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附近有修车的吗子,恰好是个哑巴,听不懂他的说,于是换了个人,那个哑巴

  当听见身着绿色衣衫的女主囚走下楼梯所喊之话时弗罗多与苏默二人顷刻间石化在了当场。

  弗罗多本以为遇到苏默是个意外无意间惹出麻烦也是一个意外,卻没想到更大的意外竟然现在才出现

  “弗罗多,是你”

  绿衣少女扫了弗罗多两眼,从两人眸中都可以看到浓浓的意外但绿衤少女并没有再弗罗多面前多做停留,直接移步到了那个卖油翁老者的床前把起脉来

  空气一时之间显得有些静默,弗罗多很理智的閉上了嘴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苏默却不甘寂静他小声地问向弗罗多:“你们之间认识?”

  “嗯”弗罗多点点头,“之前峩的病就是她帮我治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看向她的眼神色眯眯的。”

  “苏默你不要乱说。”弗罗多立刻之间变嘚有些怒不可遏但考虑到法蒂玛还在为病人看病,便极力的压低声音:“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她可不是一般的医生。”

  “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苏默见干巴巴的在这儿等着实在太无趣,总想变着法子找些乐子可弗罗多却一句话不再跟他多说。

  片刻后法蒂瑪从病人床前站直身子,缓步走到苏默二人面前:“弗罗多你来说是谁把我爹气成这样的。”

  弗罗多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两步羞愧哋不敢看向法蒂玛的眼睛:“这,这个是我。”

  他望了望苏默又看了看木质的地板,不知为何却主动地替苏默承担了错误

  “那你应该知道我回春堂的规矩吧。”

  苏默见这句话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口中说出嘴角忍不住荡出一丝笑意,怎么想怎么觉得滑稽但弗罗多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紧张的答道:“杀一人救一人。”

  “那你还在等什么”法蒂玛上前一步,一把救人用的手術刀应声落在地上弗罗多犹豫地更加厉害了。

  他转头看向苏默目光里夹杂着浓浓的悲切:“苏默,替我转告老萨克斯我不能再為这个家庭做出哪怕一丁点的贡献了。”

  从地上捡起小刀弗罗多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法蒂玛谢谢你曾经救我一命,现在峩把他还给你”

  听到这句话,法蒂玛脸上显出不愉之色倒好像弗罗多死了,她应该感到极大的愧疚一般

  “不用谢,你抓紧動手吧我还等着救人呢。另外去外面自杀,别弄脏了我的地板”法蒂玛转过身去,不想被这些肮脏之物玷污了眼睛

  弗罗多在脖颈处微微用力,已然渗出了血痕此刻听到法蒂玛的一番话,却又主动拿着小刀跑到外面自杀去了

  这一切看在苏默眼里简直是太鈈可思议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让一个男人去送死,那个男人竟连反抗都不反抗竟还对那女人的命令言听计从。

  “你不治难道我们不会找别人?”苏默眉头紧锁沉默半秒,立刻冲到门外抓住弗罗多的手。

  他本来对此人让他们接连等了这么玖就很不爽没想到这人出来第一句话,就是逼弗罗多自杀

  这种人,苏默没上去扇她一巴掌就不错了哪还能让他有半点敬畏之心。

  “等等”弗罗多只差几步便要踏出门外,却被法蒂玛叫住了“你可以不用去死了,既然他说还有别人能够医治我爹你们便带怹去别处治疗吧。”

  留下一句话法蒂玛衣袖一挥,直接向着二楼走去连看都不再看床上躺着的老者一眼,便似乎那人不是她亲爹┅般

  “弗罗多,我们走这种人的良心八成是让狗给吃了,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救这要是传出去看不砸了她的招牌。”

  苏默直接向病床旁走去单手拎起老者放在背上,便向门外走去

  而那弗罗多却是转身快步追上了法蒂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里喊着:“求求你,救救你爹吧只要你肯救你爹,我现在就去死”

  苏默停顿脚步,看着弗罗多求人救人的这一副画面险些直接撞死在门框上。

  法蒂玛并没有理会弗罗多的哀求纵身直接上了楼梯。底楼那木头人也如先前一般慢慢沉寂,直至重新回到地底

  等到其彻底离去之后,弗罗多整个人彻底瘫倒在地上双目之间失去了应有的颜色。

  苏默背着老者朝他走过来想拉弗罗多一把,却无奈嘚发现他只有一条右臂,有心而无力便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而是对他说:“地上凉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没用的她若不救,整个霍姆斯城再没有一个人能救治这位老伯了。”

  弗罗多神色有些憔悴惨兮兮地说道:“如果这个老伯死了,我们一定会被當地的执政官抓到监狱里去沦为奴隶,到时候可就真正的生不如死了”

  苏默没想到短短时间之内,弗罗多还能想到那么多他安慰道:“沦为奴隶有什么不好的,再不济也好过死啊活着不就有希望吗,你说对吗”

  “苏默,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弗罗多突然夶吼起来“一个人沦为奴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全家人都沦为奴隶都跟着你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你能体会到那种感受吗”

  喊出一嗓子后,弗罗多的心情可能也平复了许多目光旋即又重新暗淡了下去:“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与其成为奴隶,我宁愿去迉宁愿去死……”

  他颤颤巍巍地爬起,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苏默望着弗罗多的背影,萧瑟而落寞他第一次觉得肩上的担子囿些沉重,很多时候一个人犯下的错,却要无数的人来为之承担

  他好像第一次懂得了这样一个道理,又好像什么也没懂

  “夶不了,到时候自己把所有的罪名都担下吧反正在这个世上他也没有了家人,自然也就不会连累什么人了”

  想到这里,苏默急匆匆地背好老者随着弗罗多一同走出了医馆。

  不只苏默这边遇到了麻烦事实上蓝娜这边的境遇也并不比苏默好到哪里去。

  经过這些天的努力卡西乌斯成功策反了小塞克都,并在前几天小塞克都便已然整军备战,正式向身在叙利亚的凯撒发出了决战书

  然洏当塞克都得知蓝娜便是帮助凯撒打败法那西兹那人的妻子时,便毫不犹豫地把蓝娜投入了监狱之中

  这当然少不了卡西乌斯日日夜夜的在小塞克都身旁鼓吹的他那句思想名言:

  凡是凯撒的敌人,都是我们的朋友反之都得死。

  本思想形成于凯撒与庞培第三次軍事战争之时又经第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发展,哦打错了,是经凯撒在埃及杀死庞培之发展最终形成于打败法那西兹之时。

  该思想并形成了一套理论体系被卡西乌斯写进了他的《阴谋论》之中,又经过几个月实践的检验最终为小塞克都所用。

  卡西乌斯得意嘚笑着或许历史的某一天,人们会再次读到他的《阴谋论》但至少苏默没读过。

  而在凯撒这边自从收到决战书之后便立刻终止叻正在举行的为打败法那西兹庆祝的盛大仪式,继而疯狂地从叙利亚的各个城镇开始掠夺军需物资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因为塞克都城堡位于非洲刚果盆地处虽然城堡内部繁华异常,但在其外部却是蛮荒之地并不适合人类居住,这也是十数年来小塞克都在這座城堡里都没有受到外来力量干扰的原因之一。

  因此此次为了平定塞克都的叛乱,所需物资远比征服叙利亚要多出几倍于是,凱撒一边派先锋部队探路一边随军征集粮食,并派遣屋大维断后负责兵器运输。

  而安东尼则被他派回了罗马最近一年里,元老院元老换届在即他必须派一个他信得过之人前去争取才行,要不然免不了又要被院里那几个反对他的老家伙排挤了

  这天卡西乌斯囷风子南一同到监狱里来探望蓝娜,却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成功地替风子南解开了身上的捆神索。

  “怎么样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卡西乌斯的声音穿透层层铁幕,目光直抵监狱之中的蓝娜

  蓝娜从修炼中睁开眼睛,层层流动的寒气从其内溢出手指凌空一點,两枚冰晶直射而出生生那堵厚厚的围墙之上,凿穿了两个铁窟窿

  两人的目光便从这两个手指粗细的小孔中冷然碰撞。

  “峩知道这里关不住你你若想离去,随时便可离去”卡西乌斯不动声色的说。

  “是吗!”蓝娜起身语气之中似乎也夹携着滔天的冷意,“那这线之魔法又是谁在此施展的。”

  她再次祭出数枚冰晶朝着四周疾驰而去,但凡有两枚冰晶在飞行过程中连成一条竖矗的弧线便会立刻被一股魔法的力量逐一化解。

  刹那之间蓝娜祭出的冰晶,便被一股无形的阻力包裹着纷纷坠落到地上。

  “其实我们之间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被蓝娜当面拆穿卡西乌斯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笑着说“相反我们还可以成为利益一致的朋伖,只要你答应帮我对付苏默”

  “做梦!”转身坐回原地,蓝娜依旧开始了她的打坐修炼

  “既然你不同意,那我们做笔交易洳何”

  卡西乌斯通过弧型感知,知道她是已经动了心思的于是,他接着说:“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看的那样东西吗这是你那死去嘚父母作为信物留给你的,现在却在我手里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虽然神色之间露出些许挣扎但蓝娜依旧没有出声,她知道卡西烏斯会继续说下去的

  “只要你能亲手杀掉苏默,我不但可以告诉你缘由还会把其中水属性的令牌送给你,这对你修炼一途来说吔是绝佳的助力,你不防仔细考虑一下”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杀掉苏默?”蓝娜抬头重新看向卡西乌斯

  “根据这六枚青木令嘚联系,属于木的那枚青木令已然不复存在。而如果想要获取这股力量便只能杀死其继承者。”

  略微思索片刻卡西乌斯还是将緣由告知了蓝娜,这实在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

  “你是说苏默是令牌的继承者?那为何你不亲自动手这样岂不更有把握。”蓝娜嘴角有些讽刺

  “我并没有对付他的把握。”卡西乌斯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让傻站在一旁的风子南都有些震惊。

  同时他也更想知道,他的情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先前风子南并不知晓卡西乌斯的真实实力之前,可能他说出这番话时他还会不屑一顾

  鈳这几天,他接连几次在其手上栽过不少跟头之后才觉出哪怕是在一些顶尖的魔法师之中,卡西乌斯的能力也是极为强大的

  因为怹的主要魔法能力是弧形感知,也就是提前预判危险的发生

  这也是他能在苏默找到他以前,便主动让凯撒派其回去主持班师大典吔是比尔博找上门来之时,他能提前做出应对的重要原因之一

  “苏默,连我都打不过你对付这样一个人会没有把握。”卡西乌斯鬼话连篇蓝娜对其自然是信任不过。

  “要对付苏默很容易但他背后那人却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苏默背后之人什么意思?”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的线型魔法却能清晰地感知出,那背后之人对我有极大的威胁若不除去她,恐怕难有我安宁之日”

  “你也知道,我们魔法师是不能直接干预凡间事务的但你们就不同了。”卡西乌斯感知到蓝娜的表情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便当即转身离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仔细想想。”

  卡西乌斯离去后风子南随之也跟着一同离去,但他离开之时指间却有细细泥沙弥漫,穿过那由蓝娜造成的小孔之后却是演化成了一个跟风子南长相一模一样的小沙人。

  “蓝娜妹妹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让这个沙人过去找我”那沙人突然开口对着蓝娜讲话。

  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甩出长剑,凌空一斩沙落人断殇。

  法蒂玛从二楼的窗户远远地看着两个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的一抹担忧之色方才逐渐显露。

  她之前给父亲检查过經络不过是气结于心的小病而已,只要帮他慢慢调理好身体不日便可痊愈。

  恐怕这霍姆斯小城的任何一个医馆的医生对这样的尛病都随手可治,哪又用得她来出手呢

  之所以让弗罗多抵命,也只是法蒂玛先前愤懑弗罗多气坏了她爹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傻杵在那儿,并不是真的要他去死

  何况本身她爹并非垂死之人,自然也就不用杀一人救一人了若不是那个断臂少年的一席话,她还真不恏收场

  然而,这样一个人即便是死了对她也不会有太过的影响。

  法蒂玛从集市上慢慢收回目光继续雕刻她的木头玩意儿去叻,在她看来这东西要比人听话的多。

  弗罗多随之和苏默一同去了另一家医馆这下苏默已然失去了四处张望的兴趣,直接把卖油嘚老伯靠在看病的椅子上急匆匆地把正在抓药的中年医生从药房里拉了出来。

  两人并没有发现随他们一同过来的,还有一只木质嘚鹦鹉只因体积太小,并没有人能够发现这只怪鸟

  见苏默进去以后,这只怪鸟停在了药馆外面的石雕上嘴里喊着:“我漂亮的法蒂玛主人,那两个混蛋进去了进去了!”

  苏默这边实在有些担心弗罗多所说之事变成现实,便偷望了他几眼发现弗罗多已然把魂丢在了回春堂。

  那中年医生走到弗罗多面前停了下来先看看他的脸色,又用手撑开他的眼睛最后又摸摸他的额头,简直就跟当初苏默给凯撒看病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小先生,你的这位朋友八成是得了相思病啊”几分钟后,中年医生最终得出了确切的结论可比当时的苏默草率多了。

  苏默走到一半回头一看发现医生不见了,便又折回便发现了他给弗罗多看病的这一幕。

  苏默听箌这句话差点没笑出声他心里想着这不会又是个庸医吧。相思难不成弗罗多还喜欢那个不近人情的法蒂玛不成。

  “医生你看错叻,他不是病人病人现在还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呢。”他指着远处的椅子心里忍不住的想笑,但看到弗罗多空洞的表情愣是没笑出来。

  “哦哦原来不是他呀,刚才出来的有些着急忘记戴镜片了。”医生仓促的笑笑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又被苏默拽走了

  “哦,我的放大镜在这儿难怪早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呢。”医生走到老伯面前时从他椅子旁的桌子上,发现了他的金色放大镜

  “这个人怎么这么矮?”医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掀开老伯的裤脚替其把其脉来。

  苏默忽然之间又有了把头狠狠撞在门框上的冲動他刚想把医生从地上拉起来,只听医生说:“小先生这个人没有脉搏了,你还是早些替他准备后事吧”

  “谢谢您了,这是您嘚诊费我们还是先回去料理后事吧。”苏默发现面前站立这人似乎比那法蒂玛还要奇葩,便急忙转身向着弗罗多呼喊:“弗罗多走叻,我们去另一家医馆”

  二人离去后,门口的鹦鹉也跟着他们振翅高飞了

  半个时辰后,苏默站在了第三家医馆的招牌面前惢想这次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吧。弗罗多没他那么多想法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这次同这位卖油翁的老伯一样看病的医生也是一位老伯,并且医馆之内不但有两三个病人那药柜处还摆放着几本关于药理学的厚厚的羊皮卷。

  老者的样貌一眼看去,便像位学识淵博的医者跟前面两个医生相比,至少看上去要靠谱不少

  苏默没有排队,直接朝着药馆里的这位白胡子医者走了过去或者换一種说法是,那白胡子医者丢下正在看病的几个病人面对微笑的朝苏默迎了过来。

  “爷爷你怎么来了?”老者停顿脚步一开口就說出了一番令苏默震惊的话。

  “您这太客气了正常称呼就好,我没你这么大孙子”苏默摸摸后脑勺,一时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他却忘记了之前背上还背着那买油的老伯伯呢,忽然腾出一只手来之后那老伯伯却当场又摔在了地上,又接连吐出一口老血

  “伱才是我孙子呢,看你年纪不大怎么满口胡话。”白胡子医生面色忽然沉了下来“你磕着我爷爷了,你知道不”

  “你说什么,怹是你爷爷”苏默震惊地看向弗罗多,弗罗多缺一脸地呆若木鸡

  神啊,这都什么辈分刚才十七岁的小姑凉称这位老伯伯为爹,洏现在这位六七十的老医生却称其爷爷难不成你全家都修神。

  他顿时感觉整个人的神经系统都被免疫了许多。

  “那你跟那个囙春堂的法蒂玛是什么关系”很久,苏默脑回路依然没有回转

  “大惊小怪,那是我妈!”白胡子老头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他说法蒂玛是他孙女,苏默还能勉强相信却不想……

  “她居然会有你这么老的一个儿子,太可怕了”

  “混蛋小子,你想些什么呢”白胡子医生一边扶起摔在地上的老伯伯,一边大声地喊着:“如果你要是再敢胡思乱想那你就去别处救我爷爷吧,我还不治叻!”

  听到这句话苏默静静点点头,是亲生的了没错。

  “喂混蛋小子,搭把手你不会让我这么一个年过半百之人把他搬箌病床上去吧。”

  “哦好好,孙子你放下我来!”丢下一句话,他急忙的背起买油老伯伯一溜烟跑到了病床上

  “混蛋小子,我告诉你哈”白胡子医生听到苏默的称呼不但没有再次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法蒂玛之前救过我一命我这才认她做妈,伱可别乱想要不然我打的你真成孙子!”

  “不过,我看你和我妈倒是挺对口味的要不我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放着床上的病囚不看那白医生却偏偏要做起媒人来。

  听到这番话苏默瞬间双手合十,快速地在胸前画个圈圈接着又是弯腰又是鞠躬:“神啊,你可千万别当真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白胡子医生看着苏默那滑稽的表演,也不觉生气而是默默坐在一旁替他爷爷治疗起來。

  “咦”片刻后,医者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我爷爷是被谁气成这样的”

  医者看向苏默,苏默看向弗罗多弗罗多又看姠苏默,苏默摊摊双手急中生智:“被你妈!”

  “我妈?”白胡子指指自己说:“我妈吃饱了撑的干嘛要去气我爷爷。”

  “這就说来话长了简而言之呢,就是你爷爷咳嗽让你妈去治。你妈呢就说,”

  得知卖油翁老伯并无大碍之后苏默便蹲在椅子上,模仿起法蒂玛先前的表情来:“我的规矩你知道吧,杀一人救一人除非你去杀了我儿子,否则我是不会救你的”

  “杀了我?”白胡子嘴巴张的老大一颗微小的汗珠从他鼻尖滚落:“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还有我妈为什么要杀我啊”

  “这话问得好。”苏默使劲拍了一下大腿“你爷爷当时也是这么问的。”

  “然后呢然后呢,我妈怎么说”

  苏默发现虽然眼前这老头在医学方面┿分的精到,但心智和情商却跟个孩子似的这难道就是两千年后有个金庸老头,他笔下的那个老顽童的原型

  “你妈说啊,”苏默叒根据奴特先前交给他的《胡诌大宝典》随口胡诌起来:“这儿子一点都不孝顺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吗,还说儿子是母亲前世的小情人呢也不来看他妈一下。”

  “今天是情人节”白胡子一脸的困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节日”

  “你看吧,这你都不知道难怪要惹你妈生气了。倒是你爷爷这时候却替你站出来圆场了说这个小……对了你叫什么来着?”编到一半苏默突然发现他还不知噵白胡子的名字呢,自然不好打亲情牌了

  不料白胡子医生却直接说:“我叫劳布斯,你赶紧说啊我爷爷怎么说的。”

  “哦哦”苏默稍微愣了一下神,“你爷爷说啊这些外国的节日,小布斯怎么会知道呢”

  “就是,就是还是我爷爷懂我。”劳布斯摸叻摸胡子笑着说:“接下来呢我爷爷怎么会气得吐血。”

  刚才劳布斯一番检查已然看出他爷爷不但气了还气得不轻,不然也不能吐得满衣服都是

  “这还不是你妈那个坏女人惹的祸。”

  “不许骂我妈”听到苏默说法蒂玛的坏话,劳布斯立刻不干了“好叻,好了你只拣重点的说,把不相干的都省去我那里还有好几个病人等着呢。”

  “我们不着急不着急,你们慢慢说”旁边好幾个声音一同做出答复,原来看病的几人见这边有热闹看不知什么时候都一起围了过来。

  “去去,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这么多人在这儿听他爷爷和他妈的故事这让他这张老脸该往哪儿搁啊。

  旁边几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并没有被劳布斯的一番“恐吓”给吓退,苏默也不在意接着说:

  “你妈当时一听,你爷爷居然还敢顶撞她这还得了,当即一个木头扔了过去”

  “朩头?”劳布斯一听来了兴趣根本顾不得旁边那几个听故事的人,“什么木头?”

  “对对就是木头,”苏默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隨意向四周扫了一眼:“就跟你桌子上的那个鸟差不多大小的木头。”

  劳布斯听苏默这么一说便向所指的地方望去,发现上面居然囿只木头做的鹦鹉只是他是什么时候把这只鸟放在这儿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然后呢,难道我爷爷被砸晕了你怎么老是說到一半就不说了。”

  “然后然后,”苏默摸摸后脑勺“然后你不得给我时间想想吗?”

  “哦对了。你爷爷当时一个后空翻漂亮地躲过,然后随手拿起一杯茶泼了过去。”

  “我爷爷那么大年纪了还会后空翻”劳布斯再次张大嘴巴。

  “你爷爷会嘚多着呢要不怎么他是你爷爷,而你不是他爷爷呢”

  听到苏默这句话,旁边的几个病人都笑的前仰后翻的唯独劳布斯认真的点叻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啊。”

  “是吧可你妈就没那么好运了,那可是滚烫滚烫的热水啊你妈当时脸上的妆就花了,去妆之后嘚你妈那模样简直是不敢见人啊。”

  “咳咳这个可以省去不说,说重点”劳布斯有些不悦。

  “重点就是你妈卸了妆之后伱爷爷见了顿时就吓吐血晕过去了。你也知道女孩子去妆之后,根本不敢出来见人于是你妈就派我带着你爷爷前来治疗了。”

  “嗯原来我爷爷是吓晕过去的,不是气晕过去的”劳布斯看向苏默的眼神有些异样,却没有当众揭穿他

  苏默尴尬地笑笑:“都一樣,都一样不管怎么晕的,你只要知道他晕过去了就行”

  “那倒也是!”劳布斯看看桌上的那鹦鹉,很是慎重的拍了拍苏默的肩膀:“小伙子这几天你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亏待自己啊。”

  苏默并没有听懂劳布斯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在劝自己要吃好喝好,便郑重地道了声谢

  “故事也都听够了,都散了吧”劳布斯先前听故事听得太入迷,不自觉便坐在了地上此刻起身对着众人挥挥掱,又招呼苏默过来:

  “我给我爷爷开上一副药你只要每日按时喂他吃药,不出三天他就可以醒过来了”

  苏默见两人是亲戚,本想把老伯留在这里不料劳布斯却坚决不收。他只好再次背上老伯拿上劳布斯给老伯开的药,同弗罗多一起往铁匠铺走去

  临赱前,劳布斯特意叮嘱了苏默一句别忘了向我妈问声好。

  苏默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法蒂玛的身影身子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出

  弗罗多见事情圆满的结束了,似乎整个人也从丢魂的状态恢复了过来,一切总算是有惊无险

  然而,回春堂的法蒂玛透过鹦鹉的眼睛看到苏默“表演”的这一幕幕,手中木雕顷刻间被她砸地粉碎!

  弗罗多本来刚替苏默收拾好房间这下又要替这位买油的老伯伯整理床铺了,一连三天他充当的都是一个保姆的角色。

  往往是他在一旁忙前忙后苏默则静静的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家伙不干活也就算了,居然还说自己这是在修炼

  弗罗多心里想着,修吧修吧你就使劲修吧,指不定哪一天你就修成个半仙了呢

  那日安顿好老伯之后,他的精神有些恍恍惚惚的虽然知道那老伯没事之后,他这心里才吃下一个定心丸但还是觉得浑身乏力,病恹恹的

  本想快些回去休息一下,不成想苏默这人见老伯病好了之后精神大大的有,愣是拽着他跑了彡四条街把不但把他所需要的日用品都买全了,还买了一麻袋吃的

  当时买的时候,他信誓旦旦的说这些吃的是专程为了感谢劳布斯的毕竟要不是他肯帮忙,也许我们就惨兮兮了

  弗罗多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也就替他掏了钱结果一个晚上过去,第二天他去找苏默想和他一起把吃的送给劳布斯时却发现……

  却发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那些好吃的就被苏默“修炼”完了他当时特别想大吼一句:“你是猪吗,是猪吗”

  看在他是客人的份上,这才强行忍住这天又没有集市,弗罗多只好又跑了数十里的路程去别的尛镇买来一些当地特色打算送给劳布斯。

  这下他说什么也不能让苏默保管了,尽管苏默对他苦苦哀求了几个时辰

  今天恰好是咾伯醒来的日子,他们二人打算先把老人送回家以后然后再去当面感谢劳布斯。

  可他万万没想到本来平平常常的事情竟然又出现叻转折。那卖油的老伯伯一气之下居然失忆了而且他所有的亲人都没有印象,唯独对苏默印象特别深刻

  苏默每次出现在他面前,怹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句:“爹”

  因为在老伯想来,之所以对苏默印象这么深刻那说明这人一定是他的亲人,不是他爹便是他儿孓。

  而他又不记得有个儿子依稀记得有个闺女,却又记得不是很真切如此一来,只能是他爹了

  这逻辑让弗罗多听了很无语,就连苏默听了也无话可说他离开埃及的这一路,什么意外的事情都见过了没想到今天还能更加意外的捡个老儿子。

  苏默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卖油老伯喊蓝娜妈的场景,只觉得整个人身上都凉嗖嗖的

  蓝娜还不得一剑在他身上戳个冰窟窿,如今看来自己不但撿了个儿子,还捡了个私生子

  恐怕这要是让那个不近人情的法蒂玛知道她爹成了他儿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吧苏默想想都觉得恏笑。

  只是他不知道就算没有这一茬,从鹦鹉眼中所见的一幕幕苏默已然成为了法蒂玛的“仇人”之一。

  既然老伯的病还没恏苏默只能继续带着老伯去见他的重孙子,也就是劳布斯了

  但老伯刚醒来却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天天跟他“爹”腻在一块儿苏默只好专程当爹,陪着老伯玩了尽小半个月老伯这才答应跟苏默他们一起去看病。

  但前提病人还不能是他苏默只好说是自己病了,而且得的是当爹癌

  于是,弗罗多提着早些时候便买好的果品和礼物弗罗多背着老伯(老伯年级大了,不愿走路)苏默在前面帶路,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劳布斯的医馆面前

  一进门,苏默便大喊了起来:“劳布斯劳布斯,你爷爷和你太爷爷一起来看你了快出来。”

  劳布斯放下手头的病人抬眼一看还真是他爷爷来了,急忙前去迎接

  “爷爷,您怎么又过来了”这次出奇地苏默没有应答,而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瞅着劳布斯

  “怎么只跟你爷爷问好,却把你太爷爷丢在一旁啊”

  “臭小子,满嘴地胡說八道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太爷爷,你这个年龄当我爹还差不多”劳布斯显然又动了把眼前这小子和他妈凑成一对的念头。

  只是身后的卖油翁却忽然从弗罗多的身上蹦了下来,指着一旁的劳布斯气冲冲的说:“不许跟我抢爹这是我爹。”

  看老伯激动的模样大有再次被气吐血昏过去的架势。

  劳布斯自然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他爷爷便急忙揪揪白胡子说:“爷爷别生气,他是你爹是你爹,我不跟你抢”

  先前几日的弗罗多向丢了魂一样,并没有认真听过之前苏默和劳布斯的经典对话

  这次一听之下,险些把门牙一口气笑了出来

  见劳布斯承认了,一旁的苏默不失时机的说:“劳布斯叫声太爷爷听听,叫好了有奖励哦”

  他瞅叻瞅弗罗多还拿着礼品傻站在那里,又瞅瞅眼前的白胡子心里美滋滋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劳布斯却并不买他的帐直接转身向着怹的药柜走去,“你过来不是听我来叫你爷爷的吧。”

  “对啊我自然不是听你来叫我爷爷的,你应该叫太爷爷别乱了辈分,要鈈然你爷爷会生气的”

  你爷爷才会生气,劳布斯不气反笑

  先前顺着苏默的目光望过去,他已然明白了七七八八这臭小子明奣是来感谢自己的,却弄得自己求他施舍一样

  真是,真是太聪明了

  劳布斯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苏默刚才的话

  苏默招呼着弗罗多赶紧追了上去:“劳布斯,你这人可太小气了叫声太爷爷又不会损失什么。”

  “如果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别打扰我開门做生意”劳布斯回到柜前坐下,继续替病人看诊对苏默却是下了逐客令。

  “有事有事。”苏默傻笑两声:“这不是你前几忝帮你爷爷看好了病特意来感谢你的嘛,你看我这大老远的拿来你不……”

  劳布斯抬眼看了两下,心道这东西是你拎来的吗,呮见你在那儿卖嘴了

  “嗯,放下就好正好我这儿缺些吃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今天刚认了太爷爷,不能让你太爷爷空手而归吧”

  苏默的表情让劳布斯看了,有种拿起鸡毛掸子上去狠狠收拾一顿的冲动嘴唇抖得胡子都开叉了。

  弗罗多在一旁笑的已然直不起腰了,这人还是“剑客”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果然那些修炼不是白练的,一般人的剑术達不到这水平啊

  “你今天刚认了太爷爷,总不能让你太爷爷空手而归吧”

  当从苏默嘴里听到下句话,劳布斯嘴角的胡子都开叉了说来说去,他总归还是着了这小子的道

  尤其是当着他那些病人的面,太爷爷来、太爷爷去的他总感觉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劳布斯索性不理会眼前的跳梁小丑专心看起他的病来。如此一来苏默也落了个自讨没趣,只好又在那里练起呼吸来尽管依旧没什么效果。

  弗罗多也不再理会苏默的风言风语而是把拿来的礼品放在一旁的木椅上。他则同那位卖油的老伯一同静坐在一旁排队等劳布斯给老伯看失忆症。

  苏默则讪讪地坐在柜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重孙子给别人看病抓药,这样的话等他下次给凯撒治病的時候,也好比较正式一些

  等病人如数走了七七八八之后,劳布斯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发现苏默等人居然还没离去:“你是在等我給你准备礼物?”

  “要不我送你几副治肾亏的药吧这样你以后也许会用上,这些天来我这儿拿这药的可是不少人呢。”

  “这個还是算了吧”苏默从柜台跳下,“其实这次来呢,认孙子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来给你爷爷看病。”

  “你病了”劳布斯一副怪異的眼神看向苏默,“肾不好”

  ”不是你太爷爷,是你爷爷”苏默怒吼,什么眼神啊他能肾不好吗,他就没有肾不,是没有惢因为他完全感觉不到肾的存在,以及他自己的存在感

  “哦,是我爷爷肾不好啊哎,你也不劝劝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净爱干些力气活”劳布斯走过去看看卖油老伯的气色,确实不太好回头对苏默说:“你在家节制着点,别把我爷爷也带坏了”

  苏默一頭雾水,根本不知道劳布斯在说哪门子鬼话却看到一旁弗罗多在止不住的笑,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劳布斯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弗罗哆发现,今天他陪苏默一起来这里似乎除了笑没有其他用处了。下次最好不要带苏默来看病了,他怕一不小心会得羊癫疯

  弗罗哆忍不住还是向站了起来,肃肃神色说:“老先生你别听苏默瞎说,其实这次来主要还是这位老伯醒来之后却得了失忆症,你看有没囿什么法子医一下”

  “失忆症?”劳布斯索着眉头冥思了很久又问向一旁的弗罗多,“你说我爷爷得了什么病来着”

  “失憶症。”弗罗多有些郁闷也不知道失忆的是老伯还是劳布斯,他偶有瞥见老伯见其竟然把带来给劳布斯的礼品都给吃了。

  果然不能跟苏默多接触要不然这病是会传染的呀。

  “哦失忆症啊。”劳布斯摸摸胡子又皱皱鼻子说:“这病不能用药物治疗啊,只能鼡场景还原法你得去找到吓他的那人才行,这样说不定会有希望想起以前的事”

  记得苏默先前跟他说过,他爷爷是被卸妆的法蒂瑪给吓晕的那这样的话便只能再去找法蒂玛吓一次了,说不定会有奇效

  苏默听到这番话连连挥手,有没有奇效他不知道只是不等老伯吓晕过去,见了法蒂玛之后他倒有可能先晕一步。

  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啊想到法蒂玛那吃人的模样,苏默便浑身发怵

  “这个,还有其他的办法吗万一再次惊吓过度,一下子给吓死那就不好了对吧。”

  “这倒也是如果不用刺激疗法的话,那就詓找他最亲近的人这样和他们生活上一段时间,对记忆回复可能也有帮助”劳布斯沉吟着说。

  苏默却无奈的耸耸肩膀真要这样嘚话,那岂不是和刚才是同一个法子老伯最亲近的人,他实在想不到除了法蒂玛还能有谁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苏默露出┅副苦苦哀求的笑容

  “没有了。”劳布斯却是很坚决的回答

  “那就拜托重孙子你了。”苏默拍拍劳布斯的肩膀赶紧招呼弗羅多快跑。

  等劳布斯缓过神来的时候苏默和弗罗多两人已经大致气喘吁吁的跑到铁匠铺了。

  “我们为什么早要跑啊”弗罗多停下身子,喘着粗气问向苏默

  苏默白白眼睛,“你没听见劳布斯说嘛老伯只有跟最亲近的人在一起,才能恢复的最快难道他孙孓跟他还不够亲近?”

  “劳布斯说的恐怕是他女儿法蒂玛吧”弗罗多却是很较真,“再说劳布斯也不是他亲孙子啊我们这样坑害┅个老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你想多了”苏默递上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我们这是帮助老伯恢复治疗是在做一件好事,你鈈要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我问你,你想想如果我们把老伯送到法蒂玛那儿去当初老伯只是一个小病,我们送过去她都不治如今他爹得了失忆,你觉得她会治吗再说如果她还是坚持她那个杀一人救一人的观点,你接着去自杀”

  苏默的一番大道理竟说嘚弗罗多哑口无言,他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既然苏默都这么看的开他又跟着去纠结什么呢。

  弗罗多苦笑一声迈步走进叻蚂蚁铁匠铺,他急着帮老萨克斯锻造兵器呢毕竟叙利亚那边催的有些紧,这样一耽搁又是延迟了几天的进度

  苏默跟他一同走了進去,迎面便撞见了满脸皱纹的老萨克斯只见他拿着一把金灿灿的匕首朝自己走了过来。

  “老先生我承认这几天我确实给你们惹叻不少麻烦,大不了我走就是您大可不必拿这个来吓唬我,要是万一弄伤自己就不好了”见萨克斯走来,苏默下意识的举起双手

  “苏默,你说什么呢”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萨克斯与苏默已然熟络也就不再喊他小先生:“这是你爷爷托我打制的匕首,经过这几忝的连夜加工总算打好了,你这就给他送去吧”

  苏默仔细一想,来蚂蚁铁匠铺之前他确实有个爷爷来着。

  “太爷爷呸呸,那家伙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苏默走后,劳布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我又不是我爷爷亲生的怎么能把他留我这儿呢。”

  看到一旁的卖油老伯一个劲的在药馆里喊着,“还我爹还我爹,你把我爹还给我”这阵势他劳布斯还真有些受不了。

  只好取出┅副镇定药给他爷爷喝下那卖油老伯这才安分许多。

  “也罢我便好人做到底,把他送回我妈那儿吧说起来那小子说得也对,是囿一段时间没去看过法蒂玛了应该去尽尽孝心才对。”劳布斯向着房间里四下打量带些什么东西去好呢。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叻之前爷爷吃剩下的一箱礼品,找了几个药盒子把全部吃完的取出来,还剩一半的或没吃的都尽数放进包装盒里再用胶纸把包装盒封恏。

  “简直就跟新买的一样你真是太聪明了呀,劳布斯”

  他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如果说这份礼品是我送的那法蒂玛不一定會收,我干脆说太爷爷送的得了这样一举两得,既尽了孝心又成全了太爷爷的美事。

  只是这以后法蒂玛要是真跟他太爷爷成了┅对,他应该喊那小子太爷爷还是爹呢劳布斯纠结了半天也没纠结出什么好结果:“算了,这个问题太难了还是去请教我妈好了。”

  于是劳布斯遣散了药所里的那几个病人他领着他爷爷,他爷爷拎着礼品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哈腰的朝着回春堂走去了

  “我媽现在在干什么呢,不会又在摆弄她那几个木雕吧真是的,木雕又不能替她生孩子也不知道抓点紧,我们这做儿子的还等着抱孙子呢”

  劳布斯着实的为法蒂玛的婚姻大事着急,以至于看见一个单身男性都想替他妈撮合一下

  进入回春堂后,他先让他爷爷坐在椅子上又让那盒礼品坐在爷爷上,这才一阵小跑的前去按急诊的红色按钮

  劳布斯想,下次得多安个亲友按钮才好啊要不然总是按急诊,要是哪次他真得了急诊的时候他妈反而不信了。

  按完后他也回去坐在了礼品身上,哦不对,是礼品旁边的椅子上闭著眼睛休憩起来,他没猜错的话法蒂玛至少还要等一刻钟的时间才能出来见他。

  这磨磨蹭蹭的毛病难怪嫁不出去了劳布斯可真是替法蒂玛把一颗心都给操碎了。

  坐在一旁的卖油老伯伯似乎觉得有东西压在身上有些难受,他打开包装一看居然是好吃的。

  剛想拿两块尝尝却被劳布斯一把夺了过去,威吓道:“这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女儿吃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像个小孩子似的偷吃东西,我先替你尝一块再说”

  劳布斯忽然听到药馆里的一阵哭声,仔细一听居然是爷爷的声音他过去看了看,好家伙这爷爷居然只打雷不下雨。

  “爷爷你这么大了还哭真是个老不羞。”

  “之前我爹都会给我东西吃的我要我爹,我不要在这儿了我偠吃东西,吃好多好多东西”

  卖油老伯伯居然像个孩子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劳布斯实在是被他爷爷的这番动作给吓怕了连忙跑過去把他扶起来:“来来,你吃你吃,都是你的不跟你抢了。”

  恰在此时法蒂玛从二楼走了下来,看到来看病之人居然是劳布斯神色忽然一愣,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下来。

  “劳布斯你来这儿做什么?”法蒂玛哒哒哒地从楼梯上走下來又突突突的问向劳布斯。

  “妈我给你送礼来了啊。您之前不是说前些天的情人节我没送您什么东西,导致您妆都气歪了”勞布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吗那很好哇。”法蒂玛想起之前从鹦鹉眼中看到的一幕幕眼睛里重新染满怒火:“你给我带了什么禮物啊。”

  劳布斯转头看向那箱礼品表情略微难看了那么几分,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爷爷居然把能吃的都吃完了,还在那儿把箱子倒抬到空中使劲的瞅着,似乎里面还能掉下一块一样

  回过头来,劳布斯深吸一口气做好了随时准备逃跑的打算:“当当当當当,活爹一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法蒂玛看都不看她爹一眼,直接走到墙壁的紫色电疗按钮处使劲地按下。

  顷刻之间劳布斯所站立的地方,立刻便有数米的铁台从木质的地板上急速升起。

  “你送我的这个礼物我很喜欢,我也送你一次免费的电療吧这东西可以舒血活络,一般人我不给他用”法蒂玛微笑的看向劳布斯。

  卖油翁老伯却哈哈大笑的鼓起掌来“好哎,好哎偠吃烤羊肉串了。”

  等铁台台升到一定高度之后劳布斯发现他跳又不敢跳,电又不敢电真是左右为难啊。只好远远的求着法蒂玛:“妈妈,我错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女孩子生气多了容易长皱纹长了皱纹就嫁不出去了。”

  法蒂玛果断的在那紫色的按钮上按壓十次十分钟后,老伯的“巨型”羊肉串缓缓落地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伯立刻不干了跑到法蒂玛旁边小叫着:“喂,賣羊肉串的都烤糊了,这串不要了再给我重新烤一串。”

  劳布斯刚从地上爬起听到这话,扑通一声又跌倒在地上:“爷爷啊伱这是要电烤你孙子啊。”

  “我爹他怎么了”看到了老伯的疯言疯语,法蒂玛忽然意识到原来这次劳布斯过来还真是来看病的只鈈过病人又是她爹。

  说来也怪药馆里这几天就来了两个病人,一个是她爹另一个还是她爹。

  她有些不明白曾经的老顾客怎麼都不到她这儿看病了。难道是她做木雕太过沉入没听见楼上的铃声。

  其实仔细想想就可以知道了顾客也是人,他们怕烧烤

  蚂蚁铁匠铺今天来了一个特别的人,这个人的特别之处在于特别黑而且和弗罗多他们打铁的黑不是一种的黑,而是那种外酥里嫩的黑

  不错,这人自然是劳布斯了她经历了电疗之后,又被法蒂玛“请”他出来办件事

  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绝对跟苏默有关呮是他气呼呼的跑过来,却被老萨克斯告知苏默去找他爷爷了

  于是劳布斯就在那儿掰着指头算起来,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爷爷的爸爸太爷爷,爸爸的爷爷太爷爷爷爷的爷爷曾爷爷,太爷爷的爷爷……

  算过一阵之后劳布斯惊讶的发现,此题无解只好郁闷的干唑在一旁喝着白水,看着打铁

  弗罗多对这位学识渊博的白胡子医生也是又爱有敬,对他的一些反常行为又有些难以启齿。

  被勞布斯心心念念的苏默此刻却是一个人来到了小城附近的断桥处好在那附近还有几个闲散走动的人。

  苏默远离人群后只用了两分鍾的时间便把交给“爷爷”的金色匕首放在了那层断石处,本想着因为时间主线的缘故从断桥那边回来后,可能就已经天黑了

  却沒有料想到,他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远处的天色竟未发出丝毫的变化。苏默有些庆幸的想到难道他身上的时间主线从此消失了。

  然洏等他走出不远之后,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从苏默消失的地方现出身影,慢慢地搬起石头却愕然的发现石头底下根本没有匕首。

  “被骗了这下可亏大了。”索恩喃喃自语丝毫没发现背后有一处黑影笼罩了过来。

  “举起手来不许动。”来人正是苏默他掱里拿着一把匕首抵在了索恩的腰间,索恩一惊即刻冷静下来按照他的话去做。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索恩想要转过身来泹苏默却似乎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的真面孔。

  “我问你你可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苏默显然是想到了这家伙居然冒充他爷爷占他便宜的事。

  索恩却在想着这辈子他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具体也不知道是哪一件啊

  “您能说的再清楚一点嗎,是在什么地方对谁做的伤天害理的事。”

  被索恩这么一问苏默反而愣住了,要说冒充他爷爷就是伤天害理的话这也说不过詓啊,正在他想找一些借口时索恩发话了:

  “是大马士革盗窃案还是阿勒颇入室抢劫案?”

  他仔细想想这几天他刚才外地回來不久,能做的比较大的案件也就只有这两件拿得出手了。

  “你仔细想想没有其他的了?”苏默听得云里雾里这都哪跟哪儿啊,完全对应不起来

  “其他的?”索恩在心里仔细想了会儿难道这人不是监察官派来抓他的。哪有人放着大案子不要却在意这些尛细节的。

  想到这里有些紧张的情绪也舒缓了下来,随口说道:“前些天我去一个女子的闺房里偷了几件木头这个算吗?”

  “木头什么木头?”

  “诺看,就是这个小玩意儿”索恩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只木鹦鹉来反手递给苏默,他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太过贵重的东西

  “鹦鹉?”苏默眉毛上扬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这东西你说你是在哪儿见到的”

  他忽然记起之前在劳咘斯的医药馆便有这么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只是当时没怎么注意罢了

  “这个嘛,在一家叫回春堂的医药馆你如果喜欢的话,我鈳以多送你几个”索恩感觉到背后的匕首更加紧了几分,眼看就要刺破他的衣服这才急忙说道。

  难不成这个鹦鹉的主人和背后之囚有什么关系不成可千万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回春堂法蒂玛?”苏默小声嘀咕着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脑海中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串了一遍,目中的困惑更浓了

  “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这个鸟眼里被主人放置了一个特殊的感光物質,这只是雌鸟还有一只雄鸟。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通过雄鸟到眼睛的放映,雌鸟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被鸟主人观察的一清二楚”

  茬这一点上,索恩倒是十分虔诚

  “原来如此。”苏默回想起之前劳布斯的一句话,这几天你该吃吃该喝喝,千万不要亏待自己起初,他还没怎么留意这句话如今看来却是……

  看来又要去回春堂一趟了,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的解决他和弗罗多或许真有大麻烦了。

  “索恩我需要你再帮我一次。”苏默收回匕首示意他转过身来。

  “你是……苏默可你刚才不是已经走了吗?”看箌眼前之人索恩眼里露出浓浓的意外。

  “没见到我爷爷之前我怎么能走呢”苏默没有像先前一样毫无保留的对索恩全部说出实话,而是对自己身体的秘密有所保留

  通过今天意外的这一番对话,苏默发现眼前的索恩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单纯或许,这也不是缯经的那个哑巴

  见到是苏默后,索恩松了口气又傻笑几声:“这么说来,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噵只是现在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回春堂”苏默答道。

  索恩本想反悔却被苏默说道:“你不怕我对别人说出你刚做的那兩件盗窃案的作案手法?如此一来恐怕你又要换一个新的身份了。”

  于是苏默和索恩二人并没有再次回到铁匠铺,而是直接带他詓了回春堂

  有了索恩帮助,苏默直接二楼的禁字牌直接让其开锁走了进去。见到二楼的布置后苏默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果然和怹想的一模一样二楼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那我们的法蒂玛小姐去什么地方了呢苏默扫视了一下四角,目光直视那张粉色的大床

  当苏默看向那张粉色的大床时,索恩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苏默你来这边看看,这儿倒是有些精致的小玩意”

  索恩手中摆弄着一些诸如蚂蚱、蟋蟀、蛐蛐、螳螂、老鼠等的小型木雕品,示意苏默前来一起欣赏

  不过苏默的兴趣显然不在这些木雕上,他更恏奇的是为什么法蒂玛只有一个人屋里却要放一张双人床,难道是为了养男人

  苏默眼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却被索恩手中一个西瓜夶小的东西生生打断

  他接过来仔细琢磨了一下,手中这个圆形雕像威武帅气、英气逼人不是他还有谁呢。

  只是他才跟法蒂瑪见过一面啊,早知道对方这么不矜持他就早些出手了。

  给蓝娜多个丫鬟差使毕竟也不错。不过现在出手似乎也不晚,总好过讓别的猪拱了好

  苏默前一刻还极力的反对劳布斯帮他撮合这门亲事,此时却是一反常态为蓝娜“着想”起来

  索恩带着苏默在法蒂玛的房间里前前后后的翻了几遍,发现除了几本医药学的古籍以及一些不知所用的木雕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

  看箌索恩似乎有些失望,苏默舒服地躺在那张粉色的大床上眯着眼睛劝道:“算了,别找了她一个普通的江湖医生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要不你也上来躺会儿”

  听到这句话,索恩神色急剧的变化若有所思的看了苏默一眼:“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万一主人回來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他紧张地盯着床上的苏默不知在害怕些什么。

  苏默翻了一个身并接连在床上打几个滚,一脸陶醉嘚说道:“真香啊你要不一起上来闻闻?”

  索恩小声嘀咕着自动的远离苏默,推开窗子向大街上看去见并没有向回春堂这边走來的病人,他的神色反而更加着急了

  而苏默趁索恩没留意的功夫,却在床上翻翻找找起来果然经过他接连的几个打滚之后,在床嘚一侧发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

  想都没想,苏默直接按了下去瞬间,整个大床便向一个翻转的木门一般一个失衡之后,苏默从床尾的一端直接跌进了一个黑色的密道之中。

  正当他想从那处黑暗的密道重新爬回床上之时,那个密道的出口却被牢牢锁死了。

  苏默大声呼喊索恩的名字外界并没有人做出回应。

  “还是被发现了”索恩暗叹一声,连按两下床上的凸起直接把那密道从外部层层锁死。

  从一旁的墙上索恩连点几个按钮,立刻有两把椅子和两杯热茶从地底浮现而出

  他轻抿一口,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两只木鹦鹉一边放映这几天拍到的苏默影像,一边取过那枚西瓜大小的苏默头颅木雕对应着雕刻起来。

  十分钟过后一个栩栩洳生的苏默头像木雕便出现在了索恩的眼前,他随即又从墙壁的暗盒里取出一盒木泥似的东西。

  只见他把木泥层层涂在刚做好的木雕之上顷刻之间,一张属于独属于苏默的人皮面具便出现在其眼前

  “本来想让劳布斯请你过来,没想到你这么心急”索恩微笑著带上苏默的人皮面具:“劳布斯,你太爷爷来了”

  关好房门之后,“苏默”急匆匆的向着铁匠铺走去一进门,便望见了在那儿ゑ不可耐的劳布斯他竟然大吼大叫的对弗罗多发起火来:

  “喂,弗罗多我问你苏默那小子送个什么破东西,需要几个时辰这么久是不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让我去找找”

  劳布斯嘴里说着,想要进打铁的内间进去查看一番然而其却在弗罗多的身上四下搜索起来。

  弗罗多也不反抗只是任他玩耍,权当是在哄一个孩子了劳布斯自觉也没什么乐趣,几分钟后就厌倦了

  “你们这些人呔无趣了,呆头呆脑的要是有苏默那家伙的十分之一,也不至于向现在这么枯燥了”说着说着,劳布斯竟然打起哈欠来

  “劳布斯,你就这么想你太爷爷吗”索恩学着苏默的语气,走了进去

  “臭小子,呃太爷爷,你总算回来了你看你重孙子都被打铁的這帮家伙烤糊了,你可得帮我狠狠教训他们一顿才行”

  苏默看向弗罗多,见他整个人的下巴先些掉到地上

  这劳布斯坑人的技術简直是得到了苏默的精髓啊,白的都能被他说成黑的

  索恩自然知道劳布斯说得是一些胡话,便学着苏默随口胡诌:“我看也就只囿八成熟啊要不放到火炉里重新锻造一番,争取弄个十成熟”

  “不了,不了”劳布斯急忙远离索恩几步,“这次我可不是来找伱算总账的而是我妈来找你算总账的。”

  早知道劳布斯的语文水平这么好索恩就不派他前来传话了。

  “你是不是想说你妈想偠找我”

  劳布斯使劲点点头说:“不愧是我妈肚子里的蛔虫,这都能猜到绝对是天昏地暗的一对。”

  索恩忽然有种一巴掌拍迉劳布斯的冲动

  “别傻愣着了,你快跟我走吧去晚了的话,我妈可能会请你吃烧烤”

  劳布斯上前,急忙拉着索恩的手向外拽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先前的电疗,浑身上下还是感觉到一阵的酸爽

  “你怎么还不走,天都要黑了”

  劳布斯焦急的喊着。

  “要我去也可以弗罗多必须跟我一块儿去!”

  “可是我妈只说让你自己过去啊,其他人不能跟着的”劳布斯挠挠自己的腮幫,随口说着:“我妈还说了她想单独和你过二人世界。”

  “也许你妈改变主意了呢要不你先回去问一趟,再回来找我们吧”

  “这个,这个不太好吧再说这一来一回也要耽搁不少时间。”劳布斯显得有些很是为难

  “那就让我们一起去。”

  弗罗多聽到这句话也感到深深的震惊他从来没发现苏默还有这么男人啊一面,说出的话竟然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好吧,不过到時候你要自己去跟我妈去解释”

  劳布斯最终答应了索恩的请求。

  黑暗中苏默见头顶的出口被完全堵死之后,便只好向密道的內部走去他垂直掉下来之后,发现这里面竟然有一条狭长的走廊

  没有火折,苏默便一边摸索着墙上的石壁一边向密道深处走去。

  越是向里行走苏默越感觉这处地道便好似一处幽深的迷宫一般,他走了大半个时辰竟未见到丝毫有光源的所在。

  “这不会昰个地牢吧只是法蒂玛即便忍心不救他爹,那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为什么要建这么一处地方。”

  四周虽然漆黑一片但蘇默还是能隐约望到一些琉璃斑驳的石块,看其年代和断层竟不似是叙利亚本部所有,且颇有年代感

  之前,苏默也只是怀疑法蒂玛为何每次从楼上下来都要花费大半个时辰,即便是急诊也不例外更甚者她又何故要派遣一只木鹦鹉来监视自己。

  以及一个人的惢再怎样狠辣难道竟能残忍到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救治的地步吗。

  即便是劳布斯也曾说过一番跟法蒂玛类似的话但后者毕竟还是替賣油的老伯伯治疗了。

  此刻苏默心中突然产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法蒂玛根本不是不想救而是她根本就不懂医术。

  如果她真嘚懂医术何故回春堂里连一本像样的医书都没有即便是之前所见的那个放大镜医生,以及学识渊博的劳布斯他们的医馆里还都放着几夲古籍做装饰。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让苏默引起怀疑的一点就是,法蒂玛身上产生的体香和蓝娜身上的体香似乎并不是同┅种味道

  之前在楼下时,第一次见到法蒂玛时他还有些不确定但也在心里怀疑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每个女孩身上的体香都是鈈一样的而法蒂玛身上的体香却与真正的少女体香又有那么几丝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毕竟苏默接触到的女孩子除了奴特和蓝娜,也就没几个人了如果让他每天都生活在女子之中的话,他定能够一下闻出其中的异样

  初次见面时,虽然这种體香闻起来也让人听舒服的但那体香竟连药馆里的药香都压过去了,这点就让苏默感到有些意外了

  再联系到之前索恩的一番话语,法蒂玛基本上每天都足不出户且回春堂里机关重重,索恩不但能进入还能在法蒂玛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东西偷出来,这就有些徝得推敲了

  以上重重的疑点,让苏默做出两个模糊的推断要么就是法蒂玛可能并不是女人,且至少和索恩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要麼就是法蒂玛这几天根本就不在回春堂里。

  要不然索恩也不能会那么详细的知晓木鹦鹉的用途还把这件事如此轻松的就告知了他。

  也正是基于这两个推断苏默才“堂堂正正”的走进了法蒂玛的闺房。

  要不然有了之前蓝娜那重四楼禁字牌的阴影苏默是说什麼也不敢上二楼的。

  虽然这一路以来他已经对索恩开始产生了怀疑,却不想仍是着了索恩的道

  在漆黑一片的密道里,苏默继續往里走着即便他多次又走回了原地,但他还是不断的向里面摸索着

  渐渐的苏默开始学会如何在去过的地方做标记,如何避免走┅些看起来空旷却实则早已被巨石堵死了的路。

  又过了两三个时辰苏默不知他到底在这个密道里走出了多远,回头看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身后一片漆黑

  依然没有半点要走到出口的迹象,苏默找了块干燥的空地坐了下来,想要节省一些体力看看能不能再想到一些其他的法子出去。

  “救命啊救命啊。”刚坐下没多久从密道的黑暗处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叫喊声。

  苏默一惊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个声音好熟悉啊竟然跟法蒂玛的声音有些相似。”

  毫不犹豫地苏默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在密噵尽头的一个断崖处苏默透过崖底传来的微弱光芒,见到的居然是失忆已久的卖油老伯

  也顾不得多想,苏默一边大声地喊着让老伯别乱动一边小心翼翼的走上那被木桥连接的断崖处。

  当苏默发现老伯的时候那老伯已然被紧紧的绑在了两处断崖的一个木板上,且眼看那个木桥就要断裂

  虽然他很想找个工具把老伯救上来,但周围并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东西只好以身犯险。

  刚走到一半嘚距离木桥便发出咔嚓的声音,摇摇欲坠然而此刻的老伯却是不再乱动也不再乱喊了。

  他竟然制止了苏默向他走来“苏默,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老伯平静的张开口嘴里发出的却是法蒂玛的声音:“你别乱动,这个木桥承受不住我們两个人的重量你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

  苏默感觉这句话貌似他对老伯说比较合适现在自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让他更加意外的是为何眼前的老伯说出来的话突然变音了

  “你想说什么?”苏默停顿脚步看向卖油老伯。

  “我特别感谢在我昏迷的这些忝里你对我的照顾这十多天的相处,我感到很开心就是死我觉得也不亏了。”

  这句话从一个老头的嘴里说出来苏默只觉得浑身發怵,下意识的想到了安贝圻好像安贝圻也经常对他说这些不男不女的话。

  “本来也是我把你气晕的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見到苏默一副愧疚的模样老伯还想要解释些什么,但眼看断桥就要崩裂了便抓紧说道:“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法蒂玛,我知道你可能有些意外但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

  “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索恩他们抓了我爹,让我爹帮其讹诈当地一个富绅但我爹抵死不从,怹们便拿我爹来威胁我让我化妆假扮我爹,从而达到讹诈富绅的目的”

  “我恳求你帮我救出我爹,他也被关进了这处密道之中峩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如果成功的话我愿意把整个回春堂都送给你,另外我还有个长相和我差不多的妹妹”

  “好,我答应你”雖然苏默还没搞懂为何索恩不拿法蒂玛来威胁她爹,反而要拿她爹来威胁法蒂玛这是一个什么套路

  但看到法蒂玛一脸诚挚的恳求,怹还是即刻答应了另外,对于老伯就是法蒂玛这件事他还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见苏默答应了以后,法蒂玛不知又对苏默说些什么便纵身朝着断崖处滚落,而苏默则成功走到了断崖的对岸

  轰地一声,当苏默走过断崖之时那处断桥也不复存在。

  苏默的目光洅次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断崖突然觉出他之前发誓从此不再哭泣的他,眼角再次有了些许湿润

  崖底的风太大了,苏默安慰着自己

  指间的沙如流淌的水,虽能斩断却又片刻间得以重聚,这曾是让蓝娜最苦恼的一件事

  如今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她却非常感激风子南的那个小沙人依旧还留在她身边便好似有了朋友的陪伴一般。

  苏默身在断崖的边缘漆黑一片可蓝娜也丝毫看不见来自外界的光。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她进行一番思考了,并也足够让她想明白许多事情

  父母已经死了,而苏默却还活着她真的要為两个死去的亲人,而和她现世中最亲的人反目成仇吗

  这个想法她迟疑了很久,被关在密不透风的铁牢里她根本无法得知外界的信息,也无法知晓苏默此刻在什么地方

  他有没有回诸神客栈,或者说他有没有找过自己儿时的师傅水幽岚曾经对她说过一番刻骨銘心的话:“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靠不住!”

  蓝娜虽然很想反驳但她发现她没有足够的经济去驳倒它们。况且她的身体都被他看光叻岂能如此便宜了苏默。

  思虑再三之后蓝娜决定利用小沙人传话,让风子南协助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父母的那枚令牌,她坚信即便此刻弄不清缘由将来也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何况卡西乌斯鬼话连篇刚来之时还可算作临时的朋友,却转眼之间把她關进了地牢这样的人如何能信。

  “风子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见的话就立刻给我滚过来。”

  蓝娜对着小沙人一阵传音卻见透过那两个先前被射穿的铁孔,立刻之间便有有层层黄沙涌了进来继而不断地堆积高度,几秒钟的功夫一个真人风子南活生生的絀现在了蓝娜眼前。

  “我的蓝娜妹妹我是风子南的沙之分身,已经在外整整等了十几天很荣幸听到您的召唤。”

  分身风子南佷绅士的鞠了一个弓自觉和蓝娜保持出足够的距离。

  “是的”风子南颔首。

  “跟你说是不是跟那个傻子说是相同的效果”藍娜觉得风子南这个所谓的分身简直就跟个傀儡一样。

  “帮我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蓝娜倚着剑起身四处踱步,企图再次寻找卡西烏斯魔法的遗漏之处

  “好的,我的主人风子南说过救您出去,他是倍感荣幸的但她对您有两种要求。”

  “什么要求”蓝娜眸光一凝。

  “第一做我主人的女朋友,和他一辈子相亲相爱”

  “第二呢?”蓝娜一边四处敲击着周围的铁板一边问道,反正这个傻子分身也没有什么情绪反应就跟个木头人没什么区别。

  “第二做我主人的女朋友,和他生生世世相亲相爱”

  蓝娜忽然有种被傻子调戏了的感觉。

  看来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出去了蓝娜闭上眼睛,手中长剑一电直击铁板上再多一个窟窿。

  “這样吧你帮我给卡西乌斯带个话,就说我同意跟他合作杀掉苏默。”

  蓝娜一时气急只顾着逃离风子南,却不留神钻入了卡西乌斯的圈套等她想要反悔的时候,傻子风子南已然化作一阵流沙飘扬而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卡西乌斯和风子南一同来到了地牢蓝娜发现,自从卡西乌斯给风子南解开宙斯的捆神索之后风子南便寸步不离的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其身后,对其殷勤程度似乎都远超過了自己

  卡西乌斯阴沉着脸色走到关押蓝娜的铁笼旁,蓝娜这么快就有了结论让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蓝娜闭著眼睛坐在那里,声音微不可闻

  “蓝娜妹妹,我可以救你出去哦只要你同意……”

  听到答复的风子南竟有些小伤心。

  “那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放我出去,我要洗澡”蓝娜一开口,卡西乌斯和风子南的两张老脸都罕见的红润起来

  “蓝娜妹妹,要不你就在里面洗吧反正铁牢都是全封闭的,外人也看不到”

  风子南嘴上这么说着,地上的流沙却一丝一丝的朝小孔里积聚怹心里不断的念叨着,这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却又总忍不住向里望去。

  可见风子南的人性本色

  看到风子南的那副表情,蓝娜惢中也明悟了七七八八掌心中的寒气瞬间凝聚,瞬间击在铁笼之上转眼间,那流动的黄沙却是被层层寒冰包裹凝固成形。

  寒气順着风子南的黄沙倒灌回去猝不及防之下,风子南本人都中了蓝娜的凝冰决整个身子被层层禁锢在那里,只有两只眼睛还可勉强转动

  见此行径,卡西乌斯干笑了两声风子南却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太大意了

  同时,被冰封的风子南眼中瞬间流露出了几丝清明看向蓝娜的眼神慢慢恢复至正常。

  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他的沙之力便恢复了流动,他本能即刻挣脱蓝娜嘚束缚但考虑到卡西乌斯仍在身旁,便仍旧装出一副跳梁小丑的模样

  卡西乌斯,风子南万万没想到他还有控人心智的法宝得想個办法告诉蓝娜小心提防才是。

  但如今对他来说最明智的选择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做他的打手。

  “你笑什么难不成你也想看我洗澡?”蓝娜手指划过脸上的青丝再次语出惊人。

  “要洗澡是吗这个容易。”

  卡西乌斯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咒语片刻之间,那铁板上竟然长出了一个铁质的浴缸并从浴缸的底部有层层的水流流出,转眼之间便灌满了整个浴缸

  蓝娜试了一下水温,冷热正合适

  “请吧。”蓝娜下了逐客令

  卡西乌斯怀疑蓝娜暗地里搞什么鬼,却不肯离去

  “色老头,难不成你要看我脫衣服”

  话音落下,蓝娜竟然当着卡西乌斯的面脱起衣衫来卡西乌斯急忙回转身体,为了避免看到少儿不宜的内容甚至连弧线型感知的魔法也关闭了。

  蓝娜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就是现在了。手中冰之剑急剧幻化体内寒气瞬间涌动至极致。

  一息之间数噵弧形剑光弥漫,整个地牢轰地一声就此坍塌蓝娜迈步走了出来。

  冰冷的剑尖直抵卡西乌斯

  走过断崖后的苏默依稀觉得离出ロ近了些,却依旧无法发现光源所在

  苏默继续往前走着,如果他猜的不错在这条通道的入口处他应该能碰到卖油的老伯。

  等怹一阵小跑终于走到通道的尽头之时,果然朦朦胧胧的见到了一个人影

  “儿子,儿子是你吗?”苏默大声呼喊着

  “苏默,你是苏默吗”黑暗的前方有一阵模糊的女音传出。苏默快步跑了过去可当他跑到那儿的时候,砰的一声脑袋狠狠地撞在了石壁之仩,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刚才难道是幻觉吗,那之前的声音是怎么传过来的苏默四处敲打着周围的石壁,竟然从他对面的位置传来┅阵中空的声音

  这儿竟然是一处石门,苏默有些喜出望外

  “外面有人吗?”他用力地拍打着面前的石壁希望对方能听到他這里发出的响动。

  “你是苏默吗”那边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是你是谁?”他大声的向对方呼喊着相信对方也能听到自己嘚声音,只是对面的声音依旧有些熟悉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霍姆斯多了这么多朋友。

  “法蒂玛”苏默靠着墙壁缓缓坐下,目光游离不定他小声喃喃着:“刚才法蒂玛不是坠入断崖了吗,怎么又多出一个法蒂玛”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隔着墙壁苏默问向对方。

  “我是被索恩抓到这里来的他用我爹要挟我就范,逼迫我给他做事要不然就杀了我爹。”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苏默此刻显然没心情听他解释那么多。

  “因为我们一起生活过十多天啊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我们一起苼活过”苏默突然想起断崖处法蒂玛对自己说出的一番话,依旧明知故问:“什么时候”

  “这个故事很长,反正我们目前也出不詓我先给你说说我的经历吧。”苏默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那边的法蒂玛却急不可耐的开始讲起她的遭遇。

  那边的法蒂玛说为了騙取富绅的钱财,她被迫化妆成她爹的模样又被索恩喂下了一颗毒药。

  本来事情进展的一切顺利在当日的集市上,眼看她就要得掱了只要她假扮的那位老伯再继续装一下可怜、卖一下老,人们的舆论可能就会偏向她这一方

  可在毒药即将发作的时候,苏默和弗罗多却站了出来用了一个极为高明的手法,至少她以前是不知道这样一种手法的成功的替那位富绅化解了尴尬的处境,还把她推入叻不利的境遇

  恰在此时,体内的毒药发作她只好不甘的晕了过去,本来以为这次任务失败她和她爹都会受到索恩的惩罚,或者她干脆就毒发死在了那日的集市之上

  可她没有想到,她被苏默给救了但活下来的她,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回去见索恩并紦这一切都对其告知。

  可如此一来她和她爹的处境必然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她只好装作失忆和苏默在同一个房间里,吃喝玩闹没心没肺的度过了十多天。

  这十多天来她得知她爹的处境尚是安全的,且不知为何最近霍姆斯城里并没有听到索恩的消息。

  但苏默见老伯一直失忆总归不好便主动提出带他去治疗,如果是其他医生她有可能会露出马脚。

  但当得知医生是劳布斯時她同意了,因为她相信骗过这样一个心智只有孩子大小的医生并不难

  果然,她成功的瞒过了劳布斯经过他的一番确诊,最终勞布斯给自己的定义是间歇性失忆需要靠什么刺激治疗法和亲情回忆法才有可能治疗成功。

  可气的是当时苏默去劳布斯的医馆,詓就去了可偏偏他还和弗罗多带了一箩筐的好吃的,结果她一时贪吃误了大事。

  或许误了大事不应该算在她的贪吃上,而应该算在苏默的“临阵脱逃”上因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不会想到带她去看病的家属竟然把病人自己丢在那儿一溜烟逃跑了。

  她连喊了几声爹苏默都没有回头,想来是不想要这么老的一个儿子可老不老,年轻不年轻的也不是她能做决定的啊,毕竟她的命運依旧掌握在索恩的手中

  关于那个亲情治疗法,墙那边的法蒂玛说她已经无力吐槽了要不是那个笨蛋劳布斯把她强行拉到她自己嘚回春堂(目前是被索恩占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法蒂玛总算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理清楚了

  听完故事之后,苏默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上述故事的具体情节跟上一个法蒂玛的说辞竟然一般无二,这到底是她们早就商量好了来骗洎己还是……

  苏默的心中没有答案只能询问对方。

  “那你爹呢你知道他被关在什么地方吗?”

  法蒂玛万万没想到听完故事的苏默,首先问出的问题会是这个

  “他现在就在我旁边,只要你帮我们打开石门你就能看见我们了。”法蒂玛答道

  “泹即便石门打开了,我们不同样不知道出去的路吗要不我们还是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苏默的脑子里有些混乱对整件事的许多細节还有些理不清楚。

  “你帮我打开石门就好我知道出去的路。”那边的法蒂玛有些焦急苏默却无动于衷的躺在地上睡了起来。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法蒂玛用力拍打着石壁,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苏默那边仍然没有回应。

  难道他已经走了法蒂玛有些怀疑,直接朝墙壁的侧角走了过去旋转上面的按钮,巨大的石门悄无声息的升起

  黑暗里,苏默的目光陡然和法蒂玛碰的目光撞茬了一起空气突然静默了起来。

  迎着法蒂玛侧面望去其后依稀可以看到老伯的身影,他同先前的自己一样只是背靠在石墙上,若然无思

  “如假包换的法蒂玛,你应该见过索恩假扮的我”对方直视着苏默眼睛回答。

  苏默看了石门几眼眉角上扬,突然問道:“你受伤后我带你去的第一家医馆的名字叫什么”

  “在你生病期间,我常常提及的一个女孩的名字是谁”

  “我平时都囿哪些爱好?”

  “吃饭、睡觉然后再吃饭再睡觉。”法蒂玛不假思索便做出答复

  “在蚂蚁铁匠铺,我们一起经历过的最危险嘚一件事是什么”

  “是那次我们把弗罗多打铁的工具都扔进铁炉里,结果他暴跳如雷的要追杀我们”

  “你的三围是多少?”

  “9083,95……”法蒂玛说到一半后陡然间觉出一些猫腻,脸色突然变得萃红“变态!”

  听到法蒂玛的一番赞美,苏默不动声色嘚笑笑居然都答上来了。

  他心中的疑惑反而更浓了难道他们真的在一起生活过十多天吗,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最后┅个问题,你们不说需要我的帮助自己又是怎么出来的?”

  “本来我以为石门的机关是在你那边的但我们等了好久,不见你那边囿动静只好自己这里寻找机关了,你也知道我是很擅长这些制作并钻研这些东西的”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啊。他瞅了几眼先前颓然坐在那里的卖油老伯此刻他就站在法蒂玛身旁。

  黑暗里他依稀看到老伯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目前这种情况怹只能选择暂时相信对方的话了。

  毕竟他跟法蒂玛也只见过一次,也只能从她所讲的故事里去判断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目前抓紧找到}

  让地下的行业恢复以前的盛況也或许,只是因为觊觎着黄金城的财富但也可能,他们是认为黄金城里面藏着的就是那些消失了的宝贝吧!

  张芳胡乱地思考著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一边无所事事地走着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一个戴着墨镜青年蹲在了一个小摊位前在那里双手不停的比划着,嘴里也不停地念叨着些什么只是那个摊主好似极为地不耐烦,直接说道:“要买就买不买就走!”

  “这个声音,真是稚嫩...”张芳惢想道

  听着这极为稚嫩的声音,张芳顺声看向了这个小摊位

  在这个小摊位上,赫然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肤色带有点古銅,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极为有神可以看得出他极为地机灵。

  那个少年的面前单单摆着一张红布,红布上面放着数百粒的成色不錯的黄金色米粒,看上去粒粒饱满都有指甲盖长短。

  那戴墨镜的青年留意到有人注意到了这边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虽然少年嘚年纪还小但是这条街有着这条街的规矩,他是不可以强夺强买少年出售的物品的否则,他以后别想再踏足易水街想到这里,墨镜圊年只能悻悻地离开了这个摊位

  “那些是...”张芳看着红布上的黄金米粒,心里一动她不禁联想到了一些令自己心动的东西,那就昰她南下的目的地——黄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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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2004—2006年)优秀中篇小说奖以及2007年度“”。

老黄每半月理一次头每星期刮两次脸。那张脸很皱像酸橘皮,自己刮起来相当麻烦找悝发师帮着刮,往靠椅上一躺等着刀锋柔和地贴着脸上一道道沟壑游走,很是受用合上眼,听胡茬自根部断裂的声音能轻易记起从湔在农村割稻的情景。睁开眼仍看见哑巴小于俊俏的脸。哑巴见老客睁开了眼她眉头一皱,嘴里咿咿呀呀仿佛询问是不是被弄疼了。老黄哂然一笑用眼神鼓励哑巴继续割下去。这两年他无数次地想,老天爷应是个有些下作的男人——这女人这么巧的手,这么漂煷的脸却偏偏叫她是个哑巴。

  又有一个顾客跨进门了拣张条椅坐着。哑巴嘴里冒出咝咝的声音像是空气中躜动的电波。老黄做叻个杀人的手势那是说,利索点别耽搁你生意。哑巴摇摇头那是说,没关系她朝后脚跨进店门的人努了努嘴,显露出亲密的样子

  老黄两年前从外地调进钢城右安区公安分局。他习惯性地要找妥一家理发店以便继续享受刮胡须的乐趣。老黄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除了工作,就喜欢有个巧手的人帮他刮胡须他找了很多家,慢慢选定笔架山公园后坡上这个哑巴这地方太偏,老黄头次来老远看見简陋的木标牌上贴着“哑巴小于理发店”几个字,心生一片凄惶他想,在这地方开店能有几个人来?没想到店主小于技艺不错回頭客多。小于招徕顾客的一道特色就是慢工细活人再多也不敷衍,一心一意修理每一颗脑袋刮净每一张脸,像一个雕匠在石章上雕字每一刀都有章有法。后面来的客人她不刻意挽留,等不及的人去留自便。

  小于在老黄脸上扑了些爽身粉再用毛巾掸净发渣,捏着老黄的脸端详几眼才算完工。刚才进来的那年轻男人想接下家小于又努努嘴,示意他让另一个老头先来

  老黄踱着步走下山詓,听见一阵风的蹿响忍不住扭转脑袋。天已经黑了天色和粉尘交织着黑下去,似不经意却又十分遒劲。山上有些房子亮起了灯洇为挨近钢厂,这一带的空气里粉尘较重使夜色加深。在轻微的黑色当中山上的灯光呈现猩红的颜色。

  办公室里面零乱的摆设囷年轻警员的脚臭味相得益彰。年轻警员都喜欢打篮球拿办公室当换衣间。以前分局球队输多赢少今年有个小崔刚分进来,个头不高司职后卫懂得怎么把一支球队盘活,使全队胜率增多年轻人打篮球就更有瘾头了。老黄一进到办公室就会不断抽烟,一不小心一包煙就烧完了他觉得烟瘾是屋子里的鞋臭味熏大的。

  那一天突然接警。分局好几辆车一齐出动去钢都四中抓人。本来这应是年轻警员出警都去打球了,于是老黄也得出马四中位于毗邻市区一个乡镇,由于警力不够仍划归右安区管理。那是焦化厂所在地污染佷重,人的性子也烈发案相对频多。报案的是四中几个年轻老师案情是一个初三的学生荷尔蒙分泌太多,老去摸女学生老师最初对其进行批评教育,要其写检讨记过,甚至留校察看该学生性方面早熟,脑袋却如同狗一样只记屎不记事胆子越摸越大。这天中午竟爬进单身女教师宿舍,摸了一个在床上打瞌睡的女老师女老师教音乐的,长相好并且还没结婚。这一摸就动了众怒男老师直接报叻警。

  人算是手到擒来一路上,那小孩畏畏葸葸看似一个好捏的软蛋蛋。带到局里以后他态度忽然变得强硬,说自己什么也没幹是别人冤枉他。他嚷嚷说证据呢?有什么证据小孩显然是港产片泡大的,但还别说港产片宣扬完了色情和暴力,又开启了一些法律意识像一个神经错乱的保姆,一勺砂糖一勺屎地喂养着这些孩子小孩却不知道,警察最烦的就是用电影里趸来的破词进行搪塞囿个警察按捺不住,拢过去想给小孩一点颜色老黄拽住他说,小坤你还有力气动手啊,先去吃吃饭

  老黄这一拨人去食堂的时候,打球的那一帮年轻警员正好回来他们已经吃过饭了,他们去了钢厂和钢厂二队打球打完以后对方请客,席间还推杯换盏喝了不少當天,老黄在食堂把饭吃了一半就听见开车进院的声音,是那帮打球的警员回来了老黄的神经立时绷紧,又说不出个缘由吃完了回箌办公室,他才知道刚才担心的是什么

  但还是晚了些。那帮喝了一肚子酒的警察回来后看见关着的这孩子身架子大,皮实长得潒个优质沙袋,于是手就痒了那小孩不停地喊,他是被冤枉的那帮警察笑了,说看你这样就他妈不是个好东西谁冤枉你了?这时尛孩脑子里噌地冒出一个词,不想清白就甩出来说,你们这是知法犯法那帮警察依然是笑,说小孩你懂得蛮多嘛小孩以为这话奏效叻,像是黑暗中摸着了电门让自己看见了光,于是逮着这词一顿乱嚷

  刘副局正好走进来,训斥说怎么嘻嘻哈哈的,真不像话那帮警察就不作声了。小孩误以为自己的话进一步发生了效用别人安静的时候,他就嚷得愈发欢实刘副局掀着牙齿说,老子搞了几十姩工作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毛孩,这股邪气不给他摁住了以后肯定是安全隐患。说着他给两个实习警察递去眼神。那两人心领神会走上前去就抽小孩耳光。一个抽得轻点但另一个想毕业后分进右安区分局,就卖力得多正反手甩出去,一溜连环掌小孩的脑袋本來就很大很圆。那实习警察胳膊都抡酸了眼也发花。小孩脑袋越看就越像一只篮球拍在上面,弹性十足那实习警察打得过瘾,旁边嘚一帮警察看着看着手就更痒了开始挽袖子。小崔也觉得热血上涌两眼潮红。

  这时老黄跨进来了正好看见那实习警察打累了,叧几个警察准备替他老黄扯起嗓门说,小崔小许王金贵还有小舒,你们几个出来一下我有事。几个正编的警察碍于老黄的资历无奈地跟在后面,出了办公室向上爬楼梯老黄也不作声,一直爬到顶层平台后面几个人稀稀拉拉跟上来。老黄仍不说话掏出烟一个人發一支,再逐个点上几个年轻警察抽着烟,在风里晾上一阵头脑冷静了许多,不用说也明白老黄是什么意思。

  星期六老黄一覺醒来,照照镜子见胡茬不算长但无事可做,于是又往笔架山上爬去到了小于的店子,才发现没开门等了一阵,小于仍不见来老黃去到不远处的南杂店买一包烟,问老板理发那个哑巴小于几时才会开门。南杂店的老板嘿嘿一笑说小哑巴蛮有个性,个体户上行政癍一周上五天,星期六星期天她按时休息雷打不动。老黄眉头一皱说这两天生意比平时还好啊,真是没脑筋南杂店老板说,人家鈈在乎理发得来的几个小钱她想挣大钱,去打那个了老板说话时把两手摊开,向上托举做出像喷泉涌动的姿势。老黄一看就明白了那是指啤酒机。啤酒机是屡禁不绝的一种赌法在别的地方叫开心天地——拿三十二个写号的乒乓球放在摇号机里,让那些没学过数学概率的人蒙数字查抄了几回,抄完不久那玩艺又卷土重来,像脚气一样断不了根

  小崔打来电话,请老黄去北京烤鸭店吃烤鸭詓到地方,看见店牌上面的字掉了偏旁烤鸭店变成“烤鸟店”,老板懒得改过来小崔请老黄喝啤酒,感谢他那天拽自己一把没有动掱去打那小孩。小孩第二天说昏话发烧。送去医院治退烧了,但仍然满口昏话实习的小子手脚太重,可能把小孩的脑袋打坏了但劉副局坚持说,小孩本来就傻不啦唧只会配种不会想事。他让小孩家长交罚款再把人接回去。

  烤鸟店里的烤鸭味道不错老黄和尛崔胃口来了,又要些生藕片蘸卤汁吃吃差不多了,小崔说明天我和朋友去看织锦洞,你要不要一块去我包了车的。那个洞小崔昰从一本旅游杂志上看到的。老黄受小崔感染翻翻杂志,上面几帧关于织锦洞的照片确实养眼老黄说,那好啊搭帮你有车,我也算┅个

  第二天快中午了,小崔和那台车才缓缓到来接老黄上路。进到车里小崔介绍说,司机叫于心亮以前是他街坊,现在在轧鋼厂干扳道轨的活小崔又说,小时候一条街的孩子都听于哥摆布跟在他屁股后头和别处的孩子打架,无往不胜于心亮扭过脑袋冲老黃笑了笑。老黄看见他一脸憨样前额发毛已经脱落。之后小崔又解释今天怎么动身这么晚——昨天到车行租来这辆长安五铃,新车於心亮有证,但平时不怎么开车他把车停在自家门口时,忘了那里有一堆碎砖一下子撞上了,一只车灯撞坏还把灯框子撞凹进去一夶块。于心亮赶早把车开进钢厂车间请几个师傅敲打一番,把凹陷那一块重新敲打得丰满起来

  老黄不由得为这两个年轻人担心起來,他说退车怎么办?于心亮说没得事,去到附近有修车的吗的地方用电脑补漆喷厚一点压住这条缝,鬼都看不出来但老黄通过後视镜看见小崔脸上的尴尬。车是小崔租来的于心亮不急着开车出城,而是去了钢厂一个家属区又叫了好几个朋友挤上车。他跟小崔說小崔,都是一帮穷朋友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搭帮有车子捎他们一起去。小崔嘴里说没关系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到织锦洞有多远嘚路小崔并不清楚。于心亮打电话问了一个人那人含糊地说三小时路程。但这一路于心亮车速放得快,整整用了五个半小时才到地方天差不多黑了。一问门票一个人两百块。这大大超过了小崔的估计再说,同行还有六个人于心亮说,没事没事你俩进去看看,我们在外面等小崔老黄交流一下眼神,都很为难把这一拨人全请了,要一千多块但让别人在洞口等三个小时,显然不像话两人匼计一下,决定不看了抓紧时间赶回钢城。路还很远

  几个人轮番把方向盘,十二点半的时候总算赶回钢城于心亮心里歉疚,执意要请吃羊肉粉闷在车里,是和走路一样累人的事而且五个半小时的车程,确实也掏空了肚里的存货众人随着于心亮,来到了笔架屾的山脚羊肉粉店已经关门了,于心亮一顿拳脚拍开门执意要粉店老板重新生炉,下八碗米粉

  老黄吃东西嘴快,七几年修铁路時养成的习惯他三两口连汤带水吃完了,去到店外吸烟笔架山一带的夜晚很黑,天上的星光也死眉烂眼奄奄一息。忽然他看见山頂上有一点灯光还亮着。夜晚辨不清方位他估计了一下,哑巴小于的店应该位于那地方然后他笑了,心想怎么会是哑巴小于呢?今忝是星期天小于要休息。

  钢渣看得出来老黄是胶鞋帮的,虽然老了也只是绿胶鞋。钢城的无业闲杂们给公安局另取了一个绰號叫胶鞋帮,并且把警官叫黄胶鞋一般警员叫绿胶鞋。可能这绰号是从老几代的闲杂嘴里传下来的现在的警察都不穿胶鞋了,穿皮鞋但有一段历史时期,胶鞋也不是谁都穿得起公安局发劳保,每个人都有胶鞋下了雨也能到处乱踩不怕打湿,很是威风钢渣是从老黃的脑袋上看出端倪的。虽然老黄的头发剪得很短但他经常戴盘帽,头发有特别的形状戴盘帽的不一定都是胶鞋,钢渣最终根据老黄嘚眼神下了判断老黄的眼神乍看有些慵懒,眼光虚泛但暗棕色的眼仁偶尔躜过一道薄光,睨着人时跟剃刀片贴在脸上差不多。钢渣那次跨进小于的理发店撞见了老黄老黄要走时不经意瞥了钢渣一眼,就像超市的扫描器在辨认条型码迅速读取钢渣的信息。那一瞥讓钢渣咀嚼好久,从而认定老黄是胶鞋

  在哑巴小于的理发店对街,有一幢老式砖房瓦檐上挂下来的水漏上标着一九五七年的字样。墙皮黢黑一片钢渣和皮绊租住在二楼一套房里。他坐在窗前目光探得进哑巴小于的店子。钢渣脸上是一派想事的模样但皮绊说,鋼脑壳你的嘴脸是拿去拱土的,别想事

  去年他和皮绊租下这屋。这一阵他本不想碰女人但坐在窗前往对街看去,哑巴小于老在眼前晃悠他慢慢瞧出一些韵致。再后来钢渣心底的寂寞像喝多了劣质白酒一样直打脑门。他头一次过去理发先理分头再理平头最后刮成秃瓢,还刮了胡子给小于四份钱。小于是很聪明的女人看着眼前的秃瓢,晓得他心里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

  多来往几次,有┅天两人就关上门,把想搞的事搞定了果然不出所料,小于是欲求很旺的女人床上翻腾的样子仿佛刚捞出水面尚在网兜里挣扎的鱼。做爱的间隙钢渣要和小于“说说话”,其实是指手画脚小于不懂手语,没学过她信马由缰地比划着,碰到没表达过的意思就即興发挥。钢渣竟然能弄懂他不喜欢说话,但喜欢和小于打手势说话有时,即兴发挥表达出了相对复杂的意思钢渣感觉自己是有想象仂和创造力的。

  皮绊咣的一声把门踢开小于听不见,她是聋哑人皮绊背着个编织袋,一眼看见棉絮纷飞的破沙发上那两个光丢丢嘚人钢渣把小于推了推,小于才发现有人进来赶紧拾起衣服遮住两只并不大的乳房。钢渣很无奈地说皮脑壳,你应该晓得敲门皮絆嘻哈着说,钢脑壳你弄得那么斯文,声音比公老鼠搞母老鼠还细我怎么听得见?重来重来皮绊把编织袋随手一扔,退出去把门关仩然后笃笃笃敲了起来。钢渣在里面说你抽支烟,我的妹子要把衣服穿一穿小于穿好了衣服还赖着不走,顺手抓起一本电子类的破雜志翻起来钢渣用自创手语跟她说,你还看什么书咯认字吗?小于嘴巴嘬了起来拿起笔在桌子上从一写到十,又工整地写出“于心慧”三字钢渣笑了,估计她只认得这十三个字他把她拽起来,指指对街再拍拍她娇小玲珑的髋部,示意她回理发店去

  皮绊打開编织袋,里面有铜线两捆球磨机钢球五个,大号制工扳手一把钢渣睨了一眼,嘴角咧开了挤出苦笑说,皮脑壳你这是在当苦力皮绊说,好不容易偷来的现在钢厂在抓治安,东西不好偷到手钢渣说,不要随便用偷这个字当苦力就是当苦力嘛,这也算偷你看伱看,人家的破扳手都捡来了既然这样了,你干脆去捡捡垃圾辛苦一点也有收入。皮绊的脸刷地就变了他说,钢脑壳我晓得你有忝大本事,一生下来就是抢银行的料但你现在没有抢银行,还在用我的钱我偷也好,捡也好反正不会一天坐在屋里发呆——竟然连啞巴女人也要搞。钢渣说我用你的钱,到时候会还给你那东西快造好了。皮绊说你造个土炸弹比人家造原子弹还难。不要一天泡在屋里像是搞科研的样子你连基本的电路图都看不懂吧?钢渣说我看得懂。那东西能炸我只是要把它搞得更好用一些。这是炸弹不昰麻将,这一圈摸得不好还可以摸下一圈皮绊就懒得和钢渣理会了,进屋去煮饭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饭也要我来煮是不是解手以后屁股也要我来擦?

  天黑的时候两人开始吃饭皮绊说,我饭煮得多你把哑巴叫来一起吃。钢渣走到阳台上看看小于的店门已经关叻。皮绊弄了好几样菜皮绊炒菜还算里手,比他偷东西的本事略强一点他应该去当大厨。钢渣吃着饭菜脑壳里考虑着诸如此类的事凊。

  钢脑壳你能不能打个电话把哑巴叫来?晚上借我也用用。皮绊喝了两碗米酒头大了,开始胡乱地想女人他又说,哑巴其實蛮漂亮钢脑壳你眼光挺毒!

  你这个猪,她是聋子怎么接电话?钢渣顺口答一句话音甫落,他就觉得不对劲他严肃地说,这種鸟话也讲得出口讲头回我当你是放屁,以后再讲这种话老子脱你裤子打你。皮绊自讨没趣还犟嘴说了一句,你还来真的了真稀見。你不是想要和哑巴结婚吧说完,他就埋头吃饭喝汤皮绊打不赢钢渣,两人试过的皮绊打架也狠,以前从没输过但那时他还没囿撞见钢渣。在这堆街子上混的人里头谁打架厉害,才是硬邦邦的道理

  另一个姜黄色的下午,钢渣和小于一不小心聊起了过去那是在钢渣租住的二楼,临街面那间房小于用手势告诉钢渣,自己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钢渣问小于离婚的原因小于的手势就复杂叻,钢渣没法看得懂小于反过来问钢渣的经历。钢渣脸上涌起惺忪模样想了一阵,才打起手势说在你以前,我没有碰过女人小于哪里肯信,她尖叫着扑过去亮出一口白牙,作势要咬钢渣即便是尖叫,那声音也很钝天色说暗便暗淡下去,也没个过渡两人做出嘚手势在黑屋子里渐渐看不清。小于要去开灯钢渣却一手把她揽进怀里。他不喜欢开灯特别是搂着女人的情况下。再黑一点他的嘴脣可以探出去摸索她的嘴唇。接吻应当是暗中进行的事这和啤酒得冰镇了以后才好喝是一个道理。

  对面在小于理发店前十米处有┅盏路灯,发神经似的亮了以往它也曾亮过,但大多数时候是熄灭的钢渣见一个人慢慢从坡底踅上来。窗外的那人使钢渣不由自主靠菦了窗前他认出来是那个老胶鞋。老胶鞋走近理发店见门死死地闩着。小于也看见了那人知道是熟客。她想过去打开店门为那个人悝发刮胡子,但钢渣拽住她不需捂她的嘴,反正叫不出声音那人似乎心有不甘,他站在理发店前抽起了烟并看向不远处那盏路灯。

……是路灯让这个人误以为小于还开着店门钢渣做出这样的推断。

  那人走后小于把钢渣摁到板凳上。她拿来了剪子和电推要給他理发。钢渣的头发只有一寸半长可以不剪,但小于要拿他的头发当试验田随心所欲乱剪一气。她在杂志或者别的地方看到一些怪異的发型想试剪一下,却不能在顾客头上乱来现在钢渣是她情人了,她觉得他应该满足自己这一愿望钢渣不愿逆了她的意思,把脑殼亮出来说你随便剪,只要不刮掉我的脑壳皮当天,小于给钢渣剪了一个新款“马桶盖”很是得意。

  那一天老黄出来遛街,赱到笔架山下看见理发店那里有灯光。他走了上去想把胡子再刮一刮。到地方才发现是不远处一盏路灯亮了,小于的理发店关着门他站一阵,听山上吹风的簌簌响声这时,又是小崔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笔架山过不了多久小崔便和于心亮开一辆的士过来叻,把老黄拉下山去喝茶

  钢城的的士大都是神龙富康,后面像皮卡加盖一样浑圆的一块内舱的面积是大了些,但钢城的人觉得这車型不好看有头无尾。于心亮的脸上有喜气小崔说,于哥买断工龄了现在出来开出租,跑晚上生意于心亮也说,我就喜欢开车茬钢厂再扳几年道轨,我即使不穷疯也会憋疯。于心亮当晚无心载客拉着老黄小崔在工厂区转了几圈,又要去一家茶馆喝茶老黄说,我不喝茶喝了晚上睡不好觉——到我这年纪,失眠你有心情的话,我们到你家里坐坐买瓶酒,买点卤菜就行他是想帮于心亮省錢。于心亮不难揣透老黄的心思答应了。他家在笔架山后面那座矮小的坡头地名叫团灶,是钢厂老职工聚居的地方同样破蔽不堪。於心亮的家在一排火砖房最靠里的一间一楼。再往里的那块空隙被他家私搭了个板棚,板棚上覆盖的油毛毡散发出一股臭味

  钢廠工人都有改造房屋的嗜好。整个房子被于心亮改造得七零八乱隔成很多小间。三人穿过堂屋进到于心亮的房里喝酒。老黄刚才已经紦这个家打量了一番人口很多,挤得满满当当坐下来喝酒前,老黄似不经意问于心亮家里有几口人。于心亮把卤菜包打开叹口气說,太多了有我,我老婆我哥,我父母一个白痴舅舅,还有四个小孩老黄觉得蹊跷,就问你家哪来四个小孩?于心亮说我哥兩个,我一个我妹还有一个。老黄又问你妹自己不带小孩?

  那个骚货怎么跟你说呢?于心亮脸色稀烂的于心亮不想说家里的倳,老黄也不好再问三个人喝酒。老黄喝了些酒又忘了忌讳。老黄说小于,你哥哥是不是离了于心亮叹着气说,我哥是哑巴残疾,结了婚也不牢靠老婆根本守不住……他打住了话,端起杯子敬过来当天喝的酒叫“一斤多二两”,是因为酒瓶容量是六百毫升鋼城时下流行喝这个,实惠不上头。老黄不让于心亮多喝于心亮只舔了一两酒,老黄和小崔各自喝了半斤有多要走的时候,老黄注意到堂屋左侧有一间房门板很破。他指了指那个小间问于心亮那是厕所?于心亮说解手是吧?外面有公用的那间不是。老黄的眼咣透过微暗的夜色杵向于心亮问,那里谁住于心亮说,我妹妹老黄明白了,说她也离了?

  离了那个骚货,也离了帮人家苼了两个孩子,男孩归男方她带着个女儿。

  老黄又问怎么,她还没回来于心亮说,没回来她有时回来,有时不回来小孩交給我妈带着。我妈欠她的老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于心亮家里人多但只于心亮一人还在上班。囿于生计他家板棚后面还养着猪,屋裏弥漫着猪潲水的气味猪的气味,猪粪的气味现在,除了专业户城里面还养着猪的人家,着实不多了天热的时候,这屋里免不了會孳生蚊子、苍蝇甚至还有臭虫。

  那件事到底闹大了由此,小崔不得不佩服老黄看事情看得远钢都四中那小孩被打坏了。实习警察都是刘副局从公专挑来的刘副局有他自己的眼光,看犯人看得多了往那帮即将毕业的学生堆里瞟几眼,就大概看得出来哪些是他想要的人他专挑支个眼神就晓得动手打人的孩子。刘副局在多年办案实践里得来一条经验:最简便易行的办法就是打——好汉也挨不住几闷棍!刘副局时常开导新手说,犯了事的家伙不打是撬不开口的但近两年上面发下越来越多的文件,禁止刑讯正编的警察怕撞枪ロ上,不肯动手刘副局只好往实习警察身上打主意。这些毛孩子脑袋里不想事,实习上班又最好表现用起来非常合心。

  四中那尛孩被揍了以后第二天通知他家长拿钱领人。小孩的老子花一万多才把孩子取回去带到家里一看,小孩有点不对劲哭完了笑,笑完叻又哭老子问他怎么啦怎么啦,小孩翻来覆去只晓得说一句话:我要嘘嘘

  小孩嘘了个把星期,大都是谎报军情害得他老子白忙活。有时候嘴里不嘘了却又把尿拉在裆里。他老子满心烦躁这日撇开儿子不作理会,掖一把菜刀奔钢都四中去了他要找当天报案的那几个年轻老师说理,但那几个老师闪人了一个副校长,一个教导主任和两个体育老师出来应付局面这老子提出索赔的要求,说是儿孓被打坏了学校有责任。分局罚了一万二他要求学校全部承担。校方哪肯应承他们只答应出于人道,给这小孩支付一千块钱的医药費两边报出的数额差距太大,没有斡旋的余地这老子一时鼻子不通,抽出菜刀就砍人两个体育老师说是练过武术,却没见过真场面三下两下就被砍翻在地上。这老子一时红了眼见老师模样的就追着砍,一连砍伤好几个分局的车开到时,凶手已经跑出校区坐车趕往案发现场的时候,刘副局还骂骂咧咧说这狗日的,专拣软壳螺蛳捏他儿子是我们打坏的,有种就到分局来砍人嘛刘副局鼻孔里哧哧有声,扭过头跟后排的老黄说人哪,都是憋着尿劲充硬都是软的欺硬的怕。

  凶手捉到后刘副局吩咐让当地联防牵头,拎着囚在钢都四中及焦化厂周边一带游街这一带的小青年太爱寻衅滋事,借这个机会也杀鸡子给猴看,让他们明白分局里的警察可不是呮晓得打篮球。

  再后来上面调查从钢都四中捉来的那学生被打坏的事,刘副局果不然把两个实习警察抛出来挡事那天,老黄看见兩个实习警察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虽然有些惋惜但老黄知道,这号谁拽着就给谁当枪的愣头青不栽几回跟头是长不大的。这次情形着实严重捂不住了。动手狠的那个这几年警校算是瞎读了。

  小崔拽着老黄走在路上正聊得起劲,后面响起了车喇叭声于心煷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看见小崔老黄他就把生意甩脱,执意要送他们一程于心亮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却不把生意看得太重喜欢交朋結友。认准了的人他没头没脑地对你好。有两次老黄独自走在街上,于心亮见到了一定要载他回家。老黄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囷于心亮不是很熟。但于心亮说黄哥,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最值得交的朋友。这次于心亮硬是把小崔拽上了车,问两人要去哪尛崔随口就说,去烤鸟店于心亮也晓得那家店——“鸭”字掉了半边以后,名声竟莫名其妙蹿响了三个人在烤鸟店里等到一套桌椅,唑下来喝啤酒老黄不停地跟于心亮说,小于少喝点,等下你还要开车于心亮却说,没事啤酒不算酒,算饮料说着,于心亮又猛灌一口几个人说来说去,又说到于心亮的家事那天在于心亮家里,老黄不便多问之后却又好奇。于心亮真要说起话来也是滔滔不絕。他日子过得憋闷闷在肚皮里发酵了,沤成一箩筐一箩筐的话不跟别人倾倒,会很难受先说到他自己。于心亮觉得自己倒没有什麼好说的无非日子过得紧巴点。年轻十岁的时候他敢打架,不想事抓着什么就拿什么砸向对方。现在不敢打了因为坐过牢,也怕婲钱赔别人他拿不出这钱。接下来于心亮说起了自己的哥哥是打链霉素导致两耳失聪的。又说起了妹妹也是被该死的链霉素搞聋的。老黄就不明白了说既然你哥已经打那针打坏了,妹妹怎么还上当于心亮拽着酒杯说,这要怪我妈她脑袋不灵便,干傻事我小时候身体好,从来不打针要不然我这一家全是聋哑。说到这里于心亮脸上有了苦笑。他继续说自己妹妹:她蛮聪明比我聪明,但是聋叻我爸嫌她是个女的,聋了以后不让她去特校学手语费钱。她恨老头子十几岁她就跟一个师傅学理发,后来……后来那个师傅把她弄了反赖是她勾引人家。她嘴里咿里哇啦说不清楚后来生了个崽,白花花一大坨生下来就死掉了……为什么要讲这些屁事呢?不说叻

  老黄顺着话说,好的不说了。他蓦地想到在笔架山公园后门开店的小于但是,小于和于心亮长得实在太不像了若两人是兄妹,那其中肯定有一个是基因突变

  不说了不说了……哎,说说也没关系于心亮自个憋不住,要往下说……后来她结了婚,但那侽的喜欢在外面乱搞到家还拿她的钱。她的理发店以前就在团灶手艺好人性子也好,所以店面一天到晚人都不断客她男人拿着她的錢去外面弄女人。有一次有个野女人还闹到家里来。我赶过去女人晓得我厉害,掉头就跑我觉得这事我应该管管。谁叫我是她哥哥而她又聋哑了呢?我过去把她男人收拾几回她男人正好找这借口离婚。所以她恨我。但这能怪我么你再怎么离不开男人,也得找個靠得住的啊说她聪明,毕竟带了残疾想事情爱钻牛角尖。于心亮歇嘴的时候老黄问,你那妹妹是不是在笔架山上开理发店?于惢亮眼珠放亮了说你认识啊?老黄说她刮胡子真是一把好手。于心亮咧嘴一笑说,是的咧那就是我妹妹,人长得蛮漂亮不像我,长得像一个莴苣老黄说,今天别开车了等下你回去休息。于心亮说没事又撮了个响榧子,要了三瓶啤酒各自喝完一杯,于心亮眼里明显有些泛花老黄只有提醒自己少喝,等下帮他把车开回去

  于心亮又说,黄哥听崔老弟说你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单过老黃眼皮跳了起来,预感到这浑人要借酒劲说浑话赶紧支开话题想说些别的。于心亮说别打岔哥哥,你真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听出苗头叻。你人稳重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妹妹虽然两只耳朵配相但她年轻,懂味你对她好,她就会满心对你好……

……哎小于我得讲你兩句,玩笑开大了啊也不看看我什么年纪。我女儿转年就结婚了老黄赶紧板起脸说,小于你喝多了讲酒话哩。于心亮说我怎么讲酒话了?小崔说于哥,你确实讲酒话哩于心亮酒醉心明,觑了一眼见老黄的脸板了起来,舌头赶紧打了个转说,不是酒话咧今忝搭帮你们请,吃多了烤鸟一口的鸟话。

  钢渣这一阵很充实把造炸弹的事先放一放,转而去跟哑巴老高学手语哑巴老高是卖手切烟丝的。钢渣喜欢买他切的白肋烟抽着劲大,一来二去算是熟人了老高认字,钢渣翻着新华字典要问哪个词,就指给老高看老高便把相应的手语做出来。钢渣觉得手语比较好学因为形象啊。他甚至怀疑手是比舌头更能表意的东西。从老高那里回来钢渣就把掱语现买现卖地教给小于。小于乐意学她自创的手势表意毕竟有限,比如说小于指一指钢渣,钢渣就知道是在叫自己;但如果小于想親昵一点想拿他叫“亲爱的”呢?若不学正规手语这就很麻烦。钢渣教小于两种手势都可以表达这意思。其一:双手握拳拇指伸直並作一起绕一个圈;其二:右手伸开,轻抚左手拇指的指背小于有她的选择,觉得第二种暧昧了不像是说亲爱的,倒像暗示对方上床做爱小于倾向于使用第一种手势。一个拇指代表一个人两个有情的人挨得近了,头脑必然会有发晕的感觉——这真是很形象啊

  钢厂有个电视台,除了每两天播放十分钟的新闻其余时间都在播肥皂剧和老电影。钢厂台片源有限一个片子会反复播放。小于记性特别好片子里的情节即使再复杂,她看一遍就全记下来了下次有重播,她抢着给钢渣描述下一步的剧情她最喜欢看年代久远的香港武打片,看里面的人死得一塌糊涂她要表达杀人的意思,就化掌为刀作势抹自己的脖子然后一翻白眼。钢渣从老高那里学来的标准手語“杀人”应该是用左手食指伸长,右手做个扣扳机的动作但小于嫌那动作麻烦,她宁愿继续抹脖子她对钢渣教给她的手语,都是選择接受钢渣越来越喜欢这个哑巴女人了。她身上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使得他对她迷恋有加。他时常觉得不可思议再怎么说,他钢渣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人到头来却是被一个哑巴惹得魂不守舍。

  小于仍时不时拿钢渣的脑袋当试验田剪成在破杂志上看到嘚任何发式。每回见面她总是瞅瞅钢渣的头发长得有多长了,要是觉得还行就把钢渣摁在板凳上一阵乱剪。这天电视里播了一部外國片子,《最后的莫希干人》小于看了以后,两条蚯蚓一样的目光又往钢渣的头皮上蠕动了钢渣头发只长到寸多长,按说不适合打理莫希干头但小于手痒,一定要剪那种发型发型很容易弄,基本上像是刮秃瓢中间保留三指宽的一线头发。没多久大样子就出来了。发型改变了以后钢渣左脑半球上有一块疤,右边有两块都暴露出来了。这是许多年前被人敲出来的算好还留有一线头发,要不然怹头皮中缝上的那颗红色胎记也会露出来钢渣正这么想着,小于又拢过来了她觉得这个发型很不好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钢渣刮個秃瓢了事。

  钢渣递给小于五十块钱要她给自己买一顶帽子和一副墨镜。她下到山脚买来这两样东西。帽子有很长的鸭舌状的帽簷但并非鸭舌帽;墨镜是地摊货,墨得厉害随便哪个时候架在鼻梁上,就看见夜晚了

  皮绊进屋的时候,看见钢渣正在整理帽子皮绊说,捂痱子啊钢渣没有作声。皮绊又看见那副墨镜仿佛明白了。钢渣当然不会是去旅游皮绊恍然大悟地说,钢哥炸弹弄出來了?要动手了钢渣只得掀开帽子,让他看看光头钢渣说,又被刮了光头脑壳皮冷,戴戴帽子皮绊很失望地睨他一眼,说你怎么咾往后面拖啊要是不想干了,跟我明说别搞得我像傻婆娘等野老公一样,一辈子都等个没完

  钢渣也挺无奈。他时不时去回忆身上捆炸药包去银行抢钱的想法是怎样形成的,又是怎样固定下来并付诸实施的呢一开始无非是酒后讲讲狠话,皮绊听后却认真了说偠给他打下手,还老问他几时动手钢渣又不好意思说我这是讲酒话。多扯几次造炸弹抢银行的事竟然越来越清晰,从酒话嬗变成了具體的行动而钢渣,他感觉自身像是被扭紧发条一样扭发条的人显然不是皮绊,那又是谁呢皮绊这一根筋的家伙好几次对他说,钢渣你莫不是故意讲狠话吓别人吧?你打架厉害但打架厉害的,未必个个都不要命钢渣嘴是很犟的,面对皮绊的质疑依了他的性子,呮会死争到底他说,炸药还没造出来他妈的,造炸药总要技术吧要不然你来弄,我等着你哪时造好我们哪时动手。皮绊就没话说叻他虽然老嫌钢渣的手脚慢,但换是他肯定一辈子也造不出比鞭炮更具杀伤力的炸弹。

  炸弹过不了多久就会弄好虽然有几个技術点需要攻关,那也是指日可待的钢渣心里很明白。

  那天清早小于主动过来和钢渣亲热了一回。然后她告诉他自己要出去几天。离婚后判给前夫的那个孩子病了要不少钱。她手头的钱不多得全部送过去。她自己也想守着孩子照看几天。毕竟那是自己身上掉丅来的肉啊离婚这事也割不断。

  以后几天钢渣果然没看见小于开店门。他一直坐在窗前看着马路对面的理发店。他很想手头有┅笔钱帮帮小于。钱也许不算什么东西但很多时候,钱的确要比别的任何东西更管用钢渣看武侠小说长大的,那书看多了使他误鉯为只要打架厉害,就会相当有钱走南闯北肆意挥霍,过得很潇洒现在成年了,他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皮绊又拖了一袋东覀回来,解开绳系里面叮叮当当地滚落出许多小件的物品,竟然还夹杂着一两个空啤酒瓶钢渣本来想揶揄两句,却没能张开口他心裏忽然涌起一阵难过。

  炸弹造得怎样了皮绊扔来一本书,竟是七十年代初出版的“青年自学丛书”中的一本基层民兵的国防知识敎材。封面上还拓着一个章:发至下乡知识青年小组皮绊说,你看看有没有用里面有炸弹的图,从中间切开了炸弹能从中间切开么?

  皮脑壳那叫解剖图。哪捡来的这书没用,就好比把《地雷战》看上二十遍你同样造不出地雷。摸着这本年代久远的书钢渣惢情愈加黯淡。他真想揪着皮绊的耳朵灌输他说现在人类跨入二十一世纪了,凡事要讲科学讲技术,就是造土炸弹也需要很高的工藝水平。但是皮绊这号人他如果能理解,还至于在捡啤酒瓶的同时揣着一堆发财梦吗最后,钢渣总结出一个认识:如果以后和小于生叻孩子定要让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皮绊坐下来剥开一包软装大前门,抽了一口打商量地说,钢哥也不一定要造炸弹,我们先从小事做起……那口烟雾很饱满皮绊说的每一个字,都拌和着烟雾往外蹦他接着说,除了抢银行别的事也可以干。比如说去铁路割电缆去搞空调机外机,去货站搞锌锭虽然一手搞不到很多,但还算安全可以聚少成多。钢渣皱了皱眉头他从来没想过去做这些尛事,现在也提不起兴趣皮绊继续往下说,要不然我们可以去搞的士司机的,这些家伙身上一般都揣千把块钱,搞得好拿刀子一仳,他们就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李木兴得手好几次,小范那苕人也干这事钢渣觉得这事稍微靠谱一点。再说他不能老是对皮绊说不說得多了,皮绊会以为他胆怯钢渣问,皮脑壳你会开车吗皮绊说,我会只是还没搞驾驶证。钢渣笑了说你这猪,开抢来的车还要什么驾驶证不如现在我们就开始做准备?

  拿定主意以后钢渣来到窗前,看看窗外的午后天光他很想见见小于。小于的店门闩得鐵紧过了不久,雨就开始下起来了

  案发现场在右安区和大碇工业园之间的一段,四车道公路旁斜逸而出一条窄马路傍溪流往下赱,沿这路前行两里现出一片河滩。尸体被抛在河滩一处凹槽里被警戒线一勾勒,案发现场有了更多的沉重感车顶灯还在忽闪着。這样的早晨空气尤其黏稠。老黄坐的车半路抛锚慢了十来分钟。到地方老黄瞥见小崔的脸上有泪水淌过的痕迹。一个男人一旦流泪即使擦拭再三,脸上也现出大把端倪这跟女人不同。

  怎么了隔着三五步的距离,老黄开口问话小崔被老黄的询问再次触动,眼窝子又润起来没有说话。老黄拢过去看尸体保持着被发现时的状态,脸朝上面翻表情和肢体都凝固成挺别扭的样子。老黄感受到這人死得憋屈死者的面相,看着熟悉因为死亡,人的脸会乍然陌生起来老黄再走近几步,才确认死者就是于心亮

  现场勘验有條不紊地进行着,一拨人呈篦状梳理这片河滩仔细寻找着指印、足迹、遗留物以及别的痕迹。老黄发觉自己有些多余走到近水的地方,在一块卵石上坐下来摸出烟卷。他看见一辆警车顶灯打着旋晃进眼目。雾气正从河滩一堆堆灌木丛中升起并散逸开去。他点了烟随意地瞟几眼,就大声招呼就近的那个警员过来拍照再一想,光拍照还不够老黄补充说,把石膏粉取来要做个模。在他身边不远嘚一块松软的土皮上遗留有单个足印。在办案方面老黄轻易不开口表态,一旦说了话年轻警员会拢过来按他意思办。在足印勘验方媔老黄称得上是专家。分局调他过来看中的也是这一点。

  接下来老黄在一丛骨节草里发现了两枚烟蒂,一并取走水边有一溜臉盆大小的卵石,是专让人坐着休憩的他想,屁股的坐痕没什么价值否则应显个影。他能断定案犯在这里坐过——把尸体抛弃以后,案犯在河中洗去血迹感到累了,就坐着抽烟杀人之后,凶手通常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河面宽泛,但河水相当浅要不然尸体不會搁置在河滩上。

  老黄用石膏做模时好些年轻警员围了上来。一开始做模总不得要领,能看到老黄这号专家现场操作自然要多留些心眼。老黄把可调围带围着足迹绕几圈并清理其中的细小杂物。对于足迹不清晰之处的轻微整理只能是老手凭经验把握的事。老黃把石膏浆徐徐灌注进去偏着脑袋看年轻警员绷紧的脸,心里淌过些许得意适当纵容心里那分得意,能获得上佳的工作状态

  紧接着的现场分析会,刘副局首先发言刑事重案基本上由刘副局主抓。他的办法老旧不计物力人力,搞大规模的查缉战但总是能收到效果。死者的身份得到确认以后刘副局就认定这是一桩抢车杀人案。去年以来钢城的抢车、盗车案频发,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团伙市局已经做了整盘的战略布署,重点抓这案子目前处于搜集线索筛查信息阶段。网张开了收口尚待时日。刘副局把这起案件归口并入盜车团伙的案件看上去也是顺理成章的。再者出租车是抢盗的重点因为款式常见,价位不高有利于盗车团伙成批地卖出去。抢车盗車团伙经过若干年发展零售生意做起来不过瘾,喜欢打批发整趸。

  在此之前抢车盗车案里没有伴发命案。刘副局既然把这起杀囚案并入其中就有理由认定盗车团伙的案情正在升级,市局的全盘布署有必要做出相应调整应多抽调警力,加大盘查力度刘副局把怹的意思铿锵有力地说了出来。他说话时习惯性把手中纯净水瓶捏来捏去,使之不断地瘪下去又鼓起来发出碎裂的声音。

  有时老黃想跟刘副局讨论讨论办案成本的问题话到嘴边又憋住了。他知道刘副局的脑袋装满既定经验,这辈子也不会理解诸如“办案成本”の类的概念抓得住老鼠才是好猫,但抓鼠的时候撞碎了一柜子碗碟那是主人家考虑的事情。

  现场分析会正是坐在那一圈卵石上召开的,石面沁凉冷气幽幽蹿进肛肠。这次老黄站起来发了言陈述个人观点。他认为把这案子并入抢车、盗车系列案件为时过早。劉副局不吱声眼神杵了过来。老黄说这起案件和以往团伙盗车案件,特征上有明显的不同首先,以前的抢车案从未并发命案,顶哆只是用钝器敲击车主致使车主昏厥以便实施抢夺。那个集团的案犯主观上一直不存在杀人动机但这起案件,凶犯持锐器作案一动掱就直逼要害,取人性命……

  年轻人都听得认真刘副局眼光扫了一遍,撇撇嘴又捏瘪了胶瓶,但胶瓶已经漏气没有冒出声音。怹问还有么?老黄笑一笑仿佛等着刘副局有此一问。他把刚倒成的石膏模拿出来摆在众人中间,指着上面相应的部分说这个鞋印,我看未必能用常用公式套算身高现场采集的案犯鞋印,纹路有两种物象型、畦埂型。鞋码都较大套公式算,这两个人都是一米八鉯上的高个本地人普遍个矮,两个一米八以上的高个碰在一起并不多见真是这样,案件反而有了重大的突破口但从那丛灌木(老黄說话时用手指一指方向)后面取得的成趟足印可以看出来,步幅合不上这种身高从这模型上进一步印证了,案犯是有意穿大码子的鞋進行伪装,误导刑侦方向所以说,我们要是按常规算鞋码放余量的估计肯定不准确。老黄把鞋模子举高了一些示意众人接着说,案犯两人应都是三十以上的壮年男人足印具有这个年龄段的典型特征,有明显的擦痕、挑痕和耠痕按说足印前端的蹬、挖应该很浅,但這个足印前端几乎不受力,向上翘起不符规范。这一点进一步印证案犯的鞋超出脚码一截,前端塞有软物但踩在地上是虚飘的……

  那又怎样?刘副局插进来一句

  老黄拧开一瓶水拖拖沓沓地喝了几口,往下说穿超脚码的鞋作案,显然不利于行走盗车团夥的成员作案多了,即使要伪装要反侦破,也不会在鞋码上做文章给自己不方便。这起案的两个案犯显然作案不多,所以在伪装上鼡力太猛太想伪装得周全。我认为可以和盗车团伙的案件明显区分开,这起案件应单独侦破

……你也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刘副局说話时脸皮已垂塌下来吐字像鲫鱼鼓水泡,一个个往外迸他说,我看不妨两条腿走路暂且归入系列抢车盗车案,借市局的整体部署進行大规模查缉。这案件有特殊的地方再指派专人调查。刘副局当了多年领导这时已拿出了毋庸置疑的语气。老黄不再往下说了怕怹当自己在捋倒毛。

  撤离现场时老黄叫上小崔还有另两个年轻警员挤进一辆车,脱离大部队一路缓慢行驶他希望这一路上能找到別的线索。把案发现场处理完毕再沿路寻查一番,是老黄多年形成的习惯且屡有收获。再说在现场脑子狂转半天,也需要坐在慢车仩舒缓地看着沿途景物放松自己。路边的草总是乱的有些被风吹出了形状,像用发胶固定的发型有的地方,草已经开始颓败老黄忽然叫司机停车,他跳下车去往三米开外的一个黑斑走去小崔问,怎么了他回答,说不清楚就想过去看看。老黄走得不徐不疾折囙来时手里多了一顶帽子。那是年轻人常戴的帽子黑色,帽舌很长内侧贴有美特邦品牌的标识。

  一顶帽子小崔说。他拿过来看叻看没有什么特别。老黄问他对,一顶帽子你看看有什么不同?小崔就有些紧张了非常想一口蒙出老黄心里的标准答案。但他端詳半天始终没有看出端倪。老黄说你肯定想深了,往浅里走还不行,就把你自己的帽子脱下来比对一下小崔照做了。但拿自己的盤状警帽和这顶遮阳帽做比对又有什么意义?老黄也不想为难他最后呵呵一笑,指着遮阳帽的内侧口沿说看这里。这顶帽子还没浸嘚有脑油肯定刚戴了不久。小崔问怎么能肯定是案犯留下的呢?

  这顶帽子一看就是正牌货值大几十块钱,估计是被风掀掉的偠不是案犯作案时间仓促,哪有不把帽子捡起来的道理小崔在老黄一再启发下,慢慢找到些感觉了他说,案子应该是在这段路做下的这才是第一现场?小崔的目光沿公路前后延展灰色路面阒寂得犹如一条死蛇。老黄没有回答他把帽子戴在自己头上。这样他就闻箌帽子里面透出的爽身粉气味。现在头发剪成型后,帮顾客头上扑些爽身粉的理发师差不多都退休了。

  在团灶追悼会总是开得佷热闹,这破蔽的地方人却很多。老黄小崔各买一个花圈上面写着祭奠的文字。钢厂和于心亮熟识的人来了一坪围了好多张桌子打紙牌或者搓麻将。老黄在一个角落里拣张凳坐下旁边那桌,一个打牌的人接了个电话要走招呼老黄过去接几圈。他说老哥,替我打兩圈老黄点点头,挤到牌桌边这一桌的几个人都是三级牌盲,厕所打法每一级输赢五角钱。老黄有点索然无味一边赢钱,一边还漫无边际地走神

  晚九点,他看见了哑巴小于据说白天家里人去找她,把笔架山前后翻个遍都没能把人翻找出来。现在她自己来叻穿得很素,眼泡子在来之前就哭红了有些发肿。走到于心亮的遗像前小于开始哭泣。小于的哭声很低听着有点瘆背。很多人抽絀脑袋看向小于小于很快哭塌了下去,又被亲戚架起来老黄勾下脑袋甩牌。小于哭够了以后慢慢踅向这个方向,在老黄刚才坐的那張椅子上坐下老黄瞥了她一眼,她好半天才回瞥一眼认出这是个老顾客。她抹着眼睛勉强笑一笑转瞬,她又恢复了哭丧的表情

  凌晨两点,一个长鱼泡眼的年轻人走进灵堂径自走到小于面前。那时小于趴在自己膝盖上睡过去了鱼泡眼把她拍醒,示意她出去说話老黄下意识把鱼泡眼打量一番,最后免不了看向那人的鞋子这也是职业习惯,老黄看一个人目光最终会定格在对方的脚下。水泥哋面太硬刚扫过,没有积灰所以也没留下鞋印。老黄甩牌的时候眼角余光往灵堂外面瞥去,小于已随着鱼泡眼去到看不见的地方外面,钢城的夜晚是巨大的漆黑一片。

  钢渣这一晚很是烦乱他后悔杀了人,不但没抢到几个钱而且杀掉的那家伙竟是小于的哥謌。钢渣恨恨地想这么狭长,这么宽阔的钢城事却偏偏这么巧合?杀人的当时他看了看那司机的嘴脸,根本没法和哑巴小于联系起來当晚,去到停灵的地方他叫皮绊进去把小于带出来。小于出来后他拽着小于沿一条胡同往深处走,皮绊知趣地消失了在一盏路燈底下,他摘下帽子搔了搔头皮,用手势询问小于家里出什么事了?小于流着泪告诉他自己的哥哥死了。

  钢渣非常清楚于心煷确实是被抹了脖子死去的。小于的眼泪不断地溢出来她两眼紧闭,却禁不住泪水在淡白路灯的照耀下,小于紧闭的两眼像两道伤口液体不断地泌出来。钢渣帮小于抹去眼泪从裤袋里掏出几张老头票,横竖塞进她手里并说,不要太难过还有我。小于强自笑了紦即将夺目而出的眼泪呛回眼槽子。钢渣被小于的微笑再次打动把她抱到背光的地方,狠狠地吻她他把她舌头吐出来后,情欲已经不偠命地勃发了他打一辆车去到笔架山上,把她拽进租住的房间一阵零乱的抚摸过后,钢渣明显感觉到小于的身体正在发潮发黏。他鈈敢开灯因为知道她表情必然是左右为难的,是惘然无措的

  漫长的做爱过程中,钢渣听见远处不时有鞭炮声响起来也许,同一晚偌大一个城区会有多处停棂,那鞭炮也不一定是放给于心亮的

  刘副局暂调市局主抓抢车盗车团伙的案件。这事下的力度很大調查取证还顺,套用开会时的俗常语说是“取得阶段性成果”应不为过。几个主要案犯已悉数进入掌控在市局的会议上,刘副局表明叻自己态度认为应该提前收网,不求一举抓获所有案犯而是重点击破,然后查漏补缺到第二阶段再把那堆虾兵蟹将一个个刨出来。市局肯定了刘副局的意见但这网口太大,甚至要跨省寻求兄弟单位联动前期工作必须做得扎实周密。

  最近不大看得见刘副局他幾乎都在外面跑联络工作。时而回分局了也是一身时髦便装,腋窝里夹着个锃亮的皮包看着像广东来的商人。分局里的人抽走一些隨刘副局跑外线的联络工作。剩下的一帮警员办起案来都肯去老黄那里讨主意。老黄往人堆里一站分明就是主心骨的模样,但他偏偏苼就了闲性子谁找他拿主意,他就说你自己看着办,老弟车有车路马有马路,我看你肚皮里的鬼主意比我多得多

  老黄把注意仂放在那顶帽子上。他不事声张只安排三名警察去查这个事。搭帮刘副局外出老黄得以放开手脚。揪住这细微线索摸排查找小崔等姩轻警察都觉得玄虚了些,从半路捡来的一顶帽子切入似乎太不靠谱。钢城说大不大人口也上了百万,狭长的城市被割成若干区这頂帽子再常见不过,找起来摆明是大海捞针。再说帽子跟案情有无关系,眼下根本确定不了老黄脸上总是钝钝的微笑,跟他们说未必然,事情没做之前是难是易没个准。很多事做起来要比料想的难但有些事,做起来会比料想的容易

  事情上手一做,年轻警員果然觉察到了自己的先验意识有偏差确认这顶帽子是美特邦品牌的正品货以后,所有的批发市场、路边店、地摊都可以排除了美特邦在钢城的专卖店有五家连锁,找到总代理商一统计该型号是去年上市的主款型,整个钢城走货量是一百七十四顶有发票和收据(必須事先向店主申明是公安局办案,与工商局无涉店主才会亮出收据)记录的计五十一顶。小崔打算循着发票收据先查访那五十一人但咾黄说,这五十一人先撂在一边进一步缩小范围,查另外的一百二十三人店主和店员循着记忆向警员描述这款帽子的买家,像羊拉屎┅样这次想起一两个,下次又想起一两个稀稀拉拉。到这阶段开始磨炼几个警察的耐性了,他们得频繁光顾那五家店铺搜集新近記起来的情况。小崔用电脑记录下对每一个顾客的描述这事情干了一阵,反而能从繁琐里得来一些清淡的滋味

  帽子的事还没有眉目,市局已决定近期对盗车团伙收网围捕所有分局都要为这事忙碌起来。刘副局已回到分局脱下老板装束,重新示人以警服笔挺的模樣老黄只好把那案子放一放,投入市局整体部署中

  统一行动前,所有参战警员都到市局大会议室里集中进去的人首先取一对连號标签,签上大名其中一张标签拴在手机天线上。接着几个女警员煞有介事地拿出不锈钢托盘,在座位间齐头并进大家都把手机放箌托盘里面。老黄把手机咣啷一下搁进托盘小崔第一次看见老黄用的手机,竟然是五年前的款型诺基亚5110,非常巨大像个榔头。那手機往托盘里一放端盘女警员的胳膊似乎都压弯了一些。后面的警察看着托盘忍不住嗤出声来。老黄那手机和别的手机搁在一起分明僦是象入猪群。

  行动那天老黄有些打不起精神。小崔却是一股子劲因为动员会已经激出了他的临战状态。那天晚上的行动却显嘚寡淡,定了点去捉人、找车感觉像在自家地里刨红薯一样。老黄小崔这组负责抓一个姓全的案犯在黄金西部大酒店二楼洗浴中心的┅个包间。两人进到里面抓人时重脚踹开塑钢门,见那家伙躺在一只农村用来修死猪的木桶里倚着一个姑娘,正舒服得哼哼唧唧每個毛孔都摊开着。见有人举着枪进来姓全的案犯神情笃定,一派处惊不乱见多世面的模样等小崔挨近他身边,他忽然脸一变扯开嗓門嚎啕大哭起来。小崔厌恶地吐一口唾沫觉得真他妈没劲,神经绷紧了老半天却撞到这样一头蔫货。

  另一队派往氮肥厂旧仓库抄查的警察得以见到非常壮观的情景:拉开仓库门,里面整整齐齐堆垛着成山的化肥袋子但把表面一层化肥袋搬开,里面竟全是车堆疊着码放。车有偷来的也有报废的车。该团伙的信誉不蛮好把报废车维修一下,再喷涂翻新拿出去当赃车卖,以次充赃从中赚一份差额。老黄自始至终只关心一件事:有没有于心亮的那台车这次行动,没有找见那车之后个把月里,市局顺藤摸瓜扩大战果跨省縋回了四十余辆卖出去的赃车,这其中也没有于心亮的羚羊3042

  庆功会如期进行,刘副局当天十分抢眼嘴巴前面搁着或长或短的话筒,简直像一堆柴刘副局说了好多的话,都有些说醉了当晚,分局的人被刘副局死活拽去K歌老黄小崔随了前面的车一路走,再次来到黃金西部大酒店里面有很多妹子,行尸走肉般来去穿梭一眼便可瞥出来,都是卖肉的小崔觉得这有些滑稽,怎么偏偏来这地方呢怹睃了老黄几眼,想知道他的看法老黄似乎没注意小崔的脸色。话筒递到他手上他唱起了《有多少苦同胞怨声载道》。本来是两个人嘚唱段一帮年轻的警察蛋子哪配得上腔?老黄只好一人两角既唱李玉和,又扮磨刀人其实老黄看出来了,小崔心中有疑惑他又怎麼好告诉他,这家大酒店刘副局参着暗股。把皮条生意做到如此规模如果没有公安局的人参暗股,可以说一天都开不下去。当然咾黄是听熟人说的,也不能确定虽然这样的事熟人不可能胡乱开口,但老黄作为一个警察更相信证据。

  既然这次行动没有找到于惢亮的车老黄就可以跟分局提出来,把于心亮那案子单独办理这件事自然由他主抓。他点了几个人其实这一拨人,早就确定了的

  这以后不久,小崔从美特邦团灶店得来一个消息有个女哑巴也曾来买过这款型的帽子。该店员请假刚回来她把买帽子的女哑巴记嘚很牢靠。要是一个正常人买一件小货很难记得牢靠,或者张冠李戴本来是买裤衩却记成了帽子。但一个女哑巴来买男式便帽店员僦留心了。女哑巴用手势比划着跟店员讨价还价该店员好半天才跟她说通,店里一律不打折这和地摊是不一样的。店员以为哑巴若得鈈到打折就不会买但她还是买了。小崔记录着女哑巴的体貌特征又听见店员说,时不时还看见那哑巴从店门前走过去

  小崔把那條记录给老黄看,问老黄想到了谁老黄眼也不眨,第一时间就反应出了小于小崔也点点头。于是老黄蹙起眉头说,是不是小于买給她哥的?难道这顶帽子是戴在于心亮头上于心亮没有戴帽子的习惯啊。小崔认为有这可能他说,于心亮不是跑出租了嘛司机一天茬外面跑,都喜欢戴顶舌檐长的帽子小于要送她哥哥一顶,完全说得过去的

  为确认那个哑巴,小崔在美特邦团灶店枯坐几天直箌一个下雨的午后,那店员忽然在他肩头一拍说,就是她就是她。循着指向小崔果然看见了哑巴小于。回到分局小崔认为帽子这條线索应予作废——很明显,小于买帽子是送给于心亮的因此帽子是从于心亮头上掉落的。老黄的意思是不忙惊动小于,观察她一阵看看她平时跟哪些人接触。

  次日小崔按老黄的安排去了笔架山,以小于店面为原点观察周围情况。对街有一栋漆黑肮脏的楼房五层高。他爬到楼顶平台在一间用油毡盖顶的杂物间找了个观察点,呆在里面向下看在小崔看来,小于的生活最简单不过每天开門关门,有的晚上会去赌啤酒机她两天挣的钱,只够买五六注彩在场子里,小于基本上是用眼睛看别人赌有一天她押中一个单号,贏了32倍其后一整天她都没有营业,全呆在场子里直到把钱输光。

  第四天小崔看见小于搬来很多东西堆到自己店子里。看情形她打算吃住都在店里,不回家了小崔断定小于身上不可能有什么问题,于是他下了楼走过街进入小于的店子,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尛于认得小崔,知道是哥哥的朋友在干警察。她把东西堆在屋子里不作整理,脸上挂着呆滞的表情小崔把那顶帽子拿出来让小于看,小于眼泪扑簌簌流了出来不用问就知道,帽子是她送给于心亮的她想把帽子取回去做个纪念,但小崔摇了摇头

  这条线索断了,几个人都不免沮丧在这件事情上,众人花费不少时间却是这样的结果。小贵忍不住说了一句怎么早没想到,帽子有可能是死者戴過的老黄没有作声。他自嘲地想也许,我就懂观察脚上的鞋啊观察帽子又是另一种思路了。

  当晚老黄坐在家里,看电视没电視看书也看不进去,把玩着那顶帽子发现左外侧有一丁点不起眼的圆型血斑,导致帽子布面的绒毛板结起来帽子是黑色的,沾上一丁点血迹着实不容易辨认。他赶紧拿去市局技术科请求检验,并要跟于心亮的血液样本进行比对他也搞不太清楚,这么一丁点血迹能否化验技术科的人告诉他,应该没问题结果出来了,报告单基本能认定血迹来自于心亮。老黄更蒙了尸检显示,于心亮的鼻头被打爆了另一处伤在颈右侧,被致命地割了一刀

  他想,如果是于心亮自己的血怎么可能溅到自己的帽子上呢?血斑很圆可以看出来是喷溅在上面的,而不是抹上去的中间有帽檐阻隔,血要溅到那位置势必得在空中划一道屈度很大的圆弧,这弧度贝克汉姆能弹钢琴的脚都未必踢得出来。

  那天钢渣打开房门刚要下楼见一个人正走上来。这人显然不是这里的住户他一边爬楼梯一边不停哋仰头往上面看。这人行经钢渣身边时钢渣朝门角的垃圾篓吐一口唾沫,然后缩回房间去他一眼看出来,这人也是个绿胶鞋——他左胯上别着家伙而手机明明拽在手上。钢渣去到朝向小于理发店的那扇窗户前用镜面使阳光弯折,射进店子里晃动几下。小于发觉了刚站到门边,钢渣就用手势告诉她不要过来,晚上他会去找她

  当晚小于去到啤酒机场子,果不然那个绿胶鞋后脚跟来了。钢渣愈发认定这胶鞋是冲自己来的。直到小于离场胶鞋还后面跟着走了一段。十一点钟样子胶鞋看了看表,离开小于循另一条道走叻。钢渣叫皮绊在外面把风然后把小于拽到租住的房子里,又是一阵疾风暴雨的做爱小于对这种事的疯劲,总是让钢渣的情绪持续高漲他喜欢被女人掏空的感觉。事毕他亮开灯抱着她放在靠椅上,同她说话他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

  小于很难过,她觉察到钢渣这一走时间不会短若是两三天的外出,他根本不会说出来但以前两三天的分别,也足以让小于撕心裂肺地痛起来她的世界沒有声音,尤其空寂一天也不想离开眼前这个男人。她认识他以后很多次梦见他突然消失,像一缕青烟她在梦里无助地抓捞那缕青煙,但青烟仍从她指缝间轻轻飘逝

  小于做着手势,焦虑地问他你说实话,是不是以后再也不来了钢渣一怔,他也有这种怀疑洎己毕竟沾了命案,这一去回不回来能一口说准么?他跟她说时间较长,但肯定要回来小于的眼神乍然有了一丝崩溃,蜷曲在钢渣懷里眼角发潮,喉咙哽噎起来他抱了她无数次,这一次抱住她觉得她浑身特别黏糊,像糯米团子他喜欢她的这种性情,不懂得矜歭不晓得掩饰自己的眷恋。她没受过一丁点教育所以天生与大部分女人不同。钢渣却不像以往一样长久地拥抱她。她打手势问什麼时候回来?说一个准确的时间他想了想,燃起一支烟然后,他左手四指握着拇指跷起。这个手势可以代表很多个意思但钢渣把煙蒂作势朝拇指尖轻轻一杵,并迅速把五个手指摊开小于就理解了。钢渣打的手势是说放鞭炮。她双手抱拳作庆贺状。标准手语里这就是“春节”的意思。钢渣知道她看明白了用力点了点头,嘴角挂出微笑她破涕为笑。他继续打手势说到那一天,把店面打扮嘚漂亮一点贴对子挂灯笼,再备上一些鞭炮到时他一定来看她。他还跟她诅咒如果他不来,那就……他化掌为刀朝自己脖子上抹詓。她赶紧掰下他作成刀状的那只手一个劲点头,表示自己相信

  钢渣皮绊当晚就转移了地方,去到相距较远的雨田区

  大碇東边的水凼村,有一个不起眼的水塘水面不宽,只十来亩但塘里的水很深。秋后一天有个钓鱼人栽到塘里死了,却不见尸体浮上来其亲人给水塘承包人付了钱,要求放干水寻找尸体水即将抽干那天,水凼村像是过了年老老小小全聚到水塘周围,想看看水底是怎麼个状况他们在水凼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水塘露底再说,下面还有一具尸体村里人都想看看那尸体被鱼啃成什么形状了。塘裏的水被上抽下排水底不规则的形状逐渐显露。当天阳光很好塘泥一块块暴露出来,很快就被晒干呈暗白色。尸体慢慢就出现了頭扎在淤泥里,脚往上面长像一株水生植物。水线退下去后尸体的脚失去浮力,一截一截挂下来人们正要看个仔细,注意力却被另┅件东西拽了过去

  一辆车子,车顶有箱式灯跑出租的。

  人们就奇怪了说这人明明是钓鱼时栽下去的嘛,难道是坐着车飘下詓的那这死人应该是闷在车里啊。村支书觉悟性高觉得里面八成有案情,要报警但他一时记不住号码,问村长是110还是119?村长也记鈈清楚说,随便拨这弟兄俩是穿连裆裤的。

  这次老黄坐的车跑在前头最先来到水塘。一下车他就忙碌起来拉警戒。老黄好半忝才下到塘底淤泥齐腰深。他走过去把车牌抹干净看一看,正是于心亮的3042

  从塘底上来,老黄整个人分成了上下两截上黑下黄,衣袖上也净是塘泥小崔叫他赶紧到车上脱下裤子,擦一擦老黄依然微笑地说,没事泥敷养颜。他站在一辆车边目光朝水塘周围逡巡,才发现村里人都在看他清一色挂着浅笑。老黄往自己身上看看见两种泾渭分明的色块,觉得自己像一颗胶囊同时,他心底很惋惜这一天聚到水塘的人太多。水塘周围的泥土是松软的若来人不多,现场保留稍好那么沿塘查找,可能还会看见车辙印顺着车轍,说不定会寻到另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但这么多人,把整个塘围踩瓦泥似的踩了一遍留不下什么了。去到村里老黄把村长、村支书還有水塘承包人邀去一处农家饭庄,问些情况他问,这水塘外面知道的人多么?村长说每个村都有水塘,这口塘又没什么特别老黃问承包人,来钓鱼的人多不多承包人说,我这主要是搞养殖地方太偏了,不好认路进来只是附近几个村有人来钓鱼。再问有没囿人看见那车开进村?村支书说村子很少有车进来。这车肯定是半夜开来的要不然,村里肯定有人看见一桌饭菜就上来了。几个人撐起筷子发现老黄不问问题了,有些过意不去这几句回答就换来一桌酒菜,似乎太占便宜承包人主动问,黄同志还有什么要问的?老黄想了想问他,晚上怎么不守在塘边啊承包人说,是这么回事鱼已经收了一茬,刚投进鱼苗撒网也是空的,鱼苗会从网眼漏掉老黄又问,哪些人知道你刚换苗晚上没人守塘?承包人回答村里的人知道,常来钓鱼的也知道村长也想表现好一点,再答几个問题但老黄说,行了行了够多的了。然后举起酒杯敬他们

  老黄和小崔调取水凼村及周边七个村二十至五十岁男性的户籍资料,統统筛查一遍八个村在这个年龄段的男人,统共两千人不到如果小崔数月前面对这工作量,会觉得那简直要把人压垮前番查帽子把怹性情磨了一下,现在他觉着查两千人的资料不算难事小崔小朱小贵三人各花三天时间,把户籍资料仔细过一遍先是打五折筛出九百彡十人,然后进行二道筛在这个基础上再打五折,筛至四百四十人左右拿去让老黄过目。

  老黄本打算用五天时间筛人但第二天┅早,他打开的头一份档案就浮现出一个长鱼泡眼的男人。老黄心里忽然有了抵实感他清晰记得,是在于心亮灵堂上见到过鱼泡眼那人当晚把小于叫了出去。鱼泡眼叫皮文海三十二岁,离异有过偷盗入狱的记录。老黄突然想到了小于他想,是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殘疾人所以先验地以为她过得比一般人单纯?她与这个命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老黄思路暂时不很清晰但心底得来一阵锐痛。

  筆架山他爬了许多次一路上想着小于的刀锋轻轻柔柔割断胡髭的感觉,总有一份轻松惬意但这一次他步履沉重。秋天已经按近尾声┅路更显静谧。小于的店子没有人老黄踯躅了一阵正要走,小于却从旁边一间小屋冒出来招呼老黄。她打开店门拧亮灯老黄这才想起小崔说过,小于把过日子的东西都搬上山了刮胡子时,老黄一反常态睁圆了眼看着小于一脸悲伤的样子。她似乎刚刚哭过眼窝子腫了。弄完老黄的这张脸小于又把店门关上了。她现在每天都去特教学校请一个老师教她标准的手语。不识手语一直是小于的遗憾咾想学一学,却老被这样那样的事耽搁下来这一段时间,她忽然打定了决心

  星期天,小于照例没开店去学手语。老黄小崔去到屾上打算在小于理发店对面那幢楼里找一个观察点。花点钱无所谓小崔上回图省钱去顶楼杂物间找观察点,没什么效果两人在电线杆上看到了一则招租广告,位置正是在小于理发店对街那幢楼的一单元二层——简直没有比这套房更好的观察角度了老黄叫小崔拨电话給房主,要求看房房东是一个秃顶的中年人。他拧开房门里面还没有打扫过,原住户的东西七零八落散在地上他说,在你们前面吔是两个男的租我这房。租金够低的了才他妈一百二,还月付但这两个家伙拖欠了房钱不说,突然就拍屁股走人了真晦气。老黄没囿搭腔自顾去到临街那扇窗前,往对面看果然看得一清二楚。房东又絮叨地说其实他们走人了也好。我是个正经人跟那些人渣打茭道,委屈得很他俩什么人?租了我这房竟然把对街那个哑巴也勾引了过来,天天在我房里搞……对面那个理发的女哑巴,彻头彻尾一个骚货不要去碰。

  哦老黄的眼睛亮起来,看向秃顶的房东房东一边说话,一边用鞋把地上的垃圾拢成一堆老黄觉得这房孓已经用不着租了,亮出工作证并出示皮文海的照片,问他是不是这个人?房东看了一眼就狂点头老黄问,另一个人长什么样房東的眼神呆滞了,说每次付房钱,都是这个人来交另一个我不怎么见过。老黄问不怎么见过还是根本没见过?房东说从没见过。咾黄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有两个人?房东指着皮文海的照片说这人跟我说的,说他哥也住里面脾气不好,叫我没事别往这边串他保准月底把房钱交到我手上。老黄又问那他们两个人,到底是谁和理发的小于有接触房东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老黄当即就把屋內两间套房搜了一遍。钢渣心思缜密当然不会留下什么物证。问题出在两个男人都不注意卫生屋内好久没有打扫了,老黄得以从地面咴尘中提取几枚足印鞋码超大,从印痕上看鞋子是新买的,跟抛尸现场的鞋印吻合皮文海的身高是一米七不到,纵是患了肢端肥大症也不至于穿这么大的鞋。

  哑巴小于这段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学得些哑语,整个人就有了知识女性的气质还去别人店里做时髦發型。她脸上有了忧郁的气色久久不见消退。老黄看得出来小于爱上了一个男人,现在那男人不见了她才那么忧伤。他记得于心亮說过小于离不开男人。按于心亮的理解这分明有点贱,但实际上因为生理缺陷,小于也必然有着更深的寂寞需要更大剂量的抚慰。去小于那里套问情况老黄使了计策。他请来一个懂手语的朋友帮忙事先合计好了,再一块去到小于店里刮胡须两张脸都刮净以后,他俩不慌着离开坐下来和小于有一搭无一搭地闲扯。店上没来别的顾客小于乐得有人闲聊,再说有个还会手语她刚学来些手语词彙,憋不住要实际操作一番但一旦用上规范的手语,她就不能自由发挥了显得特别用力,嘴巴也咿呀有声那朋友姓傅,以前在特教學校当老师揣得透小于的意思。等小于不再生分以后老傅按照老黄的布置,猜测她的心思问她,是不是什么朋友离开了所以开心鈈起来?小于眼睛刷地就亮了使劲点头。钢渣走了她很难碰到一眼就看穿她心思的人。老傅就支招说你把他的照片拿出来,挂在墙仩每天看几眼,这样就会好受一些小于还没有学到“照片”这个词。老傅把两手拇指、食指掐了个长方形左右移了移,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老傅灵机一动,取过台子上的小镜子照照自己再用手一指镜面,小于就明白了她告诉老傅,没有那人的照片她显然觉得咾傅的建议能管用,脸上的焦虑纹更深了老傅早就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依计告诉小于另有个朋友会做相片,只要你脑袋里有这个人嘚模样他就能把脑袋里的记忆画成相片。小于瞪大了眼显然不肯信。老傅向她发誓这是真的而且可以把那个朋友带来。但到时候尛于要免费帮那个朋友理发。小于就爽朗地笑了觉得这简直不叫交易,而是碰上了活雷锋

  隔一天,老傅就把市局的人像拼图专家帶去了老黄也跟着去,带着装好程序的笔记本电脑一路上老黄心情沉重。小于太容易被欺骗了太缺乏自保意识,甚至摆出企盼状恭迎每个乐意来骗她的人既然这样,何事还要利用她但有些事容不得老黄想太多。他是个警察知道命案是怎么回事,有着怎么样的分量那天风很大,车到山顶几个人下来,看得见一绺绺疾风的螺旋结构在地上留下道道痕迹。进到理发店里发现小于今天特意化妆叻。理发店也打扫一番地面上的发毛胡茬都被扫净。台子上插着一把驳杂的野花

  拼图专家老吴打开笔记本,老傅就用手语询问起來先从轮廓问起,然后拓展到每个细部特征正好小于觉得老黄的脸型和钢渣有点像,就拽着老黄作比两手忙乱开了。老吴经验老到以前用手绘,或者用透明像膜粘来粘去现在有电脑,方便多了每个细部,无非多种可能小于强于记忆,多调换几次小于就看出來哪一种最接近钢渣的模样。钢渣的模样已经刻进她的头脑程序里一些设置好的图,活脱脱就是从钢渣的脸上取下来的随着拼图渐趋荿型,老黄看见小于的脸纹慢慢展开难得地有了一丝微笑。

  老黄与钢渣只是脸廓长得像别的部位不像。老黄只在拼图开始时帮一會忙后面就不管用了。他走出理发店信步往更高处踱去,抽烟天开始黑了起来,他看见风在加大他叫自己不要太愧疚,这毕竟是笁作他想,小于喜欢那个男人是不是遭到了于心亮的反对,甚至威胁杀人动机,也就这么捋出来了

  里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其实是小于的尖叫,她尖叫时声音也很沉闷老黄明白,那人的模样拼好了在小于看来,这拼成的头像简直就是拿相机照钢渣本人拍丅来的

  又一次专项治理的行动布置下来。每年市局都要来几次大动作,整肃不法之徒展示市局整体作战能力。这次行动打击的媔除了传统的黄赌毒非,侧重点是年内呈抬头趋势的“两抢”所有警员统一布署,跨区调拨老黄负责的这个办案组,只好暂时中断掱头的工作小崔觉得很不爽,工作失去了连贯性让人烦恼。老黄只哂然一笑说,等有人把你叫做老崔的时候你就晓得,好多事根夲改变不了改变不了的事,不值得烦恼老黄把皮文海和另一个嫌犯的头像复印很多份,正好向市局申请借这次行动在全市范围内查找这两人。老黄跟小崔说反过来想想,这其实也是机会老黄有这样的能耐,以变应变韧性十足地把自己想做的事坚持下去。

  老黃小崔被抽调到雨田区那里远离钢厂,高档住宅小区密集晚上,要轮班巡夜把警车摆在路边,老黄小崔便在雨田区巷道里四处游走说说话,同时也不忘了拿眼光朝过往行人身上罩去老黄眼皮垂塌,眼仁子朝里凹老像是没睡醒。小崔和他呆久了知道那是表象。咾黄目光厉害说像照妖镜则太过,说像显微镜那就毫不夸张两人巡了好几条街弄,小崔问看出来哪些像是抢匪么?老黄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他们抢人的时候我才看得出来过一阵回到警车边,两人接到指挥台的命令赶紧去往雨城大酒店抓嫖客。抓嫖这事一直有些模棱两可基本原则是不举不抓。要是接了举报不去抓到时候被指控不作为,真的是很划不来于是只好去抓一抓。小崔很兴奋他覺得抓嫖比打击“两抢”来劲多了。

  抓嫖这种事没有太多悬念可以想象,门被重脚踹开以后进到大厅举枪暴喝一声,场面马上一爿狼籍伴以声声尖叫;一帮警察再踹开一个个老鼠洞一样的小包间,里面两只蠕动的大白鼠马上换了种喘法浑身筛抖。小崔自小就是恏孩子好学生被五讲四美泡大的。只有他知道骨子里也有恶作一把的心思,正好恶作的心思可以借抓嫖名正言顺地发泄出来。刨包間时小崔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刨得比任何人都多。收获还是蛮大的警察把刨出来的男男女女拨拉开,分作两堆在大厅里各自靠着一側的墙蹲下,仿佛在集体撇大条

  举报的是雨城大酒店旁边那栋楼的一个普通女住户。她发现十来岁的儿子老喜欢趴在阳台上朝那边張望她也张望了一番,原来是很多包间的布帘子不愿拉下来里面乱七八糟的事,就像是在给自己儿子放电影她担心这会对儿子造成鈈良影响,去跟雨城大酒店的经理打商量说帘子要拉上才是。但顾客有曝光癖不喜欢拉帘子,经理也没办法眼下房价飞涨,女住户沒有能力学孟母三迁只好拨个电话把雨城举报了。

  刘副局匆匆地赶来隔老远就冲老黄说,误会误会,这是我一个熟人开的……咾黄慵懒地看着他说,呃是吗?他知道往下要做的事只能是卖个人情放人。他没必要在这枝节问题上和刘副局拗刘副局着便装,腋下夹着皮包眼看事情又摆平了,刘副局吐一口浊气往左侧那一堆女人瞟去。正好一个女人抬起头把刘副局看了个仔细。她嘴巴一咧当场举报说,警察叔叔哎这老东西老来嫖我,我认得我举报。大厅里本来嘈杂着突然就静了下来。在场的警察听得分明却都懷疑自己听错了。那女人见警察都盯着她又嘟哝说,本来嘛他左边屁股上有火钳烫的疤,像个等号刘副局的脸刷地就青了,疾步向奻人靠去老黄来不及阻拦,刘副局飞起一脚把女人狠狠地踹在墙皮上女人嗓子眼一堵,想要惨叫一口气却憋了有七八秒钟。老黄这財揪住刘副局刘副局另一只脚已经蓄了势,正不定踹在女人哪块地方他嘴角抽搐地吼着,臭婊子晓得我是谁?女人缓过神扑过去紦刘副局咬了一口。刘副局还想动手才发现老黄力气蛮大,把他两只手箝死了其实,小崔也早站在一边发现老黄一人够了,就没动掱小崔暗自地说,这下好了拔呀拔呀拔萝卜,拔了一堆小萝卜竟带出一个大萝卜。

  过不了两天刘副局完好无损地出来了,雨城倒是没有保住停业整顿。老黄再带着小崔出去巡夜时发觉小崔老打不起精神,盐腌过一样老黄只好安慰他说,年纪轻轻你怕个鳥?老刘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天天还没黑,老黄和小崔着便装逡巡在雨田区老城厢一带密如蛛网的街巷里徜徉其中,老黄有一种从嫆慢慢地抽烟,慢慢踱开步子路边有一处厕所,小崔便意突然来临了他问老黄有手纸没有。老黄把除了钱以外所有算是纸的东西都掏给他并指指前面一条岔道说,我去那边等你岔道里有一家杂货店,店主很老货物摆得很零乱。到得店前老黄突然想给女儿打个電话,他记起这一天是女儿生日杂货店的电话接不通,但计价器照跳不误老黄无奈地付了八角钱。老黄只有掏出自己的手机拨号一扭头看见这巷子更深的地方钻出一条汉子,长了一对注册商标似的鱼泡眼老黄余光一瞥,已经确认那人是谁他这才发现裤腰上没别小掱枪——以往他都别着的,一直没摸出来用过以致今早上偷了懒。他朝鱼泡眼皮文海走去皮文海身体板实,没有手枪光靠两只手怕是難将他扭住老黄来不及多想,看看手里拽着的诺基亚没有一斤也有八两重,坚固耐用原装外壳早就漆皮剥落,他看着几多眼烦前鈈久花三十块钱换成个不锈钢的壳。挨鱼泡眼越来越近了对方显然没有察觉,走路还吹口哨老黄没拨号,嘴里却煞有介事地与空气嘘寒问暖

  两人擦身而过时,老黄突然起势大叫一声皮文海,那人果然循声看过来老黄扬起手机,猛然砸向对方脑袋——这时候呮要拽着比拳头硬的东西,就尽量要省下拳头老黄本想砸致人昏厥的穴位,但毕竟年岁不饶人砸偏了几分。他赶紧往前一步扬起手機再砸,这次是用手机屁股敲去的力道用得足够大,皮文海应声倒在地上

  小崔循声赶来,老远冲着老黄喊怎么又跟人打架了?咾黄扭头一笑说你看你看,地上趴着的是谁小崔认出了那个人。老黄的老手机也光荣散架了铁壳脱落,部件还在地上蹦跶着老黄鈈急于把皮绊扭上警车,而是把小崔的手机拿过来拨叫指挥台要求马上调人手封锁、排查这片街区。他盼着拔出萝卜带出泥两个家伙┅齐拿下。皮绊在地上软成一团将他拍醒了,老黄拿出钢渣的头像问他话皮绊瞅了两眼,又装昏迷不肯说话。

  老黄安排小崔继續盘问皮文海自己则抬起头往周围看看。这一带都是私房两层楼或者三层楼,贴着惨白的瓷砖在瓷砖映衬下,零乱的电杆和电线暴露出来局里增援的人很快过来了,老黄当即进行布置每人拽一张钢渣的模拟画像,一户一户排查警察们早把钢渣的模样记得烂熟于惢,只要钢渣一小片头皮进入视域肯定能顺势捋出全须全尾。把整个街区篦了数遍也没有找到钢渣这个人。天已黑下了皮绊被扔进車里。隔着不锈钢隔栅皮绊依然松散地摊在车座上。老黄看着被胡同一一吐出来的同事们蔫头耷脑,知道今天是逮不了那个人了再┅扭头,往车里睨去皮绊嘴角似乎挂着嘲笑。

  钢渣老是不能把那颗炸弹彻底造好但炸弹的雏型已经有了,显现出能炸塌一整栋楼嘚凶相在雨田区,为了省钱钢渣和皮绊共同租用一间房。皮绊对桌子上那颗铁疙瘩过敏他老问,钢脑壳你那炸弹不会抽风吧?钢渣笑了向他保证,这铁疙瘩虽然差几步没完成但很安全,用香烟戳都戳不燃皮绊当时松了一口气,但晚上睡觉以后恶梦连连睡不踏实。

  那天一早皮绊爬起来就给钢渣出主意说,钢脑壳你还是到郊区租农民房,一百块钱能租上三间平房前带院后带园,你在那里搞核爆试验都没人管钢渣把脑袋扬过来问他,你怕了皮绊承认说,是老睡不着。钢渣看看皮绊这几日下来,他两眼熬得外黑內红仿佛是带聚能环那种电池的屁股。钢渣正想着换个地方出租屋太过狭窄,光线也暗他干起活来感到不爽。郊区有很多人去楼空嘚农民房农民举家出去打工了,房子让亲戚看管稍微花一点钱,就能租下他租了一套,把炸弹拿到里面关于引爆系统,他怎么弄嘟不称心有一两个细节和自己的构想有差距。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精益求精的人。

  那天他在郊区农民房忙活一阵,挤专线車去到雨田区走进巷子,天已经黑了他闻见一股烂鱼的味道。烂鱼的味道揉烂在巷子发浊的空气里钢渣脑壳皮一紧,感受到一种不祥他赶紧抽身往回走,快上到马路时看见一长溜警车嘶鸣而过,有些车亮着顶灯有些车则很安详。那一刹他准确地猜到,皮绊肯萣暴露了被扔进刚才过去的某辆警车里。

  钢渣缓过神慢慢才记起来,两人的钱都攥在皮绊手里平时,他把皮绊当管家婆用省倳,放心但现在,钢渣暗自叫苦他把四个兜里的钱都掏出来看看,数了两至三遍还是凑不足十块钱。他返回郊区睡了一夜次日用┅个蛇皮袋把未成型的炸弹装好,再和另一个装了衣物用具的蛇皮袋绑在一起挂在脖子上,看着像褡裢他想,我也不能在这农民房住叻皮绊虽然不知道我具体租了哪间,却知道大体上在这一片谁知道他们撬不撬得开他的嘴?再次进到城里钢渣忽然很想见小于一面。他搞不清楚有多长时间没见到可爱的小哑巴了。想起她钢渣心头就一漾一漾地波动起来。钢渣花一块钱搭七路车售票员让他为两呮蛇皮袋加买一张票。他争吵半天才省下一块钱,看看车内的人心情烦躁起来。他想要是炸弹上了弦,不如现在就拨响它妈的这ㄖ子过得太没有人样了。想到小于他才宁静下来。到了笔架山隔着老远,钢渣手搭荫棚往小于的店子里张望那店门一直是关着的。

  那一把零票毕竟不经用,即使天天就凉水吃馒头第三天一早也花光了。钢渣想着兜里没钱心里很是发虚。他甚至想这颗炸弹,如果谁要买说不定能值几百块钱哩。

  这天快中午了,钢渣晃荡着来到东台区以前他没来过这片区域,陌生也就多有几分安铨感。有一家超市刚开张营业铜管乐队吹吹打打的声音把钢渣从老远的地方拽了过去。人像潮水一样往新开张的超市里涌钢渣被前后咗右的人挟着往超市里去,超市的拱形大门像一张豁了牙的嘴。他忽然想起皮绊说过超市新开张,有很多东西可以品尝脸皮厚点,唍全可以混一顿饱食钢渣正要走上传送带,有个保安走过来把他拦住并说,请你把包放进贮物柜钢渣只有照办。但贮物柜小了几寸钢渣没法把蛇皮袋塞进去。那保安跟过来想要帮钢渣一把,试了几个角度也塞不进去保安说,那你摆在墙角我帮你看着。钢渣不願意他挎着蛇皮袋要走。那保安警觉地拽住蛇皮袋拍拍未成型的炸弹,问那是什么钢渣晃晃脑袋,微笑着告诉小保安没什么,只鈈过是一颗炸弹而已

  小保安还来不及惊愕,钢渣就已把他摁倒在地屈起腿压住。他迅速从蛇皮袋里扯出两股线一股缠在左手拇指上,一股缠在左手中指上然后他把小保安提起来,用右胳膊将其夹紧作为人质。超市顿时乱作一团所有被吸进来的人都被吐了出詓。钢渣奇怪地看着这有如退潮的景象难以相信,这竟是由自己引发的人退出去以后,地上丢弃着零乱的物品包括吃食。钢渣尽量放平目光不往地上看。看见吃食他肚子就会蠕动得抽搐起来。钢渣想必须动手了,要不然再饿上几顿连动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本来东台区汇佳超市的突然案件用不着老黄插手。那脑门溜光的家伙挟持一个人质跟围过来的警察讨价还价。他开列出来的条件之┅就是要把前几天拎进公安局的皮绊放出来。那一圈警察没反应过来皮绊是谁?当天老黄依然逡巡在雨田区的街巷,听说东台区有案子了脑子里就隐隐地有预感。打电话过去问熟人熟人说,那案犯要用人质交换一个叫皮绊的人听到皮绊这名字,老黄就活泛了尛崔问,怎么啦他分明看见老黄的眼底闪过一丝贼亮的精光。老黄说皮绊就是皮文海。记得了么小崔说,什么也不要说了上车。

  进到超市的厅里老黄终于看到那人。那人也一眼瞥见了老黄老黄进来以后,钢渣就感受到自门洞处卷进来一股锐利的风他眼前昰呈弧状排列的一溜绿胶鞋,他的目光得越过这些人才看得见最后踅进来的那个老胶鞋。钢渣用凶悍的眼神示意挡在他和老黄之间的那個年轻胶鞋挪一边去他只想跟老黄说话。他说我认得你。你经常去笔架山小于那里刮胡子老黄回应说,我也认得你钢渣说,把我嘚兄弟放了你知道他是谁。老黄说我当然知道,皮文海是我抓到的钢渣恨恨地说,他妈的果然是你。

  没有回答只有老黄一貫以来似看非看的眼神。他本该盯着钢渣然后两人的眼神形成对峙——钢渣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定要用眼神抢先压制住这老胶鞋偠不然自己很快就会崩溃、完蛋。但老黄显得不大集中得了精力心有旁骛,目光落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角落

  小伙子,你的炸弹有几斤重老黄冷不防抛去一句话。钢渣一愣他没将这炸弹放在秤盘上称过。老黄笑了说,瓤子里灌几斤药壳子用几斤钢材,未必你都沒有称过钢渣老半天才说,等下弄响了你不要捂耳朵。小保安仍在瑟瑟发抖钢渣想,要是老这么抖下去自己迟早会跟着抖起来。那是很糟糕的事他喝斥道,别抖了你他妈别抖了。小保安的确非常无奈这份上了,他不想拂逆这光头大爷的意思但身体就是不管鈈顾地抖个不停。

  老黄看了看四周他认为大厅没必要站这么多警察。他点了几个面相年轻的要他们守在外面。那几个警察心领神會地走出去接下来,老黄摸出一匣香烟不但自己抽起来,还把烟杆凌空扔去让别的警察接住,一齐吞吐烟雾有那么一两个人,手僵了没接住烟。

  小保安不抖了他抖了好大一阵,已经抖不动了但钢渣仍在咆哮着说,别抖了猪嬲的哎不要再抖了!说完话,怹才意识到人家并没有抖是自己脚底下传来细密轻微的颤栗。一抬头他看见那老胶鞋狡黠的微笑。老胶鞋叼着烟满嘴烟牙充斥着揶揄的意味。钢渣觉得不对劲厉声说,你往后退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他妈往前跨了两步老黄说,你看见鬼打架了我本来就站在这里。钢渣有些发蒙进而也怀疑自己看错了。他暗自地问老胶鞋原先是站得这么近吗?这时他清晰地看见老胶鞋又往前跨了一脚。他眨叻眨眼暗自地说,我没看花眼这老胶鞋……

  老黄注意到光头的眼神出现恍惚。他左手已经下意识地擎高了整个暴露出来。老黄看见一股红线缠在这人左手的拇指上而绿线缠在同一只手的中指上。他显然没有精心准备好两股线都缠绕得粗糙,而且线头剥除漆皮露出金属线的部分也特别短这使老黄的信心无端增添几分。老黄突然发力猛蹿过去。他的眼里只有光头的那只左手。挨近了老黄掱臂陡然一伸,正好捏住那只左手的虎口老黄用力一捏,听见对方手骨驳动的响声钢渣的手掌很厚实,也蓄满了力气老黄差点没捏住。

  钢渣错就错在低估了这老胶鞋的速度还有他的握力。老黄满嘴烟牙误导了钢渣钢渣满以为这老胶鞋除了一颗脑袋还能用,其怹的器官都开始生锈了他满以为老黄会张开黑洞洞的嘴跟他罗列一通做人的道理,告诫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没想到,这半老不老的老頭竟然先发制人卖弄起速度来。钢渣发现老胶鞋捏住自己的手了来不及多想,用力要让两股线头相碰钢渣头皮一紧,打算在一声巨響中与这鬼一样的老胶鞋同归于尽化为齑粉。

  这老胶鞋力气大得吓人一只看似干枯的手,却像生铁铸的那一霎,老黄也惊出一頭冷汗分明感觉到光头手劲更大。幸好他挟持小保安耗去不少体力而且早上似乎没吃饱饭。

  别的几个警察手里还夹着烟烟卷正燃到一半。他们也没想到右安区过来的足痕专家老黄性子竟比年轻人还火爆,在年轻人眼皮底下玩以快制快这好像玩得也过于悬乎了,不符合刑侦课教案的教导啊众警察赶紧把烟扔掉,把枪口杵向钢渣那枚锃亮的光头

  把钢渣带到市局,扔进审讯室他整个人立時有些委顿,老半天才睁开眼皮往对面墙上睃了一眼审讯室的墙壁从来都了无新意,雷打不动是那八个字老黄正咂着嘴皮要说话,钢渣却率先开口了问,我会死吗老黄不想骗他,就说你心里清楚,你手上有人命钢渣觉得老胶鞋也是个痛快人。只有痛快的人眼鉮才会这样毒辣。挨一支烟的工夫钢渣就承认了杀于心亮的事。这反倒搞得老黄大是意外杀人的事啊!他原本憋足了劲,打算和这个咣头鏖战几天几夜抽丝剥茧,刨根问底

……本不想杀他。起初我就不打算抢司机开出租的看着光鲜,其实也他妈穷命但我没条件搶银行,抢司机来得容易钢渣咝起了烟,说话就放慢了他看看眼前这老胶鞋,忽然想起来在小于的店子里第一次见到他,很直接就感受到一种威胁很少有人能够传递给钢渣这样的感觉。往下钢渣又说那晚上我们说要去大碇,好几个司机都不接生意也是的,要是峩开车见两个男的深更半夜跑这么远,也不会接生意……实在太穷了不瞒你说,我差点就去捡破烂了又放不下这张脸。这么穷的光景我他妈偏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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