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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是这般无声无息
死是这般无声无息
冷风并不凄厉,只缓缓地吹,然而寒冷却是钻心地痛。乡亲们抬着刷了红色的大红棺材,踩着冻得坚硬的土地,一步一滑地走向一面山坡。这面山坡的半山腰,几月前还是葱绿茂盛的玉米地,几天前还被积雪覆盖着,只露出半尺长的玉米茬。可就在先一天,三位乡亲一镢头一铁锹起出冻土,挖出了一个坑。我知道这就是二叔的墓穴了。堆在坑沿两边的土块,经过一夜风寒,已冻得硬冷如冰了。棺木是湿的,很沉,八个人抬着,不几步就得换人。我和几位兄长,端着香纸,跟在幡马的后面,无声地走着。二娘和堂妹被留在了家里,所以路上没有哭声,只有沉默,寒冷一样的沉默。棺材移动得很慢,我们弟兄跪在坑前,烧了好多纸钱,乡亲们才将棺材停落在坑边的土堆上。全村几乎每户都来了一位乡亲,在等待一个选定的时辰——巳时九点。玉米杆燃起一堆火,哥哥扛着纸马,呼唤着马童的名字:“快来,牵马来,二大要上马了!”哥哥轻声呼唤着绕墓穴一圈,然后在火光中,纸马化成了一副木条架。二叔生前戴过的破布帽、穿过的破布鞋,也在火中发着焦味。还有一撮头发、一把谷粒。名叫“快来”的马童,真苦了你,在这冰天雪地里给二叔牵马。二叔他老人家半生腿脚不好,不知能否上得了马,“快来”,麻烦你搀扶一把,好吗!二叔脾气犟了半生,你就顺他一回吧!
火还在燃烧,三叔又添了一把玉米杆。乡亲们仍在默默地等待。我们兄弟跪在墓穴前,一张接一张地烧纸。火,在这峭厉的冬天,在这积雪的山野,御不了什么寒,它也许只能带来光明,连接阴界阳间,给二叔走过阴阳界的刹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回照。火,也许就是阳间走向阴界的护照,要不,怎么亲人的纸钱,要火化了逝者才能收到。火,还是灵魂和肉体的脐带,要不怎么上天堂、入地狱,都离不开火的洞照。跪在二叔墓穴前,望着燃得并不熊熊的火堆,我终于明白,火给人们御寒、照明、烤烧食物,仅仅是火对人们的点化而已,而火,其实是灵魂的升华。先民们对火的崇拜,普罗米修斯盗来火种引起天神的震怒,都是因为火连结着上苍和人间。火熄灭了,神和人就被隔绝,智慧和灵魂便会离去。火,我祈求着你永远地燃烧,永远……
巳时到了,这是阴阳先生卜的下葬吉时。哥哥代堂弟扫完墓穴,乡亲们拴好绳子,一点一点吊下棺材,落入穴中。头枕着上方的山咀,脚蹬着沟对面的山丘,棺材的中线和阴阳先生定的干支方位对齐,铺上棚木,乡亲们一锹一锹铲下冻土。一锹一锹,一座坟丘堆起来。冻土埋尸骨,二叔成了牌位下供奉的亡灵,从此永远的在这个世上逝去了,不再笑,不再怨。乡亲们又说说笑笑地原路回家了,每家门前都燃起了一堆火,跨过火堆,便是从阴间回到了阳世。逝者的阴魂也跟不进家门。火,将逝者拒在了家门之外。
又一座新坟在雪地里堆起来了,里面躺着我的二叔,无声无息地躺着。二叔,背着湿沉的棺木,你累吗?二叔,你穿的破棉袄,还是你咽气后缝在身上的;你穿的裤子,是四个月前我和堂弟在兰州为你做食道癌切除手术时买的。破的破、单的单,你冷吗?听父亲说,他殓棺材时,二叔的眼睛睁着,拂下眼皮,又睁开。这是死不瞑目呀!二叔,我知道你还有那么多未了的心愿,在你走的时候,你的儿子结婚才不到二十天,你还等着抱孙子呀!才见新人笑,又是亲人哭,二叔,你怎么能走得安心呀?父亲说,你的头始终歪着,他按正了,又歪过去。我知道你歪过头来,是要说话呀,是在寻找自己的儿子。可是,你的儿子——我的堂弟不在送葬的人群中,他甚至连孝都没戴。我们那儿的风俗你是知道的,结婚不过百日,是不能戴孝的,是要回避逝者的。所以,在你临走时,堂弟就被强行拉到我家躲起来,刚从娘家省亲回来的儿媳妇,又转身打发到娘家去了。堂妹也是新婚,不能见你,就在婆家自个儿抹眼泪。跪在你灵前哭的,只是二娘和你的大女儿,你的儿子和小女儿都不在,你怎么找得到呀?堂弟说,临走前,你点头示意他过来,好像要有话说,可张了张口,终于没有吐出一个字,就摆了摆头,示意他走开。二叔是知道我们的风俗的,你不能让丧事冲了儿子的喜气,就让他走开。骨肉永决,可你还是忍不住侧过了头,寻找儿子和小女儿的身影。二叔,就在灵柩经过我家院门时,你的儿子跑到了院子里,他也想见你最后一眼,可大门是紧闭的,他只能隔着院墙送你。二叔,请原谅堂弟不能为你亲自披服扶柩,他也是不得已呀!六七个日夜,他茶饭不思,只坐在炕角傻傻地想。他没有放声哭,可他的泪早已在心里涌成了泉。人都说涌泉相报,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堂弟在回味二叔的一生,那么卑微的一生。太平常了,平常得就跟没活过一样,活一生就跟活一天一样。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舍不得花维持温饱之外的一点开支。没有大喜过,也不曾大悲。干农活儿总是比别人上地得迟,回来的也比别人迟。别人赶集快归时,二叔才上集,尽买些集市临散时的剩货。图便宜,为几分钱也与人磨好大一阵子。一辈子贫穷,一辈子没见过大钱,更不用说花大钱了。一辈子只顺着祖祖辈辈的规矩结婚生子,干活劳动,吃饭睡觉,吝吝啬啬,皱皱巴巴地过着,从未舒展过一回。即便消失一年半载,也不会引起人们太大的注意,一生就在可有可无中度过。要说不同的,是二叔的肚里帐,别人欠二叔的,二叔欠别人的,好几年的陈事旧帐,几角几分,记得清清楚楚。还有老两口的吵架,从结婚到逝去,叮叮嗙嗙吵了几十年,几乎天天如此。就在逝去的前一天晚上,老两口还在斗嘴。堂弟说,这是一对冤家呀,几十年了,没有一点两口子的情分。一家子从没有欢欢快快吃过一顿饭,七扭八拧叫不到一块儿,刚到一块儿,三两句就吵起来,努力营造的好心情又乌云沉沉。就这么吵了几十年,也一起过了几十年。堂弟说,他都不明白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现在,二叔二娘真的分开了,再也不吵架了,两个人是否都感到寂莫?说了大半天,堂弟只归结成一句:“我大一辈子活了个什么人,跟没活过一样!”
乡亲们都说这病治不好,不要白花钱,可堂弟非要尽一份心。他曾对我说,他小时候,顽皮捣蛋,常常惹祸。上初中后,在二十里外住校,一个星期回一次家。初中毕业,又长年在外打工,有时过年都不想回来。现在回想起来,他亏欠父母的太多,养了个儿子就跟没养一样。那时他不懂父母的心,不懂得父母虎着脸在地里劳作时对儿子的想念,他一年里甚至不给家里捎一个信儿。年关节下,家家盼着团团圆圆吃个团圆饭,可他不理解父母的期盼,他不知道父母一天几次地打听,一天几回地向村头路口张望。有一年的大年三十,他才回来,别人家忙忙碌碌准备过年,父母却心神不宁,翘首期盼,他那时不知什么叫望眼欲穿!现在他懂了,可父亲又得了绝症。他要尽一个儿子的孝道,哪怕能延长父亲一年的生命,他都要尽力。就这样,我们兄弟俩领着二叔上了兰州。二叔一辈子没去过大城市,最多去过县城,年轻时上过天水,我们都知道这是二叔第一次踏进都市,也是最后一次。我们强颜欢笑,领着他上五泉山,看动物园,留下了他一生最后的照片。那时,二叔的腿伤还未痊愈,一瘸一拐,走路很吃力。二叔的腿是割麦时镰刀割的,出了很多血,拉到医院,大夫说,再迟半小时就来不及了。二叔终于抢在了死神逼近前半小时赶到了医院,死神懊丧地走开了。可二叔因失血过多体能严重下降,大腿瘦得不及常人的胳膊粗。家中无人干活,就从包头叫回了堂弟。就在疗腿伤时查出了胃病,堂弟坚持做进一步检查。结果133医院的活检报告确诊为食道癌。手术后,大夫说能维持一两年,堂弟就抱着这一两年的希望舒了一口气,尽心尽力伺候父亲。可二叔已没有了从前的胃口,而且吃饭老噎。术后第二天,在抢救病床上,我接通了家里的电话,二叔听到堂哥和二娘的声音,哭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拖着半腔说“好!好!”,眼泪在眶里打着漂儿,脖子一伸一伸,喉结不停地跳动,在努力说话,也在努力抑制自己。那一刻,我一阵心酸,背过脸去。虽然一直对二叔隐瞒着他的病情,但长长的两条刀口,六个小时的手术,整整一个礼拜的术前各项准备,鼻孔上、腹部、下身的三四根管子,二叔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回。从鬼门关回来,面对儿子和侄子,躺在八百里外的抢救床上,听到家乡亲人的声音,二叔怎能不激动呢?二叔又怎能不难过?就在二叔从抢救床移到普通病房后,我离开了劳心奔波半个月的兰州,乘上了归去的班车。谁料这一走竟是永别!从那晚跨出病房,再一次见到二叔时,二叔已躺在自家上房中堂的木板上了,静静地,无声无息,一切恩恩怨怨都做了了结。二叔拒斥了死神半个小时,终没能拒斥过四个月。谁也没想到二叔会走得这么快、这么急。二叔走了,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咽气后,乡亲们才忙着锯树,截板,做棺材。下葬前一个晚上午夜过了,父亲还带着几个帮工的乡亲在合棺板。一斤一斧,父亲亲手在为他的亲弟弟做着棺材,而他的亲弟弟正躺在中堂的木板上,等着躺进哥哥亲手做的棺材。凌晨的寒气打得人发抖,红颜色刷上棺体,立刻冻住了。冬夜的寒冷冻得住红水,却冻不住红色的阴森可怕。入殓盖棺,几声斧子锤下,一串鞭炮,二叔便扛着几页湿重的楸木板上路了。只几页湿重的楸木板,仅此而已!他住了二十多年的这个院落,他耕作了四十多年的这方土地,他生活了五十六年的这个世界,他相处了两万多个日夜的亲人乡党,已不属于他。他只能躺在湿重的几页楸木板内,躺在冰冻的几米地下,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幽怨独对山野风鸣。就这,也是暂时的,因为这是寄葬。进祖坟时,二叔还得再经一次折腾,再见一次天日。雪,就这样积着吧,给二叔做伴。还有这些杨柳沙棘,给二叔一点来年返青的希望吧。寒风,就这样鸣啸吧,给二叔伴奏。二叔年轻时也喜欢唱秦腔,就让他吼几声吧!夜半漆黑,二叔,你就吼吧,唱出你的怨恨,可千万别吓着亲人。月明时,刮一丝风,沙沙响,亲人就知道你也在想念他们。二叔,这地很冷,就叫“快来”把炕烧热些。风呼啸着卷过树梢,这是二叔在吼秦腔么?愿雪落得厚一点,给二叔蒙上白白的被子,明年,二叔周围会长出茂盛的庄稼。我知道,劳作了一辈子的庄户人,看到庄稼,会笑起来的。十三年前,祖母走了,现在,二叔又走了。下一个亲人会轮到谁?是长辈呢,还是我自己?我不断问。
二叔去世两天后,我才知道的。赶回家里,已是第三天早晨了。要不是做棺材拖了两天,连看一眼二叔的尸骨也将成为遗恨。那晚我守灵了。地上躺着二叔,一声不吭躺着,乡亲们围在炕上玩牌,说说笑笑,热热闹闹。我为乡亲们的无情感到不满。可也不能怪乡亲们呀!他们看过了太多的生生死死,脚下经年耕作的这片黄土地,不知埋葬过多少先辈的、同辈的,甚至晚辈的尸骨,他们悲痛又怎么样呢?他们只有默默的承受,以貌似旷达的心情掩盖人生的悲凉,继续他们生生不息的劳作。不要怪他们,我不也这般木然吗?活着的时候能说就说,能笑就笑,能乐就赶着乐。死后,只有游魂在飘荡,世事已与他(她)无缘了。其实,就那么一口气,咽下去,一个活的生命就将化为尘土。若有灵魂,那也是冥界的事了。望着地上躺着的孤凄的二叔,又看着热闹的人们,生死,这个缠绕了十多年的结又一次横亘在我心头。任我如何思悟,这个结总是解不开。也许我还未彻悟,也许我原本愚笨。可我还是禁不住想:趁生命的叶片还未凋零时,有滋有味地活,有情有趣的活,率然慷慨的活,敢爱敢为地活,活自我的人,做该做的事,真真实实、无怨无悔。一旦零落成泥,虽也护花,却毕竟不在枝头,那份嫩绿娇美已不复存在。死是肉体的终结,生是肉体的诞生,这都很偶然。即便必然的死,也蕴涵着种种的偶然。只有在生死之间的这段时空中,灵魂才安放于肉体中,和肉体溶为一体。就在这灵肉相合的区间,尽情地挥洒灵之舞,总有太多的美丽,实在的依托。即便在追求的永生中,也应在生着时播下永生的种籽。
回望二叔的坟丘,我幽幽地想:生命是如此短暂,如此不期。死,是这般无声无息;生,就要有声有色。
晚 ,二叔去世后十六天力夫写于张家川磨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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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水帘洞杂记
水帘洞杂记
我一个人在水帘洞住了整整51天。
朋友跟水帘洞寺管会的人谈妥了,2002年农历9月19日观音菩萨庙会,那天晚上起,我开始入住水帘洞。一串钥匙交给我,我权当了51天水帘洞洞主。
水帘洞位于清水县城北牛头河北岸,一个小山沟的出口处,属上邽乡李崖村辖地,离周围人家大约一公里之遥。寺不大,进了山门,两座殿房,西为地藏殿,北为观音殿。这两座殿房建修时,我都帮过工。佛门弟子,出把力是应该的。佛陀博大的胸怀,不会介意我这臭小子流出的臭汗,相反,还会赐我福报的。
水帘洞以前曾贴过一副对联:
“座上莲花饶引西江三月景;
瓶中甘露分来南海一枝春。”
西江者,牛头河古谓也。西江三月景,南海一枝春,令人神往何及啊!
然而,水帘洞最给人灵感的还是那口窑洞,位于观音殿东后侧土崖上。洞不深,只三四米。也不宽,只两三米。最温馨处,是洞内西侧又凿进去一米多,盘了一方土炕,两人可卧,三人拥挤。洞口植有竹子,种有花草。曾有一副对联嵌于洞口两侧:
“翠竹黄花皆佛性;
白云流水是禅心。”
现在对联不见了,可佛性禅心未去,盘腿一坐,气爽神清。
该说说我入住水帘洞的原由了。
2002年公历9月底,我请假看病。开始住在清水征稽所,后来天冷了,就应朋友的好意搬进了水帘洞,住上了土炕。土炕烧热,温暖满洞。倒不是真的满洞温暖,而是想起了儿时家乡的土炕,土炕上的亲人,亲人油灯下的话语,便索性温暖起来了。
刚入住的时候,真有点害怕,洞顶上似乎有打夯的响声,令人不安,我就一个劲地持咒诵经,祈求佛菩萨的护佑。有那么一个月底的晚上,我从老家归来,在朋友处耽搁了一会儿,回水帘洞时已是10点了。星光下隐隐约约见有烧过草灰的痕迹,也没在意,进了洞,合衣卧了。快到天亮时,似乎听见有个熟人在山门外叫我的名字,不一会儿这人径自进了洞,魁梧高大,我却不认识。洞门顶着,他怎么进来?我霍地坐起,厉声喊道:“谁”?同时右拳挥出。不料拳击在土壁上,擦破了皮,我才知是在似梦似幻中。这是农历初一的凌晨,不长时间,烧香的人们叫门了。烧完香,坐下聊天,他们问我,一个人住,怕不怕?我把凌晨的情形描述了一遍,他们说,那是几天前这里逝去的一个青年人,模样和我幻中的一致,叫“存虎”,昨天埋葬的,山门前的草灰就是葬他时烧的。于是,我便诵经持咒更勤了。
宝鸡扎针师父在水帘洞住过一段时间。她行菩萨道,以70多岁高龄给病人免费扎针。她的针法堪称一绝,可惜没有继承下来,老尼在回宝鸡不长时间就往生了。记得那是一个初春的时候,土崖上生长的榆树长出了榆钱,扎针师父和女居士们捋下榆钱,和玉米面和在一起,给我们做干粮吃。阳光照来,懒洋洋的,惬意极了。若非佛法的注照,真的令人贪恋这初春丽景而不思进取了。人生宇宙大道,于此恬静中灵光一闪,有了一点点的感悟,焦惫的心不那么沉重了。
那一晚,飘过一场薄雪,寺院愈显宁谧了。一片洁白,一片圣灵,于纯洁中对视自己的灵魂,天地间豁然空旷明朗起来。比起张川老庵寺那一场清丽严正的雪景,这里温厚了许多。在晴朗的日子,夕照黄昏,坐在院子里,看西天一抹云彩,任思绪云卷云舒。花朵还在枝头,树叶并未枯黄,蓝天下,白云间,彩霞里,自然天成的景物,连我也成了景物中的一部分,分不清我是景,还是景是我。那多半是在黄昏时候,阳光正好照上窑洞,我就搬来小凳子,坐在院子里,享受这美好的时光。有时候,夜月下,我会在院子里踱步,听崖下淙淙水声,数着星星,望着月亮,做没有边际的遐思。我知道,这样的时代,如此的境况,心灵宁谧的一刻多么难得,稍纵即逝的,所以我便更加珍惜这一刻。纠缠于心的烦恼,也因了这一刻的宁谧而暂时抛开了。可是,无尽的烦恼又会裹头而来,嘲讽我:你还没有放下,你还是个凡夫俗子,你还在红尘中打滚,你的心仍是染浊一片。明代大诗僧苍雪有诗云:“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凝然万虑亡。不是悉心除妄想,只缘无事可思量。”还有一首同样意境的诗:“秋风落叶乱为堆,扫地还来千百回。一笑罢休闲处坐,任它着地自成灰。”这是何等的境界啊,可惜我无法达到!那一天,张川的朋友马建军摸到这里,以为我有出世之念,便借着酒性一场痛骂,骂得我无有还嘴的机会,骂得他满面的泪水。他说,要骂我个狗头喷血,让我惊醒。我性情中的朋友啊,我何尝梦迷过。我只是在独处中找回真实的自我,稍稍歇息一下而已。
这儿步行到县城里,大约需要40多分钟的时间。我每天上午走到城里去,在田四喜大夫那里扎针治疗。然后吃碗面,回到水帘洞熬中药,有时候熬到午夜,边熬药边诵经。除此之外的时间,就读书、打坐。初一和十五才有香客来进香,还能吃上斋饭。平时不见人影,偶尔才有朋友来访一下。我最长的记录,就是足不出窑洞40多小时。观音菩萨发愿:若有一众生不度,誓不成佛。地藏菩萨亦有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愿力宏深的两位菩萨,檐角叮当的风铃,都在警告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在宣纸上,我用蝇头小楷抄写了一遍《金刚经》,一遍《药师经》,一遍《心经》。抄经也是功德,但愿能消得我一点点罪孽,我便宽心了。
老鼠也够厉害的,那次我打开观音殿门,它就“嗖”一下从窗格子里蹿出去,霎时不见了。那腾跳的高度、精度和速度,都令我等鼠辈自叹弗如。烧炕是件很麻烦但也很有意思的工作,烧得满窑是烟,烟散后,就可拥抱温暖了。殿后堆着麦草、稗壳,还有驴粪,随你去烧。烧完了时,会有居士不声不响给你背来,放在门口。好几次,我都为门口突然出现的麦草和干驴粪而感动。朋友王开岭在《俄罗斯到底比我们多什么——读摩罗〈巨人何以成为巨人〉感》一文中写到:
“据赫尔岑回忆,西伯利亚的当地居民对流放者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同情。比如彼尔姆、托博尔斯等地有个习俗:夜间在窗台上放些面包、牛奶或清凉饮料‘克瓦斯’,如果有人逃走时路过这里,腹中空空,又不敢敲门进屋,就可悄悄随手取食,不必付酬。
多么伟大的细心!伟大的‘克瓦斯’习俗!”
我没有被流放,我只是自我放逐。“克瓦斯”习俗是博大崇高的,那么伟大的“细心”,出于民族的自觉。而这里的居民是朴实厚道的,她们只有不自觉的关怀和对神灵的敬畏。她们给我送来的温暖,让我说:多么朴实的爱心!什么叫“雪中送炭”?这便是。
有那么一个阳光普照的上午,我烧炕的柴草告罄了。我走上对面山坡,拔下坡上的干草,拔了两背篓。又扫了几大堆落叶。这都是小时候干过的活计,自力更生,举手之劳。忙了一身大汗,顿觉身子轻爽了许多,阳光格外可爱起来。我用的清水,都是崖下流出的,自己去接,提一桶上来,随你怎么用。附近的乡亲们,也在这里吃水。说起这滴水崖,还真的有诗为证,有史为鉴:
“山股逗飞泉,泓澄傍岩石。乱垂寒玉条,碎洒珍珠滴。澄波涵万象,明镜泻天色。有时乘月来,赏咏还自适。”
这是唐代大诗人高适老儿的《滴水崖》。
另一首是清代清水父母官朱超的《至滴水崖》:
“四山空翠明,秀色纷可掬。竹树相玲珑,聊以娱心目。灵境窈且深,峰峦至重复。石罅露垂珠,云根水帘续。西崦一僧行,欲投香界宿。薄暮倚长松,悬崖看飞瀑。”
这都是清水县志上记载的,我可一点儿没胡编乱造。
只是,水帘洞不复当年风景了!
下午力夫写于张家川磨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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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观音禅院、观音禅寺参访记
2014年11月23日早晨九点,西北大学佛教研究所师生、中国佛学院普陀山分院研究班师生以及佛教文化爱好者在西北大学太白校区北门整装出发,奔赴位于终南山丰峪口内的观音禅院和观音禅寺。这是西北大学佛教研究所举办的西安佛教祖庭和居士团体系列参访活动的最后一次,本次活动由所长李利安教授和中国佛学院普陀山分院常务副院长会闲法师亲自带队。
进入丰峪口,路过净业寺山门,不远处即是观音禅院。溪水流声远,禅房花木深,这座宁静幽雅的禅院以她的亲切包容迎接着这群访客。流水哗哗,静听间,反闻闻自性,入流亡所,耳根圆通观自在。山河大地广长舌,菩萨以种种示现宣说着甚深妙法。常年节假日在观音禅院做义工的程居士带领大家逐一参访,讲解禅院的过去与现在。2006年,果宣法师应缘而至,在这块风水宝地破土树幢,建寺安僧,大敞佛门,广接十方,提持观音教法,弘演度生事业。程居士以虔敬的心,饱含深情地述说其师果宣法师的悲心愿力、善巧方便。果宣法师驻锡乾县弥陀寺时收养200多名孤儿,举办小学、中学,让这些孩子顺利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法师出家之前曾为中医大夫,医术高明,远近求医者络绎不绝,他于是办起了慈心医院,疗治大众病苦,常常为家庭贫困者免费施治。法师在乾县垦植四五百亩地,农禅并重,自给自养,使传统的丛林精神在当代传续发扬。观音禅院的所有建设规划都是果宣法师自己设计,不画图纸,心即图纸。鳞次栉比的建筑依山赋形,错落有致,如书画的章法挥洒在山间谷地,处处展现着艺术的魅力。亭下池中,鸭鹅凌波,金鱼浅戏,一如安详从容的禅者,尽情抒发生命的全部活力,把俗世间的人们引向生命的归途。露天三面观音塑像,净瓶悲水,法轮智慧,无言中法音宣流,有情众生于此瞻礼,各得各悟,浅深随缘。三十二应,百千亿化身,何曾强求一致,又何曾硬设标准?生活有千态,菩萨显千面,只是慈悲,只由智慧,仅此示现而已。
午斋时候,观音禅院大寮师父们为参访团精心烹制了饭菜,大家对面排坐,由师父行堂盛添饭菜。并不宽敞的斋堂顿时显得拥挤,然而芥子纳须弥,粒米供大千,观心处拥挤已然随风去。佛门过斋本是一堂功课,整肃的仪轨中收摄身心,上供下施,粒粒咬着,粒粒不著,吃饭即是用功,修行何离生活?
斋后,会闲法师集众开示。他来自观音道场普陀山,句句不离观音,念念落在慈悲。慈者与乐,悲者拔苦,尽量带给别人快乐,尽力帮助别人解除痛苦,就是践行观音菩萨的精神,就是观音菩萨的化身示现。会闲法师勉励大家把观音菩萨的精神带到学习、工作、生活中去,像果宣法师那样心怀慈悲,情系众生,以实际行动落实观音教法。李利安教授以自己二十余年研究观音信仰的心得即兴演讲,希望大家把握观音精神的核心,在生活中以悲智双运的原则做人处事。
离开观音禅院,参访团来到本次活动的最后一站——观音禅寺。坐落在乡村间的这座千年古刹,靠山雄伟,龙虎相谐,草木葱茏,疏朗雅静。置身其间,吸纳天地灵气,感受盛唐遗韵,悠悠然时空贯通,一瞬间历史烟尘散去,却原来本真的生命状态亘古如一,而又秒秒如新。玄苍法师带领大家参观寺院各大殿堂和新建禅堂以及千年银杏树,介绍寺院的历史和传说,引导大家逆着时间之流追溯唐太宗李世民与观音禅寺的渊源。银杏树下的深水古泉诉说着魏征梦斩金河龙王的神奇传说,捧一碗清冽水,煮茗论道,日出月沉总是星河灿烂。初冬时节,浑身金灿灿的银杏树激发出每一位参访者发自内心的震撼与沉思。那一树金黄,雍容华贵;那一地落叶,沧桑沉郁;那一刻的撞击,不啻黄钟大吕。这里每年都举办禅七法会,在禅堂“大冶洪炉”中克期用功,锻炼禅众。今天,师父们慈悲开许,带领大家入禅堂打坐一刻钟,体验禅修的滋味。一刻钟很短暂,而这一刻的体验却会在心识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禅堂跑香后,维那师敲鱼止静。其静其清,针落有声。稍一动作,便出窸窣。功夫深浅,判然立明。开静了,张开眼,徐徐下座。出得禅堂,天降甘霖,莫非观音甘露遍洒,杨枝不计春秋。
观音禅寺会客室里,请出住持悟宣法师慈悲开示。悟宣法师在中国模范丛林之一的江西云居山真如禅寺禅堂锻造多年,于本焕老和尚坐下承续临济宗第四十五代法脉。真如禅寺为近代禅门泰斗虚云老和尚恢复的祖师道场,道风严正,规矩森然,出过不少法门龙象。悟宣法师在真如禅寺尝到参禅一法的殊胜,住持观音禅寺后坚守古制,全力弘扬参禅法门,咬住“念佛是谁”这句话头大发疑情,穷力参究。自大慧宗杲禅师高唱话头禅以来,参话头之风盛行丛林。一句话头若参得得力,又有明眼善知识钳锤剿杀,明心见性指日可期。悟宣法师以朴实的语言开示参禅关要,晓喻参禅法门的重要性。他说,参禅一法就是对观音法门反闻闻自性的具体实践。会闲法师在与悟宣法师交流中强调,普陀山近代以来也是禅宗道场,希望悟宣法师与普陀山佛学院合作,选送一批学人来观音禅寺学习禅堂规矩,在悟宣法师指导下用功修道。
本次参访活动的最后一项议程是举行西安佛教祖庭和居士团体系列参访活动总结座谈会,首先由会闲法师开示。他说,很有幸参加系列参访活动的最后一次,从普陀山观音道场来到终南山观音禅院、观音禅寺,处处都感受到观音的慈悲与智慧,特别感谢西北大学佛教研究所所长李利安教授对普陀山佛学院三位研究生两个月来的指导与照顾,感谢大众共同成就了他们的学习和修行,希望大家领会观音精神实质,牢记佛陀教诲,乐于助人,甘于奉献,将修行落实于生活工作当中。会闲法师还分享了“辛苦即是幸福”的座右铭,并欢迎大家下一站参访普陀山。谢志斌提纲挈领地汇报了系列参访活动的主旨、策划和内容,并分享了他的“三得”、“三舍”、“一拿起”。能凯法师代表普陀山佛学院三位参学法师发表两月来学习参访的感想。张敏娜女士代表参访团团员发言,从情感愉悦、打开心扉、智慧开启三个角度分享了她对“开心即佛”的感悟,参访之程就是她追寻心灵家园的回归之旅。景天星博士代表西北大学佛教研究所学生谈了自己从参访活动得到的启示。最后,由李利安教授作总结发言,他对普陀山佛学院会闲法师、三位参学法师、本所师生、积极参与参访活动的佛教文化爱好者,以及善导念佛团、西北金行等个人和团体对系列参访活动的支持表示衷心感谢,要求本所学生在研究过程中经常走入寺院,亲近法师,参与法会,与现实中的佛教近距离接触,方能在研究中表“了解之同情”,避免隔靴搔痒之弊。李教授教导大家学习观音思想,领会观音精神,开启观音智慧,普施观音慈悲,学以致用,不断提升生命品质。
依依惜别观音禅寺,踏上各自的归程。这一期一会圆满结束了,旧缘了了,而新的缘又结起来。善缘人缘,缘缘无尽。期待着下一次的缘聚,共同探溯生命的源头。
&&&&&&&&&&&&&&&&&&&草于西北大学太白校区1—324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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