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再美的流星终究会坠落的坠落,绚丽的点亮了整个星空

>〖现代言情〗回忆的沙漏
简介:女人一生中总要傻过一回,然后心才会慢慢变得坚硬。――莫郁华
世界只是回忆的沙漏,像流星的坠落,绚丽地点亮了整个星空。
像你故事在我生命留下,是那不褪色的伤口。
曾经喜欢过,如今再重拾,却已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是,相信我,我永远站在你回头第一眼看到的地方。
PS:纯粹听了同名歌曲,脑洞开了。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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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 版权所有1.我喜欢并习惯了对变化的东西保持着距离,这样才会知道什么是最不会被时间抛弃的准则。比如爱一个人,充满变数,我于是后退一步,静静的看着,直到看见真诚的感情。2.想念你,从白天一直想念到黑夜;喜欢你,从开始一直到永远;在乎你,从眼里一直在乎到心里,希望你幸福快乐,我会给你每天都像在过情人节,亲爱的,情人节快乐。3.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其实不过是萍水相逢。你是吹进我眼里的沙子,模糊了双眼,看不清天空的样子。这一场末路繁华,不倾城,不倾国,却倾我所有。你要的是什么,一生相守,还是一晌贪欢。我要的,只是简单却安稳的生活而已。爱到绝路,覆水难收;最好的幸福,是你给的在乎。4.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让你更心动的人,你选择离开,请你早点告诉我,不要让我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不要让我成为傻瓜,因为那样我一定会恨你。我不敢说我会原谅你,但我一定会放手,因为我希望你记住的是我们一起所有的美好,哪怕只是偶尔才会想起,我相信你脸上一定会有微笑。5.痛快地上厕所,洗完澡满身香香,饭吃了八分饱还吃得下点心和水果,从冰天雪地跑进屋子 衣服胡乱一脱钻进被窝,阳光刚好打在整张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不担心有什么未完成,这些都是我能想到,最幸福的事情。6.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在旅程,只是所走的路径不同,所选择的方向不同,所付出的情感不同,而所发生的故事亦不同。7.人的一生中,都要经历很多件事。其中,不乏失败的事文章出自,转载请保留此链接!。面对失败,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态度。有些人一听说做什么事失败了,马上就一蹶不振,整天自暴自弃;而另一些人则不同,面对失败,他们总会积极的寻找失败的原因,重头再来。8.岁月从指间流淌着,我感觉到自己的星宿从轨迹中缓缓陨落&&9.不管以后,现在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这样简单的两个人一直走,一直走......10.你要知道爱情是自私的!所以我的心中至今没有溶入半点的杂念。其实,你只要回头便知我心只有你!11.若不是桃花纷扬对暮艳,又怎知梨花白雪景清浅。12.情人节到了,我想揣着无尽的爱恋搂你入怀,我想怀着一生的承诺抱你入梦,我想搂着一世的思念携你一辈子,爱你,想永远伴着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13.有些痛,真的过了,有些麻烦,真的解决了,有些话,真的不想说了,有些爱,却始终想爱下去,有些人,就想一直等下去!14.最浪漫的爱是得不到的。最浪漫的情话,是当哪个已经跟你分了手的人打电话来问:&你好吗?&你稀松平常地回答:&我很好。&而其实你还爱着他,你一点也不好。15.纯纯的祝福,纯纯的祝愿,浓浓的欢乐,浓浓的情缘;爱情火焰烧心头,感情一浪高一浪,彼此携手永长久。情人节,祝你节日快乐!16.意乱情迷的花季,蠢蠢欲动的青春,谁开动了我的青苹果。17.假如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样。1、这一辈子,我需要的不多,一碗饭一杯茶而已,但是我希望饭是你做的,茶是你泡的。18.我不等你谁等你、我不等你我等谁、你不等我我等你。19.永远不要对任何事感到后悔,因为它曾经一度就是你想要的。20.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有一种痛是在放手以后。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本网无关。看完本文,记得打分哦:很好下载Doc格式文档马上分享给朋友:?知道苹果代表什么吗实用文章,深受网友追捧比较有用,值得网友借鉴没有价值,写作仍需努力相关心情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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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妮】扬风魅影
扬风魅影作者:  “主啊,请宽恕我吧!请帮助我吧!”  他抬起头,却看不见基督脸上的痛苦。  他看到的是一个半裸的青年男人,以充满肉欲的姿态,向自己张开身体。
  第一章    公元1146年5月  多佛尔的特勒修道院,建在面向英吉利海峡的峭壁上,四面环绕着海风、巨浪和单调的海鸟的叫声。虽然环境恶劣,却因为诺曼底公爵夫人的垂青,而得以位居法国最高贵的修道院之列。  此刻,公爵夫人玛格丽特·朱什尔·雷依斯就坐在围墙后面的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从狭窄的高窗射进的阳光,只能照到窗前的木桌子,桌面上摆着一支快要枯萎的玫瑰。公爵夫人的目光落在这房间里唯一的色彩上。  她的青春年华早就消逝了,而今天,西班牙的商船将会送来一个年轻美丽的少女、她儿子的新嫁娘。这个女孩,将被称为诺曼底公爵夫人,将取代她在王国里和儿子心中的地位。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生命,虽然曾经也是既新鲜又丰满的,但就像这朵残破的花一样,很快会被人们遗忘掉。    修道院的墙外,一片汪洋大海,向南一直延伸到直布罗陀海峡;向北和冰冻的斯堪的那维亚平原连在一起。  海上一片迷蒙的晨雾间,一艘庞大的商船正破浪前行,三艘护卫舰紧随其后。它们沿着这条线路航行,驶向法国的诺曼底。在这豪华船队的每条桅杆上,金蓝色的旗帜骄奢地飘扬着——这是西班牙王室的醒目标志。  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年轻人立在主船的前舷边,正忧虑地眺望远方还未出现的海岸线。  “照您的命令,每一刻巡查一次。”在他的身后,船长谦卑地报告,“一定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年轻人沉思着,“前天的那艘船是怎么回事?”  “看来没有敌意,只是其他的商船吧?”  “没有旗标、不回答信号的商船?”望着这片难测的海域,他神色凝重。“提高警戒,除了巡查之外,注意和其他船的联系,保持统一速度和队型。”  他注意到船长僵硬的姿态中透露出的紧张,于是温和地笑了笑,拍拍船长的肩膀。“只剩两天就到法国了,坚持一下吧!”  令人安慰的语气和手势,船长也似乎慢慢地放松下来,他长吁了一口气,“我明白,大人。”    刚调上船的水手远远望着这一幕。他难以置信地问身边的大副:“那小子是啥东西?船长好像怕他?”  大副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那小子是塞兰斯帝安·康拉德。”    * * *    船队平稳地向天边驶去。接近傍晚的时候,海上起了风,云层慢慢地堆积在高空中。海水泛着光,倒映着一泻千里的紫色的云块。阳光从云间的缝隙射下来,照亮了一群飞翔在船队前方的野天鹅。  西班牙公主、将来的诺曼底公爵夫人安娜·唐娜·康丝坦斯,倚在船栏边上,康拉德走上甲板,正看见她纤细的背影。  她的身后簇拥着的衣着华丽的年轻侍女,在他过来时,都深弯下腰行礼。  他走近她,把大氅轻搭在她身上,和她一起默默地对着这片平静祥和的景色。  突然,康丝坦斯问:  “那些天鹅,是飞向瑞典吗?”  “恩?”康拉德感到有些意外。  “学了那么久瑞典语,结果却是去法国。”康丝坦斯望向海面,苦笑地摇摇头。  “斯堪的那维亚太冷了,那种气候你很难习惯的。而且……那里也更加危险。卡尔·古斯塔夫国王和艾力克亲王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既然这样,那开始为什么决定要我嫁给瑞典国王呢?”  “……”  “是你说服他改变主意的?”康丝坦斯追问道。  “他要处理很多事,难免会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康拉德柔声回答她。  “其实无所谓的,瑞典国王,或是诺曼底公爵,对我来说有区别吗?他不过是需要我嫁给一个显赫的族徽罢了。”无奈的口气里却带着丝丝怨恨。  康拉德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康丝坦斯转过头,盯着康拉德的侧面。他深栗色的长发在海风中飘动,海水反映的天空,似乎全都照在那双幽黑的眼睛里。他就像雕塑一样,在落日的余辉中熠熠生辉。  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这力度竟使康拉德感到一阵疼痛。  “他是更爱你的,塞利。不然为什么把我送走,却让你留在身边?”    康拉德还是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温柔地把她拉向自己,搂着她,轻吻了吻她的头发。  她把头藏在他的肩膀下。  “但是,我也爱你的,我只是希望,他能用看你的那种眼神看我,你明白吗,塞利?”她摇着他的肩,嘶哑地低语,“你们明白吗?”    凉爽的夜降临了。夜空清净无尘,月亮就要沉入大海。一阵微风吹过,帆鼓了起来。康拉德迎风坐下来,把大衣裹得更紧些。  “天一亮就可以看见多佛尔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康丝坦斯,紧接着回忆就像海浪一样涌上来,压在他的胸口。他疲倦地靠在舷栏上,闭起了眼睛。  船漂在柔和的水上,有规律的摇着,海面传来浪花的沙沙声。不知不觉中,康拉德陷入了梦一般的恍惚中,他似乎感到自己在缓缓下沉,要沉到静谧平和的海底最深处了。  “死吧,死吧,”黑暗中有声音在窃窃私语,“像奥兰多一样去吧!”    猛然,一个寒战,康拉德立刻惊醒过来。火光闪动,船前有轻微的喧哗,甲板上有来回穿梭的脚步声。  “什么事?”他拉住经过的水手。  “是一艘被海盗袭击的法国商船,有些水手逃出来了。”  “船长正叫人把他们拉上来,问问海盗的事。”  海盗!果然来了!这一路上这么平静,连康拉德都觉得不祥。原来他们是看中了其他的目标。康拉德一边向船舷走去,一边暗暗庆幸:明天就进入诺曼第海域了。  值班的水手开始向船舷集中,在舱里休息的人也好奇地上到甲板来,沉闷的航行中终于有了新意。  一时间,甲板上有点混乱。    突然,一阵寒意窜过康拉德的脊梁,他毫无理由的紧张起来——这是危险到来的警告!  “等一下,船长!”他大声说,“先别让他们上来!”  “啊?”船长不解地回过头。  他的身体才转过一半,噗的一声,一团火焰突然在他的胸膛上升起。他惊骇地瞪着康拉德,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摇晃着,沿着船舷翻下海去。    紧接下来的一瞬间,燃烧的火矢像飞蝗一样,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冲过来,带着呼呼的风声。油帆最先燃着,立刻就成了巨大的火旗,熊熊的火焰顺着帆绳蔓延到四周的甲板上。  无数铁藜索被抛上来,钩住船舷的栏杆。黑暗的海上响起一片狂吼声,带着威吓、炫耀和即将胜利的兴奋。  水手们惊惶失措,四下望着,分不清攻击从哪个方向袭来的。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行家。只是这个攻击来的太迅速、太意外——而且就在他们以为安全在即的时候。  “轰!”热浪把康拉德掀得一个踉跄,他抬起头,顿时呆了。三艘护卫舰的火药舱发出巨响,火焰不停向上升腾,夹着碎木块窜入高空。    怎么办?最危急的时候该保护谁?谁最重要?    康拉德挣扎地站起来,他用全力冲过甲板,完全不顾燃烧着的帆的碎片纷纷在他四周落下。他的眼睛被火焰熏的发痛,但仍然能看见一群群的海盗爬上船舷,水手们胡乱抓起手边的东西抵抗,却很快就惨叫着被刀斧匹开。  在一片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  康拉德冲下船舱,这里已经可以清晰得听到甲板上的混乱。  “怎么了?”康丝坦斯站起来,她脸色苍白,却还能保持着镇定。  康拉德握住她的手,”海盗!”他简短地回答,同时迅速拉开舱壁上的暗门,一条半人高的通道出现在面前。  为防万一,他早在船尾的舱里,藏好了一艘轻快小艇,而且配有充足的饮水和食物,按照现在的海浪和风速计算,两天之内必定能到达法国海岸。  康拉德他推着康丝坦斯进去,自己正要跟上……  “咔”,背后的地板发出轻微的一响。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康拉德猛低下腰,一阵利器的寒风擦着他的发际扫过,而同时他的左手肘也毫不留情地重撞在那个人的小腹上。  “走!到尾舱去!”康拉德冲着康丝坦斯吼道,但是她却呆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紧接着,他看清了,在她纤细、洁白的颈上,正架着一柄薄薄的长剑,她身后的阴影中,现出了一张冷笑的男人的脸。  从舱门上和暗道里,同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康拉德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最后的逃路被掐断了,他们已经落入了绝境。    当被押上甲板时,康拉德才发现,他们也许是仅有的幸存者。  撕杀已经结束,火也熄灭了,海天的尽头开始泛出白光。四周是一片呻吟声、哀求声,但是胜利者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他们正忙着把一具具躯体扔下海里——断气了的、半死的和还在微微挣扎的。脚下的甲板上,覆盖着一层浓浓的凝血,被踩得格叽作响。  康丝坦斯转过脸,想避开这种景象,却看到她的侍女们被拖出舱门,像牲口一样绑在船舷上。  “塞利!”她全身一阵发抖,本能地抓住康拉德的肩膀。而他,正死死盯着桅杆顶上。  原先挂着西班牙王旗的地方,升起了另一面旗帜:绘着三条蓝色波纹线和一座冰山。康拉德倒抽了一口凉气:“约德尔!”  一个男人伸展开四肢,斜倚在飘扬的旗下,正悠然地打量着这血腥而井然有序的战场。他的脸上蒙着黑皮面具,只露出微微上翘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下颚,和一头随风舞动的金色鬈发。  抓住康丝坦斯的那个青年径直向他走去,低声说了些什么。蒙面男子抬起眼,朝康拉德和康丝坦斯看了看,做了一个表示同意的手势。  一直扯着康丝坦斯的大汉,突然大声说:“她应该是我的,我先找到她!”  “可是你却被那小子打得像条死鱼似的。”青年回了他一句。周围的海盗顿时哄笑起来,大汉只得咕哝了两声表示不满,狠狠地瞪着康拉德。  “好了!”蒙面男子拍了拍手,音量不大,却把周围的笑声压了下去,“吉恩不会跟你抢,她是你的。不过,只有七天时间,然后,”他朝康丝坦斯点点头,“她就是公物了。”  他的话就是结论。大汉呵呵笑起来,一把将康丝坦斯拖进怀里。她绝望地盯着康拉德,颤动的嘴唇,似乎想喊他的名字。  蒙面男人不再看康拉德,转身向船舱走去。几个海盗推了康拉德一把,他重重撞到栏上,立刻有人用牛筋绳捆住他的双手,围观的海盗狞笑着,其中一个解下头巾,向他走过来。康拉德知道,一旦眼睛被蒙上,自己的命运就和那些死去的水手一样了。  他很快扫了周围一眼,几个影像电光火石般闪过:背向他的蒙面男人,他们之间的距离,走过来的海盗,和他挂在腰边的匕首。  当蒙眼布被套上康拉德的头时,按住他的几只手稍微松了松。  蒙面男人正专心地听着青年向他汇报战况,突然身后传来一片惊呼,有东西重重地砸在甲板上。他的手本能地按住剑柄,还来不及回头,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低沉而果断的命令,康拉德左手卡着他的肩膀,牢牢地挟持住他。  甲板上所有的动作刹那间顿住了,在一片近乎凝固的安静中,海盗们从四面慢慢包围上来。  “想在女士面前表现一下英勇吗?”蒙面男人冷笑着开口,“那可得把握好,这也许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康拉德的心在狂跳,他深吸了一口气,借此压抑住不断上涌的恐惧,然后,用平稳的语调大声说:“你们所占领的,是西班牙王室的送亲船队。这个女孩,是安娜·唐娜·康丝坦斯公主,同时也是未来的诺曼底公爵夫人和英国王储夫人,把她安全地送到法国,你们可以得到巨额的赎金。但是如果她受到了任何侮辱或伤害,而失去成为公爵夫人的资格,那你们不仅得不到分文,而且一定会面临三个王国的联合通缉。”  他停了一下,在蒙面男人耳边低声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名声和手段,约德尔,因此我无意做任何的要挟。”他送开挟制,一步步向后退去,指尖一转,握住匕刃,双手把利器送到约德尔的面前。  “我只是请求你,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请放了这些女孩。”  约德尔转过脸,他们第一次面对面,互相审视着对方。这时康拉德才发现,隐藏在面具之下的,是一双闪着宝石般冰冷光芒的蓝色眼睛。  约德尔伸出手,缓缓接过匕首。突然,他胳膊一抬,康拉德还来不及反应,刀柄已重重砸在他的后脑上。  同地面的撞击所带来的巨痛,好像并不是发自自己的身体;康丝坦斯的惊呼,听起来也似乎是从遥远的浓雾中传来的。完全昏迷之前,康拉德最后一个清晰的印象,就是有一双冷蓝的眼睛,在天空之下俯视着他。    * * *    “挂毯细画二十四幅,金银珐琅镶嵌画二十四幅,金弗罗林币二十箱,银弗罗林币二十箱,丝绸织物四十箱,伦巴第毛毯二十箱,珠宝装饰品七箱,葡萄酒三十桶,香料十二箱,王冠七顶,祈祷书六本,还加上那个价值连城的安娜公主。”吉恩把清单递给约德尔,“你准备向他们开价多少?”  约德尔审视着手里的羊皮纸,覆盖着面具的脸孔,看不出对这成果是否满意。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向诺曼底要七千法郎,西班牙……四千五百吧。”他注意到吉恩投来疑问的眼神,“她的夫家应该更急于避免丑闻,而且在法国海域内被袭击,诺曼底公爵的责任更大。”  “她的小情人呢?就是那个……”  “塞利。”约德尔浅笑着接口,“我并没有打算这么快放他走。”  领会出其中的言外之意,吉恩立刻沉下脸,冷冷说道:“我以为你这次会正常一些。”  约德尔略带委屈地瞥了他一眼。“你以前总是反对我找男孩,现在他可是个成年人呀。”  “那里的成年人还有一个安娜公主。”  “她是动不得的,吉恩。”约德尔放声笑了起来,“付了钱就给完整的货,总不能为了她,砸了我们自己的信誉吧。”他一把搂住吉恩的肩膀,故意压低嗓子:“可是你也知道,每次胜利以后,我都会特别兴奋,难道希望我找上你?”  吉恩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教过你这样对自己的姐夫说话吗?”  “难得你还记得这点,”约德尔满意地点点头,“亲爱的吉恩,我都把姐姐给了你,你也该允许我保留些小小的嗜好吧。”  通向卧室的门原本虚掩着,这时突然传来轻扣声。他俩微微一惊,同时朝那个方向看去。  一个修长的身形立在门口,从卧室里射出的昏暗的灯光,在他匀称的轮廓上投下一圈暖色光晕。  “你的美人儿醒了。”吉恩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哀叹,他拍了拍约德尔的肩,“晚饭时要讨论物品的分配,别迟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仿佛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    仓门阖上了,屋子里只剩下胜利者和他的俘虏,面对面,中间隔着摇曳不定的阴影。有那么一瞬间,俩人都默默无语。  紧接着,约德尔戏谑的男低音,打破了沉静:“这种时候还敲门?你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没得到允许就闯进他人领地,是野蛮人的行为。”康拉德淡淡地回答。  约德尔抬了抬眉毛,他领味到话中暗含的攻击,但却并没有被激怒。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中握的武器,有足够的力量,能让这个倨傲的年轻人就范。  “安娜·唐娜·康丝坦斯公主,是不是也像你这样刻薄呢?”  逆光的优雅剪影晃动了一下,“别碰她!”  “护送自己的爱人出嫁,是怎样的心情?”  但这个被公主亲昵地称为“塞利”的男人,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讽刺。  “别碰她!”他只是固执地重复这句话。逆光的缘故,约德尔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语调中的焦急和担忧却清晰可辨。  他逃不掉了!  “放松点儿,骑士。”约德尔慢悠悠地开口,“她虽然又娇嫩又诱人,不过我的兴趣却在另外的方面。”  康拉德微微皱起眉头,略带迷惑地望着他。  约德尔的目光顺着康拉德裸露在衣领外的锁骨和胸膛,一直移到被意式长裤紧紧裹住的胯股,他笑了。这同刚才展现给吉恩的友善的笑完全不一样,是种充满着肆无忌惮的性暗示的挑逗的微笑。  康拉德突然感到脊背一阵僵硬。  作为成熟的男人,在他那个阶层里,也听说过关于此的种种传闻。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这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后颈上被约德尔痛击后所遗留的疼痛又加剧了,并随着脉动一阵阵冲击着头顶,康拉德垂下头靠着门框,手指重重压在太阳穴上。  “要水吗?”高大的阴影遮住了他,约德尔把水杯递到他的唇边。  康拉德转过脸。“无耻!”微弱而冷漠的斥责。  约德尔耸耸肩,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我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办,如果你改主意了,就脱光衣服到床上去等我。”他把杯子轻放在康拉德的手里,“不过我可不是能长时间控制自己的人,说不定那位公主会更善解人意一些呢。”  他盯着这个无力挣扎的猎物,伸出手,轻轻拨开半遮住那线条分明的面颊的栗色长发。康拉德一缩身,退进了门里,当着约德尔的面,“砰”的一声,关上门。  等了一会儿,门的那一头毫无动静。约德尔摇了摇头。所以他才喜欢男孩子,一过了二十岁,他们就会形成一种不可理喻的自尊心和羞耻心,令原本甜美无比的性爱变成一种罪恶。  他估算了一下,征服这个猎物的时间也许不够了,还是推迟到晚饭后吧。  就在他转身离开时,“咔”,身后的门轻响,缓缓拉开了一条线,迟疑了几秒,猛地洞开了。    康拉德全身裹着床单,长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上--他的肩膀是完全赤裸着的。  约德尔满意的点点头,伸出一只手。  “过来。”低沉有力的命令,带着不言而喻的胜者的自信和优越感。  犹豫着,康拉德稍稍向前挪了几步。约德尔一探身,劈手抓住了他身上的织物。  被单在轻轻抖动,约德尔能感觉到这个猎物在竭力后退,明知道徒劳却不可抑制地挣扎,游移闪动的眼神,透露着慌乱的羞耻和被强迫的愤怒。  这种无意识的反应,让约德尔明白,眼前这个等待着占有的身体,还是谁也没有触动过的。他将是第一个领略并享用他的痛苦、反抗和屈服的男人。  玷污处子的兴奋,使约德尔的下身立刻硬了起来。  一个强大的力度,把康拉德拖进了这个男人的怀抱里,他的身体被翻转过来,床单被掀到了腰际,有两只手紧箍住他的胯部。就在跌跌撞撞地被推向床边的时候,他裸露的后臀摩擦到一个灼热坚挺的肉体,这个硬物正试图分开他的臀肌,往里插进来。  厌恶、惶恐、羞辱,像冰冷的蠕虫一样爬遍了康拉德的全身,他本能扭动着身体,想躲避开。但是一只手按在他的小腹上,强迫他紧紧贴着那块欲望的烙铁;另一只手同时掐住他的后颈,把他的上半身推向前,压下去、压下去……这个姿态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双脚,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就在这时,一种像被撕裂开的剧痛,傍随着炽热的灼烧感,卷入他的下腹部,康拉德竭力按住嘴,才把涌到喉咙口的尖叫吞了回去。没有任何爱抚,男人径直插入他这个毫无经验的、干涩的身体里。  全身瞬时绷紧了,下身的肌肉在剧痛中不停地抽搐。  施暴的男人地发出一声呻吟,伏下身,紧贴着康拉德的背,“别夹得这么紧呀,”他咬着他的耳垂,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情欲的热气,直喷在康拉德的脸颊上。“不然我动起来,就有的受了。”  仿佛要证明这些话,那块被紧紧裹住的肉体,急不可奈地开始律动起来。  上半身被压陷在床垫里,被动的身体运动所带来的疲惫和这种使头部充血的姿态,让康拉德感到阵阵晕眩。他再也不能握住裹着自己的床单,它慢慢松开,沿着体侧,从他的身上滑落到床下。  他想挣扎,但男人的手掌却以沉重而灼热的力量,压迫着他的颈部,被牢牢控制住的身体,只能随着背上运动而前后摇摆。胸口被粗糙的毡毯磨得发红发痛,却完全无法和下身那种已经蔓延到整个腹部的剧痛相比。纯粹由肉体感受而引发的泪水,热辣辣地刺激着他的双眼。  那块烙铁似的硬物还在进出他的身体,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背上的男人已经达到最高涨的兴奋了,康拉德却感到虚脱般的无力,身体在不断下滑,似乎是靠那块肉体才被支撑起来。当男人突然抽离时,他颓然跌坐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昏过去,因为还能听见由近至远离去的脚步,门板碰撞,和一声沉重的闷响。他甚至能判断出那是木栓反闩的声音。  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他的身体,沿着大腿内侧,蠕虫般的蜿蜒而下。    擦掉它!马上把自己弄干净!  一个声音对他大吼道。可他却连动动手指尖的力气都失去了。他靠着床边,头垂在毡毯上,四肢无力地瘫着,像一个被弄坏的玩具。  还没等到身上的液体完全干透,他就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 * *    冰冷的水,刺激着他的嘴唇、额头,最后是整个脸颊。恍惚间有人在抽泣。  睫毛抖动着,瞬地睁开。  第一个映入瞳孔的,是康丝坦斯纤细的肩膀,亚麻色的鬈发松松散散的披在腰间。她转过脸,用一种奇特的眼神凝视着他。  怎么了?  康拉德抬起上半身,向她伸出手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在被单下的身体是完全赤裸着的。  顿时,屈辱的记忆全都复苏了,像烙在他的肉体上那般清晰、生动。他记起被强行打开身体的剧痛,无可奈何地挣扎,最后还是昏倒在地上。  康拉德死死盯住康丝坦斯:“是……是你……把我搬到床上的?”  她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  她看见了!这副布满了体液、血迹的肮脏的身体,竟然让她看见了!  康丝坦斯低着头,长发掩起了她的脸,康拉德无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攥着床垫的手紧得发抖。如果现在伸手去拉她,她会不会露出厌恶的神情,向后退去?  令人窒息的沉默。  悄悄地,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覆盖上康拉德冰冷的拳头。  “塞利。”声调很轻,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悲哀。康丝坦斯朝他靠得更近些,搂住了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脸。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习惯了用这种动作来安慰他。  康拉德浑身颤抖地叹息着,把头深深埋在她的怀里。就在他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门边传来了深沉的男低音:“您的时间到了,公主殿下。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高大的、带着面具的男人,斜倚在门框上。他懒洋洋地朝康丝坦斯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  康拉德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他慢慢坐直,竭力想用织物掩住自己。  康丝坦斯犹豫着,她看了看康拉德,突然大声说:“我不走,他需要人照顾。你看不见他已经很虚弱了吗?”  她的激动和倔强,让康拉德大吃一惊。他抬起头,注意到约德尔流露出明显的不耐烦的表情。他急忙按住康丝坦斯的肩。“没关系,我没事。”他温柔地说,“你先回去吧,我会去看你的。”  他真的不希望她再坚持下去。这里不是马德里,也不是罗马,无论他们的身份多么高贵,现在只能顺从于这个男人。  她用担心和关切的目光望了望他,咬着嘴唇,终于站起来,离开了。    “真是情深意切呀。”约德尔阖上门,以独特的柔和而冷漠的语调悠然说道。  康拉德一语不发,他本来有一种大吼的冲动:“为什么让她来!”但随着约德尔越走越近,他的愤怒和勇气竟一点点地消散于无形。  天还是黑沉沉的,屋子里燃着灯。约德尔在烛火前走过,烛光把他的影子映到墙上,渐渐延伸到天花板。究竟是不是摇曳的光线造成的幻觉?康拉德觉得他的身形异常高大,竟压迫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仅仅一次的强奸,对这个男人的恐惧,似乎已经渗透到他的每根神经里去了。  他竭力向后靠,却没有退路。织物从他胸前滑下,围落在胯部,勾勒出下半身的轮廓。约德尔以无比的乐趣,居高临下地品味着那露在白床单外的半裸的玫瑰色身体。  他把水罐和面包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你是吃饱了再做,还是现在就开始呢?”  “我……我不能再做了,再做我会死的!”  约德尔像被逗了似的笑出声来。“怎么会?比你小的孩子都能连续干上好几次呢。”他用近乎温柔的口气说,一边拉开康拉德身上的遮掩物,“来,别怕,习惯了就好。”  康拉德紧贴着墙,他想挣扎,却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腿被分开。  “趴下。”急不可耐的焦灼,康拉德明白,这时候的男人是最不允许反抗的。  可是当他摆出记忆中的姿态后,约德尔却并没有立刻插入。  第一次太急躁、太匆忙,弄得自己都有点儿疼,这次无论如何要细细咀嚼了。  他把燥热的身体,覆在康拉德的背上,感受着他光滑细腻的肌肤。大腿根使劲摩擦康拉德的后臀,直到觉得那个冰凉的身体开始发热,才缓缓推进去。  他以些许力度咬啮着康拉德的颈间和肩膀,指尖在他的胸乳上游移,轻弹、揉压、拨弄。怀里的猎物变得越来越紧张,却更加充满弹性,他把手移到康拉德紧绷的小腹上,围绕着他的中心,上下左右地抚摩起来。  康拉德抓住床垫的指关节越来越白,他挣扎着摆动着腰部,夹着约德尔的部位,也在一阵阵的收缩,想摆脱前后的控制,却引得体内的东西膨胀得越发厉害。  “对,就这样!”约德尔低吼着,忍不主大口大口地呼吸,“动呀,动呀,快点!”他的手握得更重,粗糙的掌心在康拉德的私处摩擦得更快。  一阵阵热辣辣的疼痛从两腿间传来,蔓延到整个小腹,下身几乎要烧起来了。康拉德咬着自己的手腕,极力克制住喊叫的冲动。空气里弥漫着肉体的摩擦声、喘息声、呻吟声,他分不清哪些是自己发出的,哪些是背上的男人的。  在这一片淫糜之中,他听到了一种奇特的吮吸声,像婴孩在贪婪地吞食着自己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康拉德才反应过来,那是男人在进出自己的身体。  “听见了吗?你在吃我呢。”耳畔的低语,夹杂着放荡的轻笑,“好吃吗?”  康拉德无法抑制地兴奋起来,他的下身涨得发痛,但约德尔的手指限制了里面血液的流动,不让他的欲望发泄出来。  “放开!放开!”康拉德一边摆动着腰,一边断断续续地低吼。  “放开什么?等我完了,才轮到你呢。”    温热的乳白色液体,飞溅到他的腹部、胸部,湿漉漉地顺着肌肤滴落下来。  约德尔直起身子,看着康拉德颓然倒下。等到他的呼吸平稳了,等到他痉挛的身体慢慢展开了,他又把他翻了过来。  康拉德浑身是汗,还在微微发抖,濡湿的长发粘在他的脸颊上。覆盖着薄薄一层汗珠的胸膛,在灯下发出蜜汁似的光泽,正随着急促的喘息上下起伏。  他正处在高潮后的短暂昏厥之中,散发出的那种娇慵不胜的气息,再一次刺激了约德尔。他感到刚刚发泄完的性欲,又燃烧起来了。  双腿被分开,被高高抬起压触到胸乳上,康拉德都无力做出反抗,直到一个炽热的硬物抵在他下身的入口处时,他才猛然清醒过来。  “不!不要了!”他用尽力气嘶喊着,但那肉块已经毫不留情地插进破裂的入口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康拉德记得并不清楚,他被自己的大腿和其上男人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反正是同样疼痛、喘息,男人的性器以毫无新意的节奏在身体里律动,一切都和上次或再上次的过程没有多少不同。  唯一的区别是,这一次,没有男人的挑逗,他达到了高潮。    情欲渐渐平息下来,充分满足了的男人抽出了。在他离开时,甚至还冲着康拉德赞赏地笑了笑。  康拉德一动不动,虚脱似的瘫在血迹斑斑的织物之间。男人带走了蜡烛,光线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过了很久,他才挣扎着撑起上身,拾起散落在地面的衣物。  “锵”,一个银光闪闪的金属物,顺着衣服滑落下来。康拉德呆呆地盯着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它是什么东西。  那是在他接受圣职的第一天,奥兰多送的十字架。  康拉德俯下身,紧紧抓住这个护符,就像快要淹死的人抓着一根稻草。  海的夜风,从窗子吹进来,吹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望向窗外。  一颗流星,划过那片幽蓝沉静的夜空,接着又有几条光芒紧随而下。    “看,塞利,那些流星。”  “每颗流星都是一个天上的灵魂,一旦接触到我们污秽的空气,就失去光彩了。”  “但是你不一样。无论在哪里,你始终是最纯洁的。”    奥兰多!天哪!奥兰多!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竟还会想起他。  如果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还会不会那么温柔地说:“塞利,我的塞利。你是圣约瑟,是使徒中最美丽的。”  康拉德死攥着手里的十字架,金属深烙进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不洁的,多么污秽啊!受到男人的凌辱竟然产生快感,这不是比凌辱本身更有罪吗?  他慢慢蜷起身体,咬住自己的拳头,默默等待着恐惧、愤怒和屈辱,随泪水散发出体外。    * * *    水和面包就摆在床头的椅子上,但是康拉德没有一点食欲。他感觉不到饥饿、疲劳,甚至下身火烧火燎的疼痛,只是静静躺在那儿。  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可是睁开眼睛,他发现还没有度过这个夜晚。  多么漫长的夜晚!距离灾难发生时,有多久了?距离他们满怀希望地离开罗马时,又有多久了?  那时候,人们朝着他们欢呼,把鲜花抛向康丝坦斯,她也含着泪水向送行的人群微笑。那时候,当她回头望着他时,那目光是多么……  康拉德一下子坐了起来。  康丝坦斯!他几乎把她给忘了!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纤弱的身影。她现在害怕吗?有遭到侮辱吗?她经受得住这变故吗?  她第一次离开故乡,就遭遇了这样的灾难,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侍女、仆人、丰厚的嫁妆,也许还会被未来的丈夫怀疑失去了贞操。公爵的母亲,从一开始就反对这桩婚事,她会借此拒绝她吗?  海风从窗口把新鲜空气一点点送进来,浑浊沉闷的屋子渐渐变得凉爽。下半夜的寒意刺激着康拉德赤裸的皮肤,也使他更加清醒。  他努力撑起身体,在床边跪下。把十字架小心地放在掌心里,他合上手,默诵着主祷文。这虽然不能减轻肉体上的疼痛,但他却希望凭此使自己的精神慢慢平静下来。  只是被强奸了几次,这算什么?算什么!  在波西米亚和异端作战,在佛罗伦萨抵抗阿拉伯人的进攻,在尼斯被异教徒围困、孤立无援,那么危急的生死关头,都没有退缩过,为什么现在绝望了、畏惧了?  因为被男人强奸了吗?太可笑了!  “不要怕!不要怕!”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竟没觉察到自己已经出声了,“坚持住,你还有事情要做。”  “主啊,请支持我,一如你在过去的苦难中所做的那样。”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抬起头,看见了面前简陋的食物。  他依然毫无胃口,只是感到干渴之极。对着水罐喝了几口,用剩下的水清洗完身上的污迹,他穿上衣服,抽掉布满痕迹的床单,在粗糙得刺人发痛的草垫上倒下,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昏沉的睡眠,没有梦的睡眠。直到开门声把他惊醒。    康拉德还来不及坐起,就被拖下了床。等他完全恢复了意识,才发现自己正在几个大汉的挟制下,跌跌撞撞地跨出房门。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但天空已经染上了一片绚烂的紫色,启明星就悬在天边,在这华丽的背景下闪闪发光。  空气潮湿而清馨,正处在夜与昼交接的最平静、温度最低的时候。突然离开了浑浊而充满情欲的房间,一下子接触到这自然的空气,康拉德顿时感到一阵凉意,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抬起头向四周望去,第一次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非常僻静的绿色岛屿,附近没有船只驶过,零星有几只离群的候鸟在岛的周围游来游去。岛的面积很大,在树林、山坡和零星散落的屋舍间,有一个小小的、清澈的湖,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穿过这个奇迹般的内湖,把岛分成大小不等的两半。  康拉德顺着山坡往下走了很远,才来到湖边。他回过头,发现自己住的小屋是远远地建在面海的陡峭的悬崖之上。他突然明白过来,那间屋子是个囚室,专门关着供那个男人玩弄的俘虏。  紧靠着湖,立着一座石头砌成的房子,宽大、坚固,野玫瑰和丁香从房子前面的篱笆上垂下来,同周围那些低矮的茅屋相比,简直算是奢华。被驱赶着走进里面之前,康拉德就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谁。  房间很高,但在这时候光线还是不足,即便这样,康拉德也一眼就认出桌子后面披着金发的男人。  约德尔正就着窗外的阳光,审视着手里的一张羊皮纸。他抬起头,隔着面具向康拉德笑了笑,一语不发地指着桌面。  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乳酪、面包、烤鱼,甚至还有杯新鲜的羊奶。  这是奖励,是对他昨夜的“服务”感到满意的奖励。  他在训练他,就像人们训练宠物一样。这一点也不困难,只要懂得技巧,并且足够狠心就够了。  康拉德这才发觉,自己的胃已经饿得阵阵痉挛。  即使是施舍的饲料,也必须吃下去。不然下一次时,一定会支持不住的。  下一次!    康拉德撕下一片面包,塞进嘴里,又灌了几口羊奶。他竭力不去在意这“下一次”究竟还有多少次,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食物上。  刚才匆忙之间,他没有来得及系好扣带,随着动作,衬衫散开了,露出了优美的锁骨,隐隐可见草莓色的乳头和扭曲的腹部肌肉。  约德尔放下手里的信件,不由自主地凝视着他。即使是半裸着身体在狼吞虎咽,他也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意识到的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这种气质越发激起了男人更强烈的冲动。一想到眼前这个倨傲而优雅的男人曾在他的身下不停地挣扎,发出抑制不住的喊叫,约德尔就忍不住要再次把他压倒。  破坏和占有,最能刺激性欲,尤其当这两者能同时实现时。  他决定,趁这几天,要好好享用一下这个难得的稀有玩物。  “有个好消息,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他敲了敲桌面的羊皮纸,“公爵同意我们的条件了。”  康拉德惊喜地抬起头,“她可以走了?”  约德尔向门外望了一眼。“想不想与你的爱人道别?你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他的话音还没落,康拉德就听见背后传来细碎的脚步,遽然停下了。他回过头,迎上康丝坦斯诧异的目光。  “塞利!”  带着询问和不信任的神情,康拉德又看了看约德尔。  “你可以去送送她。不过,别试着玩小花招,骑士。”约德尔竖起食指,朝康拉德晃了晃,他嘴角的线条在笑,那双碧蓝的眼睛却像石块一样冷漠。“除非你想和她携手遨游海底世界。”    * * *    康拉德和康丝坦斯手挽着手,沿着山坡走向海湾边上,等待海盗们把淡水和食物运上一艘准备出航的帆船。  “它会送我去法国吗?”  “不,不直接去。”他理了理康丝坦斯的斗篷,低声说,“他们会先把你送到尤兰岛,收到赎金后,就会通知公爵的人。”  “万一他们中途改主意了?或者,”康丝坦斯微微打了个寒战,“万一公爵改主意了呢?”  康拉德想起昨夜同样困扰他的焦虑。  “傻丫头,他们可是有信誉的海盗和有身份的君主。”他拍了拍康丝坦斯苍白的脸颊,希望这句玩笑能掩饰主自己内心不安。  康丝坦斯沉默不语,她回头望着远处的那座灰色的石砌房子,忽然全身颤抖起来,她一把扯住康拉德的衣袖。  “和我一起走,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不。”康拉德轻微地摇摇头。  “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我!”她的喊叫冲口而出,“他们会怀疑我的。怀疑我已经被玷污了。他们会把我赶回马德里的!”  “康丝坦斯……”  “跟我一起走,塞利。”康丝坦斯以独断的、不容质疑的口吻企求,“告诉他们你是谁。父亲会付钱的——他那么爱你,无论多少他都会付的。”  突然,康拉德一把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在她的耳边低语,急促而坚定:  “听我说,康丝坦斯。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我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已经到了这里。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表明身份,死也不能。”  但是她使劲挣脱了他的怀抱,直直地站着,怒视着他。“是谁交给你的任务?是教皇吗?你要为了完成他的话,就可以不顾我的死活吗?就可以忍受被男人……”  “安娜!”  这一声断喝,止住了她越来越激动的语调。  等她渐渐平静下来,康拉德握起她的双手,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脸色苍白而严肃。“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很难,也太残忍了——对你我都是一样。但是,”他缓缓地、一字一字地继续,“但是,我们都是一个父亲的孩子,我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都继承了同样的东西。如果我能勇敢、坚强,你也能,一定能!”  康丝坦斯仰着头,绝望地望向他的眼睛。  无可挽回了!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天开始就是这样。他甚至为此背弃了奥兰多,又怎么会因自己而动摇呢?  她点了点头,放弃了这最后的争夺。  “祝福我,塞利。这世上我只相信你的祝福。”  “我会的,无论何时何地。”他温柔地捧起康丝坦斯的脸,吻了吻她的额角。“永远不变。”    * * *    茫茫大海里,那艘帆船就像一叶扁舟似的脆弱、渺小。康拉德目送着它越走越远,驶进那一片闪耀着阳光的波涛之中。  她作为诺曼底公爵夫人的未来,真的会如这晨曦一般灿烂而充满生机吗?  康拉德闭上眼,他越想要深究这个念头,负罪感和愧疚就越沉重。  晨风迎面扑来,洁净清新得就像是从那冉冉升起的朝阳上吹下来的。康拉德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着微风吹动他的头发,沿着脸颊和肩膀向后滑去。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想,全身心地沉浸在这稍纵即逝的宁静平和之中。  疲惫、无力和困倦从他四肢的皮肤一点点渗透进肌肉和神经里。他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肉体和精神的休息。然后,再去考虑如何面对迫在眉睫的困境。  当他再一次望向四周无边无际的波涛时,那双幽黑的眼眸又恢复了沉稳,纠缠噬食了他一整天的惊惶失措,终于被压制下去了。  他转过身,看也不看背后监视他的两个大汉,径直朝山坡上走去。    * * *    一盆清水摆在桌子上,约德尔脱去了外衣,拧干毛巾,用冰凉的湖水擦拭着自己的胸膛。像岩石一般强健、挺拔的裸体,并不能说得上完美,但他那近乎傲慢的自信,足以让人对其他缺点视而不见。  性和暴力,这两方面的胜利,让他感到格外惬意,当吉恩急匆匆的脚步响起来时,他都懒得回头。  吉恩把手一甩,一张羊皮纸直对着约德尔的脸,眼里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从多佛尔送来的消息。”  约德尔微闭的眼帘猛地睁开,他接过信卷,迅速打开来。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闪闪发光,像发现了猎物的食肉动物。  “几天内将会有三艘船从罗马出发,装载着一批极为贵重和机密的武器。关于他们的目的地有各种谣言,但我可以确定,是斯堪的纳维亚的某个国家。大约一周后将驶过你们所在的位置。”  “怎么样?一年两百金币的价钱,终于有回报了吧。”吉恩盯着约德尔发亮的眼睛,“袭击他们吗?”  约德尔把信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他沉吟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么重要的行动,梵帝冈肯定有备而来,加上离我们上次出手太近了,他们的警戒一定很高,即使突袭也难成功。”他思考了一会儿,把信卷往桌上一扔,“装好灯塔,把他们引到这条航线上来。只要算好时间……”  他把目光移向窗外,望着平静、晴朗、万里无云的天空。“时间一定要算准,吉恩。”他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这非常关键。这种天气,白天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他们有三艘船,恐怕……”  约德尔点点头,他想了一下,站起来穿上外衣。“我们一起去,先解决掉一艘,这还可以扰乱他们的航向,剩下的就好处理多了。”    走向海滩边的路上,约德尔和吉恩就决定了出征的人手。考虑到对方的力量,为了万无一失,他们将带上所有没受伤的水手,四艘战船全部投入这次袭击。  召集、分队、布置、讲解,即将展开的劫掠盛宴在海盗中引起了兴奋的骚动。吉恩一结束命令,他们立刻一哄而散,准备各自的武器去了。  约德尔独自立在山坡上,审视着忙碌而有序的部下们,黑色的斗篷在海风中簌簌飘动。吉恩很习惯地停在他的身后。“晚上出发吗?”  他点点头。  “挂哪种徽旗?”  他眨巴眨巴眼睛,像得了个新玩具的孩子似的窃笑起来。“瑞典的古斯塔夫家族的旗子,很久没有用过了吧?”  吉恩吃了一惊,随即用略带责备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些什么。  约德尔视而不见吉恩的不满,他长长伸了个懒腰,望着悬在天边的落日。“还有时间呢,你准备做些什么?”  非常熟悉的前奏,吉恩立刻警觉。“你又想……你就不能克制一下吗。”  约德尔向后仰起头,大笑了起来。“我不像你,吉恩,你简直可以做个神甫了。有好几天的禁欲,现在不放纵一下,会影响我的判断力的。”    * * *    门后很安静,没有一丝声响。约德尔拉起门闩,囚室的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康拉德平躺在床上,对他的接近毫无反应。一瞬间,约德尔以为这个稀有的玩物,竟选择死作为摆脱他的最后手段。直到他注意到他那起伏平稳的胸口,才舒了一口气。  他轻轻靠近窗户,借着金色的夕阳,仔细端详着那张清爽宁静、闪着大理石像般光华的面庞,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康拉德的脸颊。  康拉德侧过脸,迷迷糊糊地在约德尔的手背上蹭着,嘴里呢喃地低语:“好了,好了,奥兰多,再让我……”  他抬起困倦而沉重眼睛,朦胧的视线,沿着脸旁的手臂向上移。一接触到约德尔的被面具掩盖了表情的脸孔,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像被针扎了似的缩了缩,脸色立刻变得刷白。  “奥兰多?没想到你的情人还不少嘛,骑士。”  康拉德撑起上半身,往后退着。他狠狠地甩了甩头,强行把自己从梦境中拖回到眼前的现实。  斜斜射进窗户里的阳光已经变成柔和的橘黄色,空气虽然还是有点湿热,但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黄昏的凉爽。  “你睡得可真够久的,才一个晚上就吃不消了?”  康拉德用眼角扫了一下靠近的男人,紧紧闭上嘴,贴在床角里,保持着防御性的姿态。  但是约德尔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动,他只是把篮子朝康推了推。“我要离开几天,有人送吃的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乖乖的,知道吗?”他注意到康拉德的目光瞥着他,欲言又止的窘困。“什么?”  康拉德犹豫着,终于几近羞愧地低声说:“给我一条新床单。”  “恩?”约德尔看了一眼床,又打量着四周,“原先的呢?”  康拉德垂着头,隔了好久,他才用听不见的声音回答:“扔了。”  “嫌它脏吗?那上面可都是你的东西呀。”  他看着康拉德涨得通红的双颊,得意地笑了起来。    年龄虽然大了点,但身心都非常敏感,只要一个动作或是一句玩笑话,都会引起他的激烈反应。  他紧贴着康拉德坐下来,一手搂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覆在他的大腿内侧。手掌心的人度热度透过外裤,在康拉德的敏感区迅速扩散开来。康拉德紧紧咬着牙,扭过头去。  约德尔啮舐着他的耳根,呼出的热气,在康拉德的肩膀上引起一阵颤栗。  多可爱的人呀,无论是愤怒、羞怯、痛苦或高潮,所有的反应都出自本能,不带有丝毫的矫柔造作。  他把手缓缓往上移,在康拉德的两腿间拨弄着,感觉到手里的东西变得越来越粗壮坚硬起来。  “放松点,我的骑士。我们来好好开心一下。你可会好几天享受不到这种乐趣了。”    * * *    风中传来号角声,震动着闷湿的夏夜空气,男人们沙哑、低沉而有节奏的吆喝,船帆被呼拉拉地升起来。四艘战船,在夜幕的掩饰下,静悄悄地驶出海湾。  康拉德侧过脸,腹肌一收缩,很快就平稳地站在地上。他的身体没有酸痛、僵硬、无力。他已经适应了。  适应了,适应了,适应了被凌辱,适应了被……  够了!停住吧!  他拾起不知什么时候放在门口的洁白的床单,仔仔细细地把它铺好。  一想到在他之前,已经有不记其数的奴隶在这张床上屈从于这个男人,一想到男人们的体液已经无数次把床单和垫子浸透,他就有种呕吐的冲动。即使现在它洁白如新,他还是无法忍受在上面入睡。  康拉德从罐子里倒出一杯水,一边洒了点在掌心,再轻拍到脸上,一边在椅子上坐下,面对着徐徐的海风,思索着。  为了防止猎物逃走,这间囚室建在陡峭的悬崖边上,但同时也使它成为绝佳的观察岗台。从面前的窗口望出去,居高临下,整个海湾一览无遗。  隆起的海岸线,向两侧延伸出几哩长,微微向内环抱,形成了这个天然避风港。康拉德记起白天曾见到,在海滩和树林交界处,有一道很深的壕沟,被密密麻麻的芦苇和草遮蔽住。  这是个废弃的要塞,后来又被精心重修过。  浓浓的倦怠袭来,他在脸上扑了更多的凉水。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性交比其他任何运动都易于使人困乏。  从外观上,这个岛屿没有什么独特。康拉德抬头性远方眺望。夜空繁星点点,海面清平如镜,上下辉映出幽蓝的闪光。  他失望起闭上眼睛。这种天、这种海,和他在多佛尔海峡上看见的没有任何区别。  他完全无法判断自己身处的位置。逃离这个岛毫无困难,但是如果不能确定洋流的方向、不能确定陆地在哪儿,他一样会迷失在这片茫茫无际的波涛之中。  航海图、小艇、充足的食物和水,即使能让他弄到这些,海盗的帆船也会轻易地追上他,再一次捕获到他。那时候,他又将面对怎样的下场呢?  康拉德倒在椅子上,捧着脸,头疼欲裂,他感到异常的乏力,却努力振作。  不管怎样,他对自己说,凌辱结束了,这几天的冷静,他一定可以计划一个可行的方案出来的。    * * *    白天,他常常会长时间地站在窗户前眺望那瞬息万变的大海和天空,陶醉于它们不可捉摸的美丽。这时,他的内心异常平和,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但是,只要夜幕一降临,他就立刻陷入难以忍受的黑暗。没有火光、没有月亮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排除了任何外界的景色打扰,他的感官极度清醒和灵敏。睡不着,却无所事事,只能整夜整夜地在寂静中枯坐着。寂寞、绝望、恐惧、屈辱,混合着一件件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往事,交替着涌上心头,屡次使他忍不住大喊出来。  约德尔的出征,带走了几乎所有的海盗,整个岛像死去了似的,悄然无声。除了那个定时送来水和面包的家伙,康拉德看不到一个人,听不见一句言语。终日不息的海浪声、风声和海鸟尖锐的叫声,越来越显得单调无比,也越来越激发了他对人类声音的渴望。  他渴望与人交谈,接触到任何一个同类,哪怕是最丑陋、最卑贱的。  哪怕那个人将会囚禁他、折磨他、侮辱他。  只要能见到一个人。  这种病态的、无法抑制的渴望让他不寒而栗。他时时会产生一种幻想,自己已经被那个男人抛弃了,将会孤零零地在这个荒岛上发疯、死去。  当这种幻想太过于强烈的时候,他就会猛地跳起来,在狭小简陋的囚室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一面大声诵念《福音书》里的每一章每一节。  他必须说话,必须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然这可怕的寂寞会很快把他逼疯的——虽然他不知道现在的状态是不是还可称为“正常”。  如果他的自尊心和道德感,最终被这些日复一日郁积起来的对极度寂寞的恐惧压垮,他会不会主动地向那个男人张开身体,愉悦他、讨好他,只为了让他陪伴更长的时间?  康拉德突然感到一阵清醒的颤栗。  这是同样是“训练”的一部分。那个男人精于此道,肉体的屈服还不足以让他满意,他要让猎物连心志都任他摆布。    康拉德不停地吻着圣符,吻到嘴唇几乎都流出了血。  然后,他就用银色的十字架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下了一道口子。  祈祷已经不够了,除了肉体的痛苦,康拉德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维持内心的平衡。  “我们乞求您的保护,主。我们只求按您的吩咐行事。不要让我们独行,不要弃我不顾。”他安静地盯着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喃喃自语。    * * *    在这种疯狂与清醒交浑的状态中,他几乎不记得过了多少日子,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群星在闪烁,看见新月射出冷冷的光辉,看见太阳升起来,一成不变地运行过天空,又落了下去  然后,也许是在第六天清晨,海湾上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喧闹和欢呼。康拉德抖了一下,像被惊醒似的抬起头。他马上克制住奔向窗口的冲动,完成了晨祷。然后才站起身,一点点靠近窗户。  五艘帆船,排成整齐的队形,很平稳地驶进海湾。康拉德怀着极度恐惧和同样强烈的期望,凝视着这个船队。  忽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顿时僵硬起来,阵阵寒意刹时窜过他的脊背。  压后的四艘毫无疑问是约德尔的所有物,但位于它们之前的一艘船却是完全不同的样式:狭长的主帆配备两面小巧的侧帆,修长轻便的船体,前后弦高高地向上翘起。  对于这些海盗来说——甚至连欧洲大部分国家也不例外——这种船型必定极其罕见的,但康拉德对它却是非常熟悉。他曾经见过它的图纸,他也曾经亲自前往塞浦路斯秘密监督造船的工程,在离开罗马之前,他还把最后修改的图样交给教皇。  那是梵帝冈刚从君士坦丁堡引进的波斯战船。  海盗们陆陆续续从船上下来,最后,约德尔才走出船帆的巨大阴影。他指挥着手下们从船舱里搬出一桶桶货物,堆放在干燥的砂石地上。旗开得胜的他,显得格外意气风发,一举一动都特别迅捷果断。  康拉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没有俘虏,所有的船员必定都只有一个下场。不留活口,看来是约德尔的一贯作风。  他一步步退回床边,木然地呆坐了好一会儿。  突然间,一个声音像闪电似的掠过。  那些木桶!是什么样的货物能让教廷如此重视,竟用最新式的战船运送?  他想起了同时被引进的另一种武器,想起他们巨资购买这些技术的目的。  一定是的!如果真的是……    康拉德一跃而起,直冲到窗口,朝阳射得他两眼刺痛,他用双手搭在眉毛上,极力向沙滩上望去。  那些木桶垒得很高,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除了外型轮廓,康拉德什么也看不清。  他的眼角瞥到,正往湖边走去的约德尔,像觉察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朝这个窗口望来。他急忙一闪身,躲进墙壁的阴影里。  怎么办?如何才能确定?如何避开监视?如何不让那个有着接近野兽的直觉和敏感的男人发现?  康拉德背靠着潮湿的石墙,垂下头,陷入了苦思。    * * *    阳光从窗户射进来,在地上留下个方形的光晕。康拉德看着这光晕缓缓移动,从对面的墙根,穿过狭窄的空间,照在自己裸露的胸膛上。他闭上眼,安静地坐着,等待夕阳逐渐变暗变凉,最后消失在床边的墙上。  当月亮从海里升起来的时候,他终于听见门闩打开的声音。  约德尔阖上门,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他的右手里握着一截蜡烛,火光很微弱,摇曳不定,但却是带来了这么多天之后康拉德的第一个有光线的夜晚。  把蜡烛朝靠近康拉德的方向推了推,约德尔抱起双臂,悠然倚在窗框上,一只手轻轻抚摩着另一条胳膊。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康拉德,试图找出自己的“训练”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康拉德仰起头,竭力想用一种坚定沉稳的目光回视他。但是,一碰到那双冰冷的、带着目空一切的嘲弄神情的蓝眼睛,他就仿佛被穿透似的发起抖来,狼狈地避开视线。  约德尔得意地笑了,他驯服猎物的方法从来也没有失败过,即使在这么倔强的骑士身上也会成功。  男人的阴影在慢慢靠近过来,康拉德克制住向后退缩的冲动,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他不用抬头,从掌心里传来的炽热的体温和力度,就能感受出对方的情欲。他顺从地缓缓向后倒下去。  男人分开双腿,跨坐在康拉德的身上。他一点点往前移,手指抚摸过的地方,都引起康拉德一阵收缩。最后,他停留在康拉德的脸部上方,他托起康拉德的头,让他的嘴正对着自己的下身,他的手在康拉德的嘴唇上来回滑动着,指尖撬开了他洁白整齐的牙齿。  “张开嘴。”  康拉德惊惶地向上望去,天花板之下,男人以绝对的优势俯视着他。接着,他伸手插进裤子,掏出了性器。  即使作为男人本身,康拉德也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男性的私处,那种色泽、形状和浓重的男人体味,他忍不住别过头,本能地想起了自己身体上的那个部位,是不是也有了相同的反应。  男人的手把他的头托得更高,热烘烘的东西在他的脸上来回摩擦,他已经感觉到粘稠的液体从前端分泌出来,浸湿了他的脸颊。  “快点!”这次是带有威胁的命令。  那肉块在微微抖动,康拉德对着它,张开了抽搐的嘴唇。粗大的物体,一下子就堵在了他的喉咙口,窒息混合着反胃,一波一波涌上来。  “别咬,别咬。用舌头和嘴唇。”约德尔沉重地呼吸,他拉起康拉德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根部,“摸摸这,对,轻点,轻点。对……”他低下头,看着康拉德吞吐着。从这个角度,嘴唇的动作,那因屈辱和厌恶而扭曲的优雅面庞,和那双愤怒的黑眼睛,全都一览无遗。  “太棒了,我的骑士,你真是太棒了。”  康拉德听着这只有肉欲而毫无激情的赞美,他感到后颈上的手越捏越紧,最后几乎是强迫他的嘴快速运动着。  噗、噗,温热的液体持续不断地喷到他的脸上,一股浓重的腥味,几乎令他呕吐出来。康拉德紧紧咬着牙,闭上眼睛,等待下一步的侵犯。    * * *    男人退了下去,许久,毫无动静。康拉德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吃惊地发现约德尔正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望着窗外。  今夜,他似乎很兴奋,却又缺乏持续性交的兴致。康拉德突然明白,他正是处在期待某件事发生的紧张之中。  康拉德抓紧这难得的逃脱,用床单擦拭着粘在脸上和发际的污物,把皮肤搓的发红、刺痛,他还是不觉的干净,于是,他伸手探向约德尔带来的水罐。  “那不是水,是啤酒。”约德尔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突如其来说了一句。“我给你加了蜂蜜,好好享用吧。”  康拉德缩回手。“给我水。”  约德尔转过脸,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为什么?”他饶有兴趣地问,“喝了吧,多喝点,忘了那些常理和道德,你会更轻松的。你现在最需要的不就是它吗?”他瞥了一眼康拉德胸前闪光的银十字架。“就算你是天主教徒,嗜酒也不过只是轻罪罢了。”  “圣安吕克就是这样想的,结果它把他引导到其他每一种重罪。”康拉德从地上拾起昨天送来的水罐,摇了摇,垂下头用剩余的水清洗脸和头发,他的声音随之低下去。“我不需要用酒来作为借口。”  他直起身子,看到约德尔正用手指支着下颌,嘴唇上飘着不以为然的嘲笑。  “你为什么要这样固执呢?难道那些道德能给你带来快乐吗?”  “对我来说,你这种纵欲也不能。”康拉德淡淡地回答。  约德尔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他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停住了。康拉德挺直了脊背,他们俩屏息了好一会,同时把脸转向窗外。  岛上出奇地安静,海盗的那些喧哗声,不知什么时候完全沉寂下去了。海风推着浪花撞在岸边的石崖上,接着再独自呼啸地穿过岛上的树林和堡寨,这片风掠过的呜咽声中,有一种微弱的杂音慢慢在增强,从远方逼近。  康拉德倾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那是什么?”  约德尔没有出声,但急促而沉重的呼吸泄露了他按耐不住的激动。康拉德的视线在黑色的海面上来回扫过,最后落在了那座孤零零的、奇特的灯塔上,他的心猛地一沉,顿时明白了它让他觉得不自然的原因。  这座灯塔建在高高的悬崖上,前方一百多码都是坚硬的石壁,石壁下面是一片尖锐杂乱的岩石滩,任何向它驶来的船,如果不被石滩划破船底,翻覆沉没的话,也会撞毁在峭壁上。  而他现在听到的,正是船只在风力的推动下,冲向这个死亡陷阱的破浪声。  紧接着,一艘帆船的轮廓从黑夜和淡淡的海雾中出现了,康拉德立刻就辨认出那高高翘起的前舷和狭窄的三面帆。  “不……不!停下!停下!”康拉德冲到窗口,徒劳地嘶声大吼着,他仿佛看见船上水手们目瞪口呆地盯着这块自己正在全速冲撞的黑色石壁,仿佛能听见他们的欢呼转为惊恐和惨叫。  但这些都是幻觉,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完全被船与石壁撞击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碎裂声掩盖了。  几乎在同时,又一艘船从夜幕中驶了出来,直直地碾过同伴的碎块,“轰”地冲击在同一个地方。  平静的海滩上突然响起一片喧哗,一群群早已静默等待了很久的海盗蜂拥而上,埋伏在侧面的战船也开了出来,他们把那些艰难地爬上岸的幸存者,和那些还在水里挣扎的水手通通抓住,无一例外地举起斧头狠狠地乱砍下去,吼叫声、惨叫声,混合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慢慢地飘过来。  康拉德浑身发抖,掌心里不停地往外冒着冷汗,他一步步退回床边,强迫自己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  约德尔的影子重新遮住他了。他闭上眼,任由男人抚弄着自己的长发。  “别怕,我的骑士,只要你听话,很快就回会到那位公主身边的。乖乖的,不然的话,”约德尔用力向后扯住康拉德的头发,强迫他看着他,“我的朋友们可是很容易激动的,想象一下你这漂亮的身体,落在他们手里的下场吧。”    * * *    天边开始发白,慢慢地亮了起来,云朵透出玫瑰色的光彩,这是那些死者永远也见不到新一天的曙光。  海盗们还在沙滩上走来走去,从尸体上搜索最后的财宝,然后把剥得精光的牺牲品通通扔回海里。  原本透明洁净的海水现在正荡着粉红色的污浊的波涛。  如果这真是由梵帝冈派出的船,那么,在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中就一定有他的朋友——曾经一起在圣彼得教堂的穹顶下,手捧圣经宣誓的同伴们。  他们被杀害了,而他却继续活着——靠满足凶手的肉欲而活着。  朝阳徐徐升了起来,一缕金色的阳光射在康拉德的脸上,他用手挡住它,眼睛火辣辣地刺痛。他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仿佛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接受这上帝之光。  良久后,他才向前迈出几步,跪倒在晨曦之中。发抖的手指在胸前划出了个十字。  “上天的光明现在降到我们身上,照着那些坐在黑暗中和死神的阴影里的人们,使他们走上安息之路。阿门。”他阖起手,低下头,默默为死去的同伴——也为了自己的将来——祈祷着。    * * *    第一道阳光照进房间时,约德尔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升起的位置,再望向已经收拾干净的海滩。  从开始到结束,最多不超过四个小时。约德尔想起刚招募起这些人时,他们不过是一群没有土地的农夫和流浪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那些乌合之众训练得如此行动利落、有效,他实在应该得意才是。  但那双冰蓝的眼睛里却没有胜利后的亢奋。他走到桌边,坐下来,再一次翻看那一叠羊皮信卷,  “砰”,门被重重撞开,“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吉恩一边大步走进来,一边高声说,“希腊火硝!整整四百八十桶的希腊火硝!”  约德尔冲他笑了笑,把信件朝他推去。  “这些是从他们船上找到的。”  吉恩愣了一下,接过来,一页页地翻着,他的兴奋渐渐褪去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抬起头,忧心忡忡地注视着约德尔。  “他们结盟了?这批火硝是运给他的?”  “以前就是这样,不过现在更加明目张胆了。”  “被你的举动激怒了吗?”  约德尔冷笑着,“借口。”  吉恩不说话,两人都陷入长时间的沉思。过了很久,他缓缓开口,语调低沉却非常尖锐。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他直视着约德尔,脸上隐隐透出怒气,“为什么?你在这种时候还要出来。就算再喜欢冒险,这也太任性了。”  约德尔眼望着别处,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吉恩被他那种冷漠的、事不关己的态度激怒了,他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卡尔!”  约德尔无力地扯下面罩,金黄色的鬈发垂在他的脸上,阴影掩住了棱角分明的轮廓,和那些嘲讽的、玩世不恭的表情。他用一只手臂环抱着吉恩,把头靠在他的身上,像走了很长路后的旅行者那样,极度疲乏。  吉恩的怒火一下子熄灭了,他扶住约德尔微微发抖的肩膀。许久以后,才低声问:“你害怕了?”  约德尔点点头,动作微弱得让人无法察觉。  “你想逃走吗?你能逃到那里去呢?”  “在这里……这里多么安全,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中,我可以得到……自由……可以忘记掉……”约德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吉恩捧起他的脸,深深地看着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那是幻想,卡尔。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可以让你永久躲避的地方。我们从耶路撒冷回来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了。”  “回去吧,该面对的事情,你我都是逃不掉的。”    * * *    夜幕降临了,巨大的篝火在山坡上燃烧,一桶桶甜酒被搬出来,火腿、熏肉、鲜鱼、乳酪和在水手眼里极其珍贵的水果,把露天的木桌子塞的满满的。康拉德远远望见那个叫吉恩的男人,站在高处,向聚集在周围的海盗们大声宣布着什么,他还没有讲完,人群里就爆发出喜悦、满意和支持的轰叫。  “明天他们就可以带着一大笔钱,到法国去狂欢一顿了。”约德尔解释道。  “那我呢?”  如此直接的问题,约德尔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康拉德的脸颊,“放心吧,我不会关你一辈子的,告诉我你的姓名,等我拿到钱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心爱的公主了。”  康拉德推开约德尔的手,“我没有能为我付赎金的朋友。”  “那亲人呢?”  他沉默了片刻,“我没有亲人。”平淡的、像陈述事实般的语调。  然后,仿佛这对话令他非常疲惫似的,康拉德靠着一个石垛,坐了下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放他到海边来。是因为他的“服务”令他满意吗?还是某种不可理喻的快乐和放松呢?康拉德抬起头,男人正隔着面具看着他,在他的肩膀后面,一片幽蓝的大海缓缓展开,海水泛着光,同他嘴唇上飘着的微笑一样,变幻莫测。  康拉德转过脸,眼角瞟过左边山坡上堆积的木桶。他深呼吸,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硫磺味。那些被撞碎的桶中的希腊火硝积了厚厚一层,漂浮在岸边。  主啊,你果然没有抛弃我!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思维在电光火石般地碰撞,但是表情却像静默的大理石雕塑一样平静。  夏夜清凉的月光流泻在他的额头上,飘逸的长发随着晚风轻轻摆动,阴影隐藏住了脸的其他部位,只隐隐约约露出光洁优雅的颈部曲线和锁骨。  海风徐徐掠过稀疏而阴暗的树林,海面清平如镜,倒映着天上的繁星,发出宝石般的闪光。涨潮的浪花跳跃着涌上海滩,拍打着他们的脚面,又轻松自如地退了回去。堡寨里熊熊的篝火,在这里看去已经比天上的星光还要暗淡。那些粗俗淫秽的笑骂声,也都模糊不清。从天边卷来的浪花,到他们面前只剩下些低沉悄然的声音。风很温柔,四周很寂静、平和,与世无争。  约德尔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比远处深海里的浪花声还低,失去了惯常的戏谑的口气,在康拉德听来特别陌生。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康丝坦斯公主和纪尧姆公爵的婚礼将在二十号,就是两天后举行。”  康拉德愣了一下,抬起头,用将信将疑的眼神打量着约德尔。“已经通知全法国的贵族了。”他又加了一句。  康拉德的目光飘向海的尽头,沉思了片刻,他宽慰地展颜一笑。  那是如银子般纯洁清澈的笑容,一瞬间,海天间所有的星光都映在了他那双幽深的黑眼睛里。  约德尔凝视着他,一股躁怒突然涌了上来。他现在才突然发现,这个任他玩弄、玷污而不能自已的禁脔,竟然还顽强地保留着某种不变的特质,是他至今——也许是永远——都无法触及、无法破坏的,是一种他至死也不愿意相信其存在的东西。  拥有绝对控制权的占有者的优越感,顿时消失殆尽。  他一把揪起康拉德的头发,重重地将他按在石垛上。粗暴地撕扯下他的裤子,就压了上去。  康拉德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却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狂怒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能咬紧牙,尽量放松自己。男人很轻易就插了进去,两个身体毫无言语地交合着。  两三声口哨在不远处响起,还夹杂着吃吃的窃笑。康拉德的身体顿时绷紧了。  “等……等一下……有人……”康拉德转过身,想推开背上的男人。但约德尔更加用力地顶上来,同时撩起康拉德的衬衫下摆,把他那成熟膨胀的下半身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围观者面前。  窃笑变成了无所顾忌的调戏,更多的男人围了上来。  “好耶!”  “这小子还真够劲呐!”  “快点,快点,他就要射了。”  “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呀?”  云朵全散开了,月光像助兴似的照着这色情而暴力的展示。  康拉德的双眼火辣辣的,泪水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他用手紧紧抱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避免那些贪婪、淫荡的目光,在他身体上上下游荡。  “为什么?为什么?”他哽咽着,随着身体的摇晃发出断断续续的责问。  约德尔并不回答。“你知道吗?只要一感到羞耻,你就会夹得特别紧,而且,”他拉下康掩住面庞的双手,硬把它们压到他的下身。“也勃起得特别快。”他引导着康拉德的手指,“自己摸摸看。”  他硬了起来,他竟然硬了起来!  就在这时,约德尔猛地抽离了,康拉德像失去支撑物似的瘫倒在地上,他蜷成一团,竭力用衣襟掩住还在勃起的下身。约德尔的目光冷冷地刺在他的背上。  “带他回去。”他朝近旁的两个部下做了个手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 *    吉恩把手里的名单又细看了一遍,三百四十个水手,分为十队,每队两个统领,两个监督。装扮成商船队进入法国海港。再过半个月,季风就开始转向,他们将暂时放弃这个基地,带领新一批手下,在波罗第海沿岸继续活动。  不过,也许要等另一件事情解决了之后,也许会等上很久……  搬出来的酒桶已经空了一半,食物也只剩些残羹冷滓,山坡上泛滥着毫无节制的喧闹。没有女人,积郁了好些日子的男人们只能靠酒、打斗和炫耀战利品来发泄。  吉恩扶住一个跌跌撞撞走上来敬酒的手下,冲着他的耳朵大吼:“约德尔在哪儿?”那个大汉只是用一双涣散的眼睛瞪着他,呵呵地傻笑。  吉恩摇摇头,不耐烦地推开他。即使以这种身份生活了这么久,他有时还是不能适应这种世界末日般的放纵。他踏上一块石头,向四周张望着,很快就发现了那即使在黑夜中,也还依然璀璨夺目的金色鬈发。  他正一个人,慢慢地沿着潮湿的小径,往湖边的屋子走回去。  吉恩小跑着赶上去,使劲一拍他的肩膀。“喂,看看这个,合适吗?”  约德尔随手接过名单,头也不回。  吉恩在背后跟着,打量着那黑黢黢的背影,忽然很突兀地开口:“听说你刚才有一场精彩的表演。”  约德尔骤然停住,转过身,恨恨地瞪着吉恩。吉恩毫不退缩,以更强烈的意志瞪回去。  “怎么?你也觉得过分了吗?这种众目睽睽下性交,只有禽兽才做得出来。”  约德尔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  “我们这些日子做的事,同禽兽有区别吗?你受不了,为什么不回你想呆的地方去?”  “我答应过玛格丽特,要一直跟着你。”  “如果我下地狱呢?”  “我这么辛苦地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  他们在黑暗里伫立着,默默地相互注视。与他尖锐的语气相反,吉恩的眼神却非常温和的。渐渐地,约德尔那挑衅的神情融化了,他垂下了僵硬地昂起的头。  “我……对不起,吉恩,我不知道……”他嗫嚅着,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我明白。”吉恩揽过他,柔和而缓慢地说,“每次要回去,你就会这样。好好休息一夜吧。”他像哄孩子似的,轻拍着他的肩膀,“过几天,把那个年轻人送回去吧,好吗?”    * * *    一簇簇篝火,闪烁着,光线从山坡那儿一直射到悬崖上的石屋里。康拉德一动不动,倒在床上,盯着墙面上摇曳的阴影。  没有得到发泄的下身在隐隐涨痛,男人粗暴而急促的摩擦后的火辣辣的感觉,还纠缠在他的体内,当他一路走回来,那些醉汉们色情的目光和口哨声,个个都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把他剥个精光。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他瑟瑟发抖的原因。  连那种粗鲁的、漫不经心的揉捏,都能让他勃起!  窗外断断续续地传来淫秽的嬉笑,酗酒之后的呕吐,和不成调的高歌。在这蛮横、粗暴和毫不掩饰的纵欲之中,他还能坚持多久?  这是最后一夜了,这必定是最后一夜!  康拉德合上眼,努力放松身体,他的肢体需要休息,以便承受接下来的考验。  但他的精神却异常清醒,他抓紧这剩下的短短一段时间,仔细把每一步再考虑了一遍。他必须沉着、谨慎、万无一失,因为机会,不再降临第二次。    * * *    狂欢一直持续到深夜,当大块大块的云朵又遮住夜空时,到处粗野的纵情欢乐已经平息了。没有人还是清醒的。能直立行走的把那些酩酊大醉倒在地上的拖回屋舍里,自己也随即一头载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似乎熟睡了的康拉德突然睁开眼睛,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迅速站起身来,轻捷地挪步离开了床。  山坡上原本耀眼的火光,这时已经变得很稀薄了,海面静静地反射着夜空。初夏的微风在屋子周围轻轻荡漾,寂静笼罩着整个堡寨。  康拉德弯下腰,从床下拖出一堆织物,他利索地摸到一头,双手一抖,一条长长的白色布条就甩了出来。  两条被他“扔进海里”的床单,两条现用的,他利用那几个孤单的日子制作出来的“绳索”,那时他就知道,如果能有机会,这绝对将是仅有的逃生手段。他怀着赌徒般的紧张,把它隐藏在唯一可隐藏的地方。幸好每次男人来的时候,只顾着性交,并不注意屋子里其他的摆设。  他把一端拴在床脚上,使劲拉了拉,木制的床很沉重,完全经受得起他的重量。一甩手,剩下的布条被抛出窗外,飘飘荡荡地落下悬崖。  康拉德闭上眼,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他的手很干燥、很稳定,四肢和精神都极度清醒。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右手抓住布条,左手在窗框上一撑,纵身跃出窗外。  云块掩盖了星空,黑夜,完全没有一丝光亮。他的脚下,是阴森森的树林,篝火堆里只剩下些零星的余焰,酒饱饭足的人们,期待着天亮后更诱人的纵欲,都沉沉地睡去了,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海上传来一阵阵雷鸣般的波涛声。  布条的长度,只够到石崖的一半,剩下的那一段,康拉德只得攀着树根和藤蔓一步步缓缓向下爬。石壁很潮湿,黑暗中,他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落脚点,每当他在滑漉漉的苔鲜上踩空时,松动的石块就噼里啪拉地滚落到石崖下面的砂地上。  这时,只要有一个人走出屋子,只要他朝这个方向无意看一眼,康拉德所有的计划,以及这么久的忍耐和对抗,都将只会换来一个更绝望的地狱。  云朵在游动,一点点飘散开。月光渐渐透了出来。  快!快!没有时间了!他在心里不停地催促着。  双脚终于稳稳地踏上平地时,康拉德来不及喘息一下。他弯下腰,全神贯注地听着。  沉静的夜空,云块在月亮下面浮动,在海滩上撒下稀疏的阴影。四周一片死寂,连海浪似乎都平静下来。  抓紧!每分每秒,都可能是致命的。  他直起身体,舒展了一下关节,朝着海湾上大步奔去。    * * *    空气里的硫磺味,依然非常浓重。海风是向着这个岛上吹来的,使那些流散出来的希腊火硝不能轻易散去,全都积在岸边的水面上。约德尔的船队,就停在这样的海湾里。  “它是所有船只的噩梦,知道吗,大人。它能在水面上燃烧的。”  康拉德顺着铁链,攀上一艘船,几十桶的火硝就堆在甲板上。他抽出穿过山坡时,在篝火堆旁拾到的拨火钳,用力锹开一桶,把它倾覆着推下海里。  他停下来,屏息倾听了一会儿。海浪的轰鸣,把木桶落水时发出的那一声微弱的”噗”完全掩盖住了。堡寨里毫无动静。  他一秒也不敢耽搁,挥起铁钳,继续砸向另一桶。    * * *    月亮从中天移到了西方。  康拉德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背,肩膀,小腿的肌腱拉动全身的肌肉,一颤一颤地抽搐起来,太阳穴上的动脉也突突直跳。极度劳累和疼痛所引发的痉挛,拷打着他的神经。他张开嘴呼吸,只觉得嘴唇不住地颤抖,喉咙口涌上阵阵的咸腥味。  他数了数,发现这么长的时间,只砸开三十几桶。他抬头看了看海湾的面积,粗略地估计了一下。  不够,绝对不够。  怎么办?  康拉德靠在船舷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没有时间了!  只能赌了。  他丢下铁钳,抬起一桶未开启的木桶,直接把它扔进海里。如果燃烧的火焰足够的话,这些木桶就会起火,引燃里面的火硝。  当最后一桶火硝被扔下船后,康拉德的手脚突然发抖起来,几乎令他无法站立。他挺直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紧张到僵硬的四肢。海风吹来,额上大粒大粒的汗珠立刻变的冰冷。他舔了舔发白嘴唇,再一次向四周望去。  这些天,他日复一日地在那个噩梦般的囚室里观察着。他知道约德尔的旗舰,停泊在岛的另一头,以一个突出的石崖,同这个海湾分开。他也看到出海前,海盗们把几艘救生小艇抬下来维修,又抬回旗舰上去。那些小艇上都装有水和食物。  他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从隐隐燃烧的篝火中抽出一支,投进这个布满希腊火硝的海水里。  一步步来,谨慎、准确、果断,从过去的困境中积累下的经验,敲打着他的耳膜,告诫着他。  他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 * *    刺眼的光亮直射在他的脸上,隐隐约约从远处飘来呼喊声。约德尔晃了晃脑袋,猛地惊醒。  天花板、墙壁、地面,明晃晃的暗红色的光在他四周闪动着,烟和热度从窗户里窜进来,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高高低低地混杂在一起,但除了惶恐和惊乱之外,完全分辨不出在叫嚷些什么。  刹那间,他全身的每条神经立刻清醒,他像猎豹似的跳起来,直冲到门口。  熊熊的烈焰在他面前升腾着,随着风向喷出橘色的火舌,整个海湾上布满了滚滚翻腾的、黑色的硫磺烟雾。时不时响起一声微弱的爆炸。他的战船的桅杆深陷在黑烟里,随着炽热的波浪和空气前后摇晃。  整个海湾都被烈火封锁了,水手们只能目瞪口呆、束手无措地任由船只一点点地被吞噬。  约德尔瞪着眼前的一切,混乱的人头在他眼前攒动着。他看见吉恩正在徒劳地指挥手下从湖中打水救火,立刻奔上去,一把拽住他。“怎么回事?”  吉恩摇摇头,他的脸上满是烟尘,眼里已经被熏出了一根根血丝。  约德尔抬头向四面望去,他嗅到了危险——人为的危险。突然,他攥紧吉恩的胳膊,一只手指着山崖。“看!”  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见一条白色的带子,从关着猎物的囚室的窗口,一直垂下来。  “是他干的。别救火了,没用了。找到他!”  吉恩一把拦住他。“他现在不会在岛上的,一定早就逃走了。”  “不可能。他没有航海图,根本不能……”约德尔像噎着似的住口,低吼了一声,“该死!”他用力一推吉恩,转身向回跑去。“带我们的人,上旗舰!立刻!”  吉恩来不及再问些什么,他回头向四面望去。  整个岛屿和周围几里内,都弥漫着一股灼人的热气,浓烟滚滚上升。高温引起的大风继续把火舌往岸上吹,他已经听到轻微的、不易觉察的噼啪声。再过一会儿,轰轰作响的烈火就会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树林、灌木丛、山坡和屋舍,  如果没有降雨的话,这场烈火将一直这样燃烧下去,直到整个岛屿化为灰烬。  旗舰停在港湾的另一头,火势还没有蔓延到那边。  约德尔是对的,现在不抢先的话,等到人们明白进一步的危险,求生的本能和被训练出的残忍,会使他们毫不犹豫地相互撕杀,来争夺唯一的逃生船。  带着某种难以言状的感触,吉恩把腰间的号角举到唇边,吹出了只有他们最亲信的手下才领会的音调。    * * *    宽大的屋子里很平静,似乎外面的混乱一点也没有触及到这儿。但约德尔一进来,马上就发现,原先钉在墙上的航海图不见了。  钉子边缘还挂着碎片,仿佛是仓促间被人扯下来。  放火之后,他一定就躲在屋外的某个角落里,准备着、等待着,看他进入圈套。  即使是在愤怒和震惊中,约德尔还是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一丝不自然的微风拂过。他迅速转身,一条淡淡的人影从他的眼角一闪而逝,不假思索地,他早已高度戒备的身体立刻紧随着冲出门外。  修长挺拔的身影,在他前方的灌木丛中若隐若现,虽然他们间的距离不短,约德尔却毫不费力地赶了上去。  左右都是平坦的草地,猎物犹豫着,踉踉跄跄地往山崖上爬去。  离悬崖的尽头越来越近,猎物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上。约德尔放慢脚步,一点点地逼向前。  “很有趣是吗?亲爱的骑士。”他盯着在地上挣扎着往后退的康拉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不过,看起来,简单的游戏,你是不会满足的!”  康拉德的手,摸到了悬崖的边缘,之下,火焰挟夹着浓烟和热气,滚滚上升,灼烤着他的脊背——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约德尔迫近到他的面前,火光在他的脸上斑驳陆离地跳动,金色的头发像燃烧般的飞舞。在身后,压倒一切的火声中几乎听不见人的嘶喊。但是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苦心经营了多少年的基地在燃烧、在无可挽回地毁灭。他弯下腰,一把揪住康拉德的衣领,向上拎,一阵令人窒息的巨痛,顿时卡在康拉德的喉咙口。  “砍断你的脚,卖给海上的妓寨,怎么样!有些男人,就特别喜欢你这种残废了的贵族呢。他们一定会让你快乐的。”  这不是威胁,康拉德听得出来,这是暴怒中的绝对平静、习以为常的许诺。  他拽着他,往回拖。猛地,康拉德一直在支撑身体的右手突然一扬,紧握着的拳头中,一点银光闪过,以难以置信的疾风迅雷般的力度,对着约德尔的面庞直劈下来。  约德尔全身的肌肉猛地一缩,向后跃出一步。一道冰冷的锐利感,从他的额角划下。  “啪”,面具裂成两半,落在脚边。在他感觉到剧痛的同时,鲜血也顺着眼睛流了下来。  挣脱了约德尔的控制,康拉德紧紧攥着十字架,迎风挺立在悬崖边上,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约德尔裸露的、被血污染了的面孔。这么多天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敢正面直视这个男人。他的眼里没有畏惧,没有屈辱,甚至连憎恨都找不到。  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约德尔只看到一丝倨傲而不屑的笑。  康拉德回头看看脚下燃烧的海水,在约德尔还没有明白过来之前,突然纵身一跃。  匀称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非常优美的弧线,直直地坠落着,无声无息,立刻就被那一片熊熊升腾的火炎吞没了。        第二章    丹麦的瑟兰岛北岸,小小的克龙堡隔着厄勒海峡,和瑞典的马尔摩遥遥相望。初夏的暖风还只能够维持中午,船只稀稀落落地倒扣在砂石滩上,傍晚的凉意中,显得格外寒碜。  布勒牧师就在这日暮时分,怀着满腹心事,走进教堂来敲晚钟。  他的故乡在王都罗斯吉尔德。圣·安斯加里乌斯修道院所受到的教育,使他至少有机会当上个主教持事。  是的,他曾经这样期盼过,怀着当时年轻的信仰、热情、野心和勇气。  直到那六年的十字军东征,他才发现,这世界和他在炉火边的书堆里读到的,迥然不同。  现在——在这个偏远、荒凉的小城堡里生活了近十年之后——他每天都会跪在基督受难的十字架前,专心地祈求,祈求上帝能允许自己一直扮演这个除了敲钟和主持仪式之外,无所事事的乡村神甫,直至终老。    但是一个月前,瑞典的艾力克亲王在这里上了岸,布勒神父就领悟到,上帝并没有听见他的祈祷,或者即使听见了,也置之不理。  他常常站在教堂门口,看着一队队骑士兴致勃勃地从他面前经过,后面跟着木然而且疲惫的自耕农,——他们故乡的田地在荒芜,妻子和孩子们不想饿死就得堕落下去;布勒神父怀疑这些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农民——是否真正知道他们将要去做些什么,又将会得到些什么。    战争!  最后连平静安宁的北欧,也要开战了。    这时候,他就会想起一个把自己叫作“约德尔”的骑士,和他那双充血的、绝望的蓝眼睛——当他们在安条克城把自己同伴的尸体绑在投石器上射进围墙里头去时,就是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想起那个年轻人疯狂般地大笑着:“是的,是的,神父。全能的上帝当然存在,但他一定睡着了,才会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想起分别时,带着一种超然而漠然的态度,就像离了躯壳的灵魂对着自己的尸体一样,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神父,祝福我们吧。我们已经把杀戮和掠夺的激情带回来了。”    他在教堂的大门口停了一会儿,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才伸手去推门。  教堂高大阴暗的穹顶,像坟墓似的罩在他头上。现在来这里忏悔或祷告的人,越来越少了。所以,当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长廊的尽头时,神父不由的吃了一惊。  那是个陌生的年轻人,纹丝不动地跪在祭坛下——祭坛上的《圣经》被摊开了,书本的银扣子在晚霞中闪闪发亮。  他衣裳褴褛,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后颈上。褪色的麻布衣裳贴在他突起的肩胛骨上。仅仅看他的背影,布勒神父就知道,这个人已经虚弱到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的地步。  又是一个被圣战的信仰抛弃了的十字军吧。  神父叹了口气,轻轻走到他的身旁。  “有什么事吗,我的孩子?”  陌生人抬起头。他比神父原想的更加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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