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个女人说她从不跟陌生男人聊天,她说我是第一个我和陌生聊天的人,是什么意思

> 跳上陌生男人的车 我们一夜无爱不欢
跳上陌生男人的车 我们一夜无爱不欢
10:02:02 梦溪论坛
她非常羡慕戴晓蕾有这样一个家庭,甚至羡慕的有点流口水,我的父母不过是苏州中学的教师,拿微薄的薪水,养着我和弟弟。所以每次当戴晓蕾穿着父亲给她买的新裙子出现时,周芬娜就艳羡地说,啧啧,看看人家,这下不知又收到多少情书。
  我、戴晓蕾和周芬娜是苏州艳粉街上的女孩子。
  一九九二年,我十四岁半。草样年华。
  花粉街是我一直想离开的地方。从我知道这里曾经是一条青楼街时我就想离开了,那时我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一点胸没有,瘦而干,周芬娜说我,怎么还不来例假啊,我跟你似的早就来了。
  周芬娜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我们是艳粉街的邻居,她总是说我,小破孩,你看看你跟个男生一样。
  当然也有她特别崇拜的人,那个人就是戴晓蕾。戴晓蕾的父亲是个军官,母亲也在军官,他们住的地方离我们这很近,那里的驻军让我和周芬娜充满了羡慕,我们曾说过长大要去当女兵,那一定是件很神气的事情。而周芬娜的母亲是一个昆曲团的演员,在一九九二年,昆曲已经没落到和当街讨饭的差不多了。她的父亲是一个印刷厂的工人,周芬娜从很小就会哼哼昆曲,调子婉转,婀娜动人。她说她妈最大的理想就是演一次《牡丹亭》中的杜丽娘,当然,演柳梦梅的得是那个男人。我知道那个男人,每次都要路过我家门口去周芬娜家。
  那是艳粉街不言而喻的秘密,周芬娜总是为此感觉到低人一等。她常常会偷偷地说她妈妈,贱人!
  她非常羡慕戴晓蕾有这样一个家庭,甚至羡慕的有点流口水,我的父母不过是苏州中学的教师,拿微薄的薪水,养着我和弟弟。所以每次当戴晓蕾穿着父亲给她买的新裙子出现时,周芬娜就艳羡地说,啧啧,看看人家,这下不知又收到多少情书。
  我说周芬娜你真流氓,你就知道说这个。在我印象中周芬娜真的很流氓,她说自己特别喜欢一个叫马军的男人,人高马大的,特别帅。周芬娜说,我真想给马军生个孩子,我一看他就有这种冲动,这让我十分看不起她,她才真是又流氓又贱。
  看看人家戴晓蕾。和白天鹅一样,从来不和男生说话。而且戴晓蕾从小在少年宫学画,十二三岁就得过什么大奖,戴晓蕾肯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女画家,和那个潘玉良一样,留学法国,万古留名。那时许多男生在艳粉街的路灯下等着她,戴晓蕾长得确实好看,要哪有哪,周芬娜的屁股就太大了,虽然她笑我不来例假没有胸,可要真来了例假长成她那样我还真烦。
  那时,我们三个常常在周芬娜家的阁楼上听歌。
  是齐秦的歌,《宣言》,但人家是唱给王祖贤的。周芬娜说,我一听这种歌骨头都要酥了。当然,有时候她们还会偷偷穿周芬娜她妈的衣服,周芬娜的妈是个漂亮的女人,总爱在衣服上做文章,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吸引我们来她家的主要原因。
  周芬娜的妈是花粉街上有名的漂亮的女人。可周芬娜长得不象她妈,戴晓蕾说,你把你妈的优点全没长上,特别象你爸爸。周芬娜的爸爸是个老实人,他老实得连周芬娜妈的裤头全洗了,每天早晨起来给周芬娜做饭,周芬娜的妈在床上伊伊呀呀地唱昆曲和京剧,调子十分婉转。
  我知道周芬娜的妈有好多衣服,这惹得我和戴晓蕾隔三差五跑到周芬娜家去。周芬娜的阁楼上是她们走时装步的地方,我们穿着周芬娜她妈的高跟鞋,一扭一扭的样子十分搞笑。戴晓蕾说将来要当一个模特或者画家,周芬娜叹息了一声说,我才一米六,屁股又大,绝对当不了模特,我就当个演员之类的吧,天天上电视,有那么多人围着多好啊,然后她们问我要干什么。
  我说不知道。她们哈哈笑话我,小孩子,一点理想都没有,这可不行。
  我说那就图书馆的管理员吧,或者放电影的,我喜欢看书看电影,《画皮》我看了十遍了,可依然想看,我要变那个女鬼。
  她们更笑得肚子疼,说我居然想当个女鬼。当然在笑话我的同时她们依然在穿着周芬娜她妈的衣服,脱来脱去,露出丰满的乳房,这让我有点脸红,我低下头不敢看她们,她们又说,林小白,你抬起头来,你又不是男的。
  好多个下午我们就这样混过去了,艳粉街上充满了胭脂水粉气。这两个女孩子用着周芬娜她妈劣质的口红和香水,三五块钱的东西。可她们很得意地把自己打扮成那样,我妈是很老土的那种人,穿旧的灯芯绒的衣服,脸似浮肿了一般。
  当然周芬娜说得最多的是男生,谁谁给谁谁写情书了,谁谁的腿好长啊,谁跑得快,谁让人一看就心动,说这个周芬娜很专业。周芬娜说得比戴晓蕾多,周芬娜总是问,那个三班的谁谁又截你了么?周芬娜和我偷偷说过,那个三班的谁谁就是马军。
  马军是个抽烟打架动刀子的男生,在学校里非常有名,许多男生一提起他就闻风丧胆,不过这家伙吉他弹得好,口哨吹得动人,踢足球时把红球衣围在腰间时,好多女生都会尖叫,这里面两个人不会尖叫,一个是戴晓蕾,一个是我。
  戴晓蕾看不上马军,她说,太匪气。
  我不是看不上,我是不懂,十八岁的马军,于我而言是太大的一个大男人。
  我更喜欢的事情是抱着爸爸的一本卡夫卡的小说看,我爸爸说,没有比卡夫卡更象一个男人了,他说,大了你就会明白的。
  周芬娜和戴晓蕾常常笑话我说,呵,小屁孩还看卡夫卡,你懂吗?
  不懂,我实话实说,可我没事干。
  十五岁的暑假过完之后,我来了例假。
  十六岁的夏天,一共发生了两件让我难忘的事情。
  一是我和戴晓蕾考上了重点一中,周芬娜去了一个二流的高中,她总是不在乎地说,反正我将来是考不上大学的,爱他妈哪哪吧。
  我印象中周芬娜是个挂痦味的女孩子,就是那种混不吝的那种,她早熟、丰满,比王浪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还要有特点。
  是我邻居一个叫王浪的男人带回来的女人,天津女人,说西河大鼓,大卷发,穿着极细的高跟鞋,她端着她和王浪的尿盂出来,睡眼朦胧,看起来十分性感,那时,我还只有十四岁,但我一下子就迷上了她。
  大家和她叫坏女人,我想我是不是本性太坏,我竟然喜欢坏女人。
  然后我看到了她的脚趾甲,粉红的,透明的,趿拉着一双塑料凉鞋,她看到我,一笑,小妹,去上学?
  是啊,我说,上学。我很羡慕她的睡眼醒松,居然可以穿着晃晃荡荡的衣服涂着粉红的指甲出来倒尿盂,真的,我十分喜欢。那宽大的内衣让她看起来更性感,她个子很高,有点懒散,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性感。
  王浪不是一个好男人,游手好闲,但好多女人喜欢她,这很奇怪,隔三差五他会带女人回来,但我印象最好的就是这个女人。
  我想,长大了,我也要成为这样的女人,但我总也长不大,我还没来例假,乳房瘪瘪的,好象平原一样。
  周芬娜说,这样的女人,一定很浪!
  这个词又生动又难为情。但吴艳艳说出来就别有一番滋味。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天津女人带我跑了,我跑啊跑啊,越跑越热,我想站下来,可却停不住脚,最后,我累得瘫倒在地上,觉得虚脱了一样,浑身躁热,而且两腿间有什么东西热热的酸酸的流了下来。
  醒了我看到被子上有好多血,我嚷了起来,我妈说,嚷什么,来例假了,给你卫生巾。
  我不知为什么特别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天津女人走了,王浪又换了新女人,这次的我不喜欢,矮个,腿还不直,会唱评剧,我还不喜欢她嘴角边上的那颗痣,看着和谁的后妈一样。
  周芬娜知道我来例假之后说,行啊,以后就该长乳房了。
  二是我遇到了顾卫北。
  这个生命中必然要出现的男子,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在我上学的第一天,我就撞到了他。后来周芬娜和戴晓蕾都说我好色,她们说,越是看起来羞涩的人越好色,你是个重色轻友之人。
  我一点也没有反对这种说法。
  因为顾卫北给我的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惊艳。
  后来我看到谢霆锋和张国荣都有这种感觉,有的男人,天生就有一种让女人窒息的美,顾卫北无疑属于这一种。
  那应该是九月十日,我和戴晓蕾去报到,她去了卫生间,我在一棵开满了合欢花的树下等待她,然后,我看到了顾卫北。
  他向我走来,头发被汗水打湿了,是的,我是十六岁爱上顾卫北的。从看到他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他。那时我还没有长开,跟一棵小豆芽菜似的,我站在132班的合欢树下,看到顾卫北从北面水房走来,一件蓝色的球衣围在腰间,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衣,他好象刚洗了头发,水滴滴嗒嗒地落下来。
  其实我没有死盯着他看,那时我还没有那么大胆,我就是用眼角的余光感觉到他在向我走来,虽然我还没有长开,可是我知道自己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就是说,如果在镜子面前看自己,我感觉自己不能算中人之姿。
  那天我穿了件白裙子,风刮起了我的裙子,我得意地想,这个样子有没有一点象梦露那张性感照片?
  我的鬼心思还没有达到高潮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嗨,同学。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没有想到他会和我说话,我有点紧张,但还装作镇定地说,有事么?戴晓蕾、周芬娜和我在上高中之前曾经天天在一起鬼混,周芬娜说,勾引男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风情妖媚,戴晓蕾不同意她的看法,她总是安静地坐在哪里,周芬娜说她虚伪地假装淑女,其实我知道,男生应该更喜欢淑女吧?所以我说,我要做淑女。
  呸。周芬娜说,你还做淑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这家伙最狂,你看上的男人,绝对跑不了。
  戴晓蕾大多时候冷静地说,这个世界欠你的会还给你,而你欠这个世界的也一定要还!
  她总是这么说话非常哲学味道,周芬娜给她纠正说,你应该把世界换成男人!
  我就笑了,我想,这世界上,还是有了解我的女孩子的。但戴晓蕾的态度总让我觉得暧昧,她总是安静地笑,即使和我们疯闹起来,她也是有一种淡定的姿态,我说不清她哪里和我们不同,但就是感觉,她,和我们不是一类人的。
  顾卫北和我说话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我的心扑扑跳着,他突然笑了,他这一笑,我更觉得自己魅力十足,肯定是看我好看,我个子高,头发又黑又长,况且穿了一条白裙子,简直琼瑶小说中的玉女。在这一点上,我比较自恋。
  同学,你的,你的&&我的什么?我都急了,他要说什么?
  你的裙子!请注意你的裙子!说完他早走了。
  我的裙子?我把裙子转来过看了一眼,然后哇哇地狂叫着,跑过来的戴晓蕾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她说,怎么了,遇到蛇了?遇到鬼了?
  天啊,真他妈丢人显眼啊,不早不晚,我来例假了,血染的风采了!
  这就是我和顾卫北的第一次见面,充满了戏剧性和偶然性。后来我和顾卫北相亲相爱时他说,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什么感觉吗?
  我说什么感觉?那时我支着下趴在他怀中,怀着特别浪漫的心情等待着,样子极象一个花痴,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说:整个一个大傻妞。
  啊&&我狂叫着把他压在我的身子下,然后叫着他的名字,顾卫北,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你是不是第一次看到我就想把我搞到手?他连连点头,是是是,说着他又把我压到底下,然后说,妖精,我早晚死到你手上。
  第二天上课,当顾卫北走近教室时,我的脸腾就红了,接着就是高兴,真他妈有缘分,我想,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要开始了,我们居然是一个班!
  戴晓蕾在我隔壁的三班,她很郁闷地说,和你分开,一点也不好玩。
  可我内心里觉得太好玩了,因为我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太喜欢的男孩儿,他就坐在我的旁边!
  那天我在日记中写道:真幸福啊真幸福。我想,我这么幸福,如果不早恋就真有点冤枉。
  顾卫北就坐在我旁边,我们之间隔着一条路,但我能听到他呼吸,可以数他的眼睫毛,并且在老师提问他时小声嘟囊,虽然我们之间并不说话,可我已经很明显地表示出来,我暗恋人家。
  暗恋是什么?暗恋是喜欢,就是偷偷喜欢那个人,看到,心也跳了,脸也红了,是没有执手相看泪眼的缠绵,没有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甜蜜,更没有两情若是长久时的承诺,暗恋,只是悄悄地把你藏在心里,这种傻傻的、淡淡的、痴痴的相思,青涩而害羞,无处诉说的甜蜜和苦涩,就是暗恋!
  我暗暗发誓,顾卫北,我要把暗恋变成明恋!
  人家长得真是英俊,后来道明寺他们一帮出来,我觉得他们四个加一起也不如顾卫北!顾卫北帅气得象一颗木棉树,他高大得不象苏州人,口音里明显带着北方特色,后来我才知道,他果然是北方人,母亲是重庆人,所以,他将来是要考到重庆的学校去的。
  而周芬娜在三中已经臭名远扬。
  去了没几天,她便搞起了火热的恋爱。她说,反正那里没什么人学习,一个三流的学校,出来全是在社会上的混子,谁学习啊。
  她先是参加了一个什么团伙,打架抽烟动刀子,然后是传说了和马军如何如何,我问她到底和马军怎么了?她笑嘻嘻地说,你还小,根本不懂。
  马军那时在三中上高三了,学习一塌糊涂,但勾引女生却一流。我和戴晓蕾找过马军,因为有一天周芬娜哭得天黑地,我们问她怎么了?她始终不肯说,始终就那么哭。
  后来我想,一定是马军欺负她了!所以,我在一个周末叫上戴晓蕾就去找马军了。
  马军住在苏州的棚户区,很旧很老的房子,小桥下的流水泛上阵阵恶臭。我们在窗户外面叫着,马军,你给我们滚出来!
  我想了想自己当年的行为,真好象特别行侠仗义,以为自己能够左右谁呢。
  马军就出来了,穿着很短的睡衣,戴晓蕾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我看着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他长得一点也不好看,戴晓蕾说得对,他有一股匪气,眼睛里很凶恶,我奇怪周芬娜怎么会喜欢他?也许是周芬娜的父亲太懦弱了?她希望找一个霸气的男朋友?
  有事吗?他眯着眼看着我们,其实,他更多的看的是戴晓蕾。
  你把周芬娜怎么了?她为什么样一直哭?
  他看着我,小丫头,还蛮厉害的,我把她怎么了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还太小,你不懂。
  我的脑袋嗡嗡转着,戴晓蕾拉着我的手说,走吧,林小白,咱走吧。
  不,我的犟脾气上来了,你告诉我,你把她怎么了?!我记得那天天气一直很阴,到后来就开始丝丝拉拉地下雨,当我质问马军时,雨,已经一滴滴落了下来。
  你过来,马军说,我小声告诉你。
  当我过去时,他趴在我耳朵上说,我把她干了,行吗?
  我反手给了马军一个耳光,然后拉起戴晓蕾就走了,不是走,到最后我是跑,我越跑越快,不知道为什么要跑那么快,马军说得很刺激。我觉得自己哪里被伤害到了,而最受伤的应该是周芬娜,马军这个轻浮样子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根本不爱她,他在玩弄周芬娜。
  下手抽马军的时候,我是那么愤怒,几乎带着一种狂热和暴力,那个&干&字听起来如此地刺激,如此地不堪,如此地下作!可是,却又如此让人难以忘记!
  两个月后,十七岁的周芬娜跑来找我们,她说,我不准备上学了。
  为什么?周芬娜问。
  她又开始哭,这次哭得更厉害,她唱戏的妈和人跑了,是一个东北来苏州做卖买的人,那个人卖大米,卖着卖着大米就把周芬娜的妈拐跑了。
  家里只有周芬娜和她爸爸了,但我知道,这不是周芬娜要原因,周芬娜要原因应该在她自己身上。
  我怀孕了。周芬娜说。
  她点了一支烟,装做成熟地抽着,我抢了过来,给她扔到地上,她趴在我身上哭了。
  我们去寒山寺进香,保佑她平安,那时正是冬天,一九九三年的冬天,三个女孩子在寒山寺进香。那天天气极冷,我们在附近的小饭馆要了几个菜和一点烧酒,那天是我们第一次喝酒,周芬娜说她怀了马军的孩子,她才十七岁,她不能要这个孩子,我和戴晓蕾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我们根本茫然无措。
  我们没有告诉周芬娜我们去找过马军,马军那时已经走了,他去了一个大沙漠里当石油工人,周芬娜说,总有一天,我会报复他的。
  那时,周芬娜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仇恨。
  一九九四年春天开始的时候,艳粉街多了一个发廊。
  十八岁的周芬娜,做掉孩子,开了一个发廊。
  她和所有发廊妹一样,穿着妖艳,涂着艳红的丹蔻,坐在发廊门口看天。我们周末回去时,她会给我和戴晓蕾一些钱,我们不要她的钱,那样的话,我们心里会更难过。
  十七岁的我和戴晓蕾,开始和周芬娜走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有的时候,青春只是一步走错,而再回去,却几乎没有了可能。
  我们学习变得紧张起来,因为都是各学校来的尖子生,所以竞争格外激烈,一中是考出了好多清华北大的,其实我知道我的父母寄于我希望很高,他们希望我能上北大。
  但我主要的心思全在一个人身上了。
  我的叙述到这里又回到了顾卫北的身上。从前我一直不太相信缘分这个东西,但一九九三年九月十日合欢树下的遇见注定了我一生的。
  我真的好迷恋他,我仔细想了想他到底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英俊?这是其一。大概因为我好色,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好色的,磁性的声音?是的,他的声音很磁性。冷?他也很冷,我轻易看不到他笑,这样的男生是让女生喜欢的,我不喜欢整天嘻皮笑脸的男生,跟个娘们似的。
  我开始写诗,成了诗人,开始写日记,写了十本。十本日记中,所有的主人公全是一个人的名字,甚至顾卫北那天穿了什么衣服我一清二楚,甚至他哪天理了发,和谁吵了架,踢足球崴了脚,甚至上课回答了哪个问题&&我写得津津有味,觉得是自己的大事记。
  顾卫北进教室时我总是假装看书,然后听着他的脚步,他在最后一桌,如果没有错,那么他是十二步到他的座位,当他坐下时,我悬着的心才会落下来。
  那时男女生根本是不说话的,学校里三令五申不让早恋,谁要和谁说话就是早恋了,早恋是要被开除的。我常常羡慕那些被开除的人,如果顾卫北和我进行早恋,我是愿意被开除的,哪怕跟着他去天涯海角,哪怕是去流浪。
  顾卫北的学习成绩很一般,但蓝球打得好,足球踢得好,他总是逃课去看电影,当他被老师捉住时我总是特别心疼。
  可我喜欢他那豪不在乎的样子。不象别的男生,赶紧和老师保证下次再也不去了,我觉得那是件没劲的事情,真他妈没劲。
  我觉得那阵有一帮女生喜欢他。好多女生故意要绕到我们教室门口才去厕所,那时厕所在学校的最西边,可供五六十个女生同时上厕所,我对上三中的周芬娜说过一句话,五六十个女生起上厕所的感觉你知道吗?她摇了摇头,我说,蔚为壮观。她骂我,林小白,你将来要是不写小说真冤点。
  我说是吗?我有希望超过琼瑶联单外婆吗?我希望和她一样有钱,但不希望和她那样胡编乱造,男人女人有那么相爱的吗?太累了,为买一个苹果男生和女生要说上两个小时,苹果都烂了也许都买不成。
  看,我又把话放到了琼瑶身上。那时没人屑于看琼瑶了,甚至亦舒都懒得看了,那阵有一大批美女作家涌现了出来,我问过戴晓蕾说,你说,我将来有希望成为美女作家吗?戴晓蕾打量我半天说,我看有戏。
  为了成为作家,我那时就天天趴在桌上看小说,历史地理这样的课一律看小说,我看了很多外国小说,一长串名字,一个没记住,但人家的爱情我总是感动得不行,提溜着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看人家爱得多么坚贞!有一次上课我让历史老师抓住了,他问我二次世界大战谁是战败国?我站起来发着愣,由于我一向在危急时刻解救顾卫北,所以,这次他小声说,苏联。
  我就说了苏联。
  结果全教室哄堂大笑,他是故意的。这个该死的家伙,我瞪着他,他面无表情,看着课本说了下半句,不是。他说的&苏联不是&。
  我发誓他再回答不出问题我再也不会替他解围了。
  可我还是喜欢看他,就和那群绕道上厕所的女生一样,她们是为了顾卫北才这样做的,顾卫北踢足球是最帅的,打排球时象是电影中的慢镜头,而且在元旦的联欢会上他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首歌唱完了以后,我知道晕倒了一大片!我靠!
  能不晕吗?我和戴晓蕾说,那是人的嗓子吗?天啊,简直就是帕瓦罗蒂。戴晓蕾瞥了我一眼说,你知道帕瓦罗蒂是唱男高音的,人家是美声唱法,顾卫北这是民间唱法!别管什么唱法吧,我对戴晓蕾说,真他妈让人心弛神往啊。
  戴晓蕾说我说话越来越象周芬娜了,怎么满口脏字啊。她总是这样秀气,眼神里飘荡着让我不知道的东西,比如她从来不说喜欢那个男生,也不对男老师指点江山,这一点和我完全不一样,我总是愿意对有点姿色的男人们指指点点,给特别难看的男生们起个外号什么的,比如给身高一米五八的体重八十公斤的我前桌起外号叫&吨位&。你想想,他往哪一坐,是不是够一个吨位?
  谁也不知道我偷偷写情诗,十七岁的我,已经情窦初开了。在黑夜里,我常常会准确地摸到自己的乳房,它们已经和花儿一样在生长着,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丰满,可我觉得时刻在饱涨着,我做过很多情色之梦,梦中的男主角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顾卫北。
  那时所谓的情色之梦很模糊,无非是拥抱之类,但马军那句&我把她睡了&一直刺激着我,我想象不出睡是一个什么概念,当然,我不会去问周芬娜,周芬娜那时已经被当成艳粉街上的风流人物。
  她唱昆曲唱得很好了,可她更喜欢的是京剧,程派。
  在高一放暑假到艳粉街的时候,她扮上行头给我们唱《春闺梦》,那一次,再次给了我惊艳的感觉:她的风情,她的妩媚,和她妈如出一辙。
  但她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我和戴晓蕾的干净纯粹。
  我们还是常常在一起玩,但我们很少去那间叫做&丽人&的发廊,因为有很多男人看我们的眼神很不对,我们看到周芬娜和他们打情骂俏,推推搡搡,这让我们很不舒服。
  期间,马军回来过一次,他来找周芬娜,周芬娜说了一个字,滚。
  我觉得这个字生动得厉害,至少,给当初找回了一点面子。
  可我知道,我和戴晓蕾人心底里已经看不起周芬娜了,我们是一中的尖子生,准备考清华和北大的,可她已经沦落成风尘女子,抽着烟,穿着黑色透明蕾丝的衣服在门口坐着,那个样子,既媚又悲。
  我们见面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亲热,可我知道,有什么在渐渐地离我和她远去了。
  在暑假来临之前,我曾经心如刀割。因为要分文理班了。
  而且要分的是我们班!这全怪班主任大刘,他总忙着找女人,他离了婚,心情不好,我们班乱七八糟,学习成绩在八个班中总是倒数,所以,分我们班势在必然!我心里充满了恐惧,我不能和顾卫北分开,我是这样喜欢他!唯一的办法是去于颜,于颜是谁?于颜是我同桌的女生,班主任大刘是她的表叔!她是石油上的子女,很有钱,总是吃巧克力和威化饼,我和于颜是主动要求在一桌的,因为我发现她很胖,没什么大脑,就知道吃,这样的女孩子做朋友是让人放心的。那时我就比较有心计,后来沈钧说过我,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太聪明了,所以,男人要泡你真得费点事。
  沈钧是顾卫北之后出现的男人,他说除了我谁也不会再爱,如同我爱顾卫北一样,我曾对顾卫北说过这样的话,除了你,我永远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但我们都曾经偏离了爱情这条航道,曾经对除了他以外的别的人动过心,这说明,人都是花心的,别以为自己多么忠贞!可到最后你终于能发现,你最爱的人其实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才是你命里注定的,这个人会陪你到生命到最后,不论你嫁给了谁,不论你又经历了多少恋爱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你心里生了根!他是你一辈子的痛和不悔!
  为了和顾卫北分在一个班我贿赂了于颜,我给于颜买了一星期烧茄子吃,我知道这个胖妞最爱吃烧茄子。后来她问我,林小白,你干什么老请我吃烧茄子,我说我想和你永远不分离。因为我想和你好,一辈子也不分开,天知道我多么口是心非,于颜说,行,我去找大刘,让他给咱走走后门,咱分在一班。
  我又说,那还不行,要把顾卫北带上,你想想,顾卫北唱歌多好听,再说又有意思,咱们得利用他,让他为咱再唱两年的歌。那时顾卫北在课间常常开唱,无意间哼的歌就让我和于颜十分陶醉。
  再说,顾卫北好象很喜欢你。我更加口是心非地说。
  我开着玩笑说的,但心里是认真的,能把顾卫北和于颜联系上,于颜心里是喜欢的,我知道她也暗恋顾卫北,她也不希望分开。
  行,她说,我去大刘,你放心吧。她有点害羞地说,顾卫北真喜欢我?你看得出来?
  当然,我很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啊,他老偷偷地看你。
  是看你吧?于颜反问我。
  不能够!我说,肯定是看你!你知道我多烦他,他总和我掏乱,我们是仇人。我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这么说,于颜怎么会高兴?
  结果她中计了,她去找班主任了,她和班周主任不错,于是我们三个和另外六个人被分到了四班。
  那天我兴奋极了,骑着车在操场上转了好几个圈,这真是让人高兴疯狂的事情,因为我又能和顾卫北在一起呆两年了。
  这是我一个幸福的秘密。
  在那个夏天的暑假里,我常常骑着车去顾卫北家附近周围,那时他住在一个苏州一栋老式房子里,我常常在他家楼下转。
  知道他住兴泰小区,我打听了又打听,是B4。于是骑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红的衣裙,在阳光中似一朵盛开的牡丹,妖艳而凄凉。
  很多个黄昏,我就站在他家楼下,象个傻子一样呆着,后来顾卫北叫我,花痴。我喜欢这个称呼。
  我是个花痴。他的花痴。
  离得最近的一次,是我们同时侧身走过,在课桌间二十厘米的距离间站住,我们同时抬起头,有短短十秒钟,我们看着对方。
  是他先走。如果他不走,我还会这样站着,哼谁怕谁,我就这样好色!
  一九九四年夏天,我正在他家楼下转着时,顾卫北忽然站在我面前。
  嗨。他说。
  我呆住,他说,干什么呢?
  我我我&&我结巴着说,我,我玩呢,我想,我想去游泳。
  天知道游泳馆离这里是十万八千里。
  是吗?,来,我也要去,不如我们一起去。
  好,我说。
  来,上车。我带你一段
  我的心跳得厉害,一百只小鹿乱跑着。从前看的那些文学作品中描写的见到的心爱的人心跳原来全不对,一万个人有一万个人的感觉,我只想这辆单车永远地骑下去,不要停,不要停,
  那是多么美妙的一段路程,一九九四年八月三日,我坐在顾卫北的单车后面,白裙飘飘,黑发飘飘,唇红齿白。露过一个小坑时,单车颠了一下,我一下抱住了他,那是我们之间第一次肌肤之亲吧?只有三秒钟,但转瞬就分开了。我的心好似一万只小鹿在跳着蹦着,那时,我多希望遇到同学们啊,看到他在带着我,我不怕流言,不怕别人说我和他早恋了!甚至,我希望别的女生嫉妒我。后来二00五年我看到陆毅和赵薇演的《情人节》,其中有同样的细节,便赵薇久久地抱住了陆毅,看到这里,我泪流满面。
  他对她说,不说,就是没有改变,永远不说,就是永远没有改变。
  他们的爱情同样历经了磨难,千回百转之后,终成眷属。而那美妙的一段路程,是我最初心跳的开始。
  阳光打在我脸上,有微风吹过,我希望这辆自行车开到永远。
  后来,我一直追问顾卫北当时的感觉,他起初说没什么感觉。他诡秘地笑着,到后来他贴进我的耳朵说,当时啊,我想跳下车来,然后亲你。
  那天我们一起去了游泳馆,为怕同学们看到,我们一个去了大池子一个去了小池子,我把头深深地埋在水中,好半天才浮上来,我想笑,还想和人说说这种发狂的感觉,我想,最好的人就是戴晓蕾。
  不知别人什么感觉,在少年时期,你最相信的人,不是爹也不是妈,而是你的闺中蜜友!还有,我喜欢和戴晓蕾呆在一起的感觉,很奇妙,后来我看到国外一本描写两性心理学的书,上面说,每个人,在心底,或多或少,都会有同性恋情结。只不过,有的被激发了出来,而有的,就转换成了爱情。
  当然,我那时没有感觉到,只是觉得,我就要和戴晓蕾好,好一辈子。
  我是在晚上找到的戴晓蕾,我没想到,戴晓蕾也有事要告诉我。
  我是在那条据说有两千年的小桥上遇到的戴晓蕾。
  她从驻军那边跑过来,然后在小桥上遇到我,她满脸的眼泪,她的样子真吓坏了我。
  你怎么了?
  她跑过来,一下就抱住我,然后放声大哭。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戴晓蕾这么失态,她在我心中总是从容的淡定的。虽然她是我们三个最美丽的女孩子,可她一直很安稳,绝对不说半句流氓话,而且对男生从不动心,有男生偷偷把纸条交给我,让我转交给戴晓蕾,戴晓蕾总是连看也不看就扔掉,我曾哈哈笑话她说,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但现在,她哭成了一团。
  我没死。我没好气地说,到底怎么了?
  她抬起泪眼,林小白,我要走了,我爸爸要调离了,我要回哈尔滨去了,我爸爸老家是哈尔滨的。
  我也愣了,这于我无疑是晴天霹雳!我最好的朋友,她就要走了!
  我靠!我把拳头砸在小桥的石头上,感觉不到疼,她依然在哭,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这句话让我伤心起来,我也哭了,我们俩是哭着到的丽人发廊,周芬娜正在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按摩,看着我们俩哭着进来说,怎么了,死人了?
  戴晓蕾要回哈尔滨了,她要走了!
  周芬娜停止了按摩,她三句两句话打发了那个男人,她把我们带上了那个小阁楼,那间小阁楼有多少难忘的往事!我们曾经在里面穿着周芬娜妈妈的衣服扭来扭去,我们曾经把廉价的口红和香水涂在身上,如今,周芬娜已经变得十分娇艳,她已经和我们不一样了,她吸着烟,一边吸一边流眼泪,她拍着戴晓蕾的肩说,走,今天姐姐请你吃饭。
  那天我们去了观前街最好的馆子。周芬娜是揣着两千块钱去的,两千块钱得按摩多少个头剪多少男人头发?她点了最好的菜,然后又点了一瓶五粮液,那是我第一次喝五粮液,周芬娜说,五粮液应该是最好的酒,咱喝最好的!
  我们是从黄昏开始喝的,一直喝到晚上。我们三个,整整喝了一瓶五粮液!那是我们的处女喝啊,我和戴晓蕾是第一次喝酒,周芬娜肯定和男人喝过,她的姿势很老练。
  第一口酒下去时,辣、热的感觉冲上来,我差点吐了,周芬娜说,千万别吐,那都是银子啊。我咽了下去,刹那间胃就全热了,接下来我们就一杯杯地喝着,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喝酒的兴奋掩盖了离别的痛苦,大家一会哭一会笑的,周芬娜的酒量比较大,喝完了五粮液她又要了两瓶啤酒,结果她第一个醉倒。
  她拉着戴晓蕾的手给她唱戏,那天她唱了好多,但有一段我记得特别清楚,她唱的是《锁麟囊》中最后一段: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分手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惨生一线付惊涛&&她唱完了我们都哭了。
  那天晚上我们在苏州老街上转到很晚,戴晓蕾说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苏州的。晚风吹过来,刚刚经历了在游泳馆的狂喜,却又马上经历这样的离别,我觉得人生真是太起伏跌宕了。
  后半夜的时候天气凉了,我们跟着周芬娜一起睡到她的小阁楼上去,那是我们三个第一次在一起睡,也是最后一次,后来我们彼此遇到,却再也没有三个人睡在一起。
  我们紧紧挨着睡的,到天亮的时候,我感觉戴晓蕾的手搭了过来,放在我的腰上,我没有动,然后我感觉胳膊上有冰凉的眼泪,我也没有动。周芬娜沉沉地睡着,清醒的只有两个人。
  我的前额上感觉有热乎乎的气息,我闭着眼,装睡着,是的,我不能醒,我知道自己这时不能醒。
  戴晓蕾的头低下来,轻轻地,她吻了我的前额。
  我翻了身,沉沉睡去。
  事隔多年,我仍然没有忘记那个吻,那个吻,甚至超过了我的初吻!感动、悸动、颤抖&&所有难以表达的感觉都在那个吻里!
  几天之后戴晓蕾就走了,她上火车的时候我没有去送,她们班的女生给她买了好多纪念品,我把自己的一个手镯送给了她,碧玉的,深绿色,是我外婆送我的。戴晓蕾留给我的东西是一个雕花的小镜子,也是很老的东西了,后来那个小镜子一直跟着我,没离左右,甚至,我把它带到了法国来。
  那天我逃了课,一个人跑到留园里发呆。
  不是旅游旺季,游人不多,我坐在凉亭上,看着水里来回游的金鱼,黯然神伤。
  幸亏有顾卫北,不然,我不知我以后的生活会变得多么无聊。
  我很快就又进入了那种狂热状态,分到四班后,我和于颜关系明显就疏远了,不在一桌了,而且我懒得和她说话,她越来越贫,总说谁和谁如何了,我有点烦她。我和顾卫北也不再紧挨着,他排到了最后一桌,我在第五桌,我们之间,隔着四米距离,但我一进教室,必把眼光放到最后一桌去,他在,我的心就会一块石头落地,他不在,我就想,他为什么不在呢?
  很多年后我依然怀念和他同窗共读的那几年。一抬头看到他的时候,我觉得心里那么幸福,好象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而且我们之间充满了暧昧,他肯定知道我的心,最重要的表现是有一次班里去看一场电影时他做了手脚。
  那次我们看的是《幸福的黄手帕》。
  班主任是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李姓男人,之所以和他叫李姓,是因为他的真名叫李幸,幸福的幸。于颜说,应该是宠幸的幸。我问于颜,你知道什么叫宠幸啊?乱说话。于颜告诉我,靠,谁不知道宠幸啊,就是皇上和她的妃子上做床上运动。我总以为世界上只有我明白风月男女,却原来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啊。
  那次发电影票不知为什么让他发。
  于颜嚷嚷着说我们俩为什么没有挨着,我不想挨着她,这家伙有点狐臭,我说过她,你是顶风臭八百里。
  结果进了电影院我就傻了。21排3号,我坐到哪里就开始发抖,我想我不应该发什么抖,我都十七了。
  我的旁边,就是顾卫北!
  他是1号,正中间,正襟危坐着,根本不看我,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他做的手脚!
  那天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把那个感人的爱情故事从头看到了尾,之所以去隔三差五看电影,原因只有一个,我们的李幸老师的未婚妻是电影院的员工,可以给我们打折。况且,整天学习真的太郁闷了,早恋吧,真没那个胆,看看电影好象是唯一的轻松方式。
  那天我一边看一边胡思乱想,当然,手脚特别凉,我还故意梳了两下头发,天知道我的头发一点也不乱,我还假装咳嗽了一声,我还假装骄傲,根本没看他一眼。
  剧情非常煽情,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相爱了,后来男人进了监狱,当男人出来时,他不知女人是否还在等待他,于是他写了一封信给女人,如果你还要我,就在窗户上挂一块黄手帕吧。
  他其实一点底也没有,也就是试试自己的爱情运气。
  到最后的时候,爱情到了高峰,男人回到那条街上,一抬头,看到窗户岂止是一块黄手帕,是一串串黄手帕,他呆了!
  我们也呆了!
  眼泪哗哗地流着,我几乎哽咽了,高仓健那时还真得很中看,比多看后《千里走单骑》好看多了。我激动之余没有忘记身边有顾卫北,这堂爱情教育课成了后来我们班里的爱情经典,一开玩笑就说:《幸福的黄手帕》啊?
  我怀疑是顾卫北故意把票发的让我挨着他,后来我当然问过顾卫北这个问题,问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坚决地否认了,我踢了他一脚,他把我一下搂在怀里说,按说考上北大的人应该很聪明,怎么一到我这你就大脑进水了?猪比你都聪明。
  那时我得意地窜到他后背上让他背着我满重庆转,听着重庆人们说着鸟语心里乐开了花,因为我知道,在我喜欢他的同时,他也喜欢了我,你说,这不叫两情相悦叫什么?
  由于我私心杂念太多,期末的时候我考了个落花流水。我那当中学老师的父母给我开了座谈会,中心内容只有一个,如果我长此以往,我只能上个三流大学,或者和周芬娜一样,考不上大学,去开个发廊,还谈什么北大清华,简直就是笑话。
  那个寒假我基本上是在批斗会中渡过的。他们让我痛定思痛,我却坚持写着情诗,在纸上和顾卫北眉来眼去进行调情,我还偷过顾卫北的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是从这小子的图书证上撕下来的,周芬娜曾经笑话过我,真够花痴,我说那是,这叫无爱不欢。
  其实基本上是个人暗恋,那时还属于特别单纯的阶段,大春梦也只是一个人做,顶多梦到拉手拥抱,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特别坏。甚至比周芬娜还坏。周芬娜的坏在表面上,我的坏在骨头里。因为我还装得一本正经。其实我讨厌一本正经,但我又特别地一本正经,装成是个好学生,象个淑女。我太了解自己了,我一点也不是淑女。
  顾卫北笑话过我,他说自己也做过春梦,不过,那春梦比我档次高多了,我问他是什么?他鬼魅地一笑说,不告诉你,反正很流氓。
  高三上半年发生的一件大事让我蠢蠢欲动的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如果不是那件事,我想我一定人按奈不住自己了,我要给顾卫北写情书,或者把他约了出来,就告诉喜欢他。
  但于颜出了事。
  于颜自杀了。
  这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以为是愚人节,是的,那么开朗的于颜,那么没心没肺的于颜怎么会自杀呢?当李幸走进教室告诉大家以后要好好学习,什么都不要议论时,我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是于颜的母亲把她拉回家的,尸体抬走时,我好象看到于颜昨天还在和我说说笑笑,胖胖的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她为什么要自杀?
  三天后我通过高二一个小学妹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于颜,她和一个校外的男生谈恋爱了,那个男生是个和马军差不多的小玩闹,自己骑一辆摩托四处招摇过市,他们认识不过三个月,春节的时候于颜去观前街吃小吃,然后遇到了他。
  这个叫陈凯的男人那时很无聊,自己开一个服装店,他常常去一些酒巴里唱歌,认识于颜的第一天,他就把于颜拉到了酒巴里。
  于颜哪见过这阵势,班里的男生女生根本不怎么打交道,顶多有眉来眼去的,突然出现个男人对她这么好,于颜蒙了。
  那男人后来我见过,小个,顶多一米六五,又干又瘦,看着和痞子差不多。但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让于颜着了迷。
  于颜每天去他的服装店里找他,他送给她于颜那些廉价的化纤的衣服穿,春天到来的时候,于颜觉得自己的爱情已经水到渠成。
  陈凯把于颜抱上了床。
  谁也不知到底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事情的结果是,于颜两个月后怀孕了,她没有周芬娜的勇气,周芬娜是从头到尾破罐子破摔,她只想当发廊妹,根本没想过要考大学,可于颜不同,于颜在高一时全学校第一名,是校长亲点的清华苗子,高二时依然是全学校的前十名,这家伙十分聪明,三看两看就可以考到前十名去,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是天才。
  她的父母,从小把她视为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说过,她长了多高,钱就多高了。
  她是从高三才开始住校的,但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自己的滑铁卢,为了让她上重点大学,她母亲辞职专门伺侯她,而她父亲的薪水并不是很高,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接受不了的。
  于颜死后一个月,她母亲疯掉,父亲在家中自杀。
  学校里的合欢花又开了,和一九九三年夏天我初见顾卫北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我的心里却好象装着什么特别沉重的东西,根本觉得呼吸不过来,还有一个月,我们就要高考了,我想,我真得玩命了,我不能辜负自己的父母。
  高考前夕,我没有再往最后一排望,我对自己说,亲爱的,让我先忘掉你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去说我爱你。
  一九九五年七月六日,老师让大家提前去看考场。
  当我走到学校小操场附近时,我看到了他。他,就是顾卫北。
  他正向我走来,炽热的阳光下,他穿了白色T恤的和蓝色牛仔裤,我们离对方很近,在既将擦身而过时他叫住了我。
  林小白。
  那是第一次他叫我的名字,那名字好象罩着一层光环,旋转着向我扑来,刹那间我被什么包围着,你知道那种心跳吗?有点口渴,有点焦灼,甚至,带着一丝贪婪。
  我竟然以为是幻觉。
  林小白。他再次重复。
  我回过头去,他笑着,阳光下显得分外英俊,他的眼睛眯着,微微笑着,他举着五支2B铅笔,他说,呶,给你几支,明天答题用,我削得多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我握着那几只2B铅笔发着呆,甚至忘记说声谢谢。
  他为什么送我几支2B铅笔?也许是那几只2B铅笔得到了神助,我七、八、九三天超常发挥,以比摸底测多一百分的成绩考入北大。
  而那几支2B铅笔在我用完之后被我用红丝线包好,放到我的小抽屉里,那是顾卫北给我的啊!
  等待通知的那段时间我如热锅上的蚂蚁,每天戴着耳机听歌,把耳朵听得都有点失真了,我总怕自己估高了分数报高了。
  而那种毕业的失落最明显,我想我就要离开亲爱的顾卫北了,从此后天各一方,这种分离之痛让我觉得生活了无情趣。
  我准备追求他。
  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骑着那辆破车跑到顾卫北他们家楼下,我在他们家楼下一点也不淑女地嚷着:顾卫北,顾卫北,顾卫北!
  他从窗口探出头来,我不要脸地说,你下来!
  我想,不要脸就不要脸吧,不然,以后连不要脸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骑着车晃晃悠悠着出来了,看到他,我心跳到不能呼吸了,我叫了他的名字。
  顾卫北,我叫着他的名字。
  他一只脚支着车,一支脚晃着,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他也如愿以偿,他拿到重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们就那样看着,开始都笑,后来终于不笑了,我们看着彼此,都发着呆,我终于没有忍住,我结结巴巴地说,顾卫北,我,我喜欢你&&唱歌给我听。
  他一把抱起我,然后把我放在自行车前面,吹着口哨往外骑着,有谁可以体会那一刻的心情,好春宵又能如何?再过了多少年,我都没有那个拥抱让我心跳。
  是的,他是一把抱起我的,然后把我放在了自行车前面。
  风吹起了我的长发,我多想唱歌啊,即使我是公鸡嗓,我多想笑啊,但眼睛却湿了,他趴在我的耳朵边说:林小白,你是个让人着迷的坏女孩。
  我能听到他年轻的心脏突突地跳着,我也能听到自己来自内心的狂喜,亲爱的顾卫北,我是这样这样的爱着你!
  那时,他和她还小,正是菁菁校园中最美丽的季节,她喜欢做在他的自行车上,坐在前面,是啊,当时年纪小,他爱谈天她爱笑,所以,浪漫的年龄坐在那辆浪漫的自行车上,唱着青春的骊歌,他对她说,&我会这样带着你,一生一世。&
  那是我们最浪漫的日子,每天都是恋爱天,我的长发轻拂着他的脸,花儿飞着,我们在苏州里演绎着动人的爱情故事,因了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更显得旖旎。
  顾卫北说,&如果将来结了婚,我就把这辆破自行车留起来,然后指给咱孩子看,看,这就是你爸爸当初带我兜风的宝马。&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非常明亮,我后来知道,我太喜欢他那种眼睛了,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诱惑。
  我骂他不要脸,他嘿嘿笑着,阳光下,露出极白的牙齿。那时,他喜欢穿一件藏蓝色球衣,热了就脱下来,围在腰间,我常常以为和他在一起是个梦,常常觉得早恋是件可怕的事情,但现在,即使全世界知道我们恋爱了又何妨?我们那个暑假一直在一起,不再避讳所有老师和同学,大家全知道是我追求的他,我问过顾卫北,假如我不追你,是不是我们就要错过了?
  他笑着,抬起我尖尖的小下巴说,你说,我怎么可能错过你?我是准备上了大学再追你的,不象你这么迫不及待。
  十八岁的夏天,我和我的小爱人,就那样纯洁地相爱了。
  那句&我怎么可能错过你&让我心疼。那个暑假我们快爱疯了,由于高考成绩太出色,老爸奖励我出去玩一趟,并且默认顾卫北可以陪我,而我,也提前面见了我的婆婆。这是顾卫北这个坏蛋说的话,那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拉着我的手就不放了,她说,以后,要好好管我们家的小北。
  瞧,我们不是青梅竹马是什么?
  既然大人都这样纵容我们在一起,我们更有了在一起的理由,于是我们一起去了一趟青海湖,我想到老我也不会忘记,我的初吻,是在青海湖边。
  我把自己的钱买了一套情侣装,同样的牛仔裤白衬衣,一个大一号一个小一号,一路上,顾卫北尽心尽力照顾我,一会问要不要喝水,一会削一个苹果,从那时起,我叫他我的小爱人。
  他大我三个月。后来相书上的人说,两个人的年龄要相差三个月以上,否则会有无尽的纠缠,没完没了,最后伤到寸寸心灰。我不信,用眼睛纠缠他一路,从北京到青海,我一直在问他,顾卫北,你爱我吗有多爱可以爱多久?我就那样傻傻地问着,问了一次又一次,那时我刚刚十八岁,知道凌霄花与常青藤可以如何纠缠了,后来我有一段时间非常反感纠缠这个词,因为顾卫北说我在纠缠他,但多年后的今天,我在想,纠缠,其实就是爱情。
  没有爱情,哪来的纠缠?
  顾卫北给我的回答是,我爱你,到老到死。
  火车上他有时会和我挤在小小的卧铺上睡,为了省钱,他只给我买了一张卧铺票,而给自己一张硬座。当我们身体紧紧挨着时,我很想伸出手搂住他,但我们都僵持着一动不动,他尴尬地说,这铺,真小,真小啊。
  我嘻嘻笑着,心里扑扑地跳着,似有鸽子在飞。我把一个耳机在他的耳朵里,我放了一段黄梅戏给他听,里面一句&我本峨嵋一蛇仙,为你相思到凡间&我常常唱给他听。
  他更用眼睛纠缠我,其实我很想让他亲亲我,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如再主动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在青海湖边的时候,我们张开了双臂,好久无语,那么蓝那么美的青海湖,象一滴眼泪,我流眼泪了,一边流泪一边说,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就变成青海湖,那些湖水全是我的眼泪,我要淹没你。
  闭上眼,顾卫北说。
  我轻轻闭上眼。
  先是他高大的身影轻移过来,再是用手围住我的腰,接着一张热的唇覆盖了下来,还有张慌着的眼睛&&我们已经吻在一起。
  夹杂着眼泪和冰凉,我们在青海湖边发誓: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我们住的旅馆是两个房间,洗了澡以后他来敲门,我说干什么,耍流氓啊。我是开玩笑的,但心里全是喜悦。
  说会话行吗,我保证呆会就走。
  我开了门,他坐在我对面,我们谁也不也抬头看对方,十八岁的两个少年,和傻子似地沉默了半天,他说,我走了。
  走了?我说,那走吧。
  关上门,我的心还在扑扑跳着。
  其实&&其实个头,哎,我蒙上被子,胡思乱想,我&&我多想让他抱抱我,但我们只是沉默了一会,听了一会彼此的心跳,然后散了伙,哎,好时光全浪费掉了。
  在送我们走的那次宴会上,我们班比他小的人叫我嫂子,比他大的人叫我弟妹,而我,幸福得傻了吧几地答应着人家,谁让爱情它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
  当我的高中时代结束之后,我收获了两件最美丽的东西,一张是北大的入学通知书,再有,就是我的初恋。
  而我的两个好朋友也各自有了不同的选择,周芬娜离开了苏州,她去了上海,是一个男人带她走的,那个男人已经四十多岁了,而周芬娜,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
  她在走之前,又请我喝了酒。这次,我们喝的还是五粮液,说,那个男人有的钱,不喝白不喝。
  她比从前酒量大多了,我只喝了两小杯,她喝了有七八两,醉了她十分妩媚,我们谈到了爱情。
  当然,我告诉了她关于我和顾卫北,她笑着说,这样的爱情真象小说,金童玉女。不象我,我的爱情已经是烂泥一堆,想拔出腿来,可腿上全是泥了,说着说着她就哭了,一边骂马军一边哭,月亮渐渐了起来,泡在水中,又大又凉,我不知安慰她什么,好象一切无从说起,却又是觉得千言万语。
  周芬娜说她很嫉妒我,但有我这样出色的朋友自然也是非常高兴,之后进来几个她认识的男人,她总是说,我朋友,今年刚考上北大。
  那些人自然是不相信,好象周芬娜这样的人不配拥有这样的朋友,我觉得他们的笑容很邪恶,说不出哪里不对,他们对周芬娜十分不尊重,我冷漠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去。
  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周芬娜说着抽出一支摩尔烟,细长的摩尔,有薄荷的清凉慢了出来,她的手真美,细而长,她抽烟的姿势也美,十九岁的周芬娜,有一种迷茫而慌乱的气质,我看着她,有些发呆,其实,女人都有想堕落的天性,我也不例外。
  说这种话好象真的很堕落,但有时候,我渴望堕落,比如我想过我的前世,是秦淮八艳之一,在秦淮河边,尽得风流。
  可这种想法我只能压在心里,男人嘛,都是喜欢纯洁的女孩子的,越象天使越好。直到我遇到沈钧,他看到我的第一次就说,我就喜欢天生就长了一双风流眼的女人,这种女人,就是妖精,专门下来勾引男人的,他就喜欢我穿性感的裸露的衣服,这点,和顾卫北完全不同。
  那天晚上我们自然又是喝多了,周芬娜说她不能老死在苏州这条破巷子里,她要去上海闯一闯的,那个叫张建邦的男人,是要带她去闯大世界的,张在上海在好多地盘,张建邦说,我相信你这个小阿妹,一定会给我打出一片新世界的。
  他要周芬娜去给他经经营一个夜总会,换言之,周芬娜是去那里当老板娘。
  当然,周芬娜也问了戴晓蕾的一些情况,她说,凭她的直觉,戴晓蕾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子,我问哪里奇怪,她说,说不好哪里,反正是觉得她怪怪的。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好久,离别时月亮已经快沉下去了,我们趴在小桥上,发了半天呆,这次,居然没有哭,她说,我们总还会遇到的,你信么?
  她给我留了一个呼机号,她说,呼我吧,这是全国能呼的那种,张建邦送的。
  那粉色的小呼机,很艳的放在桌子上,不一会就响了起来,她看后吃吃地笑着,说就到这吧,张建邦还在等我呢。
  临分手前她说,有事呼我。
  我把她的号随便写了一个小纸条在了书包里,心里想,我能有什么事找你?但我没想到两年后我就找到了周芬娜,而且,她帮了我的大忙。
  不久,戴晓蕾来了信,她告诉我,林小白,我考上了中央美院。我想戴晓蕾真是出色,之前她说过要上美院的,否则她的天分真是太可惜了,她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女画家。
  这真是缘分,两年之后,我和戴晓蕾重又见面,见面的刹那我们发现了彼此的变化,她变得更漂亮更迷人了,一米七二的个子,纤腰肥臀,一张明星脸。但她的脸色依然沉静,我上去就抱住了她,然后嘻皮笑脸的说,如果我是男的,我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我们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第二部分
  大学生活远远没有我想象的灿烂,真是不上不知道一上吓一跳。
  我竟然有种上当的感觉,哭着喊着来上的学校居然没什么感觉,我甚至怀念一中那低矮的平房和合欢树来,我知道,我是在想念旧人。
  幸亏有戴晓蕾常常来找我。
  她常常跑到北大来听课,每周至少有一次,她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来找我,她说还是北大更有书香气。
  她果然更让人刮目相看,我看过戴晓蕾的画,典型的抽象派。我说你这画老百性哪看得懂啊?我一天老百姓老百姓的,搞得她特别郁闷,她说北大的女孩子再是老百姓,那全国人民都是文盲了。
  我和她说起了顾卫北,因为每隔几个月我就会跑到重庆去,从北京到重庆,2000公里,我准备跑上四年。
  说起顾卫北的时候我很兴奋,但她好象不太感兴趣,她说,是不是那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单眼皮?笑时好象特别坏?
  是呀是呀,我说,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我很在意戴晓蕾对他的印象,但她说,没什么印象,我对男生极少有印象。
  我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因为她好象蛮清高的样子,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那种如胶似漆的朋友,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去小餐厅吃饭,买同样的衣服穿,当然后来我就不再买了,她个子高,穿什么都好看,我才一米六七,和她差五厘米,我对戴晓蕾说,我可不当你的陪衬了。
  可我没听戴晓蕾说起过别的男生,一个都没有过,我问她动过春心没有?她笑着说,没有。
  戴晓蕾虽然和我特别好,但再怎么好,也好不过顾卫北去。
  两地相思一处情。你想想两个青梅竹马的人正在热恋中吧,忽然之间一下把她们分开了,而且还隔了那么远,除了得相思病还能怎么着?
  于是我发挥自己的文学特长,开始没完没了的写情书,两毛钱的邮票总是让我写得超了重,一写就一万多字,刚写完了还觉得没抒够情。
  所以,我们开始了从北京到重庆的奔波之旅。
  我无法不奔波,因为我的小爱人在重庆。
  当我第一次坐火车坐T10到重庆时,为了省那几十块钱,我是坐硬座来的,下了车,我的腰疼得快直不起来了,当看到顾卫北时,我却又连蹦带跳扑过去,象个饿狼一样。
  他一下会抱我起来,问我,想当色狼怎么的?
  在公交车上,我们十指交缠,不说一句话。他给我找的住的地方是他的女同学的宿舍,在回宿舍之前,他会带我去一些有特色的小饭店吃饭,那些小饭店,川菜做得十分地道。
  在没到重庆之前,我根本不吃四川菜,太辣了,飘着一层红油,特别是重庆火锅,天啊,第一次吃,我问,这是人吃的菜吗?辣得我眼泪横流。顾卫北说,这么激动干什么?不就吃个辣椒吗?我是先爱上顾卫北,再爱上重庆,然后就是重庆火锅了,顾卫北说,我们的爱情全让你刷着吃了,想想,全是辣椒,能不让你沸腾吗?
  我们没有多少钱,车费是我千辛万苦挤出来的,有时做几份家教,全宿舍的人都知道我有个男朋友在重庆,她们有挣钱的活会全挤着我,看我来回跑,她们说,现代版的梁山泊与祝英台,真让人感动。
  吃过了饭他拉着我的手去逛重庆夜景,那时的重庆已经很美,我们牵着手逛来逛去,许多情侣之间的亲密我们都有。比如他把手搭在我的腰上,比如我和猴子一样攀上他的肩头,或者走累的时候我们就那样抱着。有时候靠得很紧,非常地儿童不宜。他偶尔会甩出一两句特别煽情的话,他说,有时候突然想着一夕忽老,你就永远是我的。我很心疼这句话。
  嘉陵江边,我们吹着晚风,他会掏出指甲刀,一个个为我煎指甲。
  他剪得真细心,从不让我疼。他不允许我染指甲,说那看起象鸡,他也不许我化妖艳的妆,说我素面朝天最好看,我知道他的心思,他怕别的男人喜欢我。
  我们会在街上混到很晚才回去,他给我介绍的第一个女同学是李卓。
  顾卫北是这样为我介绍李卓的。我的哥们李卓。
  李卓伸出手来鬼笑着,说,怪不得顾卫北鬼迷心窍了,原来是个大美女,要是我,也会谁也不看一眼,专门往北京那方向看,况且,还是北大的才女,哎,下一辈子,还是当男的吧。
  我就笑了,被同性夸怎么说也是一件得意的事情。况且,李卓真的很男性化,短发,仔裤,一件画着奇怪图案的衬衣,而且,她的口头语是&我操&。典型的重庆豹女郎,你想想,这样的女生能不让人放心吧。
  李卓酒量很大,每次来她都要请我吃饭。用她的话说,我请林小白,顾卫北你做陪。顾卫北说,知道李卓家有多少钱吗?我说吓唬谁呢,不说她爸爸是民营企业家吗?他拍拍我的头,小鬼,人家的爸爸是某某。我听了吓了一跳,真的吗?那可是个上窜下跳的人物,至少在电视上常常露面。
  那你应该追求她。我和顾卫北开玩笑说,以后,你孙子都有钱花了。
  不,顾卫北说,什么时候你太缺钱花了我才准备卖身呢,为你卖身还值,为了别人,哼,士可杀不可辱。
  李卓请我们去沙坪坝的时候是亲自驾车前往的,想想吧,在一九九六年,自己能有一辆奔驰车的学生有多少?但李卓就有。我暗自庆幸,假如顾卫北是个认得钱的主,早把自己卖了,哪还管什么爱情不爱情?但看他们称兄道弟的那劲,还真没什么事。特别是李卓一句又一句我操我操的,搞得顾卫北都脸红了,他说,这还真不能娶回来,否则,整个一个母大虫,非得让她灭了不行。
  重庆跑来跑去的结果是我和李卓成了好朋友,用顾卫北的话说,李卓,成了我安插在重庆市的内奸,随时监控着他。
  我和李卓的友谊续到多年以后,毕业以后她的确帮了顾卫北不少忙,否则顾卫北的公司不可能那么快开起来,后来李卓去了美国,她在二00五年给我写了一封电子邮件,她告诉我,我很爱很爱顾卫北,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但那时,他的心中只有你,所以,我只有以那种方式接近他,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可惜,他到最后都不知道,那个男性化十足帅气十足的李卓曾经爱过他。
  每次我来,顾卫北都会在晚上把我交给李卓,白天我们一起去街上闲逛,找个没人的地方接个吻,当然,顾卫北提了几次他是个成年男人了,他快忍不住了这样的话题,我骂了他流氓之后告诉他,忍不住也得忍,我就要做一个处女,直到新婚之夜。
  那是因为,在来北大报到的第一天我就听到一句话,几个男生在餐厅门口在讨论一个话题,我断断续续地听到几句,反正是有关大学生是不是可以用避孕药这样的话题,我的脸红了,在我要走的时候他们不知谁说了一句,四年大学上下来,不可能再有处女。
  当时我就有点火了,这是什么鬼观点啊?
  如果说在青海湖我和顾卫北有点蠢蠢欲动欲罢不能,那么在听了这句话后我坚定了自己的信心,我一定要做一个处女,直到大学毕业,直到我成为顾卫北的新娘为止。
  当然,这得顾卫北的大力配合,我不止一次阐明这个观点。他总是紧紧搂着我说,这对我是一个多大的挑战啊,比我的计算机编程可难办多了,你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知道人家是怎么写出来的吗?我摇着头,他贴在我耳边说,是因为保尔总想和冬妮娅上床,结果人家总不愿意,所以,钢铁就这样炼成了。
  我使劲拧着他的耳朵,骂着他流氓,他叫着,娘子,娘子,我错了,手下留情!可我得承认,当顾卫北吻我时,我觉得混身颤抖,有时哆嗦得都站不住,回到北京我想到他的吻,特别是他的舌头伸到我嘴里时的那一刹那,我会突然蒙上被子!
  关于处女这个问题我和戴晓蕾也讨论过,我刚一说她就打断了我,你真无聊,她说,怎么会想起这么烂的问题?
  她的敏感让我非常起疑,因为在宿舍里关上灯的时候我们六个人也讨论过,有四个人说不准备在大学期间做处女了,没必要,只有我和另一个青岛来的女孩子坚持说一定要做处女,这个问题我们争来争去,结果是我意识到自己很蠢,因为那四个人至少有两个已经不是处女了!
  据我的观察,她们很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最重要的体现是在睡觉前,那个叫冉红燕的女孩一定会洗私处,每天要洗,无一例外。
  开始我很不好意思,觉得在大厅光众之下洗私处是有失大雅的事情,当时间长了就渐渐习惯了,再听到水声时我甚至微微觉得有种冲动。
  冉红燕是天津人,说话带着明显的天津口音,很张狂,和男生说话肆无忌惮,笑声特别狂。用青岛那个女孩子的话来说,就是有点浪。浪这个词十分生动,用在冉红燕身上是贴切的。
  放寒假的时候我晚走了两天,因为戴晓蕾让我和她去哈尔滨看冰灯,但顾卫北不同意,他让我去重庆找他,他说,等了快一个冬天了,况且重庆现在真的很美,完全和北方的冬天不同,你先来重庆,然后咱再一起回老家怎么样?
  我就这样犹豫了两天,跑到人大和戴晓蕾一起玩,送她上了火车,我决定还是去重庆,戴晓蕾说我,重色轻友。
  这是我上大学来的第一个假期,我想,还是和我的小爱人一起过吧。
  当我回到宿舍里拿东西时,当我站在门外准备用钥匙开门时,我听到了屋里传来异样的声音。
  是很低沉很压抑的呻吟声,却又那么充满了激情,那声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太刺激了,后来在2005年我看王家卫的电影《2046》,我又把那种声音重温了一遍,只不过,男主人是梁朝伟演的周慕云,女主角是章子怡演的女房客。
  我站在门口愣了几秒钟就判断出,这个女生是冉红燕!她的呻吟声都带着天津的方言,我和李卓一样,骂了一声国骂就下楼了。
  我在楼下坐了一会,望着南方的天空,顾卫北,此时,我多么想念你。
  开始下雪了,我跑着步,看着冬青上的雪渐渐变多,我跑上楼去,一边跑一边唱着歌,我得提前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门,果然开了。
  出来的男生我认识,是冉红燕的老乡。前几天来找她时,冉红燕还说,就他那样子还想泡我?确实,那男生长得真是有点寒碜,小个,满脸青春美丽痘,而且说话还有点结巴,可人家是才子,年年得奖学金,比我们高二届。冉红燕顶多是中人之姿的女生,何况说话一张嘴大碴子味,两个人也算是&郎才女貌&,戴晓蕾总说把&郎才女貌&这四个字用在他们身上有点损,可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来了。
  冉红燕有点不好意思,那男生说,要不,明天我们一块回天津?然后他转向我,我是为问她明天走不走的,于是我又整明白一个成语,画蛇添足。
  男生走了以后冉红燕问我,林小白,看着他还行吗?追我呢。我更郁闷了,这什么年头啊,都和人家那个了还问我行不行,不是先斩后奏吗?我哼了一句说,那得你自己感觉,不过我觉得你如果想和他好,就别和另外的男生来往了。我想说的是勾三搭四,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冉红燕给我的感觉就是勾三搭四!她可以同时和三四个男人谈情说爱,在这一点让我非常佩服她的精力,却又觉得极度看不起她。所以,我就更坚定了爱顾卫北的决心,就是他了,死了活了,一棵树上吊死!顾卫北常常夸我,比江姐还忠贞不渝呢,真应该将来上徽州给我立个牌坊!上面写着,顾卫北的小娘子贞节牌坊。我啐了他一口说,少来这一套,如果你哪天壮烈了,我立马嫁人,生儿育女,直活到八十岁。
  但话是那么说,我真是准备和顾卫北好一辈子的,一辈子这句话说起容易,做起来为多难啊。我常常和顾卫北说,我最愿意看那八十多的老太太老老头一起牵着手散步,我觉得人家那才是爱情呢。顾卫北就给我讲了一个黄段子,他说,你不许笑,只能严肃地听,因为这是有关爱情。
  说的是一个八十多的老头和老太太,老头已经卧床好几天了,昏昏欲睡着。老太太问,想吃点什么吗?老太太说,不吃。老太太问,想喝点什么?老头说,不喝。顾卫北加了一句,已经病如膏肓了,看看人家都不吃不喝了,最后老太太说,要不咱做爱吧!老头睁了睁眼,说了一句,要不,你扶我起来试试!
  那时我正喝着一瓶可乐,我一下就笑喷了,呛得直流眼泪,我说,顾卫北,你真他妈流氓。虽然我们过着嘴瘾,可冉红燕真跟我们不是一个档次,后来我又撞到过她好几次,而每次,都是不同的男生。
  到了大四时,她干脆搬到外面出租了房子,钱自然是有人出的,据说一个台湾商人,做方便面的。我觉得这样的女孩子真是可怕,她都不值得讨论处女这个问题。
  在我心中,最纯洁的人就是戴晓蕾了,她几乎就是纯洁的代名词。至少,我没从她嘴中听过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说话很少,与我一起在餐厅吃饭时也是静静地看着我,我们一起听教授讲座时,她总是安静地听着,而我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把教授从头议论到脚,我得承认,我是个俗人。
  后来追求戴晓蕾的男生都跑到我这来了,他们问,怎么样才能打动戴晓蕾的芳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动她,这是个冷美人,她的父亲现在已经上升到将军了,母亲那么端庄美丽,她在国外还有姑姑,在我、周芬娜和她三个人身上,周芬娜说,她的综合指数最好,可以随便挑男生,更何况,戴晓蕾是个大才女,她的画已经有画商要买了。
  那时戴晓蕾立志成为达利第二或毕加索第三,总之,她想成为最出色的画家。
  周芬娜曾经说过,如果我是戴晓蕾,我就和后宫选妃一样,看上那个男生就是哪个男生,喜欢谁就谁。这是十七岁那年周芬娜曾经说过的话,在二十岁这年我又加了一句,想和谁睡觉就和谁睡觉。
  但戴晓蕾好象谁也不喜欢,甚至我的夫郎她都半点兴趣没有。
  当我把顾卫北在重庆的照片给她看时,我以为她会嫉妒我,因为站在重庆解放碑前的顾卫北是那样风流倜傥风度翩翩,那张照片和我偷来的一寸照片,一直在我的钱夹子里,顾卫北一直不知我偷过他的照片,那是我一个幸福的小秘密,我准备结婚后告诉他的。
  并且,她一直对我老往重庆跑不理解,她说,重庆有那么好吗?正如我对她的冷漠不理解,除了对我,她对所有男生都不感冒,她同宿舍的女生说,如果哪个男生来找她,她会冷淡地让他们走,然后一个人跑到画室里画画。
  有一次我和戴晓蕾一起在北大洗澡,看到她饱满的如同苹果一样的乳房和修长的美腿,还有她天使一样的脸和长长的海澡一样的长发,我说了一句:真是良辰美景虚设。她在雾气沼沼的喷头下问我,林小白,你说什么?
  我说,递给我洗发液!
  这世界上,搞不懂的东西真是太多了!
  戴晓蕾说搞不懂我为什么跑来跑去,如果不是为了顾卫北,我怎么会跑到哪个听不懂半句话的重庆去?
  我和顾卫北在说着吴侬软语时,重庆女孩李卓说,你们在说什么鸟语?我和顾卫北相视片刻,然后笑疼了肚子。
  上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我跑到了重庆。
  那时,正是春运高峰,我和民工挤在车厢里,烟雾腾腾,全中国的方言,还有不时传来的阵阵恶臭。真的,我不是诋毁农民兄弟,在火车上时,我感觉自己象一只无处可逃的虫子,好象随时都要被人挤死&&上个厕所都要爬山涉水,到处是人,接口处,走道里,列车员推着窄窄的一个小车卖着矿泉水面包火腿肠方便面和各种特色小吃。
  有人很响地放着屁或打着饱嗝,居然还有人挤出一小块地方打扑克,我掏出一本王小波的书读着,假装有学问,除去读读书,听听随身听,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我就是在思念顾卫北了。
  当我度过了几十个小时到达顾卫北的面前时,顾卫北说,我好象接了一个民工。
  学校里几乎空了,大家都回家过春节了。
  宿舍里只有我们俩个了。
  我想起了冉红燕。
  想起了她的呻吟声,但我发过誓,我要做处女,顾卫北的处女,一直到结婚。
  他买来好多吃的东西,然后说,在这我们慢慢享受完他们,然后我带你去成都玩两天,再然后,我们打道回府。
  可这里充满了危险,我坏笑着说,呵呵,顾卫北,想想吧,孤男寡女啊,我看,我还是去住旅馆吧。
  顾卫北跳过来,离我极近,看着我说,林小白同学,你又多想了,我总以为你很纯洁,谁知道你比我还坏,你这么不相信自己吗?
  夜晚来临了,窗外飘着细细的雪,我说,我冷。
  顾卫北跳过来,然后说,让我为你取暖吧,我愿意当你的暧炉。
  他的身体贴了过来,然后我们双眼看着对方,他说,妖精,我说你说什么,他笑着,看着我。
  我们看了对方至少有十分钟,到最后我坚持不住就扑哧笑了。我发现我不如顾卫北有定力,他趴在我耳边说,林小白,为什么你这么迷人?你能给我个解释吗?我哈哈笑着,掩饰着慌乱,我怕他这样引诱我,你知道的,顾卫北,他是个非常非常有魅力的男生,他声音磁性,贴在我耳边的时候,我的心里毛茸茸的一片,很痒。
  我说,我想改名,他一边喝着一瓶青岛啤酒一边吃着一个鸡腿说,那叫什么?
  忍痒。
  他扑哧就笑了,然后笑眯眯地说,我也想改名,我说你叫什么,他说,忍住。
  那天晚上,一九九六年的寒假,我们各睡一张床,终于忍住。
  半夜,他又跑过来,说,太冷了,抱着我没有别的目的,只为取暧。
  这是个很正当的理由,我往里面去了去,他却一下子抱住我,然后,他翻过身把我压在了下面。
  我一下就把他踹下了床,也许我劲太大了,他哎哟一声。
  我下床,开了灯,把他拉起来,他说,还真踹啊。他有点恼我,下手真狠啊,以为你对付流氓呢。
  我替他揉着,吹着他刮破了的胳膊。
  怎么补偿我?他还是那副吊儿朗当的态度?
  我撒着娇说,那亲亲你行吗?
  他点了点头,这次算你亲我啊,你得主动。
  我踮起脚,努力地缠上他,他伸手关了灯,我靠,又整这暧昧的事,我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伸手握着我的细腰,我的牙齿打着哆嗦。
  你会亲嘴吗?他说,真苯,来,舌头伸过来。
  这句话让我更是全身颤栗,我到底是被彻底亲了,用顾卫北的话说,我亲了林小白个体无完肤!那个吻,至少有半个小时,最后,我说,饶了我吧,太折磨人了,我嘴都累得慌了。
  后来我想起一个词: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可我们愣没烧起来!条件多好,时机也成熟了,可我们愣坚持住了,天亮以后顾卫北说,我都特崇拜我自己。
  我说,我也是。
  顾卫北说我们一直在创造奇迹,他说,诺贝尔奖应该颁我们一个,叫孤男寡女坚守贞地奖。
  去你的吧,我说,你整天脑子里全想的什么啊。
  可是,我心里想,哎,我们都是成人了,真是足够坚强,如果不是我是处女座坚持完美,大概早就泡汤了。
  和顾卫北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甜蜜的,去吃早饭,来回喂饭,终于把吃早餐的人看烦了。有个女孩子瞪我们说,简直过分。顾卫北说,估计这孩子还是跑单帮的那种,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没水准的话来!
  在公共汽车上,我们也会抱在一起,根本不管别人如何看,根本不管少儿宜不宜!
  顾卫北说,这叫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完全同意,我说!
  第二天我们去了成都,看那里燃放的烟火,并且泡了成都的茶馆,顾卫北说,这地方适合老俩口住着,以后,我们就定居在成都吧,成都是最适合人类喝茶做爱修身养性的地方了。我们约定好了,等我们结婚时,我们再来看成都的烟火表演。
  也许我们说的将来太多了,或者说,总笃定我们会成为两口子,然后活到八十岁,结果中途出了岔口,再也继续不下去的时候谁也接受不了,这场爱情,到最后差点要了我的命。
  回到苏州的我们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全国各地的同学们全回来了,大家说着大学里的新闻,更多的人有了恋爱经,再也没有学的压力,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这是我们班一个男生说的话。
  大家一如既往叫我嫂子和弟妹,玩笑开得特别大,有人问顾卫北和我到了那一步了?顾卫北说,哎,万里长征才走完了第一步!
  当然,我少不了到他家转转,而他也跟着我到了我们家,在两家父母都表示同意我们恋爱时,我们更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过有一天顾卫北在枫桥上跟我说了一句话,我的脸腾地红了。
  他说,他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学业第一,恋爱第二,还有,千万不要搞出意外来。
  什么意外?我又傻傻地问他,是不是怕你这个花花公子变心?
  他笑我弱智,我一下就明白了,脸腾就红了,他妈,是怕我怀孕!
  那个寒假,不是他找我就是我找他,我们找来找去,寒假就过完了。
  当然,其中有两天,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因为周芬娜回来了,她从上海回来过年,这次见周芬娜,我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周芬娜,已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她在我家楼下喊我时,我伸出头去,看到了一个穿着朴素到极点的女生,是的,这是我第一次把女生这个词用在她身上。
  她一袭白衣,黑的长发,似童话中的人物站在了我面前。我吓了一跳,因为她的形象和从前反差太大,从前的她,妖艳花哨,唯恐露得不多,但现在,她变得这样素净,从头到脚,几乎全是白色的,这倒让我无法适应了。
  周芬娜好象彻底变了一个人,有脱胎换骨的感觉,装什么纯情,我想。那真是我最初的想法!
  我跑下来,她安静地站在哪里,看着我笑。
  我被她笑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从良了啊。我开了她的玩笑,她给的寻呼机号,我一次也没有呼过她,我以为,她在上海一定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不纸醉金迷也会是夜夜笙歌,她本是那个江湖的人,不夜夜笙歌还能如何?半年多,我一直没和她联系过,好象她是另外世界的人了,倒是我和戴晓蕾,天天混在一起,戴晓蕾问起过周芬娜,我淡淡说了一句,去上海了,跟一个男人开夜总会去了。
  对她,我很有些嗤之以鼻了。
  一个没什么思想大脑的人,一个贪图享受的人,一个用自己的身体来赚取生活区的人,我还能怎么看她?
  但她一直拿我当朋友,我去北大半年,收到她几封信,字还是那样丑陋,可我没有给她回,一是因为正在和顾卫北热恋中,二是有戴晓蕾有身边附庸风雅,三是觉得她已经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了,所以,我连回都没回。
  可我没想到,她对我还是这样好,拉着我的手去请我吃饭,她说,我赚了钱,你想要什么,我可以买给你。
  我不想花她的钱,她赚钱不容易,她的钱,我总觉得不干净似的。
  我们一起去观前街吃饭,那条老街更繁华了,我们挑了一个小酒店,然后坐下来点菜。
  我以为她还会请我喝酒,如前两次一样,喝五粮液,但这次,她只要了几个清淡的小菜,然后和我说了她的故事。
  她说,这次,我确认自己是爱情。
  我不相信她会有爱情,但她的眼里放射出醉人的迷茫,那是只有恋爱中的女子才会有的眼神,她点了一支烟,慢慢地和我说起了她的故事。
  那天晚上周芬娜对我说,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这次,是她的桃花劫。她吸一口烟说,你信吗林小白,人的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生生世世,就是你等了又等的那个人,你为他生为他死都行,你信吗?
  我说我当然信。我和顾卫北不就是这样吗?假如有人让我为顾卫北死,说这样可以让他活下来,那我可以立马去死。
  这世界上只有顾卫北可以让我这样,后来,再也没有男人能让我为他两肋插刀了,因为我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了。
  周芬娜告诉了我她的故事,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
  周芬娜说觉得自己快绝望死了。
  那天晚上,周芬娜一直在叙述中,&在去上海之前,我已经和很多男人睡过觉了,然后学会了抽烟、打牌、花枝乱颤地和男人说黄色笑话,和张建邦到了上海以后,我们开了一个夜总会,夜夜纸醉金迷,然后,我遇到了姚小遥,你信命吗?反正我是信的。&
  &跟着张建邦是因为他看中了我的激灵。他是来苏州谈卖买的,后来他来我的发廊洗头,那一天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不但和他聊天,他说生意上的事情我也跟着他说,请他放宽心,什么事都一样,车到山前必有路。&
  张建邦的生意很大,房地产、娱乐业,还卖汽车,所以,有人说,谁要是让张建邦看中了,就等于发了。
  我就让张建邦看中了。他拍着我的手说,多大了?我说二十。我撒了谎,我才十八,我故意要把自己说得大些,这样人家用起我来就放心了。
  跟我走吧,张建邦说,给我做老板娘,那个夜总会交给你行吗?你有一个股分,但必须和我一条心。
  行。我说。我这就跟你走。
  我来到了夜总会,来到夜总会的第二年,我真正二十岁这一年,我遇到了姚小遥。
  然后,一切改变了。
  周芬娜到这里又抽了一口烟,她的眼神迷茫,和我比起来,我是为爱情疯狂,她是为爱情痴迷。
  &我不是张建邦唯一的情人,我只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来到夜总会一年后,他对我厌倦了,可我经营夜总会是个天才,他舍不得让我走,所以,他说,继续吧,就算为了钱。&
  钱真是个好东西。有了钱我就有了自尊。
  我不再尿那些狗男人。我想跟他们睡就跟他们睡,不想跟他们就点一支烟在吧台前坐着,听着反来复去的爱情歌曲。我很爱听齐秦的歌,他一唱,我就想哭,他说不让你的眼泪陪我过夜。
  没有男人的眼泪陪我过夜。
  我自己的眼泪陪自己过夜。
  然后我就遇到了姚小遥。
  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姚小遥。他和所有男人不一样,他不去包间,也不要个小姐。他来了,就坐在大厅里,安排好那些声色犬马的男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周围,我过去和他打招呼时,他总是爱理不理的。
  我知道他看不起我。他身上有好闻的蒲荷香味,他只穿白衣,白长裤白衬衣白鞋子,整个人纤尘不染的,人又瘦,那瘦里,就有了空灵的感觉。
  我喜欢看他年轻的脸,淡然的,忧郁地笑着,偶尔会掏出手机摆弄一下,可是,他不会看我。在他眼中我是个什么?穿了暴露衣服的老板娘,年轻风骚。甚至,总是试图挑逗他。
  可我喜欢了他。我想我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干净、纯粹,有忧郁的眼神,能把我一网打尽。
  他喝醉的那天是被人架着进来的,我安排了他带来的那三个男人,然后对旁边的人说,把他交给我吧。
  我把他扶进了自己的房间。那是一间雪白的房子,没有任何装饰,也许我太脏了,所以我要雪白,我突然喜欢上姚小遥是不是和他总穿一身白衣有关系呢?
  姚小遥开始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他吐了我一裙子,又臭又味。可是我喜欢,我真是贱啊,我喜欢这个男人把他的东西吐到我身上,我喂他水喝,他咕噜着嗓子叫:宝怡,宝怡。
  宝怡是谁?
  我想宝怡是个女人。
  他睡去了。我躺在他身边,把手伸向他的下边,不一会,他兴奋起来,我又吻他,全是我主动,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说,宝怡,我还没洗呢,你不嫌脏啊?
  不嫌。我说,我喜欢。
  他做得很缠绵,叫着宝怡的名字,我就那样痴情地看着他,觉得前世是爱过这个男子的,他瘦却力气大,到最后,我叫了,把手死劲地掐进他的后背里。
  我是先爱上了他的眼神他的白衣,又爱上了他的身体的。
  人和人的缘分就刹那吧,我想这个男人是我的了。无论如何我要得到他,无论他让我做什么,即使再低贱我也会去做,上一辈子我一定欠他的。
  他醒了以后看到身边的我。
  我笑了笑说,你睡了我。
  但我爱你,我早就爱上你,你爱不爱我不关,反正我要爱你。
  那时外面下起了雨,他看了我好久,没说一句话,穿上衣服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再看到他的时候,他过来,一把就拉过我,然后死死地亲着我说,马子,你愿意当我的马子吗?
  马子这个词真生动,周芬娜说这个词的时候很幸福,她转过脸来对我说,林小白,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对姚小遥就是一见钟情。还有,他最吸引我的还是他那气质,特别象张国荣,散淡、忧郁,笑时都是忧伤的,而且,他会唱昆曲和京剧。
  你知道我们在床上抽烟唱戏时什么感觉吗?你看过《胭脂扣》吗?周芬娜的说话语速很快,她急于想表达自己遇到了前生今世的人,我明白她,因为我看到顾卫北的第一眼时,也是这种感觉。
  我们俩,特别象十二少和如花。
  她又吐了一口烟,真是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啊。
  说着,她给我唱起了京剧,是《春闺梦》中被纠缠那一段:被纠缠陡想起婚时情景,原来我也曾得几晌温存,我不免去安排罗衾秀枕,莫辜负这好春宵一刻千金。
  她唱得可真妖娆,眼神迷离,俨然是个戏子啊,难怪她的母亲和人私奔了啊,有的人,天生就是戏子!
  她接着说她的故事:&我就这样成了姚小遥的马子。他带着我去打牌去打高尔夫,当着他朋友的面叫我马子,有时还拍拍我的屁股,他和所有那些有钱的老总一样,喜欢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充场面。
  只要我在场,他打牌必定会羸,他会把手里的一堆钱扔给我说,马子,替咱点点钱。
  我不希望只是替他点钱,我希望他能真的爱我,或者娶我。
  我知道他有时非常绝望。他怎么可以有?但真的有老婆,我知道了他老婆的名字,他老婆叫宝怡。
  宝怡居然是他老婆的名字。一个男人在醉后能喊老婆名字的人不多,大多数人喊得是或曾经恋人的名字,但姚小遥喊的宝怡是他的老婆。
  我说想见见他的老婆,他嘲笑我说,你可没资格见到她。
  这很伤我自尊,在他心中,我只是一粒小小的棋子,而他老婆是整个棋局。
  所以,我更要见他老婆,我要见那个叫宝怡的。
  那天我在脸上化了一个多小时,又去友谊商店刷了一万多块的卡买了新裙子,我要舍得在自己衣裳上花钱,有些人,只看衣裳不看人,衣裳是一个人的品味呢。
  看着自己有点像
关注我们:
Android客户端手机扫描二维码安装苹果客户端手机扫描二维码安装
新闻热搜词
你可能还会喜欢以下内容
关于更多新闻
图文欣赏1/5
版权所有 © 2000 -}

我要回帖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