。  “你现在也在修行?”白猿看向二青,问。  二青点头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是在修行,只是不成体系,只知人类文字,还有那篇《道德经》,其中意思,也知之甚少。我想过个一两年,我便离开此处,去外界寻道。”  “不惧被人打杀了去?”白猿又问。  二青看了它一眼,道:“若不胡乱伤害人类,人类修行者中,有些也不会轻易将我等打杀,最不济便是被抓去干个看家护院的勾当,但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机缘,至少离人类更近,机会也更多。”  那虎豹猿熊四头实力较强的猛兽围坐一团,低声商量几句,而后由老猿出言对二青道:“我等愿和你学习人类的文字,还有那篇《道德经》。”顿了下,它又道:“你真的愿意教我等!”  二青点头道:“自然是真!我拿了你等守护的灵药,便和你等有了牵扯,这份牵扯,自然要先了结,我才好安心修行。”  顿了下,他又道:“我叫二青,不知众位如何称呼?”  众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摇头,显然,他们没有名字。  二青想了想,便道:“不若,我替你四个取个名字?”  虎豹猿熊四兽闻言,点了点头。  二青思索了半晌,道:“便从你这大老虎开始吧,你是老虎,乃为陆地之王,便以‘陆’为姓,单名一个虎,叫陆虎,如何?”  陆虎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欣喜地点了点头,“行!甚好!”  二青看向金钱豹,沉凝了下,道:“豹子身手敏捷,瞬间爆发力较强,本想以‘捷’予你为姓,然人类世界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姓氏,便取个谐音,以‘吉’为姓,单名一个豹字,叫吉豹,如何?”  吉豹听了也很欣喜,频频点头,觉得很是威风,腰都直了不少。  老猿看向二青,等着二青给他取个名,二青想想,便道:“你是猿猴,人类姓氏中,也有‘袁’姓,你便以‘袁’为姓吧!人类修行者派系中有佛门,其最强者与道门道祖相类,佛门有四大金刚,皆为强者,我看你壮若金刚,不若便叫袁金刚吧!”  老猿闻言,点了点头,然估计是年纪大了些,是以他的性子,并不像陆虎和吉豹那般佻脱,只是神情之中,颇有些欢欣之感。  最后,二青看向那只熊罴,道:“人类中,有‘熊’这姓,你身高体壮,力大无穷,便予你取个‘大’字,以后你便叫熊大,如何?”  熊大得名,乐得人立而起,吼吼直叫,跳起熊舞。  于是,二青便在这青山大谷中,呼熊喝虎,呛猿骂豹,做起了教化众禽兽的勾当。  一只老蛇盘树上,虎豹猿熊前头卧。  蛇鼠蛤狸分两边,豺狼山牛排排坐。  胡羊野彘挤不够,苍鹰山雀随后落。  香獐角鹿抬首望,虫飞蝶舞影绰绰。  老蛇卷枝地上书,飞禽走兽往前凑。  若那凡俗看到此情此景,定会吓个魂飞魄散。  时光匆匆如流水,流水不知年月日。  秋风萧瑟悲万物,万物岂解秋风凄?  夏去秋风来,秋去冬分至。走兽纷储粱,飞禽绕林去。  二青虽身为巨蛇,亦摆脱不了冬眠的生物特性,整条蛇变得更为慵懒,完全不想动弹,窝在洞天中,静待春雷至。
  北河冰封,万里飘絮,银蛇蜿蜒接天地。  南山雪罩,胧纱素裹,玉龙横卧镇乾坤。  然此等磅礴气象,身为冬眠物种,二青却是看不到了。  乾坤斗转日月旋,银蛇轻舞玉龙抖。  春雷乍响大地苏,蛰虫惊而骤抬首。  二青抬首,张开血盆巨口,打了个哈欠,又是一个好觉。  回首望去,小青也醒,见二青望来,便吐着信,朝他缠来。  对小青的亲昵举动,二青并不拒绝,与之交颈吐信,私聊半晌,便出洞觅食。小青紧随其后,亦步亦趋,仿如小媳妇。  才出洞来,便遇一只蠢兔捧着草茎疾嚼,全然不知天敌至。小青侧首望了眼二青,缩颈一蹿,那蠢兔直接死在她嘴下。  二青抬首望天,不去看这茹毛饮血的一幕。  摇首四顾,春芽始发,万点翠碧应眼帘。  好吧!草还没长长,吃也吃不成,掘点草根如何?  二青摇首,睁开第三眼,寻找五彩气丝萦绕之所。  话说回来,这两年来,这数百上千里青山大谷,上了年限的那些草药,也被他祸害得差不多了。  一开始是他主动祸害,之后是一些飞禽走兽孝敬上来的。  一边游弋一边看,不多时,二青便在一幽涧边看到一团淡淡的五彩瑞气萦绕。巡游过去,便见一山藤缠绕于灌木之上。  灌木下,正露出一截山药根茎。能够形成五彩气丝,说明也算是上了年份,能够吞吐天地精气了,虽然量很少。  二青没有犹豫,蛇尾一卷,便将这山药从土中拔出,就着涧中溪水涤荡几下,甩掉上面的春泥,张口便吞。  当他来到那株老槐树下时,已经不少飞禽走兽于这等着。  看到二青到来,一只只,一头头,朝他问好:“二青师君好!”  这些个飞禽走兽将他当成‘师君’,二青也不拒绝,虽然只教它们人类文字和《道德经》,但也算是它们的老师了。  不多时,二青出现的消息便在这大青山里传开,每座山的凶禽猛兽们,朝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嘎嘎喳喳,天空中队队排排,黑压压成片。  嗷嗷吼吼,地面上群群簇簇,乌泱泱成堆。  当小青饱食一餐,慢悠悠游弋到此时,那老槐树周围,已经围坐着成片成片的蛇虫鼠凶禽猛兽,端得是世间一奇景。  二青盘卧于老槐树丫上,言道:“今天,我们讲‘上善若水’这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看到这场面,估计有人会笑,一群野兽,与他们讲‘上善若水’?他们懂何为‘善’么?懂何叫‘心如止水’么?  二青自己都做不到‘心如止水’。  然做不到,不等于不会教,要不怎会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飞禽走兽,只懂依本能行事,饿了要吃,渴了要饮,食肉者不会随便跑去吃素,食素者亦不会随便改去吃肉。  狼行千里吃肉,兔行千里吃草,这是不变的定理。除非出现二青这样情况,又或者它们已经化妖,懂修身养性,懂善恶因果。  然,道家修行,不讲因果,妖怪就更不需讲了。  但是,《太上感应篇》中,亦有‘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行’之说法。说明道家虽不像佛家那般讲究因果,却也同样有‘果报’之说,与佛家的‘种善因,得善果’其实无甚不同。  只不过,佛家图的是来世,道家讲的是今生。  也便是‘佛修来世,道求长生’。  此前,二青盗吃众禽兽守护之灵药,算是召了祸事,才有之后众禽兽联合起来找他麻烦之事。  如今,他教化众禽兽,算是还了这一报。  然,恩怨虽除,但因果却也结下了。  这些禽兽,他日若修行有成,便是他在此种下的因。  只不过,正如他现在所讲的‘上善若水’一般,他并不求这些禽兽们将来对他有何回报。  如水般,善利万物而不争。  若此时有道行高深之人来此,便会惊奇地发现,在二青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功德金光,这是教化众生之功所至。  小青游至树上,盘于二青身侧,众禽兽见此亦不为怪,它们都知道这条青蛇是二青的妹妹,与二青同住一座洞府。  甚至许多禽兽都觉得,小青是二青的媳妇来着。  如今的小青,身形也早有一丈余,在这大山里,若不主动招惹那些凶禽猛兽,便没有什么禽兽会对它不利。  讲解了小半天,二青便又开始用蛇尾卷起一根树枝,于一片被猛兽们整出来的沙地上写字。  他将‘上善若水’这一段文字写在沙地上,并教它们辨认。  日子,便在这般情况下,悄然度过。  很多时候,二青都不回洞府,把洞府中那处灵穴给小青使用,他则盘在这老槐树上,夜吞月华,朝食紫气。  甚至很久才会感觉到一点饿。  二青估计,再过一两年,自己都可以做到餐霞饮露的境界了。  然而即便他没吃什么东西,可他的身体,却在不断地增长,而且显然比其他蛇类长得要快许多,已经有近四丈长了。  如此长虫,在这山林之间,也算得上一方霸主了,鲜有凶禽猛兽敢不避开这种霸主级长虫的,除非那些修练有成的妖物。  然而,说也奇怪,在这苍莽莽大青山里,似乎从未见过修行有成的妖物,甚至就连那些猛兽们,都未听说过妖怪之事。  若非刚进山那会,便见到千年首乌精渡劫之事,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而若有修行之人经过此地,便能感应得出,这条大青蛇身上,已经修出了一缕妖力。妖力与功德金光相伴,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在那佛家修行门派中的精怪身上见到。  只不过,二青并不会使用这缕妖力,也不得法门。  照这般情况,若是持续数百年,相信修成妖物亦是可期。  然而,二青却是有些等不及了,他不想空耗百年,到头来还是一小妖,然后不需要等出门,便被老天爷给一个雷劈死了。
  夏去秋来,草木渐显萧瑟。  山下农夫把镰舞,喜笑颜开步伐忙。  山上走兽寻觅觅,匆匆忙忙把粮藏。  二青盘在那株老槐上,已经有好几日没下来了。  夜吞月华,朝食紫霞,渴饮朝露。夜宿树梢头,朝教众禽兽。这种日子,他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撑多久。  然而很快,冬又将至,整条蛇骨头都有些僵硬了,变得更加不想动了。但最后他还是得动一动,找了几株蕴含着天地精气的宝药吞下。  这日,吞了几株宝药的二青缩回那座洞府,进入冬眠。  山上的走兽也四处散开来,天空渐暗,片片雪花轻轻飘落。  天空飘雪,飞禽走兽归巢回窝,准备等这场雪过去再出门觅食。  然而,此时的大青山下,却有两个着蓝色道袍,挽着道髻,蹬着黑布履,背上背着长剑的道士,策马朝这村子奔行而来。  视其穿着打扮,绝非寻常道士。  至村口,二道士勒马提疆,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看起来二十来岁的道士说道:“师兄,我等先在这住一宿,等明日雪停了再上山吧!”  年长的道士点头道:“也罢!正好可以找人问问,是不是这个村子有人见到山上的野兽渐通人性,最好不要出现什么妖物!”  “师兄说笑了,我等南赡部州又非北俱芦州那般,那来那么多妖怪?即便有,估计也被各路前辈点化收服去了吧!”  “呵呵,你这小子,可别把这个世间想得太美好了!”那师兄捋了下胡子,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二人来到村中,找了个户人家住下。  当两位道士和村里人问起这个事情来时,不少村里人都说,今年上山的时候,碰到那些野兽都不怎么怕生,甚至还颇通人性。  而后又有人说,他们村那位岑姓耍蛇人,当初有一条青蛇,那条青蛇更通人性,不过已经被那耍蛇人放归山里好几年了。  两年前,岑姓耍蛇人上山将另一条蛇放生的时候,还见到了当初那条蛇,原来那条蛇不仅是来接小的那条,而且还采了株山参给他。  如今那耍蛇人家里还藏着那株山参呢!之前还有盗贼来偷,结果被他训养的两条蛇给咬伤了,之后就再也不敢有人来偷了。  两位道士相视一眼,又前往耍蛇人那里问询。  说起二青,耍蛇人不由感慨,而后有些自豪地从他将二青捡回来的那天说起,一直说到二青来接小青,还送他山参处。  “谁道畜生无情?”耍蛇人又发感慨,道:“若非此地实非它久居之所,我真不愿意放它归山,他就像我的儿子一般。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以它的伶俐劲,他日指不定还能化为神龙呢!”  岑姓耍蛇人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把二青的第三只眼说出来。  两位道士闻言,又相视了一眼。  从耍蛇人家里出来后,那年轻道士便道:“师兄,我看这条青蛇不简单,不会已经成妖了吧!?”  道士师兄摇了摇头,道:“按理说不太可能,除非它在偶然间服下什么天材地宝,开启灵智。不过,却也值得注意。”  “可是师兄,现在已经入冬了啊!长虫此时早便蛰伏了吧!”  道士师兄点了点头,末了道:“趁现在的雪还不大,明日我等便上山查看查看,若真有异样,我等明年开春再来。”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  一夜无言,次日一早,两位道士享过早餐,便负剑上山。  天空朦朦,依然飘着点点白絮,万物已然覆着一层薄薄轻纱。  二人随山径直掠而上,只能看到两道影子。  真可谓是,身手矫健赛飞燕,踏雪寻踪无痕迹。上山过涧若猿猴,翻山越岭似平地。  不多时,二人便轻易翻过了两座山,渐渐接近二青当初所住的那座葡萄山,来到那处当初二青找到的千年何首乌所在之地。  那山坡上,还残留着被天雷波及而烧焦的断木。  二人在此查看良久,俱露凝重神色。  “师兄,这是妖物渡劫?”  年长道士凝重点头,末了又松了口气,道:“想来,这妖物应是渡劫失败了,若成功,此地绝不似现在这般。”  “那应该不是那条长虫吧!”  “应该不是!”  二人看了良久,又复进山。  不多时,二人便渐渐碰到不少野兽。不过那些野兽虽然起初被他们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又大胆的远远跟着,静静看着。  这些野兽,有豺狼虎豹,有猿猴老貂,也有胡羊山牛,更有野彘角鹿……看着这些野兽大胆的围着他们,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位道士感觉很奇怪,他们走遍大江南北,还从未见过这等奇事。  更何况,这些豺狼虎豹等食肉动物,居然没对他们下口,也不向周围的其他动物伸爪,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师兄,这里果然诡异,食肉者居然能与食草者共聚一堂而不乱,且见生人而不惧,看来确实有妖物在统领它们。”  年长道士点头道:“若是放着那头妖物不管,将来等那妖物真正成长起来,这座大山定然成为妖魔横行之地,不可不管!”  “嗯!”  二人继续寻找,但是却被一群野兽继续围观,端是怪异。  二人也觉得这场面有些不对,好像他们两个变成了那被人围观的猴子似的。  年轻道士受不了这气气氛,不由回头朝着那些野兽一吼。  群兽顿惊,但看那年轻道士未动真格,又复围观。  年轻道士有些气浮心燥,年长道士摇了摇头,也未搭理。  “这两个人类在找什么?”  就在两个道士在找二青存在的痕迹时,那些野**流起来。  “他们刚才是在说我们吗?”  “肯定是!肯定是说我和一头老彘在呆在一起很奇怪,我堂堂金钱豹,居然与猪为伍……”  “吉豹大王,您怎么来了?”老彘双股战战,恭敬问候。  “吉豹大王,吉豹大王……”  周围不少有了些许灵智的野兽,纷纷向金钱豹问好。  那两道士见到一头加上尾巴,长余丈五的金钱豹出现,都不由露出异色。  “好家伙,居然长到这般大!”那年轻道士道:“想必灵智已生!”  年长道士点了点头。  两道士看着吉豹,吉豹也看着他们,而后对周围群兽道:“这两个人类,定是来找二青师君的!他们把二青师君当妖物了。”  “可是,二青师君明明说它还未成妖啊!”  “速速去通知二青师君!”吉豹仰首朝树上群鸟咆哮道。  “要不,我等先杀了他们?”  也不知是哪只蠢兽提的蠢主意。
  雀鸟展翅自飞去,老貂狡狐绕树从。  豺狼虎豹齐咆哮,牛奔猪突怒匆匆。  胡羊角鹿亮尖角,百兽齐奔气势重。  鸟雀传音讯,貂狐紧相随。百兽报师君,把两道士围。  虽有灵智,但吉豹终究还只是一只野兽,以前虽未吃过人,但终归还是食肉动物。于是,百兽在它的率领下,将两道士围住,而后一声咆哮,率先发动进攻,先下手为强。  那两道士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等蠢兽,一时有些愕然,差点便着了百兽的道。然他们毕竟非是凡俗,纵身上树,百兽中,除了会上树的,其余便拿他们无可奈何。  然会上树的野兽,终归只是那么一小撮,金钱豹是会上树,可动作再快,又哪里快得过这两道士。  缓过这阵,纵有猛禽飞至,他们亦是不惧。  拔剑挥洒,便有巨禽跌落,热血飘飘,腥气漫漫。  “这等畜生,简直找死!”  年轻道士气盛,见被百兽围攻,不由怒极。  于是轻啸一声,抛剑于空,指掐剑诀,便见那剑顿时分化出道道剑光,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只一瞬间,便见漫天剑光闪烁,而后那道士朝着百兽一指,道了声‘去’。  便见那剑光如雨般朝百朝疾射而去,整片天地如被光芒所罩。真可谓:万点剑芒如星雨,其势煌煌若奔雷。  只一瞬,数百丈剑芒所罩之内,百兽齐齐解体,草木化为碎屑。  金钱豹吉豹怎也没想到,这两人类会如此凶残,虽看到他们斩杀猛禽若杀鸡时,它便意识到不对,转身便逃,但依然还是在这万道剑芒之中轻而易举被肢解,连后悔的余地都没留给它。  出师未捷身先死,吉豹以死报师恩。  实力相差太多,余兽惊惶四蹿。  这一瞬,人类修行者的强大,深深烙印在它们的脑海中,连吉豹这样的大凶,都轻而易举被灭,更何况它们?  回首惊顾,那场面触目惊心。  血肉模糊骨难分,猩红满地染山林。  草木如摧枯拉朽,山石似猴脑果泥。  余兽惊惶齐奔去,百鸟惊慌纷展翎。  地上,余兽惶奔,吵吵嚷嚷。  “那两杂毛太厉害,快撤!”  “太吓兽了,吉豹大王都死了,这就是二青师君所说的是人类修行者吗?太厉害了!”  “吉豹大王他们死得好惨啊!”  “老猪死得也好惨!”  ……  空中,众禽疾掠,喧喧闹闹。  “好可怕!好可怕!”  “人类修行者真是太可怕了!”  “快去告诉二青师君,千万莫要出来!”  “外面还下着雪呢!二青师君应是不会出来。”  ……  二青正在冬眠,但是却感觉到洞外有动静传来,于是他于那石缝中钻出,于半路便碰到了一只紫貂和一只白狐。  “二青师君,有人类进山了,好像是来找你的,他们背着剑……”  一貂一狐连比带划,把他们所见所闻告诉二青。  二青微怔,从它们的描述中,二青可以想象得出来,来的是两个道士,而且从那两道士的谈话中,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没等多久,便见又有老貂疾奔而来,将吉豹和其余百兽群禽被两道士一剑斩杀无数的事情说来,二青闻之,震骇不已。  吉豹就这么死了?  这是剑仙手段啊!  果然,这个世界是有仙神妖魔的吧!  二青心中骇然,别看他现在可以无视这数百上千里青山大谷中的所有野兽,但若真碰上那些行修者,估计结局也只有一个。  只是想到那些他不吃,然而却因他而死的吉豹以及百兽群禽,二青又多少有些感伤。好在他也知道,此时不是伤感之时。  于是,他冲那貂狐说道:“你们速去通知大家,让大家千万莫要再靠近那两个人类,他们都是人类修行者,实力高强,大家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别管他们做什么!速去!”  “是!”  “对了,让大家都离开此地,别让那两个人类注意到此!”  “嗯,知道了!”  老貂和白狐离开之后,二青便转身回洞,决定先窝在洞中,一旦有甚不对劲之处,便立马从那条暗河溜走。  盘在洞中,暗自琢磨一阵,二青觉得,这里也不安全了,居然引起了人类的注意。看来离开的日子,得提上议程了。  离开这大青山,这是二青早就有的想法,若非有小青这条蛇小妹还需他照顾一二,当初他盗完那些宝药之后,估计就直接走了。  谁想这一留,便整出了这么一个摊子,他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想着想着,二青又睡着了,冬天的日子,就是思困。  二青再度进入冬眠状态,外面的那两位道士,却是在漫山遍野地找他的踪迹。不过此时,他们身边已没有任何一只野兽跟着。  天空灰朦朦,四处静悄悄。唯寒风凛凛,漫天雪花飘。  二人冒着风雪,于山林间腾跃,不知何时,二人已来到那株老槐树下。此时的老槐枝杆早已在寒风中变得光秃,显得巍峨沧桑。其腰壮数人围,根若虬龙入地,却有一股强力生机孕育。  二人在这株老槐下转了数圈,俱都露出了然之色。  那年轻道士判断道:“看来那只青蛇已修出一缕妖力,虽看似很弱,但也算入了精怪行列!若放任不管,假以时日,怕是会出大事。”  年长道士点了点头,道:“十几年未至此,没曾想,不仅出现了一头渡劫失败的精怪,居然还出现了这等小妖。看来这次,咱们要搜仔细一点了!千万莫再走脱了这只蛇妖,免得将来为祸世间。”  “师兄,妖气太淡,根本无法循这妖气寻找啊!”  年长道士捋了捋胡子,道:“此处妖气较浓,想来是它平时修行出没之处。咱们先在这附近寻寻,现在是它冬眠之时,若能找到,也容易对付些许。”  “师兄说笑了,似这等小妖,师弟我一剑便可斩之!”  “与你说过多少次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辈剑修,行走世间,斩妖除魔,可谓行走在刀尖上,岂能容半点轻慢之心?”  那年长道士瞪了眼自家师弟,又道:“若再这般轻敌,将来必有你吃苦头之时,到时,可别怪师兄未曾提醒你。”  “嘿嘿……师兄莫要生气,我不过是灭灭对方威风而已,岂敢有半点轻慢之心?师兄放心便是,放心便是!”  二人边说边以老槐树为中心,朝四周向外扩散,寻找起来。  然而,这二人注定徒劳无功。二青冬眠之所,深藏于地下三四里之深,即便是找到那处石缝,也很难感应到二青身上的妖气。  毕竟他身上的妖气,还很淡,只是初窥门径的精怪而已。  那二人说他是妖,其实都算是抬举他了。  若无那第三只眼,就他这种才活几年的野兽,如何懂吞食月华?  二人寻将半天,亦未有何收获,便回到老槐树下。  师弟道:“师兄,不如,我们先回去,明年开春再来?”  师兄点了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春芽新绿发几枝,春风拂岗天地知。  万物复苏惊雷动,蛰虫抬首醒神思。  山雀欢呼鹰出巢,熊伸懒腰蛇轻嘶。  虎吼猿啼豺狼啸,山牛野彘觅食吃。  胡羊香獐林中跃,貂狐飞蹿蛛吐丝。  时光匆匆,冬去春来,春雷震震,万物复苏。  飞禽出巢,走兽离洞,青山大谷,又复生机。  然而此时,山下却是出现了两道身影,那身影速度绝伦,脚下闪着幽芒,瞬息便从山脚掠至山巅,而后朝那株老槐所在的方向掠去。  众兽还未回神,那两道身影已然消失。  若是它们有点见识,便会知晓,那便是剑修的御剑剑光。  二人来到那老槐附近,便在那找了棵树,藏身其上,蹲守着。  “师兄,如此这般真个有用?”  年长道士言道:“一般强大的野兽,都有一定的领域意识,虽然那青蛇可能灵智已生,但定然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辈,见有陌生生物入侵领地,自然会出洞来探视一二。一旦它出来,那便好办了。”  二人藏身于此,却不知,早有鸟儿探到他们,早就让貂狐前去报于二青。  二青从冬眠中醒来,正在洞中与小青道别。  此时的二青,体长已有四丈余,小青的体长也有两丈多。  二青虽然是蛇,但却拥有人类的意识和智慧,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这个地方被那些游方道士知晓,若没除掉他,对方定然不会甘心。是以,他压根就没想着再出去,准备从暗河悄然离开。  小青刚从冬眠中醒来,便得知二青要离,此时正伤心地缠在他的身上,不舍的吐着信子,“二哥,真要走吗?带我一块走吧!”  它边说,边用蛇首轻轻厮磨着他的颈部。  二青轻叹,“我这一去,生死自不能决,怎能带你涉险?其实就算没有那两位杂毛老道,我也早已决定要走,去求访仙道。只是之前你还小,又发生了那些事情,怕你应付不来,是以才拖至现在。”  “二哥,那你这一去,几时回来?”  小青更不舍了,若蛇有泪,此时她估计已是泪雨滂沱。  二青虽也难过,但却还是强忍心中酸楚。  和她相处这些年,虽说她是一条蛇,但他也渐渐将她当成了亲人。  只是这一去,路上凶险难测,他又怎么忍心让她跟随?  留在这大青山,有这座洞天里的灵气与那些奇花异草,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她活个几十上百年,应是没有什么问题。  若几十上百年后,自己还未死去,又或修行无成,那就只能说明这是上天注定他们此生缘尽于此,只能来生再见了。  “几时回来,二哥也不清楚。”  二青摇头轻叹,末了又道:“若我真个求道有成,定然会回来接你。若是此地有危险,你便离开,莫在此傻等,明白吗?”  “二哥,我舍不得你!”她哽咽道。  “二哥也不舍你,但留在此处,对你我都无益处。”顿了下,他便抬头往石缝上看去,道:“有貂狐前来,我去看看。”  不多时,二青便在石缝中碰到了紫貂和白狐。  “二青师君,那两杂毛老道又来了,你千万莫出去。”白狐说。  二青点了下头,道:“白狐紫貂,你们去告诉大家,我今日便离开这大青山,以后便不会轻易回来了。小青会留下来,让他们莫要欺负小青。若到时我回来,知道小青受欺负,定饶不了他们!”  “好的,二青师君!”  “二青师君再见!”  二青静静看着这一貂一狐离开,喃喃自语:“再见?或再也不见!”  回首转身,游至洞内,小青又游缠过来。  二青蛇首与它轻轻碰了下,又和它说道:“我走后,你莫要再去教那些飞禽猛兽们人类的文字了,你与他们并无牵扯,也省得它们把你当成首领,将来又引来那些游方老道。”  小青点了点头,二蛇交颈吐信,二青又道:“我走后,好好保护自己,莫要去人类世界,莫要让人类发现你,知道吗?”  小青点头,而后二青轻轻缩了缩首,从小青的缠绕中脱出,转身朝着地下暗河所在的洞窟游去。  小青嘶鸣一声,紧随他去。  二青游至暗河处,回首道:“小青,保重了!”  “二哥,你也保重!”小青哽咽。  二青在水里游着,小青便在河边跟着,不舍之情浓浓。  直到二青钻入那暗河之中,朝着那地底深处游去,小青才将脑袋趴了下来,整条蛇仿佛像被抽去了骨头,嘶嘶哽咽。  那暗河之水仿佛也知小青此时的离别苦,正呜呜咽咽。  此一别,不知何日能聚首;  此一别,从此天涯各分飞;  此一别,形单影只独自怜;  此一别,唯有对月寄相思;  此一别,或许已经是诀别。  这一去,山高水长路迢迢;  这一去,海阔天空凭鱼跃;  这一去,刀山火海不回首;  这一去,九死一生亦无悔;  这一去,未得仙道誓不还。  不多时,汹涌澎湃,波光粼粼的大河边上,一颗青色蛇首破开河面,蛇首中间有一块红斑,红斑开阖,有丝丝液体流下,不知是那河水,还是那泪水。而后,他仰首咆哮,昂昂之声,震动宵宇。  长河上,波光震震,鱼虾龟鳖四处蹿。  密林中,草木棱棱,禽鸟惊飞数无算。  槐树下,道士愕愕,剑光骤起乾坤荡。  原来二青的昂首咆哮声,已经从黄河岸边,传到了山林之中。  两位道士见此,驾起剑光,朝啸声处疾掠。  十数里之地,几乎瞬息便至。  然等他们到黄河岸边,亦只能看到一道黑影,潜入浊浊黄流。  是往下还是往上?  两位道士错愕,而后分成两路,一路往上,一路往下。  待两道身影于河面上消失无踪,一颗蛇首缓缓浮出水面。  朝那大青山凝望良久,他才再度潜入水中,而后溯游而上。  传说,在那这条大河的源头上,有一座压着猴子的神山。  然,是真是假,二青不知,但他想要去证实一下。  这世界,我来了!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浊浊河水,波涛汹涌,似有神龙于河底翻波。  离开大青山的第一天,二青一路潜游,日行数百里。  夜里,二青便游上岸边,吞食月华,朝食紫气。  次日,二青又入水里,一路往上。  “救命,救命!”  二青正在水底潜游,听到河面上传来呼声。二青往上浮去,见有一妇人落水,岸边有个汉子急奔呼叫,但却不敢入水。  二青也不知这妇人是怎么落水的,但却没想那般多,游过去,用蛇尾轻轻卷起那妇人。他的蛇尾被他练得很灵巧,连卷树枝都可以让树枝不断。是以,当他轻轻卷起那妇人时,却没伤到她。  只是当那妇人在水中抓住他,将他当成救命稻草,并缓过劲来的时候,却被吓坏了。  好在还没等她晕过去,二青已经将她轻轻甩向了那汉子,然后一个腾跃,又潜入水中,消失无踪。  那河边的汉子呆呆地接住那妇人,两人摔在地上,然后匆匆爬起跪地,朝河中拜道:“多谢河神大人,多谢河神大人救命之恩!”  “那,那是一条蛇?”妇人缓过劲来,呆呆问。  “那是河神显化,若是蛇,怎懂救人?”汉子道:“还不快感谢河神大人救命之恩?”  “是是,感谢河神大人救命之恩!”  这对夫妇的举止,二青自然不知,他只是继续潜游,甚至不知因为自己的无意之举,而使他身上又多了丝功德金光。  二青本以为这一路,可以溯着黄河,不出几日,便能轻而易举地到达那河的源头。  然而没有想到,才行上千里,便差点命丧黄泉。  “何方妖孽,尽敢到河伯神府前来捣搅风浪,受死!”  只见前方一只半丈余高的半人半虾,手持黑水叉,身着明铠甲,领着两个和它的穿着差不多的虾兵挡在二青面前。  那虾兵怒喝一声,便持叉朝他叉来,容不得他分辩。  二青不曾想,原来这黄河真有河神,原来这河神手下真有虾兵蟹将。只是没想这些虾兵居然都不讲道理,不容他分辩,挺叉便刺。  二青昂首甩尾,转身便朝岸边游去。  有本事到岸上咱们再掰掰腕子!  二青动作迅速,转身便逃,但那虾兵也不简单,本来就是水中生物,自是水性娴熟。只见那黑水叉一分,一条水卷便朝二青缠去,二青速度一慢,那水叉便朝他的身体捅了过来。  二青蛇尾一卷,朝那水叉点去,但另外两条水叉却是紧随其后。  哧哧——  两只水叉在刺中二青的身子时,二青身体一旋,本想借此旋转之力将水叉上的力泄掉,但依然还是被划出了两道大口子。  一时血流如注,二青嘶昂,转首朝着那为首虾兵便张血盆大口。  那虾兵吓了一跳,骤然后退,不曾想,二青只是吓他一吓,挣脱那水流卷,朝着岸边直溜而去。  三个虾兵见此情况,知道上当,气极,挺叉便追。  只是因此慢了少许,追之不及,等他们追到二青时,二青已到岸边,并于岸边盘身垂首,眸光煞煞,盯着水面。  那虾兵一出水面,便见一道黑影甩来,虾兵急忙取叉横挡,却被二青一尾给甩得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何方妖孽,竟敢伤人,找死!”  另两位虾兵浮上水面,举叉直指二青,喝道。  二青轻轻甩动蛇尾,冷哼道:“我不过路过此处而已,尔等不由分说,便持叉喊打喊杀,左一句妖孽,右一句妖孽,试问尔等可见我伤过人?若所有开启灵智的兽类皆是妖孽,那尔等又是何物?”  “哼!伶牙利齿,休要狡辩,你若不是妖孽,为何鬼鬼祟祟地跑到河神大人的府前游荡?说,你是何方妖怪派来的?”  “果然是灵智不足,听不懂我的话。算了,懒得理你,走了!”  二青不再停留,转身便走,干脆利落。  “吠,你个妖孽,休走!”  二青回首望去,怪笑道:“有本事尔等便上岸来!”  “气煞我也!”虾兵挺叉于水面左右徘徊,咬牙切齿。  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青钻入山林,消失无踪。  离开河岸,二青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刚才他感觉河底下有一强大生物出现,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所以他二话不说便走。  回首看了眼自己身躯中后段上的两条创痕,二青打开第三眼,朝那岸边看去。此时他才发现,那段水域岸边,霞光灿灿映波涛,瑞气条条冲青宵,似有神仙府邸坐落。  想来那强大气息,应是此间主人——河神。  二青轻叹,回首向山上看去,便见岸边的青山上,有不少五彩气丝腾腾。二青朝那最近五彩气丝之处流去,行将数里,便在一汪水潭处见到一株青荷在摇曳。青荷巨大,叶数张,有花包堪堪露出水面。  而在那桌面大小的荷叶上,正趴着一只磨盘大的蛤蟆。  那大蛤蟆一见二青,蹬时便呱呱直叫,且直立而起,踩着水面便朝远处奔跃去,划出一道白浪,一溜烟便没了影,让二青无言以对。  估计这货碰到他这天敌,所以才会吓成这般。本来二青还想着和它商量一下,教他人类文字什么的,用来换这宝药呢!  他二青可不是强取豪夺的恶霸蛇!  不过见那蛤蟆已走,二青亦不再纠结,蛇尾伸入潭中,一卷,一捞,便将这朵青荷的荷藕给捞了上来,就着潭水,涤荡几下,甩掉上面的淤泥,便自吞食起来。  远处,躲藏起来的那只蛤蟆见此,不由咬牙切齿起来,“该死的大青虫,老子记住你了,居然夺我造化,将来别落我手上,哼!”  大蛤蟆恨恨地走了,觉得此地居然出现这样一条大青虫,还是他的天敌,实在太过危险了,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二青又哪里知晓那大蛤蟆心中所想,吞下那荷藕之后,便在离水潭不远处,找了个阴凉的洞穴,往里一躺,消化着宝药,默默恢复身上的伤势。
  这一窝,便窝了三日,待身上伤好后,他便径直离开,连晚上都不敢出去吞食月华了,就怕引来那河神地注意。  在他想来,那河神手底下的虾兵都如此飞扬跋扈,估计那河神也非是甚善类,最好还是不要轻易被他发现自己的异常比较好。  也因此,二青没有再沉入水中潜游,而是沿着岸边的青山,一路往上游游去,唯有路遇岸边村落时,他才深入水中,绕村而行。  离开那河神府邸千里之外,二青才松了口气,恢复夜食月华,朝食紫气的功课。同时也在漫山遍野的寻找宝药。  这日,他来到一座山上,开启第三眼,但见山中霞光漫漫,彩气腾腾。登山探寻,见峰峦叠翠,云雾缭绕;崖壑纵横,飞瀑高挂;山羊角鹿涧边跃,猿猴嬉戏林中穿。飞鸟欢鸣,彩蝶轻舞,绿蛛结网轻吐丝。虎豹潜伏,狼熊窥视,野彘成群觅吃食。  行将数十里,在一四周崖壁环峙之所,见几株老藤攀崖,遮蔽整片峭壁。崖下灵药成片,有野狐于药林中跳跃穿梭嬉戏。  见二青至此,大惊。  吱吱声中,二青感觉到,在那崖壁中,有一股气息传荡开来。  不多时,便见藤蔓簌簌,从那藤蔓后方钻出一只红色大狐,狐高数尺,类巨犬,见二青,做呲牙状。  二青盘身垂首视之,道:“莫惊,莫怕,我非凶类,只是路过贵宝地,见此地颇为不俗,前来一看,果非凡俗之所。”  “不知阁下何方神圣?”红狐灵智颇高,轻踱步子,悄无声息地将几只吓得腿软的小狐护在身后,“此地乃太行余脉,我红狐一族在此已繁衍数百年之久,还望阁下手下留情,莫要为难我等!”  二青歪了歪脑袋,又问:“繁衍数百年?可有化形者?”  红狐闻言,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二青,末了道:“世人皆谓我狐族善化,然真正化形凝丹,又岂是那般容易?我有四位长者,皆于化形劫雷之下身殒,或许下一个身殒的,便是我了吧!”  说到此,那巨大红狐神情有些萧索落寞,又似有些恐惧。  二青闻言,心中一动,又道:“偶闻西贺牛州之地,有精怪无数,他们又是如何化形的?”  红狐道:“阁下或许不甚清楚,西贺牛州虽多精怪,但却不比北俱芦州。这天下四大部州,真正妖精多者,便是北俱芦州。然那方地域的妖魔,化形并非全化,亦非历化形劫而化,多有遗征。诸如兽首人身,或人首兽身者,比比皆是,且实力低微,不可等同而论。”  “我曾闻,此大河源头处,有一神山,神山下压着一只神猴,不知你可曾听闻此事?”二青又问。  红狐闻言,疑惑摇头,道:“未曾听闻!”  二青暗自叹了口气,而后又与这红狐攀交了一阵,接着道:“我有《道德经》一篇,欲与你换取些宝药,不知可否?”  “先生还懂人类学识?”红狐有些意外,连称呼都变了。  二青也不避讳,道:“我自小便被一耍蛇人收养,于人类世界中度过数年,因灵智早开,常去一私塾旁听经义,学得人类文字,虽做不得绵秀文章,但背些书文,倒也无甚难度。”  “不知先生此欲往何处去?”红狐又问。  “游遍青山,寻道访真!免得辜负了这早开的灵慧。”  “先生真大志也!”红狐不由慨叹,末了又道:“先生欲求药,可是有甚内伤?”  二青摇首道:“并非受伤,只因我灵智早开,不欲茹毛饮血,一直以来都以食草药度日,是以才有此一问。我亦不欲巧取豪夺,做那鸡鸣狗盗之辈,便以《道德经》相换,不知可否?”  红狐点头道:“莫说相换,便是赠予先生几株都可。然,在下有个不情之前,不知先生可否留下些时日,教导我等学习人类文化?”  二青有些讶异,道:“你不曾去过人类世界?虽说你还未能化形,但世人皆传狐族善化,即便未能化形,幻化应是无甚难度吧!”  红狐苦笑道:“我虽会幻化,但却有小辈数口,若我离去,它们定遭豺狼虎豹之口,且此处有先祖寻得宝药无数,亦可供我修行!”  二青能够感觉得出来,这红狐,实力隐隐比他还高,是以才不惧他留在此地,否则,这狐狸绝不敢开口让他留下。  就这样,二青在此地留了下来,教几只小狐狸识字,有时红狐也会蹲坐在一旁听讲。  那些小狐狸们起初还有些怯意,但和二青混熟了之后,便不觉得二青狰狞可怕了,反而经常跑到二青蛇首旁厮磨。  浑不知,二青若是有心想要吃它们,张张嘴便可以了。  在老狐这里呆了有一两个多月,二青便再次起身进山,他发现这太行山中,有不少五彩之气弥漫之处。  只是他不敢深入,他能感觉得出来,深处有气息强大者存在。  而那些被他夺了宝药造化的兽类,他也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教它们一些人类的文化,教它们不要轻易伤害人类。  这也算是导妖向善了吧!  基本上,只要不是当二青是天敌的,见到他,对方都不会轻易逃离,而是露出敌意。只是眼看实在打不过他后,他们也只能妥协。  甚至有些智慧高点的精怪,更愿意像红狐那般,将自己守护的宝药,拿来与二青交换人类的文化。  相较而言,它们这些精怪学到人类文化的机会,要比寻到宝药的机会小得多,宝药山上有,人类文化山上可没有。  于是,如此一来,二青前进的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  但是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雄壮了,出发前,他有四丈余,等到了秋风瑟瑟时,他的体长已经五丈余,腰粗若水桶。  不知是否因地处大河两岸,是以,他觉得这个冬天来得似乎有点早。整个蛇躯渐渐变得僵硬,懒得动弹分毫。  于是他找了几株无主的低药龄宝药吞下,找了个深入地下的洞穴往里一窝,开始提前进入冬眠。
  又是一年寒冬。  大雪纷飞,长河冰封。  霜雪欺大地,万里一片白。  青山不再青,何日春再来?  漫漫长冬凛凛过,春风渐绿两河岸。  震震惊雷轰轰来,万物方苏意盎然。  二青也在这苏醒大军中缓缓抬头,只是外面依然春寒未消。  若是身为人时,他估计会想着再窝一会被窝,那怕一会也好。  但重生为蛇之后,每次从冬眠中苏醒过来,他都会立马出门找点吃食。相信不管任谁饿上几个月,都会有饱餐一顿的想法。  睁开第三眼,寻了处五彩气丝稍弱之所,这种地方,一般不会有什么拥有灵智的野兽守护,二青也省去和那些野兽理论。  找点草药填了下五脏庙,二青盘起身子,懒懒晒起太阳,天上的苍鹰见此庞然大物,也不敢轻易下来。  晒着太阳,二青的思绪便飘飞起来,有点想那大青山,想那没事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蛇小妹,想那大青山里尊他为师君的群禽百兽。  离山一年多,走走停停,行程虽说早有几千上万里,但估计离那大青山的直线距离,还不过两千里吧!  只是前世他也没有延黄河走过,实在分不清这个世界,是不是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世界一样。  二青想了许多,当身子回暖,他便缓缓往河岸方向游去,路遇那些受他教化的精怪时,他便顺势告辞,最后,他来到老红狐那里。  老红狐听闻他要走,也不多留,又送了两株草药给他。  二青也未拒绝,只道有缘再见。  延着河岸,二青再次步上西去之路。  时光悠悠,岁月如梭。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翻峻岭,越幽涧,山高水长只等闲。  寻宝药,施教化,千万精怪曰君师。  二青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延着黄河岸走,这一走,走走停停,便是四五年光景,完全超出了他的原计划。  而此时,他体长,已经长达十丈有余。翻山过岭,草木自分,寻常野兽闻到他的气息,便远远遁逃。  这一日,二青来到一座山前,爬上高峰,举目远眺,在第三目的世界里,只见天边霞气蒸腾,流光万道,如天界神国降世。  见此情景,二青大喜,仰首咆哮,纵身下山,朝那方向疾掠而去。  所过之处,石木纷飞,鸟兽飞遁。  疾行半日,突见崇山峻岭如巨龙横卧,巨龙背上,千峰排戟,万刃开屏,流云丛丛,幽壑森森。  在那最远方,一座青峰直插云宵。  来到一座高峰上,二青睁开第三眼,只见那巨峰上祥光霭霭,瑞彩腾腾。然而,还未等二青开心起来,便见那祥光瞬间变成耀眼金光。  千丈高峰插碧宵,万道金光映天地。  金光中,佛音渺渺,仿佛要涤荡世间一切污秽。  当那金光照耀在二青的身上时,二青这才发现,自己在那普照世间的金光面前,也不过是一团污秽罢了。  随着阵阵佛音穿脑,二青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流失,层层青烟冒起,灼灼之感烫烧,让他忍不住想要仰首咆哮。  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住了,因为在他的身上,同样有一道金光腾起,挡住了那无边佛光,让他稍微好受了些。  但即便是这般,二青还是觉得危险,转身便走。  二青估计,如果那座山脉真是传说中,女娲补天过后的废石留下来所形成的积石山脉,如果那座高峰下真的压着那只神猴,那么这佛光,估计就是那位佛祖留下的了。  只是他一直未曾想到,那佛光,居然对他会有伤害。  现在看到这个状况,他只能先退走再说了。  花了近五年时间,才来到这里,结果他要寻找的那个答案还未得到证实,前路却已经断绝,想想真有点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二青头也不回的溜到山的另一边,藏身于那金光照不到之处。而后盘起身子,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该往哪里去。  然而他更不曾想到的是,此时,两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一者金甲金戈,金盔映日,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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