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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吸血鬼姐妹》番外_小说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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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吸血鬼姐妹》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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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吸血鬼之吻(甜...
一楼给亲爱的繁星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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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食用本文前需要注意的事项1:本文与并非出自同一作者之手,风格相差十万八千里。2:本文在世界观设定方面与原作有一定出入。3:本文作者是个坑货,更新速度和频率均不稳定。
序时间:当下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光是那些堆积在街道两侧的雪人和挂在商店橱窗里的各色彩灯,就已经几乎将整个座城市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孩子们在挂满彩球的松树周围撒欢地奔跑着;平日里为了工作而奔波忙碌的的夫妇们此刻却在悠闲地烹调着圣诞火鸡;即便是露宿街头的流浪汉,也会从社工手里接到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这是一个特殊的夜晚。所有的一切都被红、白、绿三色起来,放眼望去,只能见到幸福和欢笑。每个人都尽情地享受着,用他们各自不同的方式来庆祝这个为纪念救世主基督的诞生而设立的节日,每个人都在用他们各自不同的方式赞美着那个以自己的牺牲换来人间的救赎的。所有人,除了爱丽丝·霍尔。唯独有她——这个在几天前才刚刚年满18岁的少女——无法享受到这一切,一切的温暖、快乐和幸福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笼罩着这个正栖身在下水道中的少女的,是严寒、恐惧、绝望——以及剧痛。一颗子弹正躺在她的腹腔里。9毫米半被甲子弹。在击中躯体的瞬间,整颗子弹像是一朵花一样绽放开来——钢质的弹芯是它的花蕊,纯银的被甲是它的花瓣。这朵死亡之花在爱丽丝的腹腔里怒放、翻滚、破碎,所过之处一片血肉模糊。最后,弹芯从后腰穿透了出去,在那里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距离脊椎只有几公分的距离。而银质被甲的碎片则牢牢地嵌在了被它们所撕开的内脏的深处。带着这样致命的重伤,爱丽丝一手扶着下水道潮湿的墙壁,一手捂着腹部的创口,在满布着青苔、像溜冰场一样滑的水泥地面上艰难地行走着。剧痛。难以言表的剧痛。疼痛化作烈火,烧灼着爱丽丝的神经,令她全身的肌肉战栗不已。流血。持续不断地流血。暗红色的鲜血带着生命的活力从指缝之间泊泊流失,在她的身后流淌成一道血河,汇入滚滚向前的污水之中。每走一步,身体就愈加虚弱一分。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滑落到失去意识的边缘了,但火辣辣的剧痛却还是驱散了失血所带来的睡意,让她保持着痛苦的清醒。这不是普通的疼痛。远远超过了一颗射入人体的子弹所带来的疼痛。这是只有受诅咒的不死怪物才会经受的疼痛。爱丽丝沉重地喘着气,试图缓解腹部的剧痛,但却无济于事。剧烈的烧灼感正在向全身扩散,简直就好像是血管里被注入了一剂硫酸一样。与疼痛一起折磨着她的,还有羞愧和绝望——对于她目前所处的境地所感到的羞愧和绝望。够了。已经受够了。她这样想着。就这样倒下去好了。就这样睡过去好了。就这样被污水冲走好了。反正我自己也已经是如此地污浊不堪啊。她不害怕死亡,相反地,她渴求死亡。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死亡是让她从这噩梦般地一切中解脱出来的唯一方法。但是,她不会死亡。即便是她放弃了,倒下了,被水流冲走了,但她的身体并不会死亡。是的,这具恶魔一般的身体不会死亡。受本能的驱使,在黑夜中潜行,以鲜血为食。名副其实的恶魔——名为「吸血鬼」的恶魔。爱丽丝曾经发过誓,要与这样的恶魔为敌,要穷尽所有的手段来猎捕这些潜伏在人群中的怪物,要用尽一生的时间来保护受到吸血鬼威胁的人们。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同了。她自己成为了怪物,成为了她想要保护的人们的威胁,成为了她的同伴们所猎捕的目标。对血的渴望一刻不停地冲击着她的理智。还能在撑多久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用不了太久,她的理智就会被本能击溃,进而使她成为一头在黑夜中袭击无辜者的野兽。不会太久了。无论喝多少水都无法缓解的干渴正在灼烧着喉咙,舌头不由自主地舔舐着口中新生的长牙,双瞳也早就已经变得如同血一般鲜红。在爱丽丝体内蛰伏着的这头猛兽已经厌倦了等待,正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关着它的那个越来越脆弱的牢笼。过往的一切浮上她的脑海。无数次的训练,无数次的受伤,无数次的跌倒之后又重新爬起,无数个不眠之夜中流着眼泪暗自发誓要变得更加坚强。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在流过了如此多的血和汗之后,在拼了命地奋战过之后。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么……太不公平了。爱丽丝张开嘴,她想要呐喊、想要怒吼,想要排遣积压在心胸中的愤怒与不甘。但她喊不出来。从喉咙里发出的是低沉的嘶叫,就好像是一只垂死的动物所发出的哀鸣。她紧紧地咬着牙,两对长牙磨得咯咯作响,泪水从赤红的双眼中滚落。要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噩梦的话就好了。要是这只是一场梦的话,那就快点醒过来吧。她在心里这样绝望地哀求着。谁来帮帮我吧。谁来救救我吧。让我醒过来。让我再见到父亲……『打算继续坚持下去么?』一个嘶哑而沉稳声音在爱丽丝的背后响起,即便是在哗哗的流水声中,也听得异常清晰。她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来,但扭转身体所产生的剧痛却让她的双腿在一瞬间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在跌坐在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上的同时,她清晰地看到了一个站立在黑暗中的人影。那个一切噩梦的开端。「教授」。序章完
K酱!我来顶啦~!我一定要第一个顶~!
一时间:距今三天前当爱丽丝与跟她同住一间宿舍的快步穿过室外训练场的时候,一阵夹杂着欢笑和叫嚷的吵闹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循声望去,发现有一群孩子正聚集在训练场旁的喷水池周围。那些孩子有男有女,看起来都相当年轻,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上全都穿着统一制式的灰色训练服。他们一边大声地叫喊着,一边将他们中的几个人高高抬起,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抛进喷水池里头去。伴随着飞溅的水花,此起彼伏的笑声从人群中迸发出来。被扔进水里的那几个在满是青苔的池子里打着滚,身上的训练服全都沾满了黑绿色的污渍。爱丽丝看到,他们中有一个人率先站了起来,是个男孩,水像一条帘子一样从他的衣服上挂下来。那个男孩大声地笑着,用双手捧起池里的水,泼向池子周围的人群。四周的孩子们立即叫嚷着跑开了。随即,更多的人从池子里站起来,像那个男孩一样奋力地朝池子外面泼洒水花。『啊……他们又来了。』走在爱丽丝身边的小声地抱怨着。『怎么?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了?』爱丽丝打趣地说道。听了爱丽丝的话,的脸上显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是啊,』他说,『没有比被扔进水塘里更加糟糕的了。』将通过初级训练课程的学员扔进训练场旁边的喷水池,这是这所猎人训练营的传统。至于它究竟是从何时兴起的,又是基于什么样的缘由,就像很多其它的传统一样,已经无从考证了。但传统就是传统,就算不明就里,也必须去遵守。因此,只要是从这所训练营走出去的猎人,就都免不了被同伴扔进水池的命运。事实上,大多数孩子都很喜欢这项传统。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像是平日里所做的那些不太过火的恶作剧一样,能给作案者和被害者都带来快乐。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对这项传统感到厌恶——比如说。在四年前,他和爱丽丝一同被抛进了那个喷水池,结果站起身来朝四周的人群还击的只有爱丽丝一个人,而他却在滑溜溜的青苔上像杂耍似地接连摔了十几个跟头。从那以后,布莱克的无线电呼号就变成了「小丑」。虽然同伴们并没有任何的恶意,但还是觉得不爽——因为在爱丽丝面前出了丑而感到不爽。他别过脸去,不再看那些围着水池嬉笑打闹的孩子。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女孩尖细的声音。『嘿!别忘了抓个幸运币!』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右手边的衣袋,手指立即触到了一枚硬币。那是一枚五分镍币,在进入训练营的第一天,布莱克和其他的学员一样按照规矩将一枚这样的硬币扔进了喷水池,等到初级训练课程毕业之后再从水里捞一枚出来。至于这枚硬币还是不是自己当初扔进去的那一枚,那就谁也不知道了。这就是大家所说的幸运币,能给猎人们带来好运的护身符。虽然并不相信这一套,不过他对这项传统倒并不反感。另外,他还对这项传统做出了一些小小的改变。将硬币从衣袋里掏出来,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它的外缘,轻轻地将它弹倒半空,接着伸出双手,「啪」地一声将落下的硬币接住。右手慢慢地移开,那枚硬币正平稳地躺在左手手背上。硬币的正面被磨光了,刻着三个大大的字母:ACH。这是爱丽丝的姓名和无线电呼号的缩写,爱丽丝·「牛仔」·霍尔。*1而在爱丽丝的衣袋里,也藏着一枚刻着BJT——即·「小丑」·泰勒的缩写的硬币。训练营并没有室友之间交换幸运币的传统,这是想出来的主意。『把幸运币刻上名字然后交换吧,这样我们就会得到双份的幸运。』当时,他就是这样向爱丽丝提议的。他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堆漂亮的说辞,好用来说服爱丽丝跟他交换硬币。结果,他刚一提出建议,爱丽丝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种干脆的态度反而让他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又在欣赏你的「双份幸运」了?』爱丽丝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转过头来,发现爱丽丝正看着自己的脸,嘴角微微地上扬着。『啊,是啊。』连忙将硬币收起来,『我想确认一下它还在不在我的口袋里。我可不想把它给弄丢了,尤其是今天。在第一次出任务之前弄丢幸运币可是一件相当晦气的事情。』『幸运币什么的,那只是唬小孩的把戏吧?』爱丽丝扬了扬眉毛,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现在与其去惦记那种东西,还不如再去确认一遍猎捕目标的资料。』『我可是很认真地看过那些文件了啊。』立马反驳道,『认真到快要把每一个字都背出来了。』『但愿真的是这样吧,』爱丽丝耸了耸肩,『我的第一次任务可不要因为你而搞砸了。』『放心吧。』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和爱丽丝已经站在了综合训练中心的门口。这是一栋三层高的房屋,占地面积很大,窗户少得可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水泥壳子。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磁卡,在面前的一台仪器上刷了一下,他面前厚厚的半透明玻璃门便迅速超两边打开了。两人快步走进建筑,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一路小跑前往三楼。两人脚上穿的作战靴踏在铺着瓷砖的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清脆的声音。不过,当他们经过位于二楼的射击训练场时,脚步声立即就被嘈杂的枪声给掩盖下去了。刚刚进入训练营的孩子们正在那里接受第一阶段的射击训练。虽然训练场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从走廊里依然可以听到接连不断地「砰砰」的闷响。不过,当离开了二楼之后,枪声就完全听不到了,走廊里又只剩下了两人急促的脚步声。踏踏踏、踏踏踏。距离简报室越来越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试着深呼吸,但没有什么作用。笨蛋!有什么好紧张的,你这个样子看起来肯定蠢得要命!他在心里这样呵斥着自己。但没有用,心跳还是那么地快,每一下搏动都是如此地剧烈,就好像是要冲破胸腔似的。喉咙里似乎梗着什么东西,阻塞了呼吸,使得他必须要大口吸气才能保持清醒。他瞥了一眼身边的爱丽丝,发现她脸皮下的肌肉若隐若现地隆起着,眼睛不自然地瞪大,胸膛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原来,她也在紧张啊。好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暗自松了一口气,心跳和呼吸反而变得没有先前那么急促了。他再次将手伸进衣袋里,紧紧地将幸运币捏在了掌心。没什么好怕的。他这样想着。我可是有「双份的幸运」啊。第一章完
二时间:距今六年前雨似乎永远都是华盛顿州的春天的主角。它就像是一个平时不太联系,但却交情深厚的老朋友一样,每到这个时节,便会如期而至。当积雪开始融化,青草开始抽芽,冰封的河流重新恢复活力,你就知道它要来了。阴云开始在天空中汇聚,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刻也不停地下着。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墓园周围高耸的金属围栏、字迹已经略显斑驳的墓碑、被雨水拍打得东倒西歪的灌低矮木、以及举着黑色雨伞的肃穆人群,所有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在人群的中央,是一个新的墓穴,一口漆黑的棺材正静静地躺在墓穴里。身穿黑袍的神父正站在墓穴旁,大声地诵念着死者的悼词。『……蒙主恩召,息了她在世上的劳碌,回到天上父神的怀抱。我们的这位姐妹,在她一生三十三年的岁月里……』聚在墓穴周围的人们,不论男女,一律穿着黑色的正装,脸上表露出悲伤的神情,除了两个人。爱德华·霍尔,和他年仅12岁的女儿爱丽丝,他们是仅有的两个没有从衣袋里掏出手帕来擦眼泪的人。爱德华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正躺在墓穴里的不是他的妻子一样。就好像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感情一样。事实上,在亲戚的眼中,爱德华确实就是这样的人。冷血、无情、同时又神秘。在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他都身在外地,每年回家的时间只有区区一两天而已。没人知道他在外面究竟干些什么,他确实每个月都会将生活费寄回家里来。于是,流言开始在亲戚之间流传。有人说爱德华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人说爱德华在外面有了新欢。起初,他们只是在背地里悄悄地议论。但很快,他们的孩子便将这些话带到了爱丽丝和她的母亲耳中。虽然那些人在母亲面前还是尽量表现出应有的礼貌,但爱丽丝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的恶意。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之下,她和她的母亲孤独地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日夜。母亲每天都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家庭主妇的角色,似乎对他人的目光感到不以为然。但爱丽丝却没办法做到对他人投来的恶意视而不见。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她没少与欺负她的孩子们干架。有些时候她能够打赢,有些时候却只能被揍得满地打滚,到后来就连来劝架的老师都开始对这个麻烦不断的小女孩感到厌烦了。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她的童年就会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打架斗殴之中过去,直到两周前。在两周前的一个下午,一个傻小子闯进了她的家,试图偷走几件值钱的东西。但那个笨贼什么都没偷到,反而被爱丽丝的母亲给发现了。在惊慌之中,他将一把三吋长的水果刀捅进了母亲的胸膛。当爱丽丝从学校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和被翻得一团乱的房间。那个小偷很快就被警察逮捕,但爱丽丝的母亲在被发现之前就已经断气了。爱丽丝已经不记得在看到母亲的尸体时自己有没有尖叫,或者有没有哭泣,也记不得之后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完全就是空白一片,就好像是一卷被剪了一刀的电影胶片一样。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穿着一套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正装,站在一个她几乎已经忘了相貌的男人身边。爱德华·霍尔,父亲。这个对于爱丽丝来说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这个爱丽丝在心里呼唤了无数次却同时又诅咒了无数次的男人。他就那样打着伞站在雨中,带着肃穆而空洞的神情,聆听神父的悼词。该怎样面对这个「父亲」呢?爱丽丝不知道。但她知道该怎么对待其他的那些「亲戚」。此刻,爱丽丝的神情看起来与其说是悲伤,倒不如说是愤怒。眉头微微地皱着,浅褐色的双眼放射出锐利的光芒,两只小手攥成了拳头。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父亲的伞下,恶狠狠地盯着其他的大人们。她看到莫托姆夫人——她的姑妈——正从她的手袋里摸出一块手绢,装模作样地在眼角抹了几下。她看到莫托姆先生脸上保持着悲痛的神情,却频繁地将身体的重心在两条腿之间切换,显然是已经对这场仪式感到厌倦。熊熊的怒火正在她那小小的胸膛里燃烧。这群伪善的骗子。她紧紧地咬着牙,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着他们。在过去的日子里,那些父亲不在的日子里,那些大人是用何种态度来对待她和她的母亲的?爱丽丝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人人都生于尘土,亦归于尘土。愿你在父神的怀抱中,得到永远的安息,阿门。』神父结束了他的祷告,抬起手来在胸前划着十字。墓穴四周的人们纷纷将手里的花朵抛向棺木,爱丽丝也不例外。在她扔出那朵花茎几乎被她捏烂了的菊花的同时,她听到了一声喘息,是莫托姆先生发出来的,他似乎是对葬礼终于告一段落而松了一口气。爱丽丝抬起头,直视着她姑父的眼睛。她看到姑父的脸上一瞬间有不知所措的神情闪过,接着他便移开目光,不敢再与爱丽丝多对视哪怕一秒钟。哈!我赢了!爱丽丝在心里呐喊着,用这样的方式尽量地发泄出积压在胸膛里的愤怒。莫托姆先生,胆小鬼!她的拳头攥得更紧了,嘴角显露出得胜一般的笑容。她想要走上前去,想要揪住莫托姆先生的衣领——还要用另一只手揪住他老婆的衣领——把这些胆小鬼都揪到自己的面前来,让他们在自己的目光下战栗。她险些就要这么做了,要不是他父亲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的话,她就会真就要这么做了。她抬起头,仰视着父亲的脸,发现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正展现出世故的笑容,那是为了回应亲戚们投来的虚假的慰问而表演出的虚假的笑容。冷静、从容,与将愤怒溢于言表的爱丽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亲戚们一个接一个地凑过来,用爱丽丝早就已经听厌了的套话表达着他们的「惋惜」、「悲痛」和「同情」。父亲则用同样的套话回应他们,交谈的态度看起来既友好又熟络,完全看不出他事实上几天前才刚刚坐飞机回到家乡。最后,莫托姆夫妇也走了过来。他们也用一样的套话跟爱德华交谈着,尽量地回避着爱丽丝凶恶的视线。当他们最后离开之后,爱德华低下头来,小声对爱丽丝说道,『我两天以后就会回纽约去,之后你就跟莫托姆夫妇一起生活。我事先跟他们商量好了。』『什么?!』爱丽丝几乎是失声大叫起来。她不敢相信,他的父亲居然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她原本以为,父亲这趟回来,是为了把她带去纽约——带她逃离这个充满恶意的小镇,而不是将她推进火坑。不,不行!她几乎是立即就下定了决心要改变父亲的这项决定。她不想呆在这个潮湿的小镇,她想要去父亲那里。她想要知道父亲究竟在做些什么。她想要知道为什么母亲对他如此地信任,以至于对那些流言充耳不闻。『为什么我要跟他们在一起?』爱丽丝抓住父亲的手,用几近哀求的口吻说道,『为什么不带我去纽约?求你了,带我去哪儿吧。我想去看看大城市。』『我很忙,爱丽丝。』父亲的声音很温和,但同时也很坚决,『我会没有时间来照顾你。』『不,我不需要照顾。』爱丽丝倔强地坚持着,『只要把我带走就好了。』『听我的话,爱丽丝。』父亲有力的手掌按在爱丽丝的肩上,『你不应该跟着我走。』『不,我就是要去纽约!』爱丽丝突然大声嚷道,『我就是想要去看看你究竟在那里做些什么!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是见不得人的勾当!』爱丽丝的声音很大,大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话,当然也包括莫托姆夫妇。他们转过身来,脸上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尴尬。爱德华同样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冷静。『小孩子乱说话,别介意。』他笑着对莫托姆夫妇说。那对夫妇尴尬地笑了几声,接着逃命一般地转身走开了。『你让我难办了,爱丽丝。』爱丽丝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父亲轻轻地捏了一把。爱丽丝抬起头来,用坚定的眼神直视着父亲的眼睛。她清楚地听到,父亲叹了一口气。『那好吧,』父亲开口了,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会让你知道我究竟在做些什么。但不是去纽约。』爱丽丝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她抓着父亲有力的大手,使劲地点了点头。去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就好。她的心里充满了希望。只要能让我进到你的世界里去就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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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时间:距今六个月前从外表上来看,这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公寓房。门口的地毯脏兮兮的,看上去很久都没有清洗过了。门口还堆放着几个装满了中餐店外卖纸盒的垃圾袋。简直就是一间典型的廉价出租屋。但要是进到内部的话,它的不同寻常之处就显而易见了。除了厕所之外,这间屋子还有两个房间。原本应该是卧室的房间却堆满了各种通讯设备,唯一一扇通往外面的房门被改装成了钢制防盗门,而且门上还被另外加上了三个插销。呈品字形布置在房间尽头的办公桌上的三台液晶显示器正在发出淡淡的荧光。架设在公寓楼四周外墙上以及隔壁房间里的总共六台监视摄影机所拍摄到的画面全部汇总到这三台显示器上。这里是许多设置在纽约市布鲁克林区的安全屋中的一间,由本地的猎人组织成员管理,来此地执行任务的猎人均可随意使用它。现在,弗兰克·柏金思——这位年近五十的老猎人——正坐在这三台显示器前,一边吃着中餐店的外卖食品,一边通过监视摄影机传回的图像实时监控着隔壁房间的情况。他是整个行动小组的指挥官,与吸血鬼之间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可以游刃有余地指挥他的部下,让他们分工合作将吸血鬼从茫茫人海中揪出来。那些被他们抓住的吸血鬼,通常都会被转移到纽约郊外的基地里。而其中那些遇银疼痛体质的家伙,连同被逮捕的人类从犯,在被转移之前还会在安全屋内接受审讯。精通各种拷问方法的吸血鬼猎人总能够从审问对象的身上榨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来——一贯都是如此。这一回当然也不例外。在一门之隔的另一间房间里,一场触目惊心的拷问正在进行。那是一间相对较小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又大又重的桌子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此刻,房间里一共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留着络腮胡子,看起来很魁梧。那是弗兰克的部下沃兹,一个强悍的战斗员。他正用他那粗壮有力的手臂将那个女人的一只手死死地按在桌子上。另一个男人相比至少显得痩削一些,眼窝很深,看起来冷酷而干练。他名叫丹尼尔·亨特,时年26岁的他是组织中新一代成员里的精英,不论训练成绩还是作战成果都相当优秀。组织的高层对他寄予厚望,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接替离职的弗兰克,成为行动小组指挥官,获得对吸血鬼的调查和搜捕工作的现场指挥权。而现在,丹尼尔的手里举着一只羊角锤,随时准备砸断他面前的女人的手指。而那个女人——那个留着长长的金发,穿着看起来很时髦的女人——似乎由于过度的惊吓而完全陷入的歇斯底里的状态。她语无伦次地大声叫喊着,同时还极力地扭动身体,试图从压着她的那个男人的手中挣脱出来。『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告诉我们还来得及。』丹尼尔伸出手来,揪住了女人的长头发,『他是属于什么家族的?你们平时在哪里见面?』『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才刚认识。』女人尖叫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认识他才只有一周的时间。上帝啊,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她原本还有很多求饶的话要说,不过她眼前的那个男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她的那些话还没有说出口之前,冰冷的铁锤就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上。伴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右手的小拇指完全变了模样。整根手指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向一边歪斜着,血肉向两边绽开,碎裂的骨头在伤口中若隐若现。女人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了。指骨粉碎所带来的疼痛对于她来说实在是过于剧烈,以至于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她的双眼圆睁着,嘴巴张的老大,脸上的表情被定格在了遭受锤击前的一瞬间。在那静得可怕的几秒钟之后,首先在房间里响起的是女人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嚎叫。『闭嘴!』丹尼尔大声呵斥道。但女人依然在惨嚎着,一声比一声更响。丹尼尔面无表情地举起铁锤,作势往下砸去,女人立即被吓得停止了叫喊。『手指头被砸断的滋味好受么?』丹尼尔的语气依然跟先前一样冰冷而充满了压迫力,『快说,你跟他平时在哪里见面?』『我……我真的不知道……』女人抽泣着,声音微弱,『求求你……求你不要……』砰!丹尼尔毫不犹豫地再次挥动铁锤,女人的无名指也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惨叫再次在房间中响起,不过这一次,丹尼尔并没有去呵斥女人,而是任由她大声叫喊。渐渐地,女人的喊声弱了下去,最后变成了低声的呜咽。『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为自己辩解的话语,脸颊上淌满了泪水,黯淡的双眼中只剩下绝望。『还剩8根手指,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一个玩法。』丹尼尔说道,『我在想,用一根钢针把你的手指甲一个一个揭下来,这样是不是比用锤子砸更加有效果一点?』女人并没有回应他的话,也没有像先前那样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只是一味地重复着之前的那些话,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啧。』丹尼尔撇了撇嘴,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朝压着那女人的壮汉吩咐道,『把她锁起来。』『明白,头儿。』壮汉应了一声,接着从腰带上取下一副手铐,将女人铐在了桌腿上。在确认女人确实已经被锁好了之后,丹尼尔走到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钢质的门板。弗兰克放下盛放宫保鸡丁的纸盒,站起身来走到门前。他首先关掉房间里的照明灯——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审讯对象看清放置在房间里的那些设备——,接着手脚麻利地拉开三个插销,又扭开原本装在门上的两个门锁。他打开门,把丹尼尔让进房里来,然后再次锁上门,开启照明灯光。『怎么样?』在将那三条插销复原的同时,他向丹尼尔问道。虽然审讯室里的情形他通过监控摄影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他还是习惯在审讯之后跟部下做一个简单的交流。『那女人要么是硬骨头,要么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丹尼尔一边说着,一边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还没有拆封的外卖纸盒,『吃完饭接着审么?还是换个花样?』『现在这些决定都改由你自己来做了。』弗兰克微笑着对丹尼尔说,『最晚到明年三月,你就会成为正式的小队指挥官。在那之前,你必须要习惯独自思考,独自决断,不依赖任何人。』说着,他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用一只手捂住口鼻,整个身体向前倾,下巴几乎要贴上膝盖。片刻之后,他直起身来。丹尼尔清楚地看到,有暗红色的液体正从这位老猎人的指缝之间缓缓地渗出。『你应该住院,弗兰克。』丹尼尔的语气很严肃。『住院?怎么,你觉得我不行了?』弗兰克用手抹着脸上的血,一边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不,你是优秀的指挥官。即便患了喉癌,你依然是。』丹尼尔说,『但恕我直言,并不只有你一个人是优秀的指挥官。你的工作换了别人也可以胜任,更何况还有我在,你完全不用坚守在岗位上。我向你保证,我会全心全力地去猎捕「教授」,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对,对。这种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我说了。』弗兰克冲丹尼尔摆了摆手。『那你至少应该听我一回。』丹尼尔寸步不让。『听你的话去住院,然后天天吃止疼药?』弗兰克说,『不,那没有,只会让我死得更快。』『对,或许吧。』丹尼尔说,『但那有什么不好么?你已经抓了那么多的吸血鬼,也不缺这一个。你最后的这段时间应该没有痛苦地度过,而不是在这里硬撑着工作。』『不,我办不到,孩子。只要「教授」还在,我就不能退休。』弗兰克依然坚持己见。『为什么?』丹尼尔几乎是喊了起来,『医生说你还有多少时间?一年?半年?你不可能亲眼看到「教授」被捕了,我们现在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这么坚持是不值得的!』『但至少可以让我的良心觉得好过一点。』弗兰克的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知道,以后这些事情都会交给你。我也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但我希望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可以继续主持这项任务。』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可以把这看成是我个人的「赎罪」。』丹尼尔没有再说话,他在弗兰克身边坐下来,拆开手里的外卖纸盒。狭小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那是由丹尼尔所发出的。他的眉头紧锁着,手里摆弄着塑料刀叉。『别这样,丹尼尔。』弗兰克轻轻地拍了拍丹尼尔的后背,『你就偶尔容忍一下我这个老人的固执吧。反正,总有一天,那些荣誉都会是属于你的。「教授」也好,其他吸血鬼也好,你终究会抓住他们。你不用急于这一时。』『啊,是啊。』丹尼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让「教授」承受更多的痛苦。远比你这些年来受到的痛苦多得多,弗兰克。这就是那个叛徒应得的下场。』看着丹尼尔的神情,弗兰克隐隐地觉得有些愧疚和不忍。他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下措辞,接着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问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对了,你打算结婚么,丹尼尔?』『怎么突然问这个?』丹尼尔有些吃惊。『啊,随口问问而已。』弗兰克笑着说道,『毕竟你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不,没有想过。』丹尼尔的回答很干脆,『家庭对我来说是累赘。我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里,妻子和孩子会让我分心。』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啊,我不是说你没有全身心投入……』『没关系,我明白。』弗兰克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跟你想法一样。』『你是说,我以后会变么?』丹尼尔挑了挑眉毛。『或许吧,谁知道呢。』弗兰克仰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或者会变,或者不会,每个人都不一样。』丹尼尔看着弗兰克的脸,眼神中隐约地透露出一丝不解。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去开始吃那一盒已经变凉了的中餐。第三章完
我是一个好人,我来赞你
四时间:1930年冬被枪塞进嘴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弗朗西斯·埃斯波西托对此一直很好奇。在过去的4年时间里,这个凶残的黑手党成员用各种手段干掉了两百个人——或许是三百个,谁知道呢,死在他手里的人已经多得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这不仅仅只是出于「生意」上的需要,更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兴趣」。没错,就是「兴趣」。有些人的兴趣是欣赏音乐,有些人的兴趣是品尝美食,而弗朗西斯的兴趣则是杀人——用各种方式杀人。至于这个兴趣是否正当,他完全不在意。在他看来,兴趣就是兴趣,只要能给自己带来愉悦那就是正当的。除此之外,那些所谓「道义」或者「善良」之类的理由都毫无意义。人嘛,本来就是这样。只要是没有新奇的、体验过的东西,便有要去一探究竟的欲望。为了满足这样的欲望,人们便会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合乎逻辑——合乎那些由做这些事的人所编织起来的逻辑。所以,说到底,真正的「兴趣」无关乎逻辑、道义或者其它的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只要能给人带来欢愉和快乐,那就值得一试。而他,只是碰巧喜欢上了一种一般人不太能够理解的娱乐活动而已。但,那是多么地美妙啊。被指虎砸断鼻梁的小混混在地上打着滚,一边从嘴里叽里咕噜地迸发出各种污言秽语,这幅模样就像是低俗喜剧一样引人发笑;被匕首割断喉管的污点证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喉咙,一只揪着杀手的衣角,就这样带着不甘与惊讶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倒在血泊之中,这幅光景简直可以媲美古典悲剧;被双管猎枪轰得肚破肠流的黑帮头目斜靠在墙角,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喷出血沫,这样的情景真是刺激到了极点;被汤姆森冲锋枪扫射得千疮百孔的黑帮份子的妻儿,他们的身体在弹雨中摇摆的姿态比世上任何的舞蹈更加美丽。这些对于弗朗西斯来说,都是最棒的娱乐。每一种杀人方式都各有妙处不同,每一个被害者的死亡都是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杰作。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将手枪塞进被害者的嘴里。那个即将被杀的倒霉蛋的舌头拌着枪管发出含糊不清的哀叫令他感到无比地兴奋。他喜欢用这种得胜者的姿态对被害者说各种恐吓的话语,接着又假意饶他一命,并且在对方的脸上露出庆幸的神情时突然扣下扳机。就像是一出戏剧,在剧情发展到高潮的时候突然急转直下,接着在观众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落下帷幕。这样的把戏,他百玩不厌。当然,也包括这一次。这一次,成为牺牲品的是与弗朗西斯同属一个帮派——更确切地说,是曾经同属一个帮派——的乔尔·罗西。此刻,这个年龄还不满20岁的大男孩就像其他那些被弗朗西斯用此种方式杀害的人那样,无助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哀求弗朗西斯放过自己。『不,这可不行,小乔尔。』弗朗西斯带着可怖的微笑俯下身来,将脸凑到乔尔的跟前,『你看,你的口水都已经把我的枪给弄脏了。既然到最后都要把枪擦干净,那为什么不再让它多沾上一点血呢?』在说「血」这个词的时候,他刻意地加重了语气,吓得乔尔一阵哆嗦。他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听起来就像是一只被猎人逮到的小动物发出的绝望的哀叫。弗朗西斯得意地笑了起来,持枪的右手逐渐施压,将左轮手枪长长的枪管戳进乔尔的喉咙。乔尔的身体挣扎着向后仰,双膝一点一点地向后挪动着。『放心,小乔尔,我只是跟你闹着玩的。』弗朗西斯说道,『我当然不会杀你。我们可是兄弟,对吧?还记得上次咱们在爱尔兰佬的老巢大闹了一通么?哈,那可真是带劲儿,不是么!』他像这样前言不搭后语地胡扯着,不时地发出刺耳的笑声。每当他的嘴角向两边咧开的时候,一对雪白的长牙便在嘴唇之下若隐若现。而跪在他身前的乔尔,此时正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家伙,脸上透露出不解与惊愕。他猜不透这个疯狂的杀手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会被他怎么样。他所能做的,只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祈祷弗朗西斯不要又想出什么变态的杀人方法来。『喂,你玩够了吧。』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弗朗西斯。与此同时,一只戴着手套的结实手掌牢牢地抓住了这个疯狂杀手的右腕,将他手里的枪从乔尔的口中扯了出来。弗朗西斯带着一脸不爽的表情抬起头来,直视着打断了他的娱乐的那个家伙。那是一个看起来年近三十的男人,很魁梧,身上穿着长长的黑外套,头戴呢帽,帽檐下的脸庞棱角分明。『玩够了吧,吸血鬼。』这个男人这样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弗朗西斯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他耸了耸肩,接着向后撤了一步。『好吧,他就交给你们了。』他这样说着,将手枪的击锤复位。男人松开握着弗朗西斯右腕的手掌,上前一步,来到乔尔的跟前。『是谁派你来跟踪他的?』话中的「他」指的当然是弗朗西斯。『不不!没有谁派我来,我不是来跟踪他的!』乔尔的声音明显地带着颤抖。『我赌十块钱他说的是真的。』一旁的弗朗西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男人接着问道。『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我……我欠了一笔钱。所以想来找弗朗西斯,求他帮帮忙。』乔尔努力地解释着,『我说的都是真的!』『求这个疯子帮忙?』男人的语气又严厉了一些。『我听说了,弗朗西斯不久前加入了「家族」。我想他肯定接手了一些生意,手头会有不少钱,所以想来找他借一些。』乔尔说,『弗朗西斯,快告诉你的朋友们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对,没错。这小子确实没在撒谎。』弗朗西斯点了点头。『嘿,听着,伙计们。』乔尔接着说道,『你们没有必要把我杀掉。「弗朗西斯其实是吸血鬼」这种事情,就算是我说出去了,也不可能有人会相信。更何况我敢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听了乔尔的话,审问他的男人和站在一旁的弗朗西斯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乔尔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笑,不过,他明白,那笑容绝不代表着善意。『不,孩子,你搞错了。』男人说着,伸出双手按在乔尔的肩头,『第一,我们跟那个吸血鬼并不是朋友。第二,这个世界上,会相信吸血鬼故事的人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话音未落,男人的双手飞快地抓住乔尔的脑袋,接着干净利落地一扭。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咯嚓」,乔尔的脑袋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身体颓然地向一侧倒去。『喔!』在目睹了这一幕后,弗朗西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尽管他已经在数以百计的被害者身上试验过许多种杀人方式,其中的一些还被他自己认为颇有新意。但这种徒手将人的脖子扭断使人死亡的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从来都没有徒手杀过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仅靠一双手,就可以如此干脆利落地将人置于死地。他以为,只有用通过凶器才可以杀人。他以为,只有把人弄得血肉模糊,才可以称作是杀人。但在这一刻,在目睹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扭断乔尔的脖子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完全错了。他过去的那些所谓的杰作——用刀把人看得血肉模糊也好,用枪把人打成筛子也好——跟眼前这个男人娴熟的动作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被摆在毕加索的油画跟前一样。这个男人,绝对称得上是「杀人技巧」方面的大师。那他的那些个手下呢?弗朗西斯环视了一下四周。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同样穿着黑大衣的家伙,他们的衣服下面都藏着一把霰弹枪或者汤姆森冲锋枪。在寒风中,他们紧绷着的面孔都透露出冷酷的气息。实在是太有趣了。跟这群家伙在一起,肯定可以看到、学到各种新奇的杀人方式吧。这样想着,他舔了舔口中的长牙。啊,没错。有了这个身体,就可以不受年龄的限制。即便是五十年以后,一百年以后,依然可以跟现在无异地杀人。这还真是多亏了那些「教父」那个老家伙啊。『好了,快点走吧。』弗朗西斯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去把你的老板们一网打尽。』弗朗西斯笑了笑,接着转身跟上男人的脚步。在他的身后,两个穿黑大衣的家伙抬起乔尔的尸体,准备将它塞进轿车的后备箱里。在打开的车门前,弗朗西斯最后看了一眼可怜的乔尔。接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弯腰钻进了车里。在这个夜晚过去之后,一个意大利黑手党将永远地在芝加哥消失。人们会以为是那是德国黑帮或者爱尔兰黑帮下的手,报纸会报道这件事情,警察会调查这件事情,城市里的其它帮派会争相瓜分这个在一夜之间消失的黑手党遗留下的生意。至于「教父」和他的其他五位「家族」成员,则会以「黑帮战争的牺牲者」的身份被记入历史。只有弗朗西斯——以及那几位参加剿灭这个「家族」的行动的吸血鬼猎人——才知道被历史的迷雾掩藏起来的真相。第四章完
全部看完了~!再顶一次~!
其实我也写了拷问篇= =我觉得猎人没有理由不这么做,只是草稿,还没发= =
,爱丽丝!
五时间:距今60小时前『你好,先生,请问你有会员卡么?』站在收银台后面的高个子青年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向他面前的顾客问道。被他招呼的顾客是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穿着灰色的长大衣,头发很短,看起来大概三十岁的模样。他的面无表情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磁卡,递到了营业员的手里。营业员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将磁卡在收银机上刷了一下,接着又用热情的口吻问道,『要尝试一下我们的圣诞节特别产品……』『四杯拿铁,中杯,打包。别的不要。』没等营业员说完,顾客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语气里并不带任何的体谅或者是歉意,就好像打断对方的话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话语被别人以这样的态度打断,任谁都高兴不起来。于是,很自然地,营业员稍微愣了一下。尽管他很快便恢复了原先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接着低下头去操作收银机的触控屏,但他的双眼中还是隐隐地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这位不怎么有礼貌的顾客却对此丝毫不在意。他若无其事地从营业员手里接过会员卡,快步走到了吧台跟前,背过身来扫视着咖啡店内部不大的空间,并且理所当然地无视了正在制作他想要的饮料的咖啡师所投来的问候。最后,当他手里提着装有四杯咖啡的纸袋离开吧台的时候,站在吧台后面的值班主管走到负责收银的青年身边,小声地对他嘱咐道,『刚才那个男的是熟客,看到他的话就不用推荐新产品了。』青年点了点头,接着便开始招呼下一位顾客。很快,他就会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像那种古怪的顾客,他每天总是会遇到两三个,或许,那家伙并不是古怪,而是正好在赶时间而已。而且,比起纠结这种小细节,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想。对于一个才开始工作没多久的新手来说,收银台上的每一项工作都在消耗着他有限的脑力,每当一个新的顾客来到他的面前,之前一个顾客的样貌就会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他甚至都不用主动地去忘记。不过,在这间不大的咖啡店里,有两个坐在角落里的顾客将这个营业高峰时间的小插曲看在了眼里。『啊……就是他么。』当那个穿着长大衣的冷漠顾客快步走出咖啡店的时候,坐在沿街的落地玻璃窗旁边的爱丽丝小声地嘟哝了一声。『嗯,是啊。』坐在她对面的布莱克脸上带着微笑,双眼仍然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顾客远去的背影,『「FBI调查员A」。男性,身高175公分左右,年龄三十岁上下,前额微秃。现在时间是……』他低下头来朝自己的手机看去。『12点10分。』没等布莱克解开屏幕锁,爱丽丝已经接上了他的话。『很准时,就跟资料上写的一样。』布莱克笑了笑,将手机放回到桌上。『报告吧。』他们的话都说得很轻,而且,咖啡店里也并不算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吵闹。因此,就算是坐在他们邻座的顾客也并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爱丽丝的右手拇指在手机触控屏上按了几下,一条早就已经编辑好的短信息便被发送了出去。信息的内容无关紧要,都是一些胡编乱造的废话,真正传递信息的是它的发送时间。这条信息会被发送到行动指挥官的手机里,这样他就能够得知那位「FBI调查员A」离开咖啡店的时间。在12点06分的时候,爱丽丝也发送了一条同样满篇废话的短信,那时候那位「FBI调查员A」正在吧台前点单。在收到收信方传回的回执之后,她将手机放下,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摆弄着塑料搅拌棒,带着明显不满的口气嘟哝着,『真是的,为什么要我们做跟那帮FBI一样的事呢。』即便她不说什么,她那张喜怒分明的面孔就已经将她的心中所想全都表现了出来。就连头一回见面的陌生人都不难从她的神情中感受到她内心的烦躁,更不用说多年来与她共处一室的布莱克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于是,——「又一次」地——布莱克开始安慰起眼前这个情绪陷入低谷的女孩。『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头一回上阵的新手吧。直接把要紧的事情交给我们的话别人也会不放心啊。』说着,他啜了一口咖啡,『就把这也当成是训练好了。』爱丽丝扬起一条眉毛,眼神的焦点从街上的人群转移到布莱克那张微笑着的脸庞上。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和那双碧蓝的眼睛中透露出的温和而从容的目光像一阵清风一样稍稍驱散了她心中的阴云。『我说的没错吧?』那张微笑着的嘴开合了几下。『啰嗦。』爱丽丝移开目光,嘴里嘟哝道,『这种事我也知道啊。』布莱克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作为多年的室友,他很清楚当爱丽丝说出「啰嗦」这个词的时候,她其实是想说「抱歉」、「对不起」、「你是对的,伙计」。爱丽丝在任何时候都尽可能地表现出强势——即便只是言语上的强势——,因此,有时候她给人的感觉有些冷漠和傲慢,就好像浑身长满了尖刺一样。有时候,它们会扎伤别人,有时候它们会扎伤她自己。不过,布莱克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些「尖刺。」就像刚才那样,用温和的微笑包裹起那些尖刺的话,那它们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他抬起双臂来伸展了一下后背,目光从爱丽丝的脸转移到她脖颈以下的部位。现在,她身上穿的不是灰色的训练衫或者迷彩作战服,而是一件带花边翻领的浅色衬衫。对于吸血鬼猎人来说,这是一种「伪装」。就好像为了野外环境所以要穿迷彩服一样,为了融入都市的人群所以需要穿上普通的「平民服饰」。不过……布莱克的视线在蕾丝花边繁复的纹路之间游走着,思绪则飞到了遥远的过去。上一次看到爱丽丝穿这样的衣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思考着,一幅幅画面闪过他的脑海,就好像是正在倒转一卷很长的电影胶片。啊……想起来了,那是初次见面的时候吧。在某个阳光刺眼的傍晚,当他拖着快被长跑训练摧垮的身体艰难地往宿舍走去时,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他牵着的一个瘦小的身影占据了他的视野。在落日的余晖中,那个留着半长的头发,被衬衫和牛仔裤衬托得愈发纤细的剪影,被永远地印在了他的眼瞳之中。与此同时,一个疑问也占据了他的脑海。那个孩子——那个被她的父亲牵着手的孩子——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她来到这个充满仇恨的地方呢?对于双亲都在吸血鬼袭击中丧生、人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孤儿院里度过的布莱克来说,他无法理解一个拥有家庭的孩子为何会来到猎人训练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一定有什么我还不能理解的原因。强烈的好奇心充斥着他的内心,驱使着他接近那个阴沉的女孩。『……你以后就会明白。等你长大了之后……』他隐约听到了,那个高大的男人对那个女孩所说的话。他似乎看到了,在那个女孩翠绿色的双眼所流露出的迷茫、恐惧——以及几乎可以用「悲壮」来形容的决心。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六年了啊。布莱克眨了眨眼睛,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咖啡的香味刺激着他的鼻腔。眼前那个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的阴沉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正一手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咖啡杯的少女。他看到爱丽丝的双手捧着纸质咖啡杯,嘴里咬着塑料搅拌棒的一端,用脑袋而不是手驱使着搅拌棒在杯中绕圈。看到她做出这一举动的布莱克险些笑出声来——不过他好歹还是憋住了。六年的时间,除了让这个女孩变成了一个舞刀弄枪的专家之外,似乎并没有让她的本质发生什么改变。现在的她,尽管已经将近十八岁了,但却还是时不时地表现出孩子的特质。等等,十八岁……突然,布莱克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从桌上拿起手机,手脚麻利地解开屏幕锁,接着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日期。『噢……』他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叹,接着凑到爱丽丝的面前小声地问,『今天是你的生日?』『嗯?』爱丽丝像是吃了一惊似地突然抬起头来,搅拌棒带起的液体立即溅在了布莱克的脸上。『啊啊……抱歉……』『不,没事……』布莱克一边拿起纸巾擦着脸,一边自言自语着,『幸好咖啡已经凉了……』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爱丽丝连忙将纸杯连同搅拌棒一起放回了桌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她似乎没有听清布莱克的问话。『我说……』布莱克将用过的纸巾揉成一个球,随手扔到桌上,『今天是你的生日?』『没错。』爱丽丝歪了歪头,『怎么?有什么礼物要送给我?』『不,只是……』布莱克斟酌了一下措辞,『想要确认一下。也就是说,你现在就已经满十八岁了吧?』『十八……啊,没错。』爱丽丝似乎原本并不记得自己的年龄,而是在布莱克说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年。成年,也就是说已经「长大」了吧。布莱克这样想着,一边看着爱丽丝的眼睛。在那双曾经灰暗无神眼睛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的迷茫与恐惧,闪亮的碧绿色眼瞳中折射出的是在她的心胸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布莱克从中看出了她对第一次猎捕行动的期待与对当前这个无聊任务的厌烦。啊……果然还是变了很多啊。布莱克在心里这样感叹着。现在的爱丽丝,正渴望着执行任务,渴望着过上与她父亲同样的生活。但她……真的明白么?明白那种生活的意义么?明白那种生活的代价么?布莱克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他疑惑了起来。若是此刻爱丽丝也在注视他的眼睛的话,那一定会差距到他的双眼不知不觉中蒙上了一层迷蒙的薄雾吧。『怎么了?』爱丽丝的声音打断了布莱克的思绪,她显然对于现在正在谈论的话题感到不解,『为什么要问我的生日?』『不,没什么。』布莱克解释道,『只是……既然你已经成年了,那等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在庆功会上喝酒了啊。』并且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啊?』爱丽丝愣住了,她显然没有想到布莱克居然是出于这么一个无聊的理由而来确认她的生日。『喝酒……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么?』她追问道。布莱克的生日比她早三个月,也就是说,她面前的这个男孩已经十八岁零三个月大了。虽然猎人训练营并没有为学员举办成年仪式的传统,但在生日那一天布莱克还是从教官那里得到了一罐啤酒。『祝贺你,作为一个男人,现在你可以享受男人的饮料了。』爱丽丝记得教官是这么说的。「男人的饮料」……她琢磨着这个词汇。所以说这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不,肯定不是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才问的吧。当她再次凝视起布莱克的脸庞时,她察觉到了这个男孩神情中的异样。这家伙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事情。她在心里下了这样的结论。『喂,我说……』于是,爱丽丝便直接开口向布莱克问道,『你在隐瞒什么啊?』直来直去是她一贯的作风。当然,有些时候这也意味着说出的话可能没有经过缜密的思考——甚至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就比如说这一次。在她脱口而出地提出问题之后,在她察觉到布莱克的神情由惊讶转向尴尬之后,她才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插穿他的谎言。但至于为什么,她不会知道了。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爱丽丝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迟钝,但并不愚笨——而是没有时间让她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当她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气氛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低下头,看到一个熟悉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是指挥!』她小声说,同时快速地翻看起对方发来的短信。信息本身很短,从字面上来看内容也只是普通的日常交谈而已。但爱丽丝知道,这是猎人在行动中使用的暗语。将屏幕上的三行文字转换成普通的语言的话,就是一条简短的命令。『立即返回安全屋。』『要我们回去。』爱丽丝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对布莱克说,同时将手机递给布莱克。布莱克的神情也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接过手机,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短信息,接着站起身来,从对爱丽丝说,『走吧,已经到下午了。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他这句话说得很响,显然是说给周围的顾客们听的,好让他们以为这对年轻男女接下来的显得仓促的行动真的是为了赶时间。爱丽丝也立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同时从椅背上拿起用来御寒的深色大衣。两人迅速地整理好的外套和随身物品,接着快步走出了咖啡店,汇入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在距离咖啡店两个街区的某处,一辆原本停在路边的出租车突然开动了起来,跟随着前方的一辆银色轿车拐入了高架桥上匝道。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的健壮男子正对着一台手持式通讯器急促地说着什么。第五章完
六:距今60小时前从外表上来看,这只是一辆普普通通的白色厢型车而已,车身上贴着很大而陈旧的彩色标语,看起来就像是搬运公司的小型货车或者是没钱还贷款的大学生的「移动卧室」。除了它的车顶比起一般的厢型车要高出一截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就像吸血鬼猎人所使用的其它物品一样,这辆车也不像它的外表所看上去的这么简单。事实上,这辆小小的货车是猎人们在针对吸血鬼的猎捕行动中所使用的移动指挥中心。在它的车厢里,装满了通讯和信息处理设备,而它那「高人一等」的车顶内部则藏着好几组天线。天线的作用是截获无线通讯信号,而车内设置的信息处理设备则可以对截获的讯息进行解读。当然,它们同时还担负起向外发送讯息的作用。通过这些设备,行动指挥官就可以对周边的通讯做到实时监控,从而准确地评估当前的形势,进而做出合理的部署。这些设备通常由两个技术员来操作。他们需要对海量的讯息进行筛选,从中提取出有价值的情报,同时还要兼顾向「现场小队」——即那些负责监视和抓捕目标的吸血鬼猎人们——传达命令的职责。对于区区两个人来说,这样的任务实在称得上是繁重。不过,对于将「组织规模精简」和「人员精英化」奉为准则的猎人组织来说,只要是可以用两个人做到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安排三个人。更何况,这辆货车的车厢里也实在是塞不下更多人了。两个技术员外加一个现场指挥官,就已经将后车厢塞得满满当当,三个人的身体相互之间紧挨着,连转一个身都有些费劲。而现在,丹尼尔·亨特就正处在这样让人不适的拥挤之中。在三个月前,丹尼尔正式被晋升为了现场指挥官,并且被派往进行「高级现场指挥」系列课程的进修。事实上,对于丹尼尔来说这只不过是走一个形式。在他跟随着导师弗兰克所执行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他早就对猎捕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了。如何计划行动、如何获取情报、如何实施抓捕、如何随机应变,这些对于他来说早就已经不仅仅是写在学习资料上的文字,而是融汇在他的身体中的技能。不过,不管怎么说,规矩就是规矩,即便是众望所归的青年精英,丹尼尔也必须按照猎人组织的规章制度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更何况,他本人对于这趟之行也并不反感。在,他见到了不少组织里的高层人物,还与「守密人基金会」——一直以来为吸血鬼猎人提供资金支持的幕后老板——的主席有了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在短暂的交流中,他得以一窥「吸血鬼猎人」这个组织隐藏在阴影中的真正面貌。『确实是开阔了一些眼界。』他自己是这么评价这趟公差的。两周前,当他坐飞机从返回纽约之后,他便真正获得了不经过总指挥员——也就是身体情况正在急剧恶化,不久之后即将离职的弗兰克·柏金思——而直接向现场小队下达命令的权限。现在,这位纽约布鲁克林分区最年轻的的现场指挥官正透过他的头戴式耳机监听着由车载天线截获的无线电通讯。这个频道并不属于他们的猎捕目标,而是FBI的通讯频道。频道内广播的信息被通过复杂的算法加密,一般人即使是截获了这则信号,也无法弄清楚它到底在传播什么样的信息。不过,这可难不倒丹尼尔面前这台价格不菲的监听设备。它事实上是一台带有许许多多种解密算法的信号处理机,能够以超过人类许多倍的工作效率对由天线所接收到的信号进行破译工作。只要能够从数据库中找到对应的机密算法,那么破解加密通讯信号就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至于这些数据是从何处又是通过何种手段得来的,那是情报部门的工作,与负责实地抓捕吸血鬼的行动部门无关。至于丹尼尔为什么要监听这个FBI的通讯频道,那是因为他们的猎捕对象同时也遭到了FBI的监视。这种情况很少见。一般来说,吸血鬼都会低调行事,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对于它们来说,在人们的眼前多暴露一秒,就有多一分的危险。因此,任何一个不太笨的吸血鬼都知道应该尽可能地融入人群,遵纪守法,使自己显得不起眼。就算是为了鲜血而去袭击人类,它们也懂得如何不让警察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不过,这一回,这个吸血鬼却似乎完全不顾这些生存铁则。这个在行动计划书中被冠以「苍蝇」这样一个代号的吸血鬼,居然肆无忌惮地参与毒品走私,而且还跟腐败警察有经济上的往来。像这样的家伙,不被盯上是不可能的。很快,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内务部联合FBI一同开始在暗中调查。一方面,内务部在警察系统内部排查可疑的对象,而在另一边,FBI则对可能与腐败警察有往来的犯罪分子进行监视。很自然地,「苍蝇」也是被监控的对象之一。根据从情报部门那儿得来的消息,有一个一共六人的FBI调查组正在对「苍蝇」的住处进行24小时的监视。在行动计划书上,这六人被用「A」至「F」六个字母标注。丹尼尔拿到了其中两个人的详细外貌资料,他们分别是「A」和「C」,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另一个是稍微年轻的女性。这两人由于曾经离开过他们的监视据点,因此被现场小队摄下了照片。而这六人的语音样本都被现场小队采集到了。这都要归功于丹尼尔从带回来的新式定向监听器。他的部下在FBI监视据点街对面的旅馆里租到了一间沿街的房间,并且在那里架起了监听器、望远镜和照相机。FBI的调查员们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在监视毒品走私贩的同时,自己居然也成为了被监视的对象。不过,这个被监视的吸血鬼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积极地与毒贩子们联络,似乎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这不管怎么看都不合理,一个吸血鬼不应该会犯这样的错误。在猎人训练营的初级课程中,丹尼尔就学过关于吸血鬼的社会结构方面的知识。那些怪物一般都是以两个为一组进行活动,其中一个年龄更大、经验更丰富,而另一个则年龄较小,有些甚至才刚刚由人类转化成吸血鬼没多久。它们的关系类似于「兄弟」或者「亲子」,是一种一方对另一方负某种责任的形式。也正因为是这样,它们总是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不仅同居,就连袭击人类时也是一起行动。因此,这个单独行动的「苍蝇」就显得越发奇怪。因为奇怪,所以可疑。丹尼尔认为,那个家伙只是一个诱饵。他故意暴露自己,吸引吸血鬼猎人的注意,而他的同伴则躲在暗处。顺着这样的思路推理,那就会得到一个必然的结论:「苍蝇」和可能存在的另一个吸血鬼,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单纯地为了在毒品走私中赚钱,而是要将吸血鬼猎人引出来。这是对吸血鬼猎人的挑衅。而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恐怕就是要将前来猎捕他们的猎人消灭。这虽然让人难以相信,但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很少有吸血鬼敢这么做。与随着的流逝而终究会死亡人类不同,不死的怪物对于自己的生命重视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毕竟,在变成吸血鬼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失去了人类所拥有的一切,所余下的就只有几乎无限的生命了。如果有哪个吸血鬼想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那它毫无疑问是已经疯了。只不过,这样疯狂的对手反而更加难以对付。就像是故意挑衅警察的疯狂罪犯一样,「苍蝇」或许觉得向吸血鬼猎人挑战是一件很刺激而且有趣的事情。这样的家伙不会像寻常吸血鬼那样将自保放在第一位,也不会像那些有安定生活、同时受到吸血鬼的社会规则制约的家伙那样刻意回避人类的视线。或许,它准备了一大堆的枪支弹药,准备在闹市区制造一场大惨案——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些反派疯子一样。
因此,不能以对付普通吸血鬼的思路来对付「」。如果贸然采取行动的话,不仅会引起FBI的注意,而且还有可能让大量平民目击到猎人的行动——这两件事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所以,对于当前的情况来说,保持监视是最佳的选择。『就先让它跟FBI去玩吧。』在行动开始之前的简报会上,丹尼尔这样对参与行动的人员说,『等它的意图都暴露出来了,我们再把它和它的同伙一网打尽。』不过,虽然在部下面前表现得这样信心满满,但事实上丹尼尔的心里却被疑惑所占据。在他看来,这次任务有些奇怪。尽管那个被FBI盯上的吸血鬼如果不想办法处理掉的话,那肯定会产生麻烦,但……直接在FBI的眼皮底下展开行动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么?如果由他来做主的话,他宁愿将这件事上报,等着高层与FBI交涉妥当之后再行动。那样的话,就不用在对付那个危险的「」的同时还要留意FBI调查组的动向。不过,很遗憾,他还做不了这个主。因为他只是「现场指挥官」而不是「总指挥员」。行动是由弗兰克策划的,他能做的就只是将拿到手的行动计划书贯彻到底。难道真的是弗兰克失策了?丹尼尔确实怀疑过他的导师。毕竟癌症正在侵蚀那个男人的身体,他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身体上的病痛会影响到判断力,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不过,几乎是在这个念头出现在丹尼尔的脑海里的同时,他就将它抛到了脑后。他不相信他的导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其它的原因。他用这样的理由解释目前的困惑,好让它们不会影响到他在行动中的判断力,就像是用一块石头堵上一个正在泊泊流水的泉眼。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几乎重合在了一起,时间正逼近正午。FBI调查组总是每隔二十分钟向他们的上级报告一次情况,所以不出意料的话,再过一小会儿,这个从11点40分起就陷入沉寂的通讯频道就会再次传出信息。丹尼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手表上那一刻不停地运动着的秒针,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明显。3……2……1……他在心理默数着。秒针越过了表盘的正上方,完美地重合在一起的时针和分针开始以肉眼难以观测到的速度缓缓分离。正午已经过了,但通讯频道里还是只有寂静。丹尼尔屏息静待。少顷,耳机里传出了一个男性的声音,丹尼尔听出那是「调查员B」正在说话。他瞥了一眼手表,现在时间是12点04分。晚了四分钟,这帮懒散的公务员。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声。他们大概正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聊天结果忘记了时间吧。这么想着,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FBI调查员的报告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容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出现次数最多的词汇是「没有异常」。一整个上午的报告基本上都是如此,似乎被监视的对象今天很安分。这不禁让丹尼尔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察觉到了猎人的存在?他在脑中快速地回顾了一下行动开始至今的部署情况,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所有人的行动都在暗中进行,就连那两个最年轻的队员——爱丽丝和布莱克——,他们也把各自的角色扮演得很好。没有什么问题。丹尼尔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调整面前的监听设备,确认刚才那段通讯信息是否已经被录下来了。被他放在监听设备上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那是爱丽丝发来的消息,发信时间是12点06分,表明「调查员A」在那个时刻进入了附近的那家星巴克咖啡店。四分钟之后,他又收到了「调查员A」离开咖啡店的报告。丹尼尔在脑中想象着那两个负责监视咖啡店的年轻人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没多大意义的任务的情景,就忍不住想要发笑。这是他头一次跟那两个孩子共同执行任务,与他们面对面接触的时间短的可怜。但在短暂的交流中,他能够感觉到在那两个孩子的眼中所透露出的气概和决心。他们都是优秀的苗子,丹尼尔很肯定,只要假以时日,那两个孩子都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优秀猎人。尤其是那个名叫爱丽丝的女孩,她那炽热的眼神,让丹尼尔想到了自己十多年前的样子。弗兰克,你的接班人还有很多。他这样想着。总有一天,「教授」会被逮住。就算我不行,这些孩子们也……耳机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及时地将丹尼尔的思绪拉回现实。那依然是「调查员B」的声音,但语速很快,与先前报告时的腔调完全不同。『目标离开公寓了,我重复,目标离开公寓了。我们会保持跟踪。』「」开始移动了。丹尼尔的眉头皱了皱。他会去哪儿?是去找毒贩子们做交易么?还是有别的目的?『「」移动了。FBI有行动。』他透过加密线路向现场小队下达了指令,『第一组,准备拍照。第二组,待命。』『第二组收到。我看到「」出门了。』无线电对面传来的是沃兹的声音,『那家伙上了一辆浅棕色轿车,车牌号是NYA-919。等等,我看到FBI出来了,一共两个,有一个没被拍到过。』『有一个没被拍到过的FBI出来了。』与此同时,耳机里响起了负责监视FBI的第一组人员的声音。『拍到了么?』丹尼尔追问了一句。『拍到了,不过他没有说话,没法确定他是谁。』第一组回答。『FBI的车开动了,是银色雪福来。』沃兹说。『第二组,跟在他们后面。』丹尼尔下达了指令。『收到。』在一个街区之外的地方,沃兹乘坐的出租车开动了起来,开始了本次行动中的第一次地面跟踪。而在指挥车中,丹尼尔和另两位技术员则绷紧了神经,静候着现场小组传回的最新消息。第六章完
七时间:距今59小时前安全屋是吸血鬼猎人每一次行动的核心。这些分布在整座城市中各个地点的「屋子」不仅仅是猎人们接头的地点,而且同时也被用作屋子中转站和刑讯室。在每一次行动开始之前,所有需要用到的装备都会被运到安全屋里,而如果在行动中逮到了什么需要被转移的重要人物,安全屋也能够提供一个将其暂时收监的场所。如果猎捕目标的所在之处距离安全屋较远的话,组织还会安排一辆作为「物资仓库」的货车来代替安全屋,以弥补路程遥远带来的不便。不过这一回,没有这么做的必要。「」的居所就在距离安全屋不到三个街区的地方,距离爱丽丝和所在的咖啡店更近。在接到命令之后,两人立即动身。虽然全程都是步行,但总共也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当然了,这一路上他们是用最快的速度在赶路——那种几乎要跑起来的状态。在走过一个街区之后,他们离开熙熙攘攘的大街,拐进了一条小巷。那是一片普通的公寓楼,居住于此的都是些处在社会底层的穷人们。外卖小弟、洗碗工、「毕业即失业」的大学生,其中有很多是亚裔和的移民,但也不乏本土青年。他们大多都是20岁上下,拿着微薄的薪水,住着拥挤混乱的群租房,甚至好几个人合租一张床。而为了早日摆脱这种生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用尽一切办法去挣钱,每一天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地离去,在十几个小时后又满脸疲倦地回来。终日的劳碌让他们无暇顾及身边的人和事,有时候,两个室友彼此照面甚至都认不出对方。因此,当爱丽丝和快步穿行在这片贫民区中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麻木的居民非但不会成为目击证人,反而成了绝佳的掩护。在阴暗狭窄的小巷中拐了一个弯之后,他们登上了一栋公寓楼的消防楼梯。急促的脚步踏在老旧的金属台阶上,「嘎嘎」声此起彼伏,使得走在上面的爱丽丝无端地产生了一种楼梯随时都会崩塌的危机感。安全屋位于公寓楼的四层,通往消防楼梯的窗已经被改装成了一扇带窥视窗的铁门。爱丽丝抬起手来,用指节在铁门上快速地敲了三下,接着又用稍慢的速度又敲了三下。这是此次任务中所使用的接头暗号。很快,铁门上的窥视窗就被打开了,一双浑浊的眼睛透过小小的缝隙看了一眼门外的爱丽丝和。接着,窥视窗被再次关上,与此同时,门后传出了锁被打开的声音。先是防盗锁,接着是好几重挂锁和插销,最后是门链。门后的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着一道又一道的安全措施全都解除。最后,门缓缓地打开了,显露出了开门着憔悴的身影。那是本次行动的总指挥员弗兰克·柏金思。虽然实际上他的年龄还不到五十岁,但此刻他所表现出来的疲惫和委顿却仿佛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他的脸颊异常消瘦,颧骨高高地突起,眼窝深陷,昔日目光如电的双眼此刻却暗淡无神。『弗兰克……』在阳光射入房间的同时,爱丽丝发出了轻声的惊叫,『你……』这是她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弗兰克的脸。虽然先前在简报会上她就已经见过了弗兰克。但在那时候,向队员们介绍情况的是丹尼尔。而弗兰克则只是坐在黑暗中,一语不发。那时候,爱丽丝还以为弗兰克的状况跟几个月前一样。她难以相信,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乐观、对病痛无所畏惧的弗兰克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就被癌症折磨成了这个样子。那个过去与他父亲一样精干的男人的身影依稀还在眼前,现在怎么会……一只手掌落在了爱丽丝的肩膀上,将她从震惊中拉回现实。她扭头向后望去,看到正用眼神示意自己快点进门去。透过眼角的余光,她看到布莱克的眉头轻微地皱了皱,显然,他也注意到了弗兰克枯槁的面容。但与爱丽丝不同,惊讶的神情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间。随即,恢复了往常的神态,用轻松自如的口吻向门里的人打招呼。『你好啊,柏金思老爹。』他这么说着,嘴角微微上扬。『好啊,姑娘小伙们。』弗兰克的面孔上浮现出疲惫的笑容,『快进来,要做的事不少。』这位老猎人的声音嘶哑而无力,就像是一个寻常的老人,而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爱丽丝猜想,这大概就是他没有在简报会上发言的原因——他不想因此而打击到部下们的士气。快步地走进昏暗的房间,铁门在身后轻轻地关上了,接着,又是一连串钥匙与锁相碰发出的声音。爱丽丝注意到,弗兰克拿着钥匙串的手颤抖着,有时要试很多次才能将钥匙插进锁孔。她看不下去了,她的正义感不允许她在一旁袖手旁观——尤其是对于弗兰克,这个对于她来说几乎等同于父亲一样的人。『弗兰克,我来帮你吧……』这么说着,她朝弗兰克走去。『不用……不用……』弗兰克含糊地回应着,一边眯着眼睛在钥匙串中寻找着想要的那一把。『让我来吧。』爱丽丝无视弗兰克的话语,走上前去想从他的手里夺过钥匙。但她的手还没有伸出来,手腕便被一把拽住。『你干什……』她转过脸来,发现正朝她轻轻地摇着头。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弗兰克已经将最后一个挂锁扣在了铁门的插销上。『跟我来吧。』弗兰克说着,带领爱丽丝和走到了隔壁的房间。这间原本应该是卧室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单人床之外,没有一件是应该出现在平民寓所里的东西。至于那张床上,也没有铺床单,而是架着一块板,上面放一大堆特殊的装备。不过,引起爱丽丝的注意的并不是那些装备,而是一个人。一个坐在房间角落中的男人。他仰靠在一张旋转办公椅上,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埋在椅子里,双腿向前伸直,相互交叠在一起。他身旁电脑桌上的台灯照亮了他的半张面孔。他的皮肤很白,有着一个大大的鹰钩鼻,双眼隐没在深深的眼窝中,头发是黑色的,似乎有一点卷。这是一张典型的南欧面孔。爱丽丝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论是在猎人训练营还是在行动简报会上,她都不曾见过这样一张面孔。而且,丹尼尔也没有说过安全屋里除了弗兰克之外还有别人驻守。他是谁?爱丽丝直视着那个身处在阴影中的男人,但却没法看清对方的眼神。无端地,她感觉到背后有些发凉,似乎单单是看着那个男人,就会令她感到不安。『啊……我来介绍一下。』这时,弗兰克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是意大利分区派来的代表,从巴勒莫[1]来的。』『你们好。』那个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用带着西西里腔的英语向爱丽丝和打了一个招呼。『你好。』立即微笑着回应他。不过,爱丽丝却并没有理会那个意大利人,而是大声地朝弗兰克发问,『我们怎么没有听说有意大利分区的人跟我们一起行动?』『为了保密需要。』回答她的是那个意大利人,『我们本来不会见面的。不过你们的目标似乎突然有所行动,因而你们的部署也要做出调整,所以你们才会看到我。』『也就是说,「你从来就没来过这里」,对么?』一旁的说。『完全正确[2]。』意大利人点了点头。不用说,他来此地的目的也就不得而知了。爱丽丝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不喜欢眼前这个外国人,更不喜欢他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对于组织内部的同仁,应当亲如兄弟,这是她刚刚进入猎人训练营时就被教导的行事准则。而这个外国人,却将他们当作普通民众那样提防着。
她不由得又多看了那个外国人几眼。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的一只耳朵上戴着一只耳机,耳后还有一条半透明的电线,似乎是喉震式通讯器。这家伙还有同伴。爱丽丝在心里思忖着。看来,在此地展开行动的除了弗兰克和丹尼尔的部下之外还有别人。他们这样遮遮掩掩地,究竟在到什么鬼……?『嘿,爱丽丝?』当布莱克的手掌拍在她的后背上时,她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二次走神了。『怎么在发呆?』布莱克表现得有些关切,『身体不适?』『啊……不。』爱丽丝摇了摇头,『抱歉,我走神了。』『把东西拿上吧。』布莱克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单人床,『那些都是我们的。』爱丽丝扭头望向弗兰克,而弗兰克则朝她点了点头。果然,刚才弗兰克是嘱咐了什么吧。光顾着观察那个意大利人,结果连弗兰克的话都没有听见。她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像是要将脑中的杂念全都驱赶出去一样。接着,她俯下身,查看起摆放在床上的物品来。武器、弹药、枪带、匕首、医用心率监测仪、喉震式通讯器和防弹背心,每一样都有两件,整齐地排列在单人床上。爱丽丝从床上拿起她的枪。那是一支卡利科M950A冲锋手枪[3],它那只比手枪大一点的枪身和能够塞进50发子弹的滚筒式弹匣让它的造型看起来有些滑稽,像是一把小孩子的玩具。不过事实上,它可是一头能够以每分钟七百发的速度倾泻弹药的猛兽。虽然比起要员保镖普遍装备的MP5K微型冲锋枪来说,卡利科无论是在精确性还是可靠性上都略逊一筹,但对于吸血鬼猎人来说,这件能够在几秒钟之内喷洒出50发子弹的武器相比于装弹量只有30发甚至15发的MP5K要好用得多。毕竟,吸血鬼猎人们射击的对象不是人类,而是拥有超常身体能力的怪物。武器中携带的弹药数量是否充足,在短兵相接中就意味着生与死的差别。而且,由于猎人都是以两人小队进行活动,因此也不用太过担心弹匣故障的问题。当一个的武器卡弹时,他的搭档依然能够提供持续不断的火力掩护。而且,这件武器还有一项额外的好处。此时被爱丽丝拿在手里的卡利科冲锋枪,它那位于扳机前方的抛壳口上套着一个不大的黑罩子。那是弹壳回收器,有150发的容量。有了这个东西,就再也不用担心子弹壳撒得满地都是了。爱丽丝拉起枪栓,扣了一下扳机,确认枪机工作正常。接着,她拆下弹匣,从一旁的弹药盒里取出子弹。那些特质的银弹都被卡在一个5*10托盘上,爱丽丝将托盘倒转过来,扣在床上,然后将这些子弹一口气收进快速填弹器。接下来,就是单调的装弹环节了。她摇动快速填弹器上的曲柄,将50发子弹灌进冲锋枪的弹匣,接着,又是另一个备用的弹匣。在像这样填满了三个弹匣之后,她将枪和快速填弹器都放到一边,同时看了一眼身旁的布莱克。时间刚刚好,布莱克也打理完了他的武器,正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来吧。』布莱克的嘴唇中吐出两个词,像是一个邀请。『嗯。』爱丽丝点了点头,同时站起身来。她麻利地脱下身上的大衣,将其扔到旁边的一张座椅上,接着又一个一个地解开衬衫的纽扣。她的动作很快,即便是当着三个男人的面,也丝毫都没有犹豫。片刻之后,她的上半身便完全裸露了出来,显出了相比于同龄女孩来说更加强健的肌肉和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台灯投出的光洒在她的后背上,几处浅浅的伤疤清晰可见,那些都是她在训练中所受的伤。她直视着布莱克,用眼神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布莱克站到她的面前,手里拿着心率监测仪。他一言不发地将传感器贴片一个一个地贴到爱丽丝的胸前。爱丽丝的神情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从容镇定的表情中掺入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虽然长久的训练能够让她克服裸露身体带来的羞耻感,但当冷冰冰的贴片接触到她胸前的肌肤时,她还是觉得有些异样。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变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耳廓有些发烫。她的双眼不再盯着布莱克,而是想要逃避什么似地偏向一边。『好了。』随着最后一块贴片被安置到位,布莱克直了起腰,将手里的心率监测仪交给爱丽丝。爱丽丝拨开监测仪的电源开关,仪器上立即亮起了一个红灯。这种医用仪器可以全天不间断地记录使用者的心率,是用来检查心脏疾病的基本设备。而吸血鬼猎人们对这种仪器做了一些改装,让它能够通过无线电波将采集到的数据向外实时传输。这样,指挥官就可以在行动中监控每一个一线人员的状况。『测试。』她喊了一声。『没问题。』弗兰克答道。此时,在那个意大利人身旁的电脑屏幕上,正清晰地显示着爱丽丝的心电图。她眨了眨眼,将监测仪别在腰带上,接着重新将先前被脱掉的内衣和短袖T恤穿好。T恤的外面套上防弹背心,然后是那件漂亮的女式衬衫和枪带。卡利科冲锋枪被固定在她的右肋下,而两个备用的弹匣则在左肋下。现在,这个少女看起来像极了20世纪70年代的要员保镖。『好了,轮到我了。』这样说着,布莱克也手脚麻利地脱下他的上衣。而爱丽丝则拿起心率监测仪,像刚才布莱克所做的那样将贴片一个一个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当他打点停当之前,丹尼尔就通过无线电传来了消息。一辆汽车已经停在了贫民区外,正预备接送爱丽丝和布莱克。于是,在装备全部整理好之后,两人便立即出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安全屋。『我说,柏金思……』当两个年轻人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后,坐在角落中的意大利男人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意大利分区的代表」,你还打算用这套说辞骗多少人呢?』『那要看我还能活多久,不是么?』弗兰克的脸上呈现出无奈的微笑。『又一个老朋友要离开了,真是让人感到悲伤。』意大利人这样说着,却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的神色。相反,他咧开的嘴角让人感到阴森而可怖。『你会这么说还真是稀奇。「杀人狂」。』弗兰克用跟老朋友聊天一般的口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你不从来都是喜欢死人多过活人么?』『你说得很对,柏金思。』意大利人笑了起来,『不管什么时候,死人都很诚实——而且安分。活人……』他顿了顿,『却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做出危险的傻事。不是么?』他那双如同夜一样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弗兰克,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都看透一般。『废话说得够多了吧,埃斯波西托。』这一回,弗兰克直呼了对方的姓氏,语气也变得更加严厉,『我现在可没有时间陪你聊天。你在这里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吧?那还不快点回到你上司那里去?』『哎呀,我只是想跟老朋友都说说话而已。』意大利男人——或者应该称呼他为「吸血鬼弗朗西斯·埃斯波西托」——耸了耸肩,口气变得有些无奈,『不过你好像对于纠察部门的伙计有些偏见呐。也对,我本人也不太喜欢那帮神经过敏的家伙。』弗兰克没有再理会对方,而是用冷淡地口气说道,『快走吧,你这条「猎犬」。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好吧。』说着,弗朗西斯慢慢地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那么……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柏金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半句话他说得很轻,轻得还有他自己能够听得到。与此同时,在他的嘴角上,绽放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第七章完注1:巴勒莫是西西里首府。注2:斜体字代表西西里语。注3:港产枪战片万岁~!
只有七章吗,楼主,没看够啊,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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