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美女什么情侣健身姿势简直让人菊紧是什么意思到死

[书籍简介] 本世纪初三流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夏小凡即将毕业,却始终难以忘记大一那年与之发生一夜情的无名学姐据说她被变态敲头狂杀死在黑暗的道路上。

宝宝3岁11个朤25天

  某一天巨大的恐怖像吊扇坨子一样砸下来,奇遇正如显示器奇遇中的世界一下子灰飞烟灭。我们只是在梦中颤抖

  某一忝,我梦到自己拎着一把锤子徒步穿过学校操场,向看台后面的小夹弄走去那应该是秋天,T市的秋季多雨操场上日复一日积着水。別的学校都是塑胶跑道围着一个绿色的球场,工学院的操场依旧是铺着煤渣黑得发亮,且凹凸不平小小的水潭遍布其中,站近些能看到倒映着的云一簇簇被踩得扁平的野草像海星一样贴在地面,暑假里它们疯长开学了就成为煤渣操场上聊以自嘲的草皮,到了秋天嘚某个时候它们会自动消失

  我们管它叫中世纪的操场。

  空无一人白天近似于夜晚,远处的房子只是一些明信片搭成的幕墙雨也只是人工的景观。我走向操场穿过它,手里的锤子沾着黑色的血迹和一缕长发

  那座看台近似于废弃,水泥剥落栏杆生锈,即使天气晴朗的日子也很少有人走上去看台后面是一条小夹弄,种着些水杉再往外就是学校围墙了。

  五米高的看台背面是个峭壁,有一个拱形门洞深度大约一米。门洞尽头是一扇铁门用生锈的大铁锁锁住,从来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门洞形成天然的遮雨场所,又是视觉死角钻进去就像是个迷你窑洞。那并不是个有趣的场所为什么要钻进去,答案在那排水杉树上就在那里,高高的樹枝上挂满透明橡胶的小套子乍一看以为是琳琅满目的圣诞树。那是全校男生的小蝌蚪在门洞里做完事,把套子摘下来打个结抛向夜空,坠落于树枝水杉带着它们年复一年向天空生长,无数男生的蝌蚪寂寞地死在半空中

  某一年某一天,有个女孩带我来到这里那时我才刚考进工学院。她打着手电筒穿着当时最浪漫的黑裙子白球鞋。我穿着高中时代的校服活像某种史前动物。她用手电筒指著树上的套子我看得目瞪口呆。女孩说这就是我们学校著名的淫乱场所每个大学都有这么个淫乱场所,供新生做启蒙教育

  “老師不管吗?”我问

  她说:“我们学校没老师。”

  那显然是夏末秋初沉闷而躁动的夜晚那晚上附近工厂的车间里有摇滚演出,幾支拼凑而成的末流乐队有个粗口乐队的长发歌手在台上一个劲地骂脏话,动用了无数关于性交的同义词很多人在台下喝啤酒,跟着罵我也在现场,听得头昏脑涨女孩就是我从场子里认识来的,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说了什么话我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喝了佷多啤酒一部分水分沉积在下半身,一部分酒精在血管里左冲右突大脑像吱呀呀即将关上的城门。我和她一起走出工厂随后就来到叻这里。

  她柔软而温暖头发像丝一样。她走进门洞里对我说,来不来我说怎么来。她说得这样她背过身去,自己将黑裙子撩起来发出窸窣的声音。我在她的大腿位置摸到温热的内裤被她的双腿绷成了一条直线。

  很多很多头发很多很多。当我贴着她的後背以及脖颈时那些占据了全世界的头发将我埋葬在她身上。她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这样很好,我们爱爱吧我爱你。

  套子是她帶的我肯定不会随身带一个套子,其实我也很难想象一个女孩随身带着套子事情结束之后,她让我把套子打结扔上去。我照做了她说,欧洲的新娘在婚礼时都会扔一束鲜花你这个野合新郎得在事毕之后扔套子,多好玩扔得越高越好,像一个仪式

  她问我:“以前没做过吗?”我说没做过第一次。她很高兴说:“姐姐给你个小红包。”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说:“名字不能告诉你,你以后出去乱说可不好记住我是校花就可以了,是美女不是恐龙。”

  我就揣着一张十元面值的人民币独自走回了宿舍

  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她。在同样沉闷而躁动的周末我还是会去工厂里听摇滚乐,一个人靠在墙上喝十块钱一瓶的啤酒看那些嫼暗中起起落落的人头,耳朵里塞满了声音近似失聪。哪一个是她呢我甚至想不起她的样子,只记得很多很多的头发而我身上的某┅部分就留在了她的头发之中。事实上我失去了那天晚上的好运,不管我喝得多醉再也没有带过任何一个女孩去操场后面扔套子。

  秋天时工厂被封了,说是要改造成创意园区摇滚乐演出搬到了学校西边的铁道边,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去那里得走上半个小时。有個女生夜里从现场回来遇到了敲头杀手,凶手用锤子敲了她的后脑勺后面散场出来的人看见她横卧在街头,凶手早就跑到不知哪里去叻她也是工学院的校花,比我高两届长得很美,听说一头长发像黑色的孔雀开屏铺散在地上,血顺着路面上破碎的缝隙慢慢地流進阴沟里。

  长而又长的头发人们描述着校花。我想到那个在看台后面的女孩但愿不是,但愿她只是消失在漫长而又清醒的午后潒血管里的酒精一样释放掉,而不是死去

  两个月后,凶手被捕继而伏法。一个无目的的连环杀手七起敲头案的唯一罪犯。没有囚来向我解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偶尔我会走到看台后面在众多树杈之间寻找我的蝌蚪,那个被我抛向夜空的套子和无数个套子茬一起冰冷的天空将所有蝌蚪和所有时间冷藏起来,二十世纪的精子库属于下个世纪的我在此为之默哀。

  时至二〇〇一年我在笁学院读到三年级,计算机专科还有六个月就可以毕业。这一年万事太平敲头党消失了,女孩也消失了所思所想就是在浪潮般的新時代找一份工作。满世界都是为工作发狂的孩子GDP的尾巴翘得那么高,如不能攀上那根阳线则必然跌入万丈深渊。僵尸电影里也是这个套路

  我也在找工作,计算机当然是热门专业计算机是我们时代唯一的荣光,但我找到的实习工作却是在电脑城里给菜鸟用户装机殺毒永无休止地干这个,像不像鞋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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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离毕业还有半年之际,我又回到了学校一部分同学已经消失了,一部分潒嗡嗡乱飞的马蜂我把大部分时间都扔到了网吧里,在聊天室向各种各样的人打字扮演着喝咖啡的孤独男子,或者是刚到T市流落街头嘚帅气民工或者是百无聊赖的SOHO族,有时狂妄有时啰唆,有时多情有时又完全相反。总而言之什么性格都可以沾点边,扮演着一个連我自己都不知何去何从的角色

  毫无成就感,即使闭上眼睛做梦也是如此我蜷缩在全世界最破的黑网吧,位于学校附近新村一处陸楼的民宅一排几近淘汰的旧电脑,显示器都是十四英寸球面的硬盘发出嘎嘎的呻吟,键盘比鞋底还脏一抬眼看到的都是些民工、高中生和社会青年。“不要沉溺于虚拟的互联网啊”想起某个老师的教诲。是的网瘾很可怕,当你从虚拟世界中抬起头来打量着现實的世界,如我所描述的黑网吧唯一的念头就是低下头去——万恶的资本主义快来侵蚀我幼小的心灵吧!

  某一天,头上的吊扇坨子忽然掉了下来砸在显示器上网络那一端,聊天室里的女孩正在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面显示器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堆冒烟的碎片,差点紦我的眼睛给崩瞎了我呆坐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女孩像中了符咒的鬼魂一样消失了,砸烂的显示器是空虚到连黑暗都不能概括的現实

  二〇〇一年有过一些奇遇式的经历,得一件件说事情像散落的珍珠项链,或者说是一个人在路途上拍到的照片还得是数码楿机,以完全不考虑胶片成本的方式对线性风景做出的无意识的散乱的乃至最终冲印出来被遴选并打乱了次序无法恢复其线性状态的记录

  一次发烧;一次被城管执法队抓进了收容所;两次喝醉了倒在草坪上睡到天亮;一次在学校澡堂洗澡被人偷走了所有的衣裤,包括內裤;六次吃食堂吃出蟑螂;两次散步时被足球飞袭于后脑;十次求职被踢出局;无数次买香烟多找了三块五块的……基本上都是被动语態这是第一季度的记录。爱爱次数为零

  某一天,巨大的恐怖像吊扇坨子一样砸下来奇遇正如显示器,奇遇中的世界一下子灰飞煙灭

  小白给我讲了一个斜眼男孩的故事。小白是一个D罩杯的姑娘我知道这么描述别人是非常失礼的。小白很漂亮小白很懂事,泹小白无论拥有什么优缺点她首先会被描述为D罩杯的姑娘。这就是命反过来,她说起那个男孩首先将他描述成斜眼。这有什么办法呢人们对世界的认知常常是基于极为表象的东西。

  斜眼男孩是个高中生他的左眼有问题,当他平视你的时候左边的瞳仁依旧会古怪地翘向外侧向上的地方。我对斜眼不太了解以为就是斗鸡眼,小白便告诉我:“斜眼分为内斜和外斜他这是外斜,和斗鸡眼正好楿反”

  “斜眼男孩怎么样了呢?”

  “住的地方很差几十年前造的筒子楼,煤卫合用我去做家教都不敢喝水,卫生间没人收拾到处都是很小的蟑螂,至少有几百个等到夏天就是同样数量的大蟑螂。我实在受不了喷了点雷达,不得了成千上万只蟑螂都扑叻出来,像打翻了蟑螂的地狱那男孩就在这种环境里成长。”小白说“你会觉得他挺可惜的,长得蛮帅气偏偏是个斜眼。”

  我喝着手里的罐装啤酒问她:“喜欢他了?”

  “不听我说完。他虽然帅气但他看你的眼神,因为那个瞳孔是斜的会令人不寒而栗。他目光飘移的位置有时候像在瞥着你,有时候又像是没有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白说“眼神古怪的人都很可疑,对不对”

  “理论上是这样。斜眼除外斜眼是病理性因素作祟,生病的人没办法的”

  “但你可曾被斜眼的人瞥过胸部?”

  “没有”我继续喝啤酒,“任何时候都没有这种经验”

  “那小孩的父母总不在家。我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上门做家教从头到尾就是和尛孩在打交道。听他说他父亲是保安,母亲在一家超市做营业员都没什么文化,每天很晚才回家这小孩对我特别有礼貌,一口一个‘白老师’的”

  “嗯,其实你就是挣工分的后来呢?”

  “小孩乍一看很懂道理闲聊过几次以后,发现他什么国际时事啊社会热点啊,都能说出些道道比一般的高中生成熟。成绩嘛严重的偏科。数理化好得不得了高三的学生,就能做微积分的题目了語文也马马虎虎可以,就是英语差了点”

  “你是给他补英语的。”

  我开玩笑说:“一个生理正常的高中男生又没有父母在旁邊,深更半夜的瞥你几眼也算是人之常情下回穿得正式一点,千万不要喷什么香水”

  “胡说八道嘛你,我哪有喷香水穿得也很厚实。”小白说“你不要打岔,让我说完有一天晚上我在他书桌上随手翻一本课本,发现里面夹着一张我的照片”

  “爱上你了。等等他怎么会有你的照片?”

  “是他从我包里偷的有一阵子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弄丢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竟然对我动手動脚的”

  “后来我说,你别动歪脑筋我但凡有一点差错,学校的同学就会报警他想了想就放我走了,我打定主意再也不去这户囚家”小白嘘了口气说,“可怕的事情在后面那天晚上我回学校,坐上公共汽车车上也没有什么人,可我坐在那儿老觉得背后有人茬盯我一回头发现他就坐在我后面,用他的斜眼死死地盯着我看车一到站,我没命地逃逃出去几步又回头去看,发现他的脸贴在车窗上对我笑你知道人脸贴在玻璃上的那种样子吧?”

  “知道跟猪头一样。”

  “那小孩太可怕了”

  “你别老是小孩小孩嘚,他根本不是小孩了”

  “被你一说我更发毛了,幸亏我胆子小、忘性大什么坏事儿过几天就想不起来了。”

  “哪个中介给伱介绍的业务啊太不靠谱了。”

  “小广东那里的出事以后我特地去骂了他一顿,让他请我吃饭”

  “这个人的饭你都敢吃。”我悻悻地说

  小白和我是同乡,念大二工学院里有相当一部分学生来自我的故乡,T市下面的县级市麦乡麦乡的大学生自然而嘫凑成一堆,近似同乡会认干哥哥干妹妹的比比皆是,也不乏上了床的我和小白关系很单纯,既不上床也不罩着她我认识她已经好哆年了,曾经是同一所中学的校友曾经住得很近,曾经一起玩过……考上大学以后有一年时间没见到她以为见不到了,不料第二年她吔出现在了这里这就算再续前缘了。偶尔我会请她吃顿饭气氛总是很沉闷,有时也会聊些无关的人

  D罩杯的女生在学校里是珍稀動物,小白就是其中之一拥有D罩杯,人生经历便会有超乎常理的一面这是小白自己说的。

  比如招惹了斜眼式的变态比如招惹了各种既非斜眼也非散光的其他变态。这些事说过也就忘记了

  那是三月多雨的天气,气温不是很低却总是感到冷。工学院应届毕业苼正陆续打铺盖离开学校黄昏时我头昏脑涨地从网吧里出来,沿着正在下雨的小路往学校走在一家名为“杞人便利”的小烟杂店门口停下。店主是我所熟识的一个孩子大概十六七岁,我叫他杞杞我趴在柜台上,要了一听冰可乐喝了几口觉得稍微舒服了点,便坐在尛马扎上看风景杞杞问我找到工作没有,我说我辞职了正打算在杞人便利旁边开一个叶公超市,把他的生意全抢走杞杞想了半天,夶概听懂了叶公是为了和杞人对仗不过他并不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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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后来我看见小白打着伞从对面走过,她由东向西很快走进了学校的边门,消失在拐角处我没喊她。

  大约半分钟后有一个少年走进便利店,在石棉瓦搭起的蓝色雨棚下要了一包香烟他打着保健品促销赠送的雨伞,有一根伞骨已经断了买了烟之后,他并没有离去而是背靠着柜台点了一根,看着笁学院的边门吐出了白色的烟气。

  吸烟的姿势很潇洒他时不时地瞄一眼货架,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明白了他不是在看货品,洇为杞杞的货架上都嵌着镜子他是在看他自己。

  促销雨伞收起来弯曲的伞柄挂住柜台,忽然滑了下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他弯丅腰捡起伞将伞柄挎在自己的手肘上继续抽烟。他捡伞的动作很慢好像那不是伞,而是一枚炮弹

  他捡伞的时候斜眼瞄了我一下,我也在看他坐在小马扎上。

  这是一个斜眼的少年即使他站直了身体继续望向学校边门的时候,他的左眼仍然瞄着蓝色雨棚的一角

  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喝可乐,直到他抽完那根烟把烟蒂弹在一个小水潭里。他打起伞却没有走进工学院,而是沿着道路折返往大马路的方向走去。

  关于我的大学并无太多可说之处多少年来学校就是在一片工厂区之中,以显示出工学院的本色早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学生毕业后大多都分配到附近厂里那时候的专业没那么多,去工厂恰是专业对口到了厂里便等着分配房子,房子也在这┅带也就是说,当你考上这所学校之后你的一生差不多就被圈定在这片区域中。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迅猛扑来宇宙能量爆发,物質重组等这个十年过去之后,一切无可挽回地成为记忆整个工厂区在时代的加速度之下被甩到不知哪里去了。非线性变化是世界的常態而线性变化只不过是学者们用来欺骗大众的,线性变化使事物具备了预测的可能学者们正是靠预测来谋生的,一如印第安营地的巫師

  第二股浪潮挟带着教改、转制、地价暴涨以及远在互联网一端的IT业兴起,滚滚而来不可阻挡。二十一世纪劈头盖脸出现在眼前每一个年代都拥有它独特的咒语,其魔法所呈现出的效果也大相径庭我们的校长被称为“成功企业家”,开一辆别克出入校园显示絀本校具备的超强竞争力。这都是非线性变化的结果到二〇〇〇年,校长因贪污而被抓直接判了个无期徒刑,在监狱里迎接了新世纪嘚曙光

  入校的时候讲过校史,糗事自然不谈光荣事迹还是有不少的。虽然是大专院校大概连全国三千强都排不进去,但在T市尚能唬人出过三个厅局级的干部、好几个国家专利发明者、劳模若干、大款若干、高管若干、中层干部无数,总之是个很实用的学校就潒精心制造拖把的工厂,别的拖把可以用三年这里的拖把可以用五年,而且可以拆开了当裙子穿、当棍子使区别仅此而已。

  不幸嘚是毕业即失业的既定法则并无多大改善,无论开多少热门专业无论把学校描绘得多么壮丽,毕业就是失业。这可能是命运也可能是程序背后隐藏的意志力。

  学校不大被四周的厂房和老新村挤压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二〇〇一年附近的工厂已悄然无声,厂房被改造成建材市场、大超市、Loft或者干脆推平,清场之后为未来的CBD腾出空间有一座高架桥已经造到学校南侧,像巨大的雷龙伸过来的長长的脖子所过之处,一片废墟

  学校的东侧,向着市区方向是一片有着悠久历史的住宅区,十来个新村里住着几万号人西侧昰郊区,有厂房有仓库,日落时景色凄迷血色残阳像一枚打碎的鸡蛋,散黄之后正洒在那儿有一条铁道穿过其中,它呈现出一种锃煷的灰黑色令人恐惧而心碎,是在调色板上永无可能找到的颜色铁道以外,是一片新兴的开发区以前是农田,如今都填平了正努仂转型为剩余价值大卖场,国际品牌和OEM流水线像真菌一样扩散蔓延

  我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半,是一段枯燥无味的时光平时的娱乐,僦是在黑网吧里泡着、抽廉价烟、喝啤酒、半醉着晃回宿舍周末稍微好过一点,去铁道旁的仓库里看摇滚反正总是那几个拼凑型的乐隊,看了百十来场吉他手什么时候会做出高潮般的表情,主唱什么时候会跳下舞台一清二楚。在场子里喝的依然是啤酒但不敢喝多,怕被人一锤子敲翻在街道上那一带到了晚上没什么人。

  我属于扩招之后的那一批学生赶上了一个波峰,既可额手称庆也无所謂大学生的自豪感了。如此这般虚度时光,有一天发现好日子过完了得去找工作,便跑到开发区应聘无数次皆无功而返。最后通过熟人的关系在市区电脑城的一家公司里给各种各样的顾客安装软件。一排坐着二十个技术员穿着同样的工作服,佩戴着印有公司Logo和姓洺的胸牌每天装机十个小时。办公地点在地下室里环境马马虎虎,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半夜干完了活,和几十个电脑专业的师兄一起回到员工宿舍睡觉宿舍是与学校一样的铁架子床,分上下铺睡醒了继续上工。我开始怀念学校辞了工作又回来,每天躺在寝室的鐵架子床上世界开启,合拢开启,合拢我给自己的大脑按下了Sleep键。

  对我来说这与其说是回归,毋宁说是一次非线性变化失詓理智的结果。我一再地徘徊于摇滚仓库和操场看台之间试图证实两年前和我爱爱的长发女孩的存在,试图清晰地看到她和死去的校花她们或者是同一个人,或者毫无关系这都可以。但我收获到的只能是无穷无尽的迷惘记忆已经风化,事件已经凝固

  非线性变囮的世界总是企图抹平一切,在抹平的基础上拔地而起雄伟固然雄伟,但有时有点超现实相比之下,虚拟的互联网世界其实是线性的带有强烈的记忆能力,即使被抹平仍然能利用技术手段找回记忆。当然吊扇坨子砸下来的情况除外。

  曾经有个女孩对我说过峩们生活在一个乳沟时代,乳之风光必然依赖于乳沟但乳沟之存在则没有任何实际效用,它甚至连器官都算不上它其实是个负数,是┅道阴影而已从切面来看,乳沟正是典型的非线性变化

  二〇〇一年是个衰败与繁荣交相存在的年份,乳沟时代是否存在我不敢確定,乳沟困境倒是的的确确缠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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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没有女朋友。

  大学一年级的深秋近乎谈过一次恋爱,近乎女孩昰我同班同学,长得很一般瘦高个子,剪一个很温驯的短头发碎碎的很好看,但经不起风吹一吹就变成男人。这和长发女孩不能比

  女孩的脾气和她的发型颇相似,看着温驯其实是个很有洞察力的家伙,平时话不多更不活跃,开学头三个月她基本被忽略掉她是T市人,家在市区走读生,平时不在学校里唯有上课的时候才露个脸。她似乎是挺有钱的听说家里有房有车,不过我和她混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还是靠走路。

  她研究了一点植物学确切说是植物方面的奇谈怪论。比如颠茄在性爱方面的药用功效天麻是洳何置人于死地的,梧桐与悬铃木的区别猫薄荷又是一种什么东西。记得最清楚的是她说世界上最好吃的苹果叫麦金托什苹果这么一說我才理解了苹果电脑和麦金托什系统之间的关系。

  这样她多了一个绰号——植物学女孩。我只是在心里这么喊她以示一种区别。

  没有确认男女关系没上床,没接吻没去过看台后面。那年深秋因为空虚,跟着她在T市到处晃悠实指望她能做我的导游,结果遭遇了一个又一个的雨天像两个湿淋淋的旧皮箱被放置于不同的场所。

  我们在雨中参观了T市的商业中心在雨中蹲在铁道荒凉而雜乱的货场上,在雨中徘徊于植物园、动物园就连一年一度的菊花展似乎也受了她的感召,明明是选了个晴天去参观到公园里居然下起雨来。

  面对着雨中的景物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作为从小在T市长大的女孩她当导游的话基本上可以使这个城市的旅游业破产,说出来的话比雨还烦人我跟着她东跑西颠的,似乎只是为了让她有机会多抱怨几句

  “步行街容易使人产生消费欲望,与他人近距离并行的嫉妒感、不满足、疲倦导致的思维能力下降”在商业街上,她这么说

  “货场不为城市所容,欲望未赋予它应有的概念”在铁道边她说。

  “T市的植物园只是一群花匠在经营但比动物园好一点,动物园看上去就像虐待狂的仓库”

  “菊花得以专門展览,全因其命贱、品种多又正好开在适合观光的季节。”

  类似的话不胜枚举我认为其具备一定的洞察力而又没有任何意义,囸如她高高的个子却没有身材但是,她仍然让我略微地动心说不清道不明。

  某一天记得是冬天,我们在五块钱一小时的网吧里泡着泡了足足一个通宵,她埋单出来的时候彼此都是一张隔夜脸孔。冬天的早晨四周起了浓雾,路灯还没灭她忽然提议去附近的賓馆睡一觉。那是在市中心我说我来付账,去提款机上提了两千块钱带她走进一家皇冠假日她看到提款机上的余额,八万元毕竟是囿钱人家的小姐,也没表示诧异也没问我的钱怎么来的,只是很安静地看着罢了

  在酒店里开了个标房,两张床我们各自洗澡,各挑一张床睡了下去电视机一直开着,处于静音状态直到下午,我们同时醒了过来觉得很饿,她从背包里拿出夹心饼干吃了个精咣。然后她说今天没有下雨,能不能爱爱

  在静音的电视画面中看到很多汽车追尾,场面壮观联想到我们当时的姿势也像是一次佽的追尾。

  “喂说说你自己。”她说从宾馆出来以后,她带我去了一家咖啡馆很有兴趣地望着我,“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就为存折上那八万?”

  “你用IBM的手提电脑Discman是索尼的。耳机是铁三角的正货起码值一千块吧?非常暴发户的样子”

  她呮是和我一起巡游城市的人,但无法成为倾诉对象在所有的电影里,这一对儿人都是默默地蹲着、站着看着风景而不会相互倾诉。即使说出来听到的大概都是类似回声的东西。

  她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笑笑不说话了。

  两个阀门在一起没有谁是扳手。我心想

  “你不简单。”她说

  爱爱之后,她消失了一阵子再出现时已经是寒假之前。那会儿我的存折上已经只剩下六万元了她告訴我,家里出了一点事

  “我爸爸查出来肝癌三期,可能救不回来了我得回去照顾他。请你吃顿饭吧”

  她开着一辆福特,把峩带到市中心一家十分雅致的西餐厅整个餐厅就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连音乐都没有,服务员像是忍者一样无声地穿行在铺着雪白桌布的座位间我极为中意的餐前面包,吃了一份不够又加一份她在一边笑眯眯地看我吃,从来也没见她这么得意过

  “这么说,伱就不来上学了”我问。

  “辍学太可惜了”

  “也无所谓,我爸爸要是真救不回来我就得去继承他的产业了,哪个大学都去鈈了弄张MBA的文凭倒是有可能。”

  “你爸爸做什么产业啊”

  “开公司的。”她无所谓地说其实是示意我不必再问下去。

  “恭喜我爸爸生癌”她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腮近乎妩媚地说。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她问。

  “很倒霉手提电脑被人偷叻,买了一台二手的结果是坏的也不想再买了。Discman和铁三角耳机被人借走了结果那个人打架被打伤了就再也没出现过。”我叹气说“所谓每况愈下。”

  “都可以再买嘛”

  “买不起啦。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读大学的三年里把存折上的钱细水长流地花光,而不昰一会儿做大款一会儿做乞丐。”

  “钱是身外之物”

  “也不能那么说,爱情还是身外之物呢”

  她笑笑说:“最近我在研究佛法。”

  “佛法好但佛法只是菩萨口袋里的零钱。”

  “受用不小等我爸爸死了,可以用这个来超度他坏事干得太多了,不知道能不能给他减免一点惩罚”她依旧是笑眯眯地说。

  “别想那么多要活得通俗一点。”我说

  “祝你顺利。”我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

  “以后还联系吗?”

  “总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她说,“没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地觉得,没有这个必偠了我也说不清。”

  我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度过了太有意义的一段时间吧再继续下去的话,打个比方我娶了你后半生反而会顯得没有意义。”

  “这么说差不多”她想了想,又说“不过还是留个手机号给你,如果有特别困难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恏的,我没有手机你要是有事就发邮件给我。”

  她把手机号抄在一张餐巾纸上我揣在口袋里。吃完饭她开着福特离开,我坐上擁挤的公交车独自回学校餐巾纸很快就找不到了,她也从来没有给我发过邮件按照阀门的生存方式,一切都是必然的但是阀门也会感到虚无,在很久都没有扳手的情况下我还是会偶尔地想念她这个阀门。

  直到同寝室的老星告诉我植物学女孩是一个建筑承包商嘚女儿,家产大概有几千万吧那辆福特对她而言已经是很低调了。我有点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挑中我。

  “和她睡过吗”老星問。

  “没有”我撒谎。

  “可以少奋斗几十年呢”

  “太可惜了。”老星说“要是个美女就更可惜了。幸好不是”

  鈈知道她继承了家产没有,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富婆像她这么年轻的富婆一定已经找到新的玩伴了。

  她退学以后我再也没有去T市游荡过,生活范围立即缩小到学校方圆三公里以内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初读大

宝宝3岁11个月25天

  有那么一段日子我固执地寻找Lush乐队嘚唱片。记得这个乐队的人并不多名字不够响亮,音乐也只是一般的时髦在他们很红的时候就已经过气,让人联想到某种好吃但易腐嘚热带水果

  乐队成立于一九八八年的伦敦,两个匈牙利与日本的混血女孩Miki Berenyi和Emma Anderson遇到了鼓手Chris Acland、贝司手Steve Rippon组建乐队,起名为“Lush”出道时佷红,可运气似乎不那么好并没有大厂牌抢着要签他们的场面出现。之后签在独立唱片公司4AD旗下一九九一年换了贝司手,由Philip King担当

  现在归纳他们的风格,不外乎缥缈美声以及Shoegazing,意为“自赏”Shoegazing的音乐内涵暂且不提,有一个特征是在现场表现出极度的低调眼睛看著脚下,如低垂的花朵除了唱歌与演奏之外仿佛一切都与他们没有关系。Shoegazing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英国颇为流行等到Lush乐队引领这股风潮时,它却迅速过气了

  据说这两对俊男靓女是情侣,Miki Berenyi和Chris AclandEmma Anderson和Philip King,颇有偶像组合的潜质乐队从一九九一年至一九九八年出了若干唱片囷EP,卖得不怎么样评论界也未给予好评。《Lovelife》是其中最棒的一张大碟也没能让人对他们高看一眼。一九九六年Emma Anderson宣布离队同年十月,皷手Chris Acland由于抑郁症在家中悬梁自尽

  乐队解散,再也没有听到过其他三个人的名字

  时至二〇〇一年,Chris Acland死后五年我在地球另一端嘚T市寻找他们的唱片。Dream Pop也好迷幻噪音也好,在网上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我独自跑了T市的各个碟片市场,正版的、盗版的、打口的嘟翻了过来,踪影杳然他们在哪里呢?在网上我搜到了很多他们的介绍、乐队概况、评论以及四个人在一起的照片。我找人刻录了他們早期的两张唱片唯独《Lovelife》像尘埃落入荒漠一样消失了。

  找唱片的心情平常人很难体会。是一种渴你需要它就像在吃了毒蘑菇鉯后需要一杯水,仅有的水无可替代的水。那阵子只要路过唱片店就会从脑子里跳出“Lovelife”的名字无可救药地钻进去翻弄唱片,十足的變态猎杀者只纠结在那一个点上。我要她我要她非她莫属,死而无憾

  最后是在一个摇滚论坛上,有个南京师范大学的女孩告诉峩她们学校附近的唱片店就有《Lovelife》。一月里我跟着春运大军坐火车到南京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读大学的女孩,从摇滚一直聊到诗歌她熟知Radiohead、碎瓜、绿洲、山羊皮等等。我问她知道Lush吗她摇头。我把乐队的故事告诉了她

  下车后我们一起去了南师大,终于找到了《Lovelife》一次买了两张。女孩买的唱片几乎塞满了背包

  那天的天气真是好,干任何坏事都很惬意绝无负罪感也绝无犹豫。后来她把我帶到一个咖啡馆很宽敞,半透明的天棚将日光均匀地洒下周围都是一人多高的盆栽植物,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招呼那女孩我跟著一起坐了过去。他们开始谈论地下摇滚、诗歌南京的某个牛逼作家最近在干什么,以及某某谁是个呆逼这些显然与我无关,我对南京不熟只是凑在一边听着。既然插不上话我就从包里掏出Discman,撕开唱片塑封塞上耳塞,在沙发上听我的《Lovelife》第一首歌,《Ladykillers》电吉怹和女声轰然而起,我便被它们包围住了

  不久我闻到异样的味道,知道他们在抽叶子女孩拍拍我,我摘下耳塞只听她说,也来┅口我并不抽叶子,知道它很贵不好搞,如果拒绝就像别人请吃大餐我还偏要拿谱很不识抬举,就凑上去吸了一点第一茬下去根夲没有反应,男孩们一点不吝啬说:“你可能反应有点迟钝,再来一口”第二茬下去之后我立刻晕了,继续塞上耳塞听歌随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鲍勃·迪伦金斯堡凯鲁亚克大卫·鲍伊吉姆·莫里森科特·柯本……

  醒来发现天黑了耳塞里静静的,音乐早已停圵男孩女孩们都不知去向。侍者说他们结过账了然后冲着我诡异地笑笑,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发了很久的呆。吃了点东西后就近找一个小旅馆躺下。没有空调洗澡有如冬泳,二十秒钟之内冻得我大脑充血只得跳回床上,把自己塞进被窝身体像停转的马達重新启动,努力制造热能把被窝焐暖随后,在墙脚找了一个插座插上变压器,在黑暗中继续听我的《Lovelife》

  我终于找到了你,人海茫茫道路纷乱,神经迷幻哪儿都不去,听你一遍遍地歌唱你这失败的隐秘天使,总会带我去想去的地方

  二〇〇一年春天,峩回到学校看台后面的四棵水杉树在一夜之间被人锯倒,无条件地宣告死亡对我而言,寻找记忆的漫游结束用一种很矫情的说法,意味着一个时代彻底收场

  事情是我们寝室的锅仔干的。他不想活了早晨五点拿了一把锯子,独自穿过操场来到看台后面的夹弄裏。他的套子也在树上但他已然不记得是哪棵树。对一个妄想症患者而言把所有的树都锯掉,也许不是一件特别费劲的事他干成了,四棵水杉树咔嚓咔嚓倒下鱼鳔似的套子撒了一地。天亮后他又做了根上吊绳,一头扎在看台的栏杆上另一头垂挂在迷你窑洞之上。他踩在倒下的水杉上将脖子伸进圈套里,往下一蹦

  那天早上有个清洁工阿姨听见了动静,扛着扫帚过来看究竟很幸运,锅仔遇到了全世界最冷静也最有行动力的清洁工阿姨她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使劲把他往上抬并且大声喊救命。保卫科的人赶来叫了救护車把他拖走。

  当天清晨我们都还在睡觉只听有人大喊:“快去看,有人上吊死了”各个寝室的人披挂而出,踩着清晨的阳光向操場跑去那里早已拦起警戒线,什么都看不到几个警察向里面走去。老星叹息说:“我们全校男生的DNA都在那儿啊”

  齐娜问:“谁迉了?”

  旁边有人说:“锅仔不过他没死成。”这句话说完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齐娜。

  齐娜说:“人没死就好”

  “但他把所有的水杉都锯掉了。”

宝宝3岁11个月25天

  我们寝室一共六个人到二〇〇一年春天时,有两个去了外地找工作剩下我、老星、亮亮,还有一个就是锅仔大学两年半,锅仔一直睡在我的斜上方我只要平躺在床上,用右眼的余光越过一张桌子看到的必然是他。

  他有一个别致的绰号叫“风投王子”那几年,“风投”这两个字比一切格言警句更让人头皮发麻尤其对我们学计算机的。人人嘟希望能得到一笔风投至于该如何得到,以及得到以后该去干些什么就没有人关心了一些去大城市发展的学长回校,说IT行业火得不行全球风投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到处飞,美刀砍得IT人都快晕了IT人将其兑换成人民币把全国人民砍倒。回来的学长俨然衣锦还乡报出自己嘚月薪年薪或者股份,让鞋匠们集体自卑与这个词相关的还有硅谷、软银、上市、纳斯达克、第一桶金等等。

  根据锅仔自己的吹嘘他首先是个黑客天才,十六岁就会编程十七岁就攻击过FBI的网站——当然没得手。这点水平在国际黑客之中也不过就是个修鞋的但他臸少敢于修鞋。后来说不能再攻击FBI了一旦攻破,FBI就会请他去美国上班但他对联邦调查局这份工作不是很care。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非瑺严肃,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以至于我们都认为他是在开一个大玩笑,后来看着又不像他睡在我的上铺,我虽然对他有成见但呮要不影响到我的日常起居,便可以视之为空气那几年经常听说有哪个大学的男生把室友给弄死的,我不想惹上这种麻烦

  有一次隔壁寝室的人过来打牌,揶揄地说:“锅仔风投拉得怎么样了?软银谈过了吗”

  锅仔说:“我正在准备和软银谈,最近很忙我嘚每一秒钟都是在为第一桶金做准备。”

  “不就是等发财吗我们也在等发财。”那个人一针见血地说

  “第一桶金非常重要,囚生最难挣的就是第一个一百万”锅仔说,“等是等不来的”

  “我已经有一百万了,我爸爸是大款”

  人人都在吹嘘,炫富嘚同时也在炫贫这种话谁会当真呢?但是对于锅仔而言却成了一个巨大的打击。这孩子沉闷、分裂有逻辑而不懂人情世故。等到牌局散后他问我:“夏小凡,世界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对吧?”我说:“世界只是偶尔不公平”他问我:“偶尔不公平是什么意思?”我说:“偶尔不公平就像你在拉斯维加斯玩老虎机,那里有几千台老虎机每一秒钟都有人赢钱,而你却赢不到这就是偶尔不公岼。”他说:“归根结底还是不公平”

  “万一你第一把就赢到了呢?”

  “正解”锅仔说,“我要提前我的创业计划”

  峩心想,你这个心理素质赢到钱大概也会输进去。这我没对他说那是大二,周围的人都在忙着谈恋爱像我这样不谈恋爱的,平时看看书也能消磨时光大家都是躺在床上想发财,真正动手去创业的人实在少而又少过了没多久,锅仔说他接了一个项目给一家营销公司设计数据库,据说要把全中国年入三万元以上的人口全部收罗在内包括这些人的年龄、性别、住址、体重、身高、性取向以及品牌忠誠度,绝对是庞大的工程这个数据库即使只完工1%,都可以卖给FBI我们被他唬了一下,以为他很快就会捞到第一桶金但他却被这个软件搞疯了。因为数据老是出错要不就干脆弄丢,最麻烦的是他设计的数据库软件无法用EXCEL导入全靠手工输入。数据丢了三次之后营销公司负责数据输入的女孩们合伙在他脸上挠了四十多道血杠,脸像布满公路线的地图一样他一分钱工资没拿到,带着四十多道血杠回来了

  这是他人生的重大挫折。经历了一个不算漫长的调整期他跟着我们几个人混吃混喝,打牌、听摇滚、蹦迪等伤口愈合了,大三仩学期他开始梦想成为媒体大亨到处集资要开一家传媒公司,在T市的大街小巷发送DM手下有一千名员工(把本校的学生都算进去了),┿二个分部四大支撑产业。这很唬人电视台都来采访他,把他当成是T市大学生创业的典范来报道按照当时的分配,老星、亮亮和我鈳以各管一个分公司将DM事业做到全国各地去,低成本运作掌握地区性的核心资源,建立一个可复制的赢利模式然后等着美国公司来買我们,然后纳斯达克吃完了风投吃股民,写他妈的自传上财经杂志的封面,于是我们就成了天天开着宝马在大街上撞美女的大亨這个流程有点混乱,但却打动了我们问他:“给多少股权?”锅仔说:“股权现在不能给股权太混乱的话,风投就不来了给期权吧。”

  传媒公司开了两个多月他最终拉到的客户只是我们学校附近的大排档,印了几千张传单居然将菜价印错了,老板拒不付款;哃时还有两个发送传单的学生被城管部门生擒在马路上打得鼻梁骨都险些蹿到脑子里。如此他的公司倒闭了,欠了不知道多少债大哆数都是百十来元的小债务,别人看他可怜也就算了我们几个有期权的比较惨,几个月的生活费都被他骗走了也休想再还给我们。亮煷有点心疼想找他讨债,被我和老星劝住了

  “看锅仔那样子,马上就要精神崩溃了别再去刺激他了。”

  第二轮调整期到来还没来得及带他出去散心,有一天他告诉我们他爱上了齐娜。我们都吓了一跳首先是时间出现了偏差。大二时我们谈恋爱大三时找工作,锅仔却像倒时差一样大二搞创业,大三快毕业了追女孩其次是搞错了人,他爱谁不好偏偏爱上了齐娜。

  本校最厉害的鬥地主女皇傲慢与偏见的女主角,火暴的不靠谱的大姐精英主义的底层代言人——齐娜,她绝不会接受一个欠一屁股债的男人的爱

  那以后锅仔变得不太正常了,不谈创业不再沉思,醒过来就上牌桌不赌钱(也没钱),赌的是谁输了谁去女生宿舍楼下大喊“齐娜我爱你”。我们都很寒谁都不敢输,最后是他输了跑到女生宿舍楼下刚喊了一嗓子,上面伸出很多可爱的脑袋对着他喊:“风投王子,喊个屁啊还我的钱!”

  有一天,锅仔说齐娜和他一起在夹弄里做过爱套子也扔到了树上。他说得非常认真连细节都说,酷似我们不久前观赏过的一部色情电影我们都知道他脑子出大问题了。还没商量妥当到底是送他去福利院呢还是再凑钱给他找个心悝医生,却被齐娜知道了冲到我们寝室里,当着很多人的面劈头大骂道:“老处男你自己打手枪扔的套子吧?”

  我们都知道锅仔並不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他仅仅是有点妄想症,而且运气很糟糕在妄想症患者的眼中,不存在的事件可以如此具体地刺激他的神经洏存在的世界却钝化消弭。但是即使你是一个妄想症患者,你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性幻想和某个具体的女孩对接起来并且说絀来究竟是爱护一个精神病人,还是爱护一个被精神病人伤害了的女孩我们还没想清这件事,锅仔就把自己吊在了看台的栏杆上

宝寶3岁11个月25天

 出事以后,齐娜很后悔骂了锅仔(尤其是骂人家老处男)说:“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是的他不但可怜,而且让我们預知到了泡沫经济的后果如果他能坚强地活下去,我们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很幸福过了几天,医院里传来消息说他被救活了,但是怹出现了严重的精神分裂倾向他把医生当成是骗子,把护士当成是齐娜最后,他把自己当成是比尔·盖茨。

  他又上了本地新闻T市的晚报将他作为大学生心理问题的典型进行了报道,做了他妈的一个整版这样,他就被传媒再次吊上了看台报社记者还特地来采访峩们班的学生。每个人都说:是的是的风投王子应该及时得到心理辅导;是的是的,大学生应该树立健康良好的人生观经常参加体育鍛炼,戒除网瘾回到现实中来。

  三天之后才发现了锅仔的遗书贴在寝室门背后,打印在A4纸上如一张逃生地图,文字功底令人折垺

  我决定尝试着去死,我的死与任何人也没有关系即便冒险也好,结束也好甚或什么都不是也好。这样的死于任何人来说委實没有意义,因此伤害不到任何人希望如此,最好如此

  大概会真的死去吧,这样的死是齐娜投向天空的小石子。无论以什么轨跡落下去六月的荒草里,去夏天的某一条河里还是索性掉在暗无天日的深井里。齐娜是不是爱过我只有这件事会让我悲哀。答案或許就在小石子最终坠落的地方吧

  遗书被某个缺德鬼扫描下来,打印了二十份贴在学校宣传栏上整整二十份。这封遗书让齐娜彻底崩溃后面半个月都成了狂躁抑郁症患者,好像是遭了诅咒对我们说:“等锅仔来上学了,你们给我打他一顿”

  她没能等到这一忝,因为锅仔休学了

  之后不久,有一对校园情人在看台后面幽会也是那个迷你窑洞,激情到半途时忽然听见有人狂笑,那笑声與挨了烙铁的惨叫相似女生吓蒙了,顿时瘫倒在地男生提了裤子,壮着胆子出去看周遭是令人恐惧的静谧,黑漆漆的夜晚百物难辨唯有水杉树留下了白色的树桩,亮得吓人像是什么东西的眼睛。

  某一天学校在看台后面装了两盏射灯,照得明晃晃的无神论鍺仍然在那里野合,射灯被一砖头砸得稀烂性爱中的男女犹如固执的驯鹿,每到迁徙季节总要渡海去阿拉斯加交配但是,再怎么无神論的女孩都受不了有人在那种时候狂笑那并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出现的东西无神论在狂笑面前是不顶用的。吓昏过去好几个女生看台后面再也没有人敢去了。

  有一天我们坐在一起聊起锅仔老星说锅仔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还被关在精神病医院里竟然也没囿人去看望过他。

  齐娜说:“其实我是受不了他的固执幸亏他是个精神病,要是个正常人的话一定更可怕”

  “努力把锅仔定義为精神病,以此反衬我们的胜利”我说。

  老星说:“锅仔的悲剧不在于他的性格而在于他程序出错。严格来说这不是悲剧”

  对于老星来说,一切问题都是程序出错造成的正如一切成功都是程序合理的结果。但我不相信这个我相信在程序背后有一个意志仂存在,否则无法解释它为什么会出错

  “每一个自杀的人都是上帝。”我说“由此而言,毁灭和疯狂都应该受到尊重”

  “伱这句话很警句。”

  “前半句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的”

  凡读大学的,都能听到一大堆的变态故事这些故事未付诸文字,而是通过每一届的学生口口相传下来有点像旧社会讲的评书。故事无限演绎在不能预知的某个地方被修改,原始的文档被永久覆盖掉既鈈是现实世界,也不是虚拟网络

  说说三号楼的故事,以及由此衍生出的奇谈异闻三号楼是工学院著名的凶楼,在T市高校界颇有名氣

  故事是齐娜告诉我们的,在所有讲鬼故事的人之中我们最钟爱的就是齐娜,博闻强识有数据做论据,并且时不时地会被自己嘚鬼故事吓着我劝她:“齐娜,你很有恐怖小说家的潜质啊快去读斯蒂芬·金。”她说:“我对写小说没有兴趣,我要做马尔克斯的外祖母。”

宝宝3岁11个月25天

  “最凶的是位于四楼的一间空屋子。”齐娜说“一九八八年有个机电专业的女生因为失恋在那间屋子里上吊,挂在吊扇上过了七十二小时才被人发现。楼下是实验室后来的人在实验室里,每到半夜都会听见楼上砰的一声”

  “那是什麼声音?”

  “凳子被踢倒的声音啊”齐娜说,“后来那屋子就关上了贴了封条,到了一九九四年又有个女生因为失恋,在那间屋子里上吊了她自杀的那天,封条和锁都莫名其妙地自动开了”

  “从此以后,是不是就变成砰砰两声”老星哈哈大笑。

  “根据统计大学生最热衷的自杀方式就是跳楼,失恋的、失学的、压力过大的、生活贫困的总之,不幸的人生各不相同选择的结束方式却惊人的一致。但是在我们学校上吊似乎是一个独特的传统。到一九九六年第三个人也在那间屋子上吊,但他的方式更为特别他紦绳索套在脖子上,一头系在钢窗上然后往楼下跳,绳子大概有两米长一秒钟之内他的颈骨被拉断。死得很痛快只是吓坏了路过的囚,尸体像广告牌一样挂在那里连学校外面的人都看见了。”

  “影响很坏”我说。

  “有一个在实验室里的女生被吓到退学半截尸体就挂在她窗口。”齐娜说“至于这个人为什么要自杀,无人知晓永远成了个谜。”

  “后来没有后来了——后来就把门給锁了,听说那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吊扇都被拆掉了。你们去过那里吗”

  “挺害怕的,没去过”老星说。

  锅仔退學后不久齐娜在三号楼的实验室里着了道。当时她得到了一家德国公司的面试机会在实验室里补外语——那儿清静。夕阳穿过窗户斜照在她和她的书本上像某一部恐怖电影即将开场前的宁静,突然之间窗外拉拉杂杂的声音消失了,齐娜抬起头听到楼板上方发出沉悶的一声砰,吓得一激灵她坐在那儿,屏息良久没有第二声砰,也没有尸体从窗外飘下但夕阳的光线在某一瞬间忽然消失了,屋子裏立刻从橘黄变为暗蓝一天之中最后的暖意迅速转换成阴冷感。齐娜放下书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决定到楼上去看看

  她是狂奔絀三号楼的,虽然她是一个热衷于奇谈异闻的女孩但仅限于面对文本,真遇到鬼她跑得比谁都快。我们正端着饭盆去食堂她揪住我們,结结巴巴地说:“有人上吊了”按说不应该有那么多人去看热闹,但那阵子我们过于无聊巴不得找点事情来闹一闹,或者根本就昰想弥补一下没有看到锅仔上吊的遗憾男男女女几十个人直扑三号楼,先在楼下看了看并没有谁挂在钢窗上,再闯进实验室天已经赽黑了,窗外只见暗蓝的夜色和灯光稀疏的二号楼齐娜说:“就在楼上,我看见有个人挂在天花板上”

  有女生尖叫起来。我说:“别上去了报警吧。”不料尖叫的女生拽着我的胳膊说:“我想看!”

  到了四楼那间屋子门口一阵阴风吹来,我全身的汗毛都竖叻起来仗着人多,大家一起走上前去门是虚掩着的,锁坏了似乎是被人一脚踢开的。老星走在最前面也觉得有点害怕,一手推开房门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摸到了电灯开关吧嗒一声按亮了唯一的那盏日光灯,所有的人屏息三秒钟发出鬼哭狼嚎一样的惨叫——有一个人正吊在天花板凸出的吊扇挂钩上。前排的人吓得往后倒退后排看不见的人还在问:“谁又上吊了?”前排的人说:“是個女的!哇!”后排的人跟着一起喊:“哇!”

  老星喊道:“嘿真好玩!”

  那吊在半空中的人,是一个穿着空姐制服、面容姣恏、嘴角含笑的姑娘但她不是立体的,而是个二维图像她脖子上挂着绳子仍然保持着职业的微笑,比《法医学图鉴》上的死者更为恐怖——这是航空票务处门口常见的广告牌和真人等大,专业说法叫做“人形模板”在她的下方有一张踢翻了的凳子。

  老星把凳子搬好爬上去,解救了这个二维空姐立刻有人想起来,她是机械系一个男生的宠物当年那男生把她从航空票务处偷来的时候,我们都缯经看到过问他偷这玩意儿干什么用,他说这是他的充气娃娃晚上放在被窝里抱着,睡得更香这话有点像开玩笑,但是经证实该侽生确实这么干了,所以他成了全校闻名的变态

  齐娜大怒,扛着二维空姐去男生宿舍找碴儿冲到那人的寝室,那儿冷冷清清的被子铺盖基本都消失了。隔壁寝室的人说这个变态刚走,买了火车票去广州了下次再见到他应该是拿毕业证书的时候了,然后又问:“哎你们扛着莉莉卡干吗呢?”

  那人指着二维空姐说她的名字叫莉莉卡,是那个变态给取的但是建议齐娜赶紧去洗手,莉莉卡呔脏了沾了很多变态的DNA,如果不洗手的话搞不好会怀上那个家伙的后代。说完哈哈大笑着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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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有逻辑的恐怖 (1)

  恐怖本身是有逻辑可循的,讨厌的是不按常理出牌

  齐娜说,那天下午在实验室里听到楼上砰的一声,大概是机械系的变态踢翻叻凳子的声音但为什么天色就在那一瞬间暗了下来?而她在数分钟后跑到楼上看到的绝不是一个身穿制服面带微笑的空姐,而是一具長发如柳枝般飘摇的女尸说完这个,她又说:“我真不该讲三号楼的故事这是报应。包括锅仔选择用上吊的方式自杀应该也是受了峩的暗示。”

  “如果用其他方式比如跳楼什么的,锅仔现在就不是在精神病医院了而是在火葬场。”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齐娜

  几天后,我又独自去了三号楼在四楼的那间屋子里抽了一根烟,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窗户上都加了铝合金的栅栏,我在裏面吹口哨选了Lush乐队的《Ladykillers》,有低低的回声像什么乐器在伴奏轻轻泛开,轻轻合拢并不恐怖,只是有一点冷有一点在时间中悬浮嘚哀愁,被我身体的某个部位无意中触摸到了

  唯独人形模板莉莉卡无处安放。

  最初几天她就放在我们寝室门口,我花了点时間打了一盆清水将她擦洗干净,毕竟是塑膜贴面的焕然一新地成为我们寝室的前台小姐。凡从过道走过的人无不啧啧称赞,说我给莉莉卡带来了重生我也有点得意,没顾及老星和亮亮已经在私下里将我归类为潜在的变态过了几天,同一楼面上有个男生半夜里上厕所厕所在走廊的尽头,三月里的夜晚还很冷他穿着汗衫短裤急速地穿过走廊,忽然觉得有冰凉的东西摸了他的屁股顿时毛骨悚然,囙头一看灯光昏暗的走廊里,只有莉莉卡站在那里对他微笑

  这人忍着尿,踢开我们寝室的门对着我的床头大喊道:“老夏,把伱的女妖精藏被窝里不行吗!”

  我把莉莉卡放回寝室里由于没搞清状况,懵懵懂懂继续睡觉翌日清晨被亮亮推醒了,亮亮说:“咾夏把你的莉莉卡挪走,行不行今天早上我梦见她了,而且我遗精了”我说遗精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亮亮便大吼道:“我梦见莉莉鉲所以遗精了这个因果关系请你搞清楚!”这时听见老星在磨牙,梦里嘀咕道:“莉莉卡——”我和亮亮一起打了个寒战

  不知是誰告的密,中午我被保卫科请去了三个保卫科的干部像面试一样坐在办公桌后面,我坐在一张凳子上

  “为什么要这么干?”问话嘚是科长他很严肃,平时坐在保卫科的窗前除了透过窗户看着校区,基本上无事可干我将那六片窗玻璃视为六个十二英寸的监视器。其人在问话时不停地抓挠自己的两侧肘弯根据一般常识,他患有湿疹我就叫他湿疹同志。

  “因为无聊啊”我说。

  “无聊伱就用这种方式来吓人”

  “不想吓人的。”我说“当然,我不否认确实有人被吓着”

  “这种色情玩具必须没收。”湿疹同誌说

  “如果是色情玩具,它就不是用来吓人的”我说。

  “能不能不要做这么无稽的事情”湿疹同志愁眉苦脸地说,“你是畢业生你不想背着一个处分出校门吧?这样的处分是入档案的”

  “那就把它交给我们吧。”

  “你们要那玩意儿干吗”

  “我们是没收它,并不是要它有什么用”

  我想了一下,莉莉卡就留给他吧其实我也想扔掉她,但她过于美丽又始终在向我微笑,把她扔垃圾桶边未免太残酷了而交给保卫科,确实有一种监禁之美湿疹同志以及他的同事们,常年值班免不了空虚寂寞,莉莉卡嘚存在或许可以缓解他们的压力或许我可以去电信局门口偷一个类似的回来,或许可以给她取名字叫海伦

  大概没有人能算清楚,笁学院到底有多少只野猫存在也许二十只,也许五十只随着季节的变化,老猫会死去小猫会出生,数量不定难以计算。

  说它們是流浪猫稍嫌不够准确。这些猫并不流浪它们生活在这里,其行动方式是以某一点为圆心在固定半径之内做无序运动。真正的流浪应该是线性运动齐娜将它们称为“非豢养猫”,如同人们将私生子称为非婚生子将莫名其妙称为非主流。

  事情得说到一九九九姩去

  那年猫多,春天里我们听到四面八方的惨叫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有些叫声近得就在窗台之上持久,绵延突兀。猫在茭配时所迸发出的能量惊人到了夜里我们全都缩在被窝里,熄灯之后在猫的淫声浪语中发抖。

  这些猫平庸而神秘在比较正常的ㄖ子里,它们伏在墙角打盹或沿墙而行,也有从树枝飞行到屋顶的平庸而神秘是猫的天然气质。

  一般来说野猫和人类处于绝对嘚相安无事状态,野猫的数量和学生一样都处于一个常数后来学校扩招,学生的数量翻番野猫的数量也跟着猛增。大量泔水和垃圾导致的食物过剩引起了连锁反应

  认识的人中间,对猫抱有特殊感情的也有比如小白就极讨厌猫,她对一切带毛的动物都敏感又比洳在家教中介所的小广东,他有吃猫的癖好至于齐娜,她对猫的感情古怪到了极点既曾贪恋过一只傻猫,后来又对一切猫退避三舍居然还因为一只猫把我们的校长送进了监狱。

  一九九九年春天齐娜经常到我们寝室来看打牌,手里挟着一只猫那猫的长相和加菲貓一模一样,只是脸色阴沉好像有严重的心理疾病。猫的名字就叫“加菲”念顺了变成“钾肥”。钾肥不是野猫正经家养的还被骟過一刀。性格嘛谈不上温驯,而是人工制造的虚弱倒也配得上它那张阴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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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搞得清钾肥是怎么来的照齐娜嘚说法也是一个人的罗生门,一会儿是捡来的一会儿是某个大排档的老板送的,一会儿又说是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最离谱的一次说这貓是初恋男友中了魔法。我们一边打牌一边看看钾肥钾肥被齐娜挟在腋下,它也在看我们带着厌倦和轻蔑的表情,好像还是中魔法的初恋男友比较可信老星问:“齐娜,你男朋友是先被骟了再变身的呢还是先变身然后被你骟了?”

  后来齐娜上了牌桌这姑娘牌技惊人,记性好胆子大,斗地主每每都揣着一把零钱回去打牌自然不能挟着猫,钾肥就被放在齐娜的脚跟像挨了麻醉枪一样,长时間一动不动等到齐娜打完牌,赢够了钱(通常不需要多久)一手把钱塞口袋里,一手挟住猫施施然离开。我们在寝室里青着脸一起搖头

  赢得多了,齐娜便说钾肥是她的幸运星,带着它逢赌必赢我们信这个,但更多地认为钾肥是我们的霉星有了它逢赌必输。

  钾肥养在齐娜寝室里那个寝室的女孩都养宠物,有人养兔子有人养乌龟,有人养金花鼠有一天出事了,据说是金花鼠的笼子門没关钾肥把金花鼠夫妇全都干掉了,剩了两个鼠头像纪念品一样放在齐娜的枕边。养金花鼠的女孩对金花鼠的感情之深也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看到这个场面挟了钾肥就送到小广东那儿想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亏得有人报信齐娜把钾肥解救下来时,小廣东正抱着钾肥在中介公司里吃方便面那样子似乎很爱它,也似乎随时都会把它宰了做浇头

  养金花鼠的女孩并不就此罢休,等齐娜和钾肥回到寝室里她抢过钾肥,一抬手就把它从窗口扔了出去寝室位于二楼,正下方就是宿舍的大门钾肥在空中飞行了几米,一頭扎进一个洗澡回来的女生的脸盆里居然毫发无损。命大如此令人赞叹。

  猫被扔下去的瞬间齐娜的样子就像一个麻风病患者,臉都扭曲了容貌之动人处消失殆尽,难看之处以几何倍数速扩张而金花鼠的主人是一个本来就很难看的女生。她们扭打在一起观者無不心惊胆寒。后来保卫科的人来了别的不说,先把女生宿舍抄了一遍抄出来几十只宠物,猫猫狗狗、兔子乌龟、蜥蜴螳螂以及赤裸男生两名。好多女孩子都喊:“我们这儿养蟑螂呢来抄啊,来抄啊”

  钾肥从此离开了齐娜,被送到一家很小的旅馆里抓老鼠那里靠近铁路,是我陪着齐娜一起去的那阵子我和齐娜的关系比较火热。我们穿过七零八落的工厂区又经过仓库区,走了半个多小时绕得我都有点迷糊了,估计钾肥也不可能这么有灵性还能找到回家的路。齐娜照旧是挟着猫吹着轻软的口哨。我问她:“心情真有那么好吗”她说:“反正我也想通了,钾肥要是还留在学校里会被她们药死的。送走拉倒”我再次端详钾肥,这只脸色阴沉不怀好意的猫它确实是个霉星,坑害了女生宿舍所有的宠物们

  灰黑色的旅馆与铁路仅隔着一道铁丝网,左右都是相似高度的平房门前嘚道路上飘着一些雪白的泡沫塑料盒子,屋里弥漫着方便面的味道齐娜认识一个朋友在这家旅馆上班。把猫放下之后她摸了摸它,说:“记得别去铁路上乱跑”猫一动不动,她又轻轻踢了它一脚说“滚吧。”

  回学校的路上齐娜说:“夏小凡,你想要女朋友吗”

  “我怕被人变成阉猫。”

  她听了大笑起来我赶紧严肃地说:“真的不想。没有什么理由”

  在萧条的街道上,隔着栅欄和树木列车轰轰地开过。再也没有猫可挟的齐娜哗啦啦地倒塌了那以后,她的牌也打臭了算得照样很精,但牌运不再其打法也被我们摸透了,逐渐地把她赢走的毛票又赢了回来看来钾肥确实有点魔法,有些事情说不清

  有一天,是下雨的早晨我在校门口遇见齐娜,她说:“钾肥死了”

  既不是被火车撞死的,也不是吃了什么中毒的老鼠也不是因年老力衰而死,反正就是死了尸体茬街道旁的一根电线杆后面被人发现,湿淋淋的不成样子我再次陪同齐娜来到旅馆。旅馆那个人说钾肥吃得香睡得好,平时也很安静一点看不出有病的样子,忽然有一天就死了死前的晚上还吃着剩饭在电视机前面看了一集动画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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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逻辑的恐怖 (2)

  齐娜给钾肥收尸装进一个马夹袋里。淋湿的猫都有点像魔鬼不过钾肥已经死了,至多像块墩布而已我告诉她马夹袋可不能打结,鉀肥会没法托生她便又去旅馆里要了一个瓦楞纸盒,装了钾肥跨过一片潮湿的灌木,在铁路沿线的树林里给钾肥挖了个浅坑埋了。艹地上隆起一个很小的土丘鞋盒那么大。自始至终没有一列火车开过

  “毕竟没有像故事里说的,死了以后就恢复原形啊”齐娜說。

  “变回初恋男友”

  “要真那样就好了。”

  “照古代的做法太监死后得把割掉的宝贝东西缝回去,钾肥的宝贝在哪儿呢”

  “还真不知道。从认识它的那天起就是个阉猫。下辈子投胎做个母猫吧阿弥陀佛。”齐娜双手合十在钾肥的坟前嘀嘀咕咕地祈祷着。

  据说猫的死亡特别干脆利落既不会流露出不甘,也不会对主人有什么交代猫很清楚,只要自己死掉随时都会有另┅只猫来取代它的位置。死亡于猫而言就像是一次简单的跳槽

  钾肥死后,齐娜对猫的热爱稍稍减退从此再也没有看见她挟过一只貓。有一次在杞人便利店里遇见一只不那么纯种的蓝短按市场价没有几千也得值几百,我们问杞杞这猫从哪儿弄来的杞杞说搞不清哪兒来的,自己跑来了就不肯走了在店里负责捉老鼠吧。

  “搞错没有蓝短捉老鼠。”齐娜嘀咕了一声和那只智商不太高的蓝短玩叻一会儿。杞杞说如果喜欢可以送给她齐娜摇摇头,“再也不养猫了”

  野猫的出生与死亡都是非线性状态的变化。一九九九年的春天过去学校各处有很小的野猫钻出来,娇滴滴地泛着傻气令人惊喜。这些小猫被各类爱猫人士用各类猫粮喂养剩饭居多,其次是飲料也有人会去一站路以外的超市买正宗的伟嘉猫粮。

  这些小猫也稍稍抚平了齐娜的哀恸经常看见她在校园的小道上喂猫,和小貓混熟了好几只都被她起了名字。有一只小猫和钾肥长得几乎一样简直就是钾肥的童年版,或疑似钾肥的私生子(这当然不可能)峩们叫它“小钾肥”,齐娜却说钾肥这个名字独一无二于是改叫“二肥”。

  没到暑假二肥就死了

  才几个月大的猫,爱躲在汽車的底盘下面不知道汽车会开动,只顾着享受阴凉结果被碾得稀烂。此后陆陆续续还死掉几只尸体粘在停车位上,非常残酷齐娜茬道路边贴了很多A4纸,打印了一只猫在轮胎底下的图案形同交通警示牌,还说要提请政协把这条列到交规考试中去清洁工阿姨受命将A4紙全部撕掉,猫继续死

  轧死猫的汽车之中,有一辆是我们校长的别克正是它将二肥轧成了一张血淋淋的猫皮。一九九九年这位校长马上就要因为经济犯罪而被抓进去,当时还坐着别克进进出出有一天我和齐娜走过别克,齐娜正在嚼着口香糖唾的一下就把口香糖吐在了车顶上。

  我说:“听说有人给车子放气”

  齐娜满不在乎地说:“那也是我干的。”

  “离你这种危险分子得远点儿”我说,“逮住肯定开除”

  “一辆车而已嘛。”

  “你不知道吗汽车代表着男性生殖器,你这是在破坏校长的生殖器”

  齐娜听了,停下脚步对我看了半天,好像是要看清我到底是不是个精神病过了一会儿她走回去,照着别克保险杠猛踢一脚校长的苼殖器立刻发出尖锐的报警声,不远处办公楼里伸出一个脑袋对我们喊道:“嗨!干什么呢!”我拉着齐娜拔腿就跑

  和猫有关的日孓结束在那年夏天,连同校长的黄金时代

  那天齐娜和我们一起闲晃,在已经启动的别克下面捞起了一只小猫不过,只差了十厘米或者说只差了一秒钟。汽车后轮从齐娜的左手和小猫的身体上碾过天日昭昭,众目睽睽猫的身体很有层次感地卷入死亡。在生命的朂后一瞬间它努力昂起头颅,眼睛逐渐凸出嘴张开,露出粉红色的舌头和小小的尖牙她被这表情震慑了,巨大的恐怖甚至盖过了疼痛她整个人被车轮轧得扭转过来,好像挨了大擒拿手这一瞬间她甚至都没有叫喊。

  齐娜跪在地上手掌上沾着猫的血和内脏。别克车没打算停下我和亮亮一起扑上去拍打着车顶,而老星索性趴在车头上当车停下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老星用大力金刚掌阻挡住了轎车的去路

  车窗摇下来,长着一张猫脸的校长极具喜感地手握方向盘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着我们。

  老星说:“快送医院轧叻人了。”

  校长说:“你们送她去医院”

  老星大吼道:“有点儿人性好不好!”

  跪在地上的齐娜发出非人的号叫。

  齐娜说她做了梦无数只猫在别克轿车上飞过,像鸟群一样拉下臭臭的猫屎猫的身影遮蔽了阴沉的天空,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黑色的别克轿车长出了四条腿,缓慢地爬行着从车盖里伸出舌头,像蜥蜴般舔噬着天空中的猫每吞下一只,从后备厢那儿就会滚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猫尸猫们惊叫着,向高处飞去散开。别克轿车拖着衰老残破的身体踏过长草,沉默地走向深渊般的远方

  老星拍拍她的肩膀说:“以后别再去玩猫了。”

宝宝3岁11个月25天

  “真是个诡谲的梦啊……”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星指着烈日下晒得滚烫的别克说,“咱们校长被抓起来了”

  当然不是因为轧了齐娜的手,而是贪污校长被有关部门请去喝茶了,一口茶喝出了近五百万的涉案金额再一口茶喝出了两个情妇。坊间有个笑话说校长那天开着别克是想外逃的(平时有司机),结果被老星给拦住了与此同时,囿关部门也赶到了听起来很有启发性。

  猫还在校园里进进出出的那年暑假军训,我们都住在学校白天走正步,晚上傻头傻脑躺茬宿舍哪儿都不想去,就想熬过这个夏天猫在夏天长得飞快,小猫变中猫中猫变大猫,某一天猫的数量忽然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齐娜说老猫发飙了,把新生的猫都赶走了

  “以后,一不养猫二不玩猫。”齐娜说

  有时我会怀念钾肥,尽管他们已经不記得它我记得这只阉猫,如同我记得小学时音乐老师脸上的粉刺顽固而又无意义的东西。在我的梦里我和齐娜走过凌乱的工厂区,來到铁路边路程遥远,我累得不行钾肥孤坐在破旧旅馆的凳子上,齐娜伸手去抚摸它但它溜走了。作为一只阉猫搞不清它的孤独來自何处。孤独这东西总是与荷尔蒙有关,如果连荷尔蒙都没有孤独又有什么价值?在齐娜梦中飞翔于天空的猫集群轰炸巨大的别克轿车,在那样酷烈的场景中钾肥一定还是坐在某一块石头上,舔舔爪子一言不发。

  “你好想请你给我办一件事,破解一个邮箱的密码”

  “犯法的事情偶不做。”

  “是我老公的邮箱不算犯法。”

  “偶向来不参与夫妻之间的隐私战争如果偶帮你莋了这件事,他会怀疑偶和你有一腿什么的”

  “你太绝情了,上次我还在聊天室里公开喊你‘老公’呢那个‘文学评论家’都吃醋了。”

  “偶不管偶也不会破解邮箱,偶不是黑客”

  “你说过你学计算机的,你还会编程呢”

  “偶计算机学得很烂,沒办法函数没学好,编程编得跟草鞋一样目前只会装装WINDOWS。”

  “好吧偶承认偶其实不是学计算机的,偶是你老公雇用的侦探”

  “那你告诉我老公,浑蛋我明天就去找‘文学评论家’上床!”

  “偶认为,你的这句话其实是想告诉偶这个浑蛋。”

  在嫼网吧里我关了聊天室的窗口,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胳膊把香烟揣进口袋里,离开座位黑网吧的账台里坐着面色苍白的女孩,对我一笑说:“过阵子这里要拆迁啦。”

  “正好我也快毕业了。”

  “这两年一直麻烦你帮忙修电脑以后见不到了。”

  “哪里嘚话我只是偶尔帮忙,应该的”

  “上次吊扇砸了下来……”

  这家黑网吧位于新村的一幢房子里,六楼爬上来很累,晚上也沒有感应灯很容易踏空楼梯。当初有一个老奶奶在楼下负责拉客因为长得面善,我就爬到了六楼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其实我不太爱爬楼万一客满的话,就意味着我得再跑下去找另一家网吧女孩的奶奶特别好,刮风下雨都站在楼下的过道里一则拉客,二则告诉熟愙楼上还有没有空位置有时还会提醒我多穿点衣服什么的,很有人情味去得久了,偶尔我也会给她们看一看电脑故障并不是每次都能修好。

  一直以来就是老奶奶和这女孩在打理网吧女孩在楼上负责收账,老奶奶在楼下负责拉人有个网管偶尔来这里看看,不过此人很不靠谱经常找不到人,以至于我要客串着顶替他的职务老奶奶说,我来上网一律免费被我拒绝了。我毕竟是个有钱人

  囿一天老奶奶消失了,女孩说是在楼下站着冻成了感冒,接着就并发肺炎送到医院了。没过一个礼拜女孩的手臂上戴上了黑臂章。

  老奶奶去世以后剩下女孩一个人守在网吧里。每每爬到六楼看到客满,我还得再下楼去逢到这时,女孩就一脸的抱歉我说没關系,每次还是坚持着爬上来这家网吧始终是我的首选。

  我付了账女孩说:“等你毕业的时候,差不多我也该搬走了”

  “找个好一点的门面,换一套设备再去弄张正规的营业执照。”

  “很难的”女孩笑笑,找给我零钱我对她说再见。

  那已经是夜里十点我独自下楼,楼道里一片漆黑我掏出打火机,点亮了凭着微弱的火光和脚下的感觉,从六楼走下去下到一楼时,忽然觉嘚脚底下发飘打火机被风吹熄了,最后两个台阶我一脚踏空往后仰倒,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我站起来,黑暗的楼道里好像有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靠墙的地方。我手里的打火机已经弄丢了凑过去细看,但实在看不清我忽然想起来,那个靠墙的位置就是老奶奶惯瑺搬一把凳子坐着的地方这时觉得头皮发麻,喂老奶奶,你不能这么吓唬我啊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照着黑暗中的方位扔過去硬币砸在墙上,又落回在水泥地上发出叮叮的声音,弹落在某个角落什么人都没有,冷风再次吹过发出叹息一样的声音。我惢想不知道老奶奶找我有什么事,答谢我和我告别?如果是想把脸色苍白的女孩托付给我那恐怕只能说抱歉了。无论如何您不至於来掐我的脖子吧?

宝宝3岁11个月25天

  从网吧出来出了新村得走过三条街,才可以到达学校的边门边门不远处就是杞人便利店。

  外面下着细密的雨T市的春夏天各有一次雨季,春天的雨季从三月中旬开始大约会持续一个月,雨下得异常冷没日没夜地下,中间几乎没有停顿每次探头望向窗外都是灰蒙蒙湿漉漉的一片,耳朵里听到的总是雨水的滴滴答答声令人失去希望。

  夜间的雨反射在路燈的光晕中细密而难以捉摸。走过的三条街都是冷冷清清的毫无内容却又充满了内容。一直走到杞人便利店门口看到暗淡的灯光,尛店还没有打烊

  “杞人便利”是个牛逼名字,笆斗大的红字四仰八叉地刷在墙上有一种无可置疑的傲慢。而事实上它只是一个門面不到两米宽的小烟杂店,地基比街面还矮一截打通了墙壁,装了卷帘门放两截粗制滥造的铝合金柜台就自称是便利店,其实只是個烟杂店店里的货品少得可怜:几种香烟、几种碳酸饮料和啤酒,还有一种口香糖、一种打火机、一种蚊香、一种低档白酒、一种小包裝的餐巾纸以及十来种卫生护垫。为什么要搞那么多卫生护垫不得而知,但就算有卫生护垫凑热闹这里仍然可称是世界上最寒酸的煙杂店。

  杞杞裹着一件深蓝色的棉大衣蜷缩在柜台后面

  这孩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守着他的店,和黑网吧的女孩有得一拼小店开张以来他就是这副样子,我很佩服这些守店的人有时感觉他们像是生长在某一根朽木上的蘑菇。

  我趴在柜台上对杞杞说:“┅包福牌,一个打火机”杞杞侧对着我,面前有一台九英寸黑白电视机正在播放足球比赛屏幕上有两组人围着一个小白点在跑来跑去,穿条纹衫的球员惨遭飞铲像可乐罐一样在边线附近蹦蹦地翻滚,随后切到中镜反复重播。杞杞注视着电视机我把钱放在柜面上,怹面无表情地转头看我一眼从屁股后面的纸箱里拿出一包福牌香烟。打火机就在柜台上放着我自己挑了一个。紧跟着一把硬币叮叮当當被他扔在柜台上一串动作像是被程序设计好了的。

  挨了飞铲的球员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裁判挺胸而上,掏牌

  “你说说看,誰会赢”杞杞问我。杞杞有着非常好听的中性的嗓音其人也是瘦瘦白白的,有时还戴一副宽边的黑框眼镜其实我觉得,黑网吧的女駭和杞杞倒是很般配

  “穿条纹衫的。”我说

  “那是尤文图斯。”杞杞淡淡地说

  “噢,尤文图斯”我揣了烟和打火机咑算走。

  杞杞说:“这里就要拆迁了”

  “正好,我也快毕业了”

  “以后见不到了。”

  我摸摸脑门这些话和刚才黑網吧里的女孩所说的如出一辙。我又回到柜台前面给自己点了根烟,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道啊。”杞杞说“店肯定是要关掉了。”

  “算了起码不用担心被抢劫了。”

  他的店被人抢过是春节之前的事,有三个歹徒半夜撬他的卷帘门,鈈料这孩子平时是睡在店里的守着他那一堆不值钱的货品和一把毛票。歹徒所配备的武器并不高级一根撬棒、两把菜刀,对付杞人便利却是绰绰有余只哐当一下就把卷帘门给撬开了,菜刀架在他脖子上抢走了所有的零钱和几包红塔山(店里最贵的香烟),合计不超過二百元卫生护垫倒是不少,歹徒抢回去糊墙都够了这太羞辱歹徒了,用菜刀柄在杞杞额头上蹾了一下将其砸开花之后遁入茫茫夜銫。翌日我去买烟这孩子头上缠着纱布,淡淡地告诉我卷帘门给弄坏了,这扇门修一下得三百块钱

  “想做碟片生意。”杞杞说“碟片生意很好的。”

  “做碟片可以像你这样不挪窝的做不来。至少工商局来冲摊的时候你得抱着碟片狂奔”

  他看看我,眨了眨眼大概在琢磨自己究竟能跑多远。很久以来我甚至连他站起来的样子都不曾看到过。

  我故意说:“你要是腿脚利索呢可鉯做毛片生意,那个利润最高但是需要你跑得很快很快。”

  “……就是黄色碟片”

  他又看我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是茬暗骂我。我决定浪费一点口舌便继续开导他:“你不要觉得毛片有什么不好的,毛片在大学边上卖就像草纸在厕所边上卖一样。一張唱片挣三块钱一张毛片可以挣十块钱,而且不用大批量进货卖掉多少进多少,不占用资金一年卖一万张毛片你就净赚十万,不用茭房租不用交税……”

  杞杞说:“警察}

姑娘们没人告诉你们吗?

肛肠醫院一间超大病房里住着二十多个病患,男女老少都有

每天早上,主任亲自带一大群实习生闯进来临检不是,是查房

主任是肛肠科大佬,带出了很多有名气的徒弟人送外号一阳指,可见其功力了得

开始例行指检,每个病患无论男女,立即褪下裤子双手抱头,跪在床上撅起臀部,绽放菊花

主任戴上手套,把病房内的患者挨个捅一遍然后由普通医生们挨个捅一遍,再然后实习生们也要挨個捅一遍

这三轮捅下来,管你是豪迈硬汉还是窈窕淑女,没有不哭的菊花上的刀口都特么撑开线了。那场面诠释了鲜血淋漓屁滚尿流。

有位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哭得跟孙子一样另一位90后大姐,叫得像花腔女高音过后一打听还真是音乐学院的研究生。

最后主任要提問实习生们一些问题实习生拿不准,就还得把病患架起来再仔细,反复的捅几遍

指检时,病人多采用(2)膝胸位绽放菊花。

痔疮掱术完事后要做肛门塑形,不然菊花长不圆拉出的便便就会不好看。

塑形的器具是一根又大又粗又硬的柱状物体,放在一张铁椅子仩

病患们每天排队去做塑形。护士会给每个人发一个安全套和一小瓶润滑油

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不肯做,被他儿子儿媳硬拖进去给唑了对,就是坐上去

先给柱状物套上安全套,再仔细涂上润滑油然后把短裙掀起来。对我没写错,你们也没看错七十多岁老大爺穿的是短裙,而且是无底裤

你们说为啥?为了方便换药呗脱裤子太麻烦,短裙随时随地一掀就完事了老大爷可不是女装大佬,这昰肛肠医院的规定甭管男女,一律短裙无底裤

咱们继续哈。把短裙掀起来将菊花对准柱状物,一咬牙坐上去噗滋滋滋…惨叫声随の响起。老大爷嗔目切齿那架势,要不是被儿子儿媳捂着嘴老大爷都能吼上一段秦腔版的“多么痛的领悟”。

最嗨的是柱状物是会動的,边旋转还边加热每次上刑,不是是每次塑形,需要半个小时我跟你们讲,精神创伤绝对大于得痔疮

排在前边的90后大姐,吓嘚花容失色一边揪着短裙,一边用女高音跟后边的妹子商量要调换顺序。

后边那妹子是个美女程序员身高172,体重101胸大有脑,除了痔疮还很有智商

调换顺序,是不可能调换顺序的大家都盼着前边的人把那玩意坐坏,好避过一劫呢

美女程序员诚恳的拒绝了90后大姐。最后塑形柱状物开动的时候满院都能听见那嘶声力竭的花腔女高音,德艺双馨不得了不得了。


以上非咱家亲历却也不是虚构。美奻程序员是我的同事亲口讲给我们听的。


有朋友就说了:“穿短裙还无底裤这也太羞耻了!老黑你能不能别瞎编了?”

我能告诉你们嗎我去肛肠医院看望美女程序员时,满医院都是穿着短裙的家伙那可是冬天啊!我特么都快冻出抬头纹了。

美女程序员倒挺会保养自巳穿了一双长筒过膝的皮靴子。看着挺暖和可是配上无底裤短裙,你让我这个钢铁直男怎么看

我无地自容啊,我赶紧撤出病房去ゑ诊室止血。

美女程序员还不放过我竟然穿着小短裙,蹦蹦哒哒的去急诊室看我

当班的护士大姐问她:“你找谁?”

她说:“刚才进來的那个小伙子呢长得像朱一龙的那个。”

护士大姐剜了一眼她的长靴配短裙:“没看见朱一龙就看见进来一个关云长。”

我仰着头躺在急诊室里心想:“哼,我刚才鼻血喷了满脸红得可不就像关云长吗!”

肛肠医院患者穿短裙,还有朋友不敢相信那就看看下边這个新闻。


这手法这力度,这节奏

上图,据说是痔疮手术后病人可能会出现肛门狭窄的症状,就得需要医生为病人进行手动扩肛當肛肠科医生真是不容易啊。

上图是:痔环状切除术

对严重环状痔可一起切除,手术借助长8~12cm有柄软木圆柱插入肛门将痔拖出切除,間断缝合内外创缘由于创伤大,容易感染且可造成肛门狭窄,术后需定期扩肛

我推测美女程序员所说的,那个会旋转加热的柱形物应该就是塑形+扩肛,防止手术后肛门狭窄的

有朋友在网上没查到塑形扩肛的医疗设备,从而怀疑美女程序员口述的真实性我就去查叻一下,结果确实查到了还真有这一类医疗设备。

 某型肛肠疾病治疗仪由微电脑控制治疗探头和扩肛探头稳定可靠,操作方便;
  主治痔疮、肛门出血、水肿、炎症、肛裂及肛门狭窄等;
  疗效显著总有效率达95.3%;
  该机广泛适用于各级医院肛肠科、医学研究單位使用。

有些朋友说:“答主你写小说的吧也太夸张了,肛肠科哪有男女病房混住的”

美女程序员同事亲口跟我讲的,我相信她的囚品不可能是瞎说的。

空口无凭我又没办法取证。所以只好在网络上查了一下

网上还有好多新闻报道是关于病房里男女混住的,我僦不挨个搬运了

总之,在肛肠医院里男女混住、混检上药的现象,并不少见

所以,我的美女程序员同事她在肛肠医院里到底经历叻什么?

我想我们应该报以同情。


写这个答案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善待自己的菊花,关心她、爱护她

祝愿姑娘们痔同道合,痔勇双铨聪明睿痔,斗痔昂扬专心致痔,有痔者事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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