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拉着你的手简谱和脚,你去够一米外的塑料瓶,叫什么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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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你的天真远离我》 by密花X
(修改重发版)本文半架空、瓶邪only、有H、HE(已出本)原楼链接:
================================== 正文 ===================================第一章
横祸第一人称吴邪我最近过的非常无聊。闷油瓶和胖子又不知道去哪里了,给他们打过电话,胖子只说在陕西办一些事情。我总是觉得这两个小子肯定是去倒斗了。怎么说小爷也是倒斗世家出来的人,过去也下了不止一两回皇帝贵族的大坑,怎么他们就这么无视我。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两个家伙是在背着我干一些离谱的勾当。从古董店到家再从家到古董店,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很磨人,没有多少日子,我就觉得非常腻,想起过去倒斗的生活反而觉得刺激。这也许和我姓吴有关系,也许我骨子里,就被遗传了那种爱找事情做,找就找大事做的基因。我索性也不找闷油瓶了,想着那就找点事情做吧。我开始收东西,告示上标注了——价钱很重要,东西更重要。连续几天没有看得上眼的货色,不是近代拓本古画,就是些从斗里弄出来的残次品,而且来的人把价格开的很高。我明白来的人身份,就跟这些“地鼠”说:我不收这样的东西,他们就明白这个店不做斗里的货。其实我才不管东西是哪里来的,那种我自己去三叔盘口逛一圈就能搜刮到十个八个的,我不感兴趣。非常意外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那天下了雨,我一个人坐在店里喝着铁观音,外面人来车往,路面上全是水。满屋子潮气,淅淅沥沥的雨声传进耳朵里。白炽灯光越发的耀眼,我愣神儿的功夫,窗外忽然停下一辆车,一辆黑色的奥迪。前座上下来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撑着一把大伞,他拉开后车门把一只手挡在车顶,护着另一个男人走下来。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很有意思。这个家伙穿着一袭黑衣,是很版的西装,有点像谍战电影里那种;他的头发一丝不乱往后背着,脸上不能说很精神,但眉宇间透着一股硬气。先下车的男人给他撑着伞,他拉开我的店门,撑伞的男人站在门口,像是给我看门的一样。他走到柜台前扫视货物,最后视线落在我从山西带回来的玉上。他很懂规矩的没有自己伸手拿,笑着说:“这个,不错。”我走上前给他拿出:“您好眼力。”他从怀里拿出一只很精致的红木盒子,四角镶嵌着金箔。然后他说玉我要带走,这个给你留下。我本来满心欢喜,想这么名贵的盒子里面一定有好东西,结果打开一看居然是空的。我立刻收了笑脸:“不必了,您的东西收好。”他的眼神很有内容。片刻,他沉沉道:“玉我一定要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外面那个撑伞的男人快步走回车里,跟着就又下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司机。这两个男人毫不客气的就踹开我的门,直奔过来。他们站到我身畔左右,各伸了一只手轻搭在我肩头,限制住我的行动。
穿西装的男人取出玉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一下子就急了。不是心疼东西,是觉得来者太霸道无理。而且,他们到我的店里闹场子,就不明白这是道上的忌讳吗?有几个道上的人不明白,做古玩的人是不能碰的。“站住,”我叫住那高大的男人:“你要抢劫吗?”他对我莞尔一笑。我的领子就被站在一旁的司机拉住了,他狠狠地道,小子,动一下,你就完了。我对着他就是一脚。他猝不及防被我踹了个正着。紧接着,那名司机就配合着另一个人,两个人一揪我的脖领子,往前一扔,我整个人就趴在柜台上,重重磕了一下。我奋力挣扎再想去揪他,却不料司机过来就给了我一拳,正好打在太阳穴上。我脑袋嗡嗡作响,对着他脸给了一巴掌,这一下我极其用力,他大叫一声被抽了出去,踉跄两步才站稳。我去扯他的脖子,却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衣服。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好了。”司机十分不服的白了我一眼,冷哼一声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和屋里的男人一起走了出去,重重一声砸上门。我恼怒的站在门口,他们上了车一溜烟的走了。由于被抢的东西的性质,我没法报警,只好站在原地运气。王盟从后面拉着我座下,问要不要紧。我完全被怒火冲昏了脑子,一坐下,脑袋就开始发胀。我心里暗说,这伙人难道是刚出来混的小痞子,连这种东西都敢抢,还是他们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拿了什么东西……我的脑子越来越乱,最后就剩下一个念头——报复。也许我不像潘子那么狠,但也绝不是认人都能惹的普通生意人。我知道要报复就要先调查出他的身份,打了几个电话给朋友,一无所获。我甚至打电话给道上有头有脸的朋友,他们也全都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甚至还有人告诉我那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是道上的,因为他们有他们的规矩,在他们的行当中,根本没有这么不懂规矩的人。开始的几天我还有些纳闷儿,想他究竟是谁,日子一长也就不去琢磨了,我交代了好几个人出去打听他的身份,如果逮到,肯定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逮不到,就算他命大了。隔了半个月,我一个人去酒吧喝酒又遇到了那帮人。当时灯光忽明忽暗,可我还是看见有一桌人总往这边看,他们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全部站了起来。我站起身往门外走。不料前脚刚一走出门就被人拽回酒吧里。一个小子凑后面搂着我的脖子,另一个拉着我的一只胳膊,两个人就把我往洗手间里拉。他们勒的太紧,我想叫都非常费劲,途中手拉到桌角和椅子背上弄倒了不少东西,但都无法与控制着我的那股力道抗衡,在座的客人看到这一幕,场子里一下子就炸了锅。好多人都站起身开始往外走,剩下几个胆子大的人坐在那好奇的看着。我没有求救,因为在这种局面下,根本不会好事者上来插手。
过去犯太岁的事情也多了,我当时想就算被他们揍一顿,无非也就是皮肉伤,不会有生命危险。进了洗手间那几个人就骂开了。我飞出一脚就踹躺下一个,两旁那三四揪住我就往地上按。我奋力抡起拳头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人打去,过程中身上挨了好几下,一倒下就立刻靠着后面的洗手台站起来,我知道在这个局面下一旦倒下就只有等着挨圈踢了。我心说反正一会都要躺,多捞回一拳是一拳。就这样抗争了好一阵子,他们当中几个人都挂了彩,不过自己更惨,好几个地方被揍得生疼,剧烈的运动让力气逐渐丧失。无奈他们人多,我挨了几下重拳后脑子就开始发懵,被两三下按到地上,我爆粗骂他们,跟着,拳头和皮鞋就像雨点般落下来。我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剧烈的疼痛让我更加愤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看准机会一下子就抱住一个人的腿,使劲儿一拖,那家伙应声倒地。顶着拳脚踉跄的站起来踹躺在地上的人。那家伙嗷嗷叫,我顶着背后拳脚发狂的踢,后面一个小子又揪住我的脖领子,我整个人就向后一张,仰面倒了下去。他们按住了我,几个人又上来一顿踢打。混乱中,我听见有个人一边骂一边还说,***的不是能打吗?起来啊!我当时真的想起来,但是他们压着我起不来:“你们几个孙子,敢让爷爷起来吗?”半个多小时后,他们骂骂咧咧撤了出去。我拼尽全力抬起胳膊,爬起来对着镜子一看,发现自己狼狈的要命:衣服全乱了,手和胳膊都肿了起来,脸上也几处淤青,还淌着血。不能跟家里人说,我打电话给王蒙让他过来。结果这个没良心的小子一个小时才到,这段时间内我就一个人坐在隔间的马桶上,低着头看写从袖口里往下流。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几乎意识不清,我记他问我怎么搞成这样,我含混不清的跟他说,你再不来,我就去下面见那些被我给盗了斗的人了。后来昏了过去,不知道他怎么给我送进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病床上了。王盟哭丧着脸对我说:“老板,你这回麻烦大了,你自己看看吧。”检查结果大体上是说我有哪里哪里的骨头脱臼了,皮肤组织损坏了,当中最严重的是最下面的几个字:内脏破裂。我跟着就靠了一声,心说***,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居然折在这么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身上。由于我没有把自己挨揍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也就没有人在住院期间来探望我,身体好起来后,我一个人回到了住处。拖着一条病腿哆哆嗦嗦的上了楼,打开门就把外套钥匙扔了出去,然而这个时候,突然看到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很大的包。我一愣,转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闷油瓶。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我缓过神儿来一下火大,心说这小子和胖子,两个没良心的背着我去倒斗,还好意思回我家,而且回来居然没跟我说一声!我嘟囔的抱怨了一句,一瘸一拐的坐过去看了他一会儿。思忖着,我叹了一口气,想不管这阵子发生什么了都算告一段落,我的事是我的。看见他,我忽然觉得身上所有的疼痛都减轻了。“小哥,你回来了。”他点头打量起我。我怕他看出异常,不想让他知道我给人揍了。尽量装的跟没事儿似的拿出烟抽。他跟着就问我:“你……”我心里咯噔一声,他娘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装作平静:“被车碰了。”我转移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闷油瓶一直盯着我,我估计自己可能脸色不好,扶着桌子站起来往卧室里去。这个时候,他忽然又道:“外面现在没有合适的地方,我暂时在你这里。”“随你。”
第一人称闷油瓶夏季将末。胖子让我和吴邪去陕西一趟,听他的意思我知道,是想去倒斗。我不想让吴邪去。斗里,尤其是胖子盯上的斗是绝对值得一去的,因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名器,他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但是,往往这种有货的斗,也就昭示出他主人显赫的地位,以及当中的危机四伏。很可能一下去就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问题、难以应付的机关。以吴邪的经验,贸然的把他带进去可能会遇到不测。而且他行事一贯鲁莽,不适合做带有冒险意味的活动。 胖子收获了不少东西,满载而归,他把我送上火车的那天,叮嘱我下回一定带上吴邪。也许,我应该带他一起来。下来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机关。路上,我看着窗外。铁轨旁一排排杨柏树重叠成影,远方旷野上,高高矗立着连成排的铁塔,高山兀立,绵延直至视野尽头。车一路向南,我一直在想:吴邪在杭州,他在做什么。斗里和地面上是一样的,不论是哪里都一样。 我一直做的,就是独自、或者跟随着一个队伍送葬、入葬、深入地下、去我本该去的地方、见证和完成谁都不会去想的,属于我的事情。然后,再重新开始……我完成一个又一个的循环。有些时候,形势的改变也会促使我被迫驻留,或者改变方向,但那都是暂时的。终归,我要走完一条归尘的路。下斗,没有想象中的凶险;回到上面,也无处可去。久而久之,在这起点和终点之间的路途,我会忘了身在何处。思维被报站声音拉了回来。我站起身,把背包从上面拉下来,跟着几名农村汉子顺着铺间狭窄的过道排队下车。我期盼能早点回去。莫名的,我总觉得杭州有人在等我。我垂下头想他,他的模样就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回到杭州以后,我坐上一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属钥匙。是吴邪给我的,我记得他还对我说:随时都可以回去。摩挲着手里的东西,它在指间逐渐升温。直到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在远房的雾中出现,我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愉悦。好似是在期待什么。这感觉很模糊,在突然之间出现,又在突然之间消失。我站在门前凝聚注意力听了一下,确认里面没有动静,看了表才想起来现在是白天,他应该在店里。 开了门,我把行李放进屋内的茶几上,坐在熟悉的沙发上。时间过得很慢。屋子里空空荡荡。我心里安静下来。一道黑影子在脑子里晃,最近,晃的越来越频繁了。
许多年来,我一直在完成我必须去完成的使命,一路寻找自己的根源,几度游走生死边缘。那个时候,他在我身边。现在他成为我对杭州唯一的印象。只要一想到这个地方,我就会想起他,牵挂让我意识到:在我们之间有种莫名的、没有意义和价值的东西,这使他成为我的朋友、朋友就是一个无所谓有无、却挥之不去的念想。我能带给他什么?除了凶险和复杂的阴谋,我能带给他什么。让我不解的是:他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他仿佛就是要深入迷网,他对谜团有一种执着的探索欲,不论是关于斗的、还是我的。思维信马由缰,我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上楼,接下来门锁响动。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股潜藏的悸动从心里浮出来。他没有看到我,脸色很差的把外套丢在一旁,然后目光落到茶几上,他一愣,猛地抬头看过来。我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马上发现了问题……他坐在我身边,脸色很差。“小哥,你回来了。”我点头。通过他手腕上还夹着的石膏板,我知道是骨折。他弓着腰去点烟,从这个姿势我能发觉他其他地方还有伤。“你……”“我被车撞了。”后面的话我没听。我知道他在说谎:他身上这些伤,一看就知道人为所致,绝对不可能是撞的。他隐瞒代表他不想让我知道,他觉得无所谓。我没有再问什么。“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刚回来,过来看看你。”他流露出不悦,站起来往卧室走。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外面现在没有合适的地方,我暂时在你这里。”“随你。”他说完就关上了门。他不想让我走。我叹了口气,拎起自己的背包向书房走去。
第二章 悸动第一人称吴邪我恢复的很快。不到一个月就回到医院拆了石膏,医生说其实还是有点儿早,但我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带着这个笨重的东西,洗澡和吃饭都会变成十分困难的事。在这段时间,我整个人就像一个残废。为了庆祝我的复原,我给闷油瓶打电话叫他出来吃饭。结果是:他不出来。于是,我就只好回去了。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听人的摆布,我已经一个人生活多年,这种无拘无束的状态让我很放松,一旦被人下了命令,我就会比较抗拒。偶尔在店里,我还会去命令一下自己唯一的手下——王盟。他那种言听计从的态度,有时候真的令我很有做老板的感觉。闷油瓶算得上是例外,他说的话一般我都会服从,这可能是在斗里养成的习惯,因为他的警觉性比其他人高,所以我必须得听他的。不过,什么都阻拦不了我想大吃大喝一顿的欲望,路过酒楼的时候,我买了一大堆食物,都是之前一个月里没有吃到过的食物,我听说要长好骨头非得大补,所以买的所有食物都是荤的。带回去的过程很艰难,我有一只胳膊完全使不上力气,所以只能用另一只手把铁锅和饭盒罗起来,用一个像杂技一样的动作提着它们带回家。我站在门口用鞋尖顶门……没人出来开门。这是正常的,虽然闷油瓶住在我的家里,但他从来不给我这个“房东”开门,每次都是我自己用钥匙捅开,今天依旧还是如此。客厅里也没有人。浴室中传来哗哗的水声,他应该在洗澡。我再度用那个高难度的动作提着食物走进厨房,把菜都盛进餐具中。坐在旁边就能闻见一阵阵香气,是泡椒发出的特有的味道,我想不等他出来就直接给吃了。不过经历了一番小斗之后,我还是决定等他一起,这段时间里,我养成一个习惯性思维——这位房客的身份极其“特殊”,不论吃喝睡,就连上厕所,他都一定享受优先权。他的澡洗的天长日久,听见门闩被拧动的声音,我赶紧喊他过来吃饭。闷油瓶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也改掉了不少不良习惯,比如现在他不会再湿答答的、满身是水的从浴室里面走出来,搞得我的地板上全是禁婆爬过的痕迹。当然还有一些是没有来得及改正的,比如他出来的时候,不管室内的温度多么低,永远齐胯围着一条浴巾。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有时候我觉得他这样是为了跟我炫耀自己的身材,的确,他有这种资本,每次他站在窗户前面,拿着一条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珠,晾出一身细腰乍背的线条,我都会感慨老天爷的不公平。闷油瓶把身上的水弄干之后,扫了一眼正在呆看着他的我,缓缓地走过来。我指着桌子上一堆大大小小的盘子告诉他:我伤好了,需要大补。他摇摇头,看着被辣椒浸成红色的螃蟹说:“我不吃肉。”
我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自私,他怎么知道我是给他买的,于是就道:“没事,我来解决。”不一会儿我就席卷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想来只有过去下斗的时候才会对食物如此的狂热,现在又不一样,过去是饿的,现在是馋的。只是饿的话很好解决,只要吃饱了就行,可现在就不同,我急于把这个月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全都吃个遍。事实是,这段时间闷油瓶一直在沉默,他从不约束我。我心满意足的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电影一点点演下去,这是一部投资非常巨大的片子,如果在电影院里看,它的特效能震撼到每一位观众。我用余光打量坐在一旁的闷油瓶。时常,我会对他那种过于寡淡的性格产生抵触,但有些时候,我会觉得他无比的好,比如同样是这种事情,如果换做其他人,要么就根本不管你,要么就啰嗦起来没完,闷油瓶却是例外,他是个绝对的行动者,不管我多么鲁莽,都不会受到来自于他的责骂。而且每次,他都会不厌其烦的给我摆平烂摊子。整个下午我都在沙发上看电影,闷油瓶没有多久就回书房,又去研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学术了。天色渐晚,我正昏昏欲睡,忽然看见他进了我的卧室。这些日子里由于我重伤,一直委屈他睡客厅的沙发,现在我好的差不多了,也该换换了,毕竟我这个沙发是有年头的东西,和床的舒适程度相差甚远。我想着,就起身备把被子换出来。然而,当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打开卧室的门时,却发现了一件极为反常的事情。——闷油瓶居然抱着笔记本在上网……我说他反常,不是指他这个行为,而是他那个表情,和他当时看的东西!他再看我的储存的那些沙滩美女的照片……如果换成胖子,我可能会十分坦然的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对他说还有更刺激的,更甚者我们还能交换一番对女优的兴趣,但是坐在那儿的是闷油瓶,让气氛变得十分尴尬。我心里劝自己没什么的,闷油瓶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看这个很正常……接下来,我看着他那两根纤长的指头附在触摸板上,轻轻的滑动——点击。然后,电脑里就发出一阵非常熟悉的音乐的声音。慌乱中我想出一个办法,就对他说我要睡觉了。他头都没抬,抱着笔记本坐到一旁,把床让出来给我。我心说没辙了,爱怎样怎样吧,就转身出去洗漱,回到卧室的时候,我的电脑里已经开始传出依依呀呀的声音,我躺在床上,心里直发毛,也睡不着就望着他不说话。半晌,他忽然抬头看看我,又低下头继续看人体艺术动作片。隔了好一会儿道,我没看过。如果换多别人这么说,我可能会大骂他装逼,但是眼前这个人是闷油瓶,我理所当然就信了。睡意上来,我迷迷糊糊的就要开始做梦的时候,听见他出去关门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周身觉得很冷,不是感到周围温度的降低,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的热量被一点点抽出去。我一贯强悍,在过去,不论是环境再恶略挺挺就过去。可现在真的不行,自从医院回来就像是废掉了一般。再躺下去我觉得浑身都开始酸痛,就像过去下斗的时候几天没有休息过一般。这样强忍着扛了一会儿,状况还是一点不见好,我意识到还是要起来找些药吃。我从床上爬下来,扶着周围的家具费力的走到门口,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我继续走,忽然间感到喉咙里全是铁锈的味道,跟着就开始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当时我的神智已经十分恍惚,只记得自己吐了,之后,身体再也无法保持平衡,一头栽倒在地上。然后,我似乎听见一些物体碰撞发出的噪音,一个人在用熟悉的声音喊我。吴邪!
睁开眼睛,一下子所有的知觉迅速回笼到身体当中,我整个人被强制着清醒起来。前面是被挂在铁架上的白布帘子,两边也是,这些帷帐把我围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而在床边,站着一个人,是闷油瓶。刚才梦中的画面出现在脑中,我羞愧难当,几乎想再去装睡。可我才的反应速度还停留在很慢的阶段,没来得及闭眼就和他对视上了。我很不好意思,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张开嘴试图去叫他一声,却发现不能,嗓子无法发出明确的声音。然后,我身上什么地方就传来一阵麻痛。我忽然觉得有点奇怪,闷油瓶看见我醒了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按照常理,他这人态度相当淡漠,是不会对我有什么在意,但也不至于麻木到看晕过去的人忽然醒来,连眼睛都不大挣一下。他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好一会儿才道:“你睡了一天多。”我撑着床坐起来,嗓子不像刚才那么紧,也恢复了所有的正常意识,虽然我对刚才那个梦还是心有余悸,但我暗暗劝慰自己,既然是梦也不必多想。看了看表,两点多。我有些纳闷儿,两点多他站在这里干什么,这个时间就算是他来陪床,也该是在旁边的躺椅上睡觉。于是就问他道:“小哥,你怎么不坐下。”闷油瓶瞄了我一眼,缓缓地走到椅子旁坐下:“你刚才发抖,我起来了,然后你就醒了。”我莫名其妙,心说就算他的警觉是正常的,但这也敏感过头了吧,在旁边的椅子上睡觉也能知道我在抖?那我得发出多大动静?我生怕他察觉出什么,含糊道:“嗯,我做噩梦了。”话音一落,他眼神异样的看过来:“噩梦?”我看着他,又想了想那个梦的内容。的确,那绝对不算是个噩梦,至少我在做梦的时候还是很想让他继续的,但这该怎么回答,还有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做梦的内容了……为了打破尴尬,我道:“不是噩梦,但是很奇怪,反正……好像有胖子和斗什么的。”我拿胖子做挡箭牌,试图蒙混过关。闷油瓶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我,然后低下头,不再说话。在医院度过了半个月,闷油瓶始终没有离开医院。这让我很不习惯,中途叫他回家去睡好几次,但都被他的沉默拒绝,后来我索性也不管,本来我也不放心他自己回去,真是脱离了我的控制范围,搞不好他哪天又被人弄走夹喇嘛,到时候又不知会出什么乱子。出院的时候我特别庆幸,当然,还要感谢闷油瓶这些天的照顾,在过去,我一直觉得他在地面上的生活能力不怎么样,这么一练,不仅能自理的相当不错,还能关照一下周围的队友了。回到家,我不敢像之前那么放肆。这种两天半就进一次医院的生活最好早点结束,我现在一闻到来苏水的味道都觉得厌恶。但一回来,闷油瓶也不像医院的时候那样“殷勤”,又是整天闷在书房里,不太说话,就是跟我聊天也不太在意。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天的梦,那么真实,当时我就认为它是真的了,可一回忆当时的画面我心里就很矛盾:我绝对不是思考问题不着边际的那种人,怎么会做那么匪夷所思的事出来。还有闷油瓶,他让我怎么都无法联想到那种事情,难道我的潜意识就是想去挖掘他不再冷酷的一面?还是我的大脑在经历了一系列恐怖事件之后终于宣布坏掉了? 即便我在脑子中把这个事件反复研究,还是没有答案。但这的确让我和闷油瓶相处中多了一点东西,难以说明那是什么。只要我一想到那画面,立刻就觉得心跳加速,而他也总是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其实,仔细想起来,我甚至可以说是怀念那个梦,好几次我都在想,要是真的就好了。就像现在,他在书房看书,我一个人仰望天花板想这个事情,不由自主就让那种感觉回来了。我不得不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洗澡睡觉。我一直都是睡在卧室,可即便是在里面睡,睡觉的时候也不敢太实在,怕他半夜又突然跑了,像我三叔那样,搞莫名的失踪。他一直没有离开,虽然话不多,但我能感到他在努力适应这种“同居”。很多事情,比如订饭,去店里,他都会替代我,但剩下的事还是由我来做,这也是不得已,因为他可能根本不会。刚才很困,躺在这里却不是很舒服,我一直在想闷油瓶的相关事情,越想越清醒,外面没有任何声音,他应该还在书房。我忽然产生一个极为怪异的想法——他究竟在干什么?我蹑手蹑脚的出去,到他门前听了听,没有动静。我觉得自己像偷窥一样无聊,但好奇心还是阻挡不住,小声拧开门闩。借着影影焯焯的灯光,我看见他竟然在书房的躺椅上睡着了,而且是真的睡着,闭着眼睛,身体没有起伏的躺在那。他没有必要故意装睡,他这人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像是‘装睡然后等人走过去突然睁开眼睛’这种娱乐其他人这种行为一般都是由我和胖子来完成。我好奇的走过去,他一动不动,苍白无色。他侧着脸,头发都顺垂了下来。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年轻人,经历过的都是那么险恶的事。我想着不由出神,大脑开始不听使唤的想起那天的画面,一瞬间就觉得有点喘不匀气。他是睡着的,而且应该很沉,嘴紧闭着,没有任何表情。我仔细观察他,可灯光实在微弱,只能蹲下来面对面才能看清。而我的思维,也在盯着他的同时变得游离,任由自己一点点去靠近。如果我想继续那天梦中的行为,就在现在,也许我可以……这可能会让他忽然醒过来;他可能会生气;甚至会把我推开。我还的手心里都攥出了汗。这种冒险,没有值得不值得,因为当时,本能并没给我任何选择的余地。所有思绪都在逃离大脑,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心中的悸动取代了一切,我渐渐地探头过去。他还是没动。这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那天自己梦见的就是他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直到得到他的回应,我不知道我们两个在做什么。
第四章 失控第一人称吴邪直到我离开,他也没有醒来。我十分不解他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下回应我,但事实就是他那么做了,而且那么做的同时,闭着眼睛、哪里都没有动。之后的几天,我不可抑制的反复去想这个事情,心中很怯,到了不能直视他的程度,可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是像之前一样的对待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个夜里发生的……就是一场梦。那种感觉非常奇妙,混合着一种愉悦感和负罪感。每周有几天去店里,偶尔看一看这个月的账本,不过现在是淡季,基本上没有出入显示在账面上,所以多半的时间,我都是在和王盟聊天打发无趣的时间。他的话题非常简单,基本上是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除了有时候他会举例子敲我的锣边,提醒我今年还没有给他涨工资之外就不怎么主动说话。我一直在敷衍他,告诉他到了合适的时候会给他涨工资,当然这种话我们两个都知道是假的。直到有一天我跟他提出一个很有价值的交换条件。那时我坐在藤椅上,透过玻璃窗看外面人来人往,而王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站到了我身后。他在打扫货架。“老板,你看这个怎么处理?”王蒙把手摊开到我面前,手心里攥着一枚和田玉的扳指。我早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通过何种渠道带回来的,就对他说收起来。隔了一会儿,他还是在我椅子后面晃来晃去,我的思维在信马由缰,脱口就问了他一个问题。“王盟,如果有人在你睡觉的时候,偷偷地……靠近你,那你觉得他是想干什么?”王蒙马上就给了我一个很不靠谱的答案:“我就快擦完了,等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想了想,我问道:“我如果想知道一个人的想法,我应该怎么办?”王盟缓慢走过来,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磕巴着问道:“老板,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我摇头,随即点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不是!”王盟怪异的笑,向我一摆手:“老板,你就不要遮掩了……”“打住!你不要想窃听国家机密,对你没有好处,但是如果你回答了我的问题,下个月我会考虑给你涨工资。”王盟眼睛一亮,然后就皱起了眉头,看表情我知道他已经把我之前的问题忘了,只好重复一遍。他深思一阵儿,无比认真的答道:“如果你想知道女人的想法,那我涨工资的可能性就没有了……不过如果只是朋友的话。”话说一半顿住,他一笑:“老板,你知道,中国人的问题总要放到酒桌上解决。”
我的恍惚被一阵钥匙摩擦发出的细碎响声打断,它像警钟一样提醒我吴邪回来了!我忙把那件衣服胡乱塞进去,拉上衣橱逃出他的房间。他缓步走进书房,一脸错愕的看过来,我知道他听到了刚才的动静。然后他问我,刚才怎么了。经验告诉我,越是紧张越不要说话。所以我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走进了他的房间。我记得别的地方我应该都复原了,只有被子没有,我不知道他看到那一床乱七八糟的被子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他没有问,隔了一会儿他就去客厅了,我跟着走出去找个地方座下,看向他。他的背影很清瘦,一点都不像过去那样。他放下电话走过来:“小哥,你是不是要出去……”我知道自己翻柜子的行径被他发现了,他一定是认为我去拿那把刀。他怔怔的看着我,我推测他应该是担心我走掉。我突然想问他,吴邪,你是不是很怕我离开。我摇了摇头,躲开他的眼神。吴邪匆匆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走去客厅睡觉。客厅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他躺在那儿,脸上苍白,身体起伏微弱。他很好看,脸上的线条比我刚毅。房间里一丝声音都没有,我渐渐探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向着他贴下去。他睫毛颤了颤。我脑中划过一个声音:警告我他可能会醒来。我走进洗手间,把水开到最冷。冰冷水滴砸在背上,脑子才重新清醒起来。我意识到自己从那个晚上之后一直是失控的。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是不是我又要离开这里,去探索自己所谓的未来过去,或者是完成什么必须去做的事情。可是现在,我想要和他一起。关掉龙头,随手扯了条浴巾系上走到客厅里。吴邪已经醒来了,他坐在沙发上,神情恍惚的看向我。“吴邪,我没有衣服。”他马上去给我拿衣服,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问:“你的干净衣服在哪?”我道,我没有。没有干净的。走回卧室我一眼就看到他放在椅子上的衬衫,那是他今天出去的时候穿走的。我拎起那件衣服套在自己身上。他笑笑:“这个是我白天穿过的。”我抱着那几件在椅子上的衣服, 走了出去。刚一路过门口就被他一把拉住“你别带这些,我一会儿给你找别的,还有别的东西……”“带什么?”“你不是要走么?”“不,我还要留些日子……”他两道皱起来的眉毛一下子就放开。我发现,我说一句话能给他带来影响。此刻回忆起来,仿佛他过去就是这样。我后退两步,站在他面前……他不适应我的靠近,可是他不去躲避我的眼神。时间在我们之间凝注,我在他面前想他。“我今晚不想睡书房。”
第五章 逾越(下)第一人称吴邪中午醒来,我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响,知道他已经起床,恍惚想起夜里的事情,这次,我真的知道那不是做梦,所有的感觉都太真实了,床上还残留着温度。我翻身起来,正好迎上他出来。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匆匆走回书房。我矗立在那一下子就愣住了。转念一想,他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我用冷水冲了把脸,思维也逐渐清晰起来。我意识到:从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我仿佛是在不断地钻牛角尖,自从在医院做完那个梦我就不一样了,甚至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么坦然的对待他,不可救药。我暗暗向毛主席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走出洗手间接了个电话,是一个很熟的朋友打来的,告诉我她开了一家夜总会,并且很客气的邀请我有时间过去喝酒。我一口答应说晚上一定到位,一转身,对上站在门口的闷油瓶。“你去哪?”他冷冷问道。我把刚才的电话内容告诉他,他点了点头。我心头再次升起异样的感觉,在我印象中,闷油瓶是个不会问这种问题的人,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以前我还不够了解他生活上的一面。我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赴约。闷油瓶直奔门口走了过来,我意外的问:“小哥,你要去哪?”“我也去。”他道。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霓虹照亮整条街道,一栋四层的独立商业建筑迎街矗立,顶上的招牌足有两三米高,不停变换的字体由红绿灯管交错组合而成,而楼面的窗口是那种类,形状不规则的,似于教堂的五彩玻璃窗,每一扇图案不同,里面忽明忽暗的光照出来。我把车开过去,门口站着身着红制服的迎宾走过来打开车门把我们引入里面,大厅被屋顶一米多长的水晶吊灯和无数完全壁灯照的通明,绕过中央室内喷泉进入衣衫玻璃门,沿楼梯走上去,到了二楼就看见我那个朋友,正站在迎宾台前满脸堆笑的和人说话。她扬了扬手,客套几句之后带我和闷油瓶穿过条铺着红毯的走廊,进入尽头包间。我这个朋友很有来头,她用短短几年的时间创造了一个普通人一生都难以创造出的财富,现在,餐饮行业中,已经有她这么一个人物了。没隔多久她就出去了。整个房间就剩下我和闷油瓶,对着一面占了半面墙的电视机屏幕、和黑色沙发,音响里传出依依呀呀的英文歌。这个时候,我特别希望胖子或者是随便什么人在身边,最好来个麦霸解决掉这种尴尬。我一页页翻找自己可能听过的歌曲,转过头问闷油瓶会不会唱,他摇了摇头。服务生敲门入室送来果盘和轩V,还有一条希尔顿。我把酒倒进杯子里,对着他一扬手喝了下去,他没有伸手碰杯子。我有点郁闷他在警惕什么,我开车的不怕酒驾,难道他还想一会儿替我开车么?不喝就不喝,我自斟自饮,不一会儿就干进去小半瓶,酒劲儿上来,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了,对着木头一样的他道:“咱俩唱首歌吧,你想听什么?”他摇了摇头,我又去磕他的杯口。他突然伸手端起自己的杯子,快速的一口喝光了里面的酒。我愣愣,连忙把自己的喝掉,又斟了两杯。我心说他真是太给面子了,我也不能拘着。半晌瓶子空了,我正要出去叫酒,忽然听到他叫了我一声。他问:“那天在医院里,你是醒着的?”我怔怔看着他。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醒着的,但他现在既然这样问就说明那时候我的确是醒了……那也就是说,我们的确……我甚至能想到,医院那天和之后书房我那个举动,都被他发现了……
第一人称闷油瓶中午,吴邪在洗手间门口和我擦身而过,低着头直接走了进去。他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打招呼,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昨晚的事。他接了个电话。屋子里很静,我不用太集中注意力就能听到他们的对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大,语气热情。吴邪心不在焉的一转身,对上我就愣住了。我问:“你去哪?”他把刚才的电话内容说出来,我决定和他一起出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华灯照亮杭州条条大街,吴邪把车停在一座四层的建筑门前。一个身着红色圆领制服的人把我们领进门去。迎宾台前满脸堆笑那位,想必是吴邪的朋友了,一个比他年龄大一些的女人,她在远处向他挥手,之后就扑过来拉起他的手。我在后面远远看着女人一把挽起吴邪,向里面走进去。穿过几条铺着红毯的走廊,她把我们让进一间走廊尽头包间,我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的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也听不大懂,但是看表情吴邪好像很高兴。他们聊了很久,女人接了几次电话后离开。整个房间剩下我们两个,我瞧着桌面,用余光打量他的一举一动。我希望吴邪已经应酬完了,现在就带我回去,但看样子他还想多呆一会儿。他坐到点唱机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服务生敲门入室送来果盘和酒。吴邪给两只杯子都倒了半杯酒,对我示意,仰头喝光,之后他连续倒酒,自斟自饮,我从来不知道他这么能喝,还记得以前在山上偶尔胖子也会带着酒,那个时候吴邪是不怎么喝的,至少不像今天一样。他喝掉半瓶的时候,转过脸来问:“咱俩唱首歌吧,你想听什么?”他双颊发红,嗓音沙下来,眼神半醉。一瞬间,我心中一动。我记得他无数次的要跟我喝酒,在野外的时候、在他家的时候,但今天与他这样相对,我突然感到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吴邪以一种放纵的眼神看着我,往日里那种维持在表面上的平静消失了。……吴邪摇摇晃晃往门口走去。我叫了他一声,他转脸看向我,一瞬间,我看到他脸色全变了,而我们之间的距离,近的能闻到他的酒味。那肯定是最烈的酒,我嗅到的一瞬间,一阵冲动。我倒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紧接着,昨夜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近在咫尺,我无法再藏掖什么。有些事是注定要发生的,即便延迟再久,该来的还是会来。当时,在我心里认为吴邪是非常在乎我的,他不会拒绝,也难以抵抗我的攻陷。我要怎么样,他也不会反驳或违抗。如果说在过去我从未要求他什么,那么此刻,我想试图去得到。我开口问他那天在医院是不是醒的。他一颤。其实我早都知道,包括他那天在书房的行为。只是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我足够明显的把自己的意思暗示给他,他也很难第一时间领悟,而一旦他领悟了……他就会逃走。他又想逃走。他避开我的眼神从沙发上窜起来。我把他拉进臂弯,栖身去感受他的酒气和慌措。他就在怀里打着激灵:“什么医院,你说……”
第六章 变故第一人称吴邪直到意识回笼,我才意识到这是在什么地方。两个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我知道自己的脸色应该已经和喝高了差不多,不敢看他,别过头喘口气。他一动不动的挨着我,手还死死抓着,他轻声道:“吴邪。”他声音很小,以至于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只是要叫我还是想继续说出些什么,之后他就沉默下去,再不说什么了。我静下来。突然明白自己和小哥在清醒的状态下做了什么,一下子就特别别扭。这肯定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我的感觉像偷情一样尴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层维持在我们之间多年的阻隔,就被他这样捅破了。我根本没有准备好,去接受他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生活中,而非倒斗的伙伴或者过命的好友。他这样直接的把我们中间的东西逾越,甚至没给我任何思想准备,就像过去他的每一个决定。我还在剧烈的心跳,这种感觉很怪,好比你明明不想去做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你却极力的想让它继续下去,我萌生出一种疑惑,对自己的深深地疑惑。我的余光瞄到桌上空着的两只杯子,脑中回响起王萌那句话:中国人的事情,总要在酒桌上去解决。我苦笑,心说真是这样。他又凑了过来。我闻到他呼吸之间浓烈的酒气,心想他不会是喝醉了吧?那样的话,我岂不白来一遭?万一他酒醒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岂不是赔大发了?想到这儿,我反射性的向旁边一挪,脱离他的束缚。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保持着一段距离,我看向他,他的脸色变得异常,看过来的目光也和平时不同。我被他看得发毛。“你……”“我们回家。”他的声音掩盖在嘈杂音乐之下,但我还是清楚地听到,莫名其妙的,心里一阵感动。 只是当时我不知道,自己会记得他说这句话那么久,直到万念俱灰的时候。我走出包房,进入来时经过的走廊。两侧的包房内传出不间断的歌声和笑声,我抹了一把脸,让自己从混沌状态里清醒过来。迎面出现几个人堵在中间,我低着头措身过去,忽然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一个见过的人。他穿着斑斓的黄色衬衫,和其他几个人说话,我看到他的同时,他也无意中看了我一眼,然后眉头一皱,再次把目光投向我。闪念之间我就想到了他是谁——在酒吧里揍我的人。真相立刻在脑中炸开,我一把抓上他领子,三步并作两步的把他拖走。一群人全在旁边惊讶的看着。我死死拽住那个人,把他弄到刚才的包房里。一路上他都默不作声,但死命的挣,我牟足力气拉住了他直到踹开包房的门,把他一脚踹进去,重重摔上门,站到他面前。我缓缓蹲下:“你他酿的还记得老子么?”他抬头瞄了一眼,我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吼道:“酒吧里那帮人,都在哪?”他呸了一口,吐出来的东西带着血丝,依旧不说话。我抓起桌上的酒瓶对着他脑袋砸去,“嘭”的一声,瓶子碎开,他霎时满脸是血,嗷嚎一声。
闷油瓶忽然道:“吴邪。”他盯着地上那个人,两步上前,在那家伙面前蹲下,一把扼住对方的喉咙,阴狠地道:“说。”那人的眼神已经变得极为惶恐,两只手死死抓上闷油瓶的手腕,但制住他那条胳膊就像铁打的一样,任凭他怎么费劲也纹丝不动。力道持续了片刻,闷油瓶缓缓松开拇指:“给你一次机会,说出来,暂时你还能活着。”他语气很冷,那人恐惧的向后措了措身子,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闷油瓶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他就是在这里真的解决掉这人的性命,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我蹲下来对他道:“小哥,我找他有事情。”他没理我,又一次抓上那人脖子,眼神变得极其凶狠。那人终于开口叫起来:“等等。”“他们……都是道上混的,你们,就算是……找上门,都没用!”我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嘴硬,道:“我只想知道那天那几个小子在哪。”他剧烈的咳嗽几声,反问道:“你……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我只知道他们揍了我一顿。”他带着痛苦的表情,突然就笑了:“你瞧,本来是没有事的事情,但是今天我还是得警告你,你找谁都没用…….”闷油瓶手指一勾,他脸上一阵抽搐,急忙解释道:“他们就在公司里,你想去,随时,都可以……”他絮絮叨叨说出一个地址。闷油瓶松了手,却把指头飞快的伸向他怀中,从里面带出一只黑色的鼓鼓囊囊的袋子。那是一只印着LG两个字母的布袋。他捏了几下,皱了皱眉。我刚要问他那是什么,他就站起身来:“吴邪,走。”“你要是拿走那个,这件事就没完了。”地上那人劝阻道。 闷油瓶头也不回的走出门,临走时扫了一眼屋里的人,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很慌。我跟在后面看着他握着那只带子,心中隐约升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几次冲上前问他那是什么,又都被他眼神给顶了回来。两个人走到外面,他才道,先回去。我怀揣不安回到家中,他这次没有直接回书房,走到沙发旁坐下,把那只黑色带子往茶几上一仍,眼神凝重起来。一看他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过去拉开带子,看到一个被胶带缠住的小塑料包,再撕开那一层层胶带,我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包,白色的像洗衣粉一样的东西,是我听说过没见过的那种东西。“K粉。”闷油瓶道。我问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道:“他们就是做这个的。”我看着那细细的粉末,冷汗马上就下来了,心说这次篓子真的捅大了。闷油瓶明显是看出了那人的不简单,他倘在我前面,想让他记住他。“吴邪。”闷油瓶道:“这几天你不能出去,最好哪里都别去。”我点点头,又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人身上有东西。他平静地道:“他们很快会找上门来,这个东西很重要,不能丢,但是暂时你也不能把他交给**,对方可能去查你的底。”很明显闷油瓶是一看袋子就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么一包东西最少有半斤,如果被逮到就是枪毙,而敢做这种生意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人,这个量就象征了他们就是专门做这一行的,当然也可能还有其他的,毕竟他们不是那种街头的混子,还有一个幕后的“公司”。
闷油瓶严肃的道:“这个东西在我们手里,他们也无法贸然行动。”一个晚上我都辗转反侧的躺在床上。我开始后怕,觉得自己太鲁莽了,也太轻敌。得回还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不然现在真的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他站在我这边也无济于事,顶多证明我把他也脱下了水,闷油瓶的强项是在斗里应付突发情况,如果他和我一起给黑道的盯上,我实在想不到他会怎么处理。早上,我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是王盟。“老板,这都八点多了,你……”“我今天不去店里了,有事。”“老板!”王蒙叫了一声:“出事了!店门的玻璃全碎了……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店被人砸了? “店... ...被人砸了。”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抄起旁边的衣服穿上冲出房间。我心里极乱,想到这个事情和昨晚的事有关,但完全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们第一招棋就有这么大破坏力。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一声门响,闷油瓶走了出来。“小哥,店里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他跟过来,手覆上门闩,打开门。半个小时后,我们俩一前一后站到店门前,看到我那块悬匾下面,一地散落的碎玻璃,以及里面被掀翻的柜台。里面的东西,纸张全破损的不成样子,落到地上,有的玉器直接从里面滚落出来,七零八落,就连那把藤椅也被砸成两截,一截完全坍塌,柜子的木条全数折断,里面值钱的东西裂成几块,和玻璃碴废物混在一起。我心中陡然一落。这些我多年的心血,全在一夜间给人践踏了,我几乎想吐血。然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居然没有慌,所有本该出现的情绪都被一种突然顶上来的怒气所代替,我走进店门,仔细的盘查了一番自己被毁掉的东西,然后俯下身,开始一件一件的收拾。王盟在我身后帮忙,整整一个上午,我们两个把还能拼凑起来的货物汇集到一起,装在纸箱里,打包搬到店外。对着车来人往的马路,我点上一根烟,看着地上的箱子,一口接一口的猛吸起来。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对方不再找我的麻烦,我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了。我转身跟王盟说要暂时放他的假,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沓钞票递给他,他犹豫着要不要接,我就愣塞过去,告诉他这只是暂时的,我从什么地方摔了,就得从什么地方站起来,迟早,我这个店还要在这个地方从新开张。“我该给你涨工资了,你说的真准。”我对他笑笑。我打了几个电话给道上的朋友叫他们过来,没有说起因,但是把目的说的很清楚,我说我可以出钱做这件事情,多少都可以。我拦了辆车,直接告诉司机一个地址。那个公司所在的地址。
第一人称闷油瓶吴邪反抗的时候,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他猛地一推,力道并不大,但我十分明显的感到了他的抗拒。我错愕。顿了顿,我只好把手从他衣服里滑出来。空气的温度已经远远低于体温,他脸红的像喝多了。我顺势紧抓住他的手,发现他掌心里全是汗。气血在身体里蠢蠢欲动,我贴上他的额头,他躲避着我的眼神。“吴邪,吴邪……”他吐出带着酒味的气息,几乎就要把我麻醉。我完全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我想他也有那种抑制不住的、想靠近我的冲动。他无力抵抗。这样做,把所有设置在我们当中的屏障消灭。和他走到这一步是早晚的事,自从医院那个夜晚我就知道,自己已经陷一口叫做吴邪的井。除了沉沦,我别无选择。能控制但是我不想控制。我暗暗地问他:‘你愿意放弃一切成为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么……吴邪?告诉我,我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因为你对我来说已经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我也只能暗暗地在心里去问。如果一个人一无所有,他不能要求别人为他做任何事。“你……”他含糊其辞,欲盖弥彰。你不必在意。我知道他要说什么,那都是敷衍。“我们回家吧。”吴邪站起身走出了包房。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来时的走廊,一眼看到前面堵着几个人。他们说话的声音被左右包房中传出的音乐声掩盖,吴邪与他们擦肩,忽然就站住了。那个与他比肩的人猛地抬起头来,快速的把目光投向他。两个人互相对视的刹那,吴邪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他脸色变得凝重,被他拖过来的人眼中透出错愕,盯着吴邪的后脑勺。这个标志性的表情,向我昭示出他肯定也是认识吴邪的。他没有喊叫,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当他清楚自己逃不了的时候,索性连挣扎都省了,伸出一只手揪住了自己衬衫的半面衣襟。——这是个明显的保护性动作,他很不安。我发现他的衬衣胸口的位置,非常不自然的鼓起来一块儿,像是里面藏掖着什么东西。吴邪把人扔进包间,重重砸上门,阴着脸拎起那个人问他还记不记得他。他反手打了他一巴掌,强横的吼道:“酒吧里那帮人,都在哪?”我心里突然一紧,突然明白这家伙肯定做了什么。以吴邪的性格,他绝不会主动去制造矛盾,这种激烈的反应是极为少见的。在我离开那段日子里,他发生的事,很可能和地上这人有关。我的拳头一下子就攥紧了。那人在地上吐了口血沫,强横的闭着嘴。吴邪抄起桌上酒瓶对着他的脑袋砸过去,那人满脸是血的叫唤了一声。我走上前蹲下。搁在他们两人之间,我看清了那人不屑的表情。他应该不是一般的地痞,临危不惧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尤其是面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我扼上他的脖子,让他回答问题。他的脸憋成猪肝色,硬撑着不显露出扭曲的表情。他在我力道的变换之间试图挣扎,抬起两臂来拉我的胳膊。濒死体验持续了片刻,我松开手:“给你一次机会,说出来,暂时你还能活着。”他向后措了措又去看吴邪。吴邪蹲下附耳对我道,小哥,我找他有事请。我知道他是在担心。再转头看那人的时候,忽然就萌生出解决掉他的念头。这是一种复杂的想法。我已经感到他的来历,却不能具体知道他是谁,是危机感要我这么去做。
我又一次抓上他脖子,他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等等。他们……都是道上混的,你们……就算是……找上门,都没用!”“我只想知道那天那几个小子,他们在哪。”“你……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我只知道他们揍了我一顿。”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人轻蔑的道:“你瞧,本来是没有事的事情,但是今天我还是得警告你,你找谁都没用……”我的指尖转瞬抓进他皮肉。他脸上一阵抽搐:“他们就在公司里,你想去,随时,都可以……”他说出一个地址,我探入他衣服里,把他怀里的东西夹出来一看,发现那是一个装手机的布袋子,上面印有商标。无意中的一捏,我就知道了里面所装的是什么。不好的预感越演越烈。这种东西被他揣在身上,那么方才他在和那帮人谈的生意也就是有关于这东西的。我站起来,叫吴邪一起出去。在门外听到里面的人说,你要是拿走那个,这件事就没完了。我清楚得很,就是不拿,这件事也会没完。甚至至吴邪于一个完全被动的危险境地里,相较之下,这个赃物在我们这里,他就要忌惮。吴邪几次神色慌张的问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我不想告诉他。现在的情形是,我已经知道对方的地址,也知道他们是做什么行当的,那种人不是他应该碰的。也许我该去找他们,把帐清了。这么一来事情就闹大了,这样做似乎不妥……我对他道:“先回去。”没过多久,事实就证明我做了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我没有立刻去找那帮人,我不去,局面的控制权就再也不会在我的手中。回到家,吴邪追过来拉开袋子,把里面那个被胶带缠住的小塑料包扯开……他眼神变得错愕,我心里开始不安。这个东西在他手里,他就是最危险的。“你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揣着这个东西?”吴邪问。我道:“他们就是做这行的。”他脸上变颜变色,我没有和他解释些什么,只是叮嘱他这些天不要出去。我道:“他们很快会找上门来,这个东西很重要,不能丢,但是暂时你也不能把他交给擏察,对方可能去查你的底。”理论上说,这一包东西并不值几个钱,只是它关乎的事情不小,倒卖这种东西是死刑。这个量足以让他的公司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甚至把许多人送到局子里。用钱解决掉这件事的可能性为零,在这种极为隐蔽的,存在于地下的行业当中,钱是目的,但也仅仅是目的,一旦东窗事发,钱并不能解决掉任何事。现在,就算我用双倍的价钱去买这包东西,我们在对方眼中的角色也无法转变。遇到这种事,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可能是去拨报警电话,但这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不太现实的事,“底”太不禁翻了。那唯一的手段就剩下一种。我心中升起一丝异样。我的一部分认知,吴邪是不苟同的。下斗的经历,会让他领会到作为一个亡命徒的危险和刺激,但在他认知的深处,不会觉得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在这个法治社会里呆久了的人,他们会认为一切事情都有解决的方式。这是他的习惯性思维,不会因为一些短暂的经历而改变。但是对于我来说,在事情发生之后才去解决,这是致命的失误。主动,是维护立场的最好选择,不存在过激与否。先查他提供出地址上的公司,和他们涉及的市场有多大。 早上,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继而听到吴邪在隔壁说话。我集中注意力听了一下,发现电话那边是他的伙计。隔着两扇门,我清晰地听到他说:“店……被人砸了。” 接着,脚步和摔门的声音传过来。我从沙发上翻下来,一开门就看到吴邪头发乱七八糟的要出去。“店里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半个小时后,我们抵达目的地,看到了那一地的狼藉。唯一还保持原状的就是招牌,其他的东西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古玩拓本都碎开,乍一看就是一堆废物。吴邪把拳头攥的很紧。不管这一地是什么,都是他多年的心血,现在全被毁了,他一定不能接受。他走了进去,俯下身去捡地上碎玻璃堆里的玉片和碎纸,他小心翼翼的把那些已经没有价值的东西拾起来,放到一起,累积起来。他清瘦的脊梁,在一件薄衫的覆盖下若隐若现。我一无所动的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主动权已经不在这边了。吴邪和那个伙计把所有的东西汇集到几只纸箱里抬出来,挽起袖子站在我旁边。他抽起了烟。用两只被玻璃划破的手掏出烟盒,血就沾的到处都是。他打发他的伙计,取出一打钞票递过去:“这都是暂时的,我摔了,还是会站起来,迟早这个店要再开张,到时候你还回来,接着给我干。”他一笑:“我还得给你涨工资,你说的真准。” 然后,他伸手拦了辆车。久违的紧张,带着恐惧出现在心头。我问自己在怕什么,漫长岁月中的无限坎坷,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我搜索自己的记忆,找不到任何属于我的软弱的东西。然而,当目光落到前座的吴邪身上,我忽然就得到了答案。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身后都是空白。一路走来,我的思维中布满尘埃,直到吴邪出现。我只有他。他不能出事,无论如何。
第七章 贪狼第一人称吴邪到地方已经是中午,我和闷油瓶先后下车,就看见那栋矗立在面前的灰楼。那是一座有十层的写字楼,每扇窗户都被铁栏罩住,大门朝街而开,高层的楼面上嵌着简单的灯箱,只标注出大厦的名字。我多次开车经过这条街,但是从未留意过这栋楼,它的外貌太普通了,没有任何特征,我打死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贩毒集团的所在。透过玻璃转门,我看到里面有几百平米的大厅有简单的装修和现代化设施,最里面是做接待用的办公台上面有几台电脑。厅堂的两侧,都是黑色的皮料沙发,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装潢。按照这种格局来说,这里面应该不止一个单位。确认几个朋友都已经在路上,我回头对闷油瓶道:“小哥,一会你就不用上去了,找个地方等我下来。”闷油瓶的神情凝重起来:“我们来这里干嘛?”“小哥,你肯定明白我和他们是怎么一回事情,而这个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我只是想上去找到那个砸了我店的人,得和他谈谈索赔的事。”“东西在我身上。”一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他已经决定了,而他决定的事就没法改变,只能这样了。这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回头一看,是我找来的朋友,他向着停在路边的几辆别克越野车摆了摆手,十几个人全部朝我们走了过来。他们到跟前停住,目光齐刷刷看向我,点了点头示意。在不是下斗的情况下,我也见过几次这样的排场,第一次是在车站附近看到不相干的人马架,第二次是和三叔的伙计们对上的时候,那次的人更多,不过全是对方的人。现在这帮人看上去,整体的威慑力并不是那么强,但是乍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道上的,做着标准的社会人士打扮,脖子上挂着小拇指粗细的链子。就是没有太大的作用,吓唬吓唬人还是没问题的。我这个朋友是东北人,比我大了几岁,为人相当的仗义,开店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他帮我摆平,也包括黑的白的,他的人脉相当的广,虽然不是纯的社会大哥,在道儿上也是说一不二的那种人。我和他客套了几句,递过去一根烟,他借着我给他点烟的功夫就凑过来,拿眼扫了扫闷油瓶:“小吴,你知道自己是和什么人结了梁子么?”我指了指从车上搬下来的箱子,告诉他那个店现在都装在里面。他神秘兮兮的对我道:“这个事情,不好办。”他话里有话,我对他的平静和踌躇表示不解。我印象中,像他们这种人一应下“买卖”,做事是相当的痛快,往往当事人还没说什么,他们就一哄而上了,可是现在他非但没有冲进去,反而表现出为难,我想这可能和我要面对的对象有关。他把我拉到远处道:“你看看这栋楼。”他指了指那座十层的写字楼:“这楼,前年竞标的时候出过事,本来已经定下来的开发商,一夜之间,就失踪了,目前里面那个主儿,他做的事儿相当的复杂,而那根儿脉和我们没有关系,话是说不上,具体的,他们有几斤几两我也不清楚,只能端个试试。”他脸色沉下去:“这人,埋得越深,做的勾当就越不能见人,道上的人都要叫他一声哥,一会进去机灵点儿,小吴。”我听出他话中的忌惮,也有点慌,但还是镇定的点头。他让伙计帮我搬起地上那几只箱子,就这样进入了写字楼。中厅的大门两侧各站着一个保安,看到我打头阵走了进来,伸手挡在前面拦住,还算客气的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的人就直接过来压下他横在我身前的胳膊,然后我道,我们要见你的老板。他转身到前台和一个身着制服的女人说话,片刻,女人走出来,对着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们一定是有所准备,砸了店就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再看看身后的一杆人,我的胆子就壮了起来,跟着她引着人往后厅走去。 在我之前的想象中,要去的地方就算不是凶险无比,两帮人磕磕绊绊也是必不可免的,而现在这个局面有点反常,我倒是不怕他们有准备,只是忌惮对手所做的勾当。敢碰那种东西的人,不是命太大,就是不要命。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十来个人,气势汹汹的,一个电梯都站不下。对方怎么会一点阻挠都没有?我尾随着女人走入电梯间,这个时候她忽然伸手拦住了我们后面的人,深鞠一躬:“还请几位等等,乘坐下一部电梯。”朋友对这边打了一个手势,告诉我他们走楼梯随后就到。女人又一次做出了请的手势:“雷总办公室在十层。”我心说这里毕竟是办公场所,我们人多,对方能真正弄出太大乱子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有闷油瓶在,他们在电梯里做掉我的可能性为零。电梯缓缓上行,门墙上恍惚映出我们的影子。闷油瓶双手插着裤兜站在后面,我安慰自己说只要有他跟着,应该没什么应付不了的事。走出电梯间的门就进入一条铺着绿色地毯的走廊中。两边都是空场子,想必是正在招租的办公室。我左右看了看,发现一部分房间的墙面和地板还是毛坯;有些已经开始装修,几个身穿青灰色工装制服的人蹲在水泥地上,叮叮咣咣的凿着,旁边摆放着电焊的那种机器,不过都没有启动,我也没有听到过多的噪音。走廊尽头有一扇奇怪的双开门。门板用沙发表面一样的皮料覆盖着,打上很多皮革包着的金属钉,崩成一格一格的,像歌厅里那种隔音门。女人把我们让了进去。一个人面向落地窗站着,通过这个一米八几的高大背影,我认出他是那个从我店里拿玉的人。女人站在门口说了句“客人已经到了,”就从外面又关上了门。这个独立出来的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装修十分简单,两面都是喷塑门文件柜,当中搁置着一张黑色的大办公桌,就像是机关中的普通办公室。这里墙壁的隔音效果非常好,置身当中听不到一丝声音。那个人转过身,一下子就对上了我。我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次见面距离之前已经隔了几个月,但那时候那他的样子,似乎和我现在看到的不一样。当时,我没有以一种审视黑道大哥的眼光去评审他,只是觉得这家伙就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黑衣间谍。现在,当我严格按照“老板”的标准来审视他,发现他周身并不带有一丝的社会气息。他和这栋楼和这间办公室,没有一点违和感。然而,这却是最令我感到违和的。他站在那,脸色很差的打量着,我心里就紧张起来。我十分清楚,自己遭遇的一切都是他所为,可是我不明白,这小子既然料到我会找上门来,为什么独自一人等在这里。而且,就是现在,从他脸上我看不出任何异样。倒是他看向我身后的闷油瓶的时候,眼神突然停留了一下。“吴先生。”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并不意外,我想他既然有本事砸场子,知道我姓什么也在预料之中。当下这种谈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能是因为以前的经历要比这触目惊心得多,我已经麻木了。我上前两步,到达和他只有一桌之隔的地方站住:“雷老板,我想咱们需要谈谈。”他开门见山的道:“你的店是我干的,包括之前酒吧里的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做的,今儿既然你来了,你说个数儿,我要是给得起,也不含糊。”我马上感到事情不对。这种主动承认错误的态度令人莫名其妙,房间里这种和平的气氛,也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也遇到过不少狠角色,例如王八邱那种人,不是脸上笑手段狠就是干脆从里到外都显现出城府极深的样子,而他这个人不符合他贩毒集团头子的形象。我咳嗽了一声:“好,店里损坏的东西,一会儿我的朋友会送来,既然你认账,那就全算在你的账上,之前的事情我不需要你赔偿医药费,但是你必须把酒吧那几个人交出来。”他面无表情:“你缴了我的货。”“是我,但那不关我的事,我的条件说的很清楚了,你交人,我把东西还给你。”他一笑:“我来给你讲讲吧。你大概还不了解这种买卖。”
“这东西,管制最严的是广东。也是在内外警备的羊城,隐藏着几十个大小团体,他们是上海,福建,杭州,西安,长春,黑龙江...等一些城市绝大多数散货的上线。当然,这不是一个团体的覆盖网就可以涉及的。他们的普遍的交货地点在酒店,广州民航大酒店是他们最大的一个布集点。我的这批东西,是通过长期和他们交易的南昌人弄来的。然后,我通过包车直接供货到河北。运送的人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们不知道上面是谁,他们,只认识那个接头的人,就是……昨晚被你打了的那位。”雷顿了顿,道:“但是最近出了一次变故,包车被赣冀两地的警方盯上,那批是高纯度的冰,大概……1600多克,已经消失了。这就意味着运输管道的中断,你也知道,广州正在举行博览会,警备森严,我顶上的,没有办法南上接头。而河北当地的那些干警,最近正赶赴杭州,并与当地部门张网以侍。 所以我只能用很麻烦的办法把下线改变,通过当地一些包租住宅的窝点,分销出去。毕竟,东西在谁手上,谁就是最危险的。”雷挑眉看向我:“你找的人,**也在找,而你向我要的人,他的口供,足够把这一张网中所有人都送进监狱。你……知道一锅端是什么意思么?”“按以往惯例,那家汽车租赁公司已经关闭待查了,所以他们手中掌握了相当多的证据,也锁定了接头儿人的身份。人一露出来,这一张网就算全散了。”我听他把这一番话完整的说出来。首先明白的是,他不会把人交给我。然后,疑问就产生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并且一五一十的把上线下线全都交代给我,这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对他们整个网络而言就多了一份危险,这种行为是完全多余的。我抬头去看他,发现他正在以一种期待的目光看过来,我问:“你想说什么?”“人,我不会交给你。”雷道:“我可以把钱赔给你,而且,我还想请你帮个忙。”我等他说出下文。他维持着一种话说一半的神情,挑眉扫了一眼闷油瓶。他垂下眼神用两根手指敲着桌子,一下,两下,三下……半晌,突然就勾起嘴角:“销货。”话音一落,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闷油瓶忽然从后面窜了过来,一步跃上黑色办公桌。我顿时呆住,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定住神,他已经扼上了男人的脖子。在我看来,他整个人就是一道黑影,忽然就冲了过去。他阴狠地对着男人道:“叫他们,下楼。”门外的并不是我们的人。我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男人盯紧闷油瓶:“你……是谁?”“叫他们,下楼。”闷油瓶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把目光投向我。我立即会意,绕过桌子,同时就看到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几个身着黑衣挂着耳麦的男人冲了进来。他们和我一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这些人,完全不同于我之前所见过的社会份子,他们和我那个朋友带来的帮手从内到外都有极大的区别。只有四个人,穿着完全一样的制服,每一个身高都逾越了一米九,就像是专职的打手。他们侧着身走进来,一步就跨到大门的两侧,这种架势,类似训练有素的**。以至于他们刚一冲进房间,我差点以为是有人来端窝了。几个人动作骤然停了一瞬,缓缓地躬身屈膝,单手探入后腰。
他们在掏家伙!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刚想提醒闷油瓶,却听到身后男人嘶哑的喊了声:“别动!”听到这一声,所有人都不动了,几个人保持着掏枪的姿势,紧盯着闷油瓶的背影。我回头看了看闷油瓶,他也没动,依旧扼着对手的脖子。事情变得太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这个局面,现在的形式是,我站在那四个枪手面前,闷油瓶在我身后,而男人在他手中。我知道枪的速度有多快,当然闷油瓶下手的速度也不慢,但我不能让他和子弹竞速。身后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吴先生,你还不叫你的跟班儿下来么?”我强压住自己的不安,冷声道:“让你的人出去,再谈。” “不用了……既然我们都不能妥协,那就赌一赌……你知道前提是我死了你们也出不去,那就这样……”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弱不可闻:“我等你决定。”然后,没有一秒钟间隔的,他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你们开枪吧,不留。”我的脑子陷入一片空白,本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去揪闷油瓶。身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闷油瓶肩膀一颤,忽然就松开了手。男人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所有人的动作再次停住。他绕到前面,站在四个枪手中间。这时候局面就变成了他毫发无伤的站在那,四把枪指着我和闷油瓶。这不是一种声势,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雷不会,我也不会。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就算再来十个八个,也是白搭。面对着枪口,我已经完全懵了。以前我遭遇的人,手段再狠,绝对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我遇到三叔盘口的伙计,杀来杀去,杀气被提了起来,狂的不可一视,也不敢在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的时候,让同伙开枪。现在,我想要逆转这个局面,已经不可能了。我几乎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但同时又觉得这件事情还没完,他一定还安排了什么下文。这个男人,他并不和我预料的一样。就刚才那一幕来说,我觉得他是真的在和闷油瓶赌命,这种决定只有疯子才做得出。片刻,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你们赢了半场,所以,暂时你们会没事。”又看向我:“吴先生,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我的东西,你带来没有?”我点了点头。“好,那玩意儿你就不用还我了,相反的,我还得再给你双倍的量。”我怔住,心说这家伙是不是没钱,他是付不起赔偿金要用那玩意儿抵债么?男人不紧不慢掏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烟递了过来:“我需要你帮的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把货送出去。我也和你说了,目前正是风口浪尖儿上,我手中搁不住东西。”他在很近的地方面对面的盯着我:“只要你答应,我一定不为难你……和他。”他斜了闷油瓶一眼:“而且,我会赔偿你之前的全部损失,随便你要多少。”我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我替他走一趟,之后账目两清。字面上来看,他设计这个局比较周密,他的罪证落到我手中,为了避免我报惊给他带来麻烦,他要把我卷进这件事里,而我一旦帮他去送货,也就是陷入进这桩买卖里,以后再想反悔,通过法律手段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是不可能了。这样做,一保证了他的安全,二也把我拴在他的毒品网络中。但稍微一想,我就发觉出漏洞百出,一旦我带着他的东西逃之夭夭,他就根本在没有办法再找我,除非他做好准备要铲平一窝土夫子。那绝对是超出他实力能办到范围的事。所以,他也应该知道,一旦我跨出这个门,就脱离了他的控制范围。“吴先生。”男人又开了口:“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说罢,他夺过身边保镖的枪,拉开枪栓,指向了闷油瓶:“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打死他,你不回来,那我过些天打死他。”我妥协了。我甚至都不愿意去想。任何节外生枝的计谋都可能让小哥面临危险。也许昨天晚上事情一出,雷就已经设想好了怎么处理我,我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全部都是安排好的。我顺着雷的视线看过去,最终目光落到闷油瓶脸上。他也在看着我。我记忆中所有和他分别的场面全被揪了出来,一时之间感到很绝望。但是还好,现在,至少比起那个时候,我还是有选择余地的。“他留下,我去。”闷油瓶忽然道。我没有侧目去看他之前,发现被我盯着的男人有一瞬间的动容,只有一瞬间,之后他的脸色沉下来,十分的沉,像是被这句简单的话穿透了一般。“不,不行。”
第一人称闷油瓶我站在那栋十层写字楼下看上去。楼面上没有任何单位的标识,窗户都被铁栏杆罩住,从外面看,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栋楼。整个一层当街一面都被玻璃封住,里面的大厅里设置着接待处,门两侧站着两名保安,透过玻璃窗,他们看向外面,目光落在吴邪身上,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每一扇窗户都是关着的,最下面三层,房间里都关着灯。透过玻璃,影影焯焯可以看见靠近窗口的地方,没有任何办公设施,也没有人在活动。那些房间里是空的。在我的印象中,这样的地方是办公单位。但是,这有些说不通,因为从楼外面玻璃上的划痕和墙面上的风化程度来看,这栋楼矗立在这至少有一年多了。吴邪转过身来,对我道:“小哥,一会你就不用上去了,找个地方等我下来。”他是想洗清我和这件事的瓜葛。他不希望我插足当中。我感到不妥,问道:“我们来这里干嘛?”他道:“小哥,你肯定明白我和他们是怎么一回事情,而这个事情到了现在的状况,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我只是想上去找到那个砸了我店的人,得和他谈谈索赔的事。”我道:“东西在我身上。”后面的路边停下几辆越野,车上走下十几个男人:通过神色和走路的气势,我推断这些人是社会份子。他们气势张扬、霸气。吴邪那个朋友和他聊了几句,两个人就到了远处,我听到他在给吴邪介绍这座楼的“历史”,话中透出对里面人的三分忌惮,他在隐晦的劝阻吴邪。走回来的时候,吴邪的脸色已经沉下来。那个朋友叫人搬起地上几只箱子跟上,吴邪引着众人走进写字楼。站在门侧的保安拦住了他。他的眼神从吴邪身后掠过,当中却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显示出一丝惊讶。他是在数我们一共有几个人。有人冲上去一把压下拦在吴邪身前的保安的胳膊,吴邪道:“我来找你们老板。”那名保安直接回身走到服务台,和里面的女人小声说道:“来了。”女人走到吴邪跟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们的到来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他们在砸店之后,就准备好了如何去应付,甚至是在砸店之前设计好了一切。那么现在我们来到这里,主动权就重新交还到他们手中。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吴邪,一行人走到电梯口,后面的人就被那个女人拦了下来,她道:“雷总的办公室在十层。”我心中明了,那这一行人一旦和我们分开,就成了死棋。不退出去,也就只能如此。在什么地方就要遵守什么规矩,下到斗里也是一样。何况,那些人毫无意义。电梯缓缓上行,我的目光落在吴邪背上,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不安。这种感觉很怪,好比你偶然的把注意力凝聚在一个人身上,突然就感到他心中所想,而且连情绪都感觉得到。我经历过很多次危机,包括时代变迁所在来的社会剧变,但这一次,我身在这里,却感到了比吴邪更甚的不安。我们跟着女人走进一条幽长的走廊。两侧有许多间未完成装潢的办公室。周围只有工具敲击地砖的响动外,正前方有一扇奇怪的门——那是一扇双开的拉门,是隔音门,这里有这种东西,很怪。我的第一个感觉是:里面的人,为了防止外面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和交易,在这里设置了它,这是说得通的。但这里并没有固定工作人员。这一层是空的,他在堤防什么呢?
做我们这一行的,有很多人耳力极好,能听到几十米外人的脚步和说话声,培养这种能力是为了在在凶险的墓穴里,先于状况发觉风吹草动。而且这种能力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拥有的,需要天生的资质和从小训练。但是,这种人多半都在我们这一行里,其他行业不需要这种人才,他们发明了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可以在千里之外监视他人的一切行为。那这扇门的作用就只剩下一个:隔离里面的那个人,使他在里面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这究竟是源于他好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抵达尽头,我们走了进去。房间里很亮,一个很高的人面对着落地窗而站。我很少去细致的观察一个人,因为很少有人值得。但此刻,我的警惕性之高甚至超越了在斗里。眼前的是一个人,这意味着他比斗里那些设置好的机关更灵活多变,他的每个举动,都可能给局面造成改变。而我,必须想方设法去洞察我能洞察到的一切,先于状况做出反应。我看了看吴邪,他紧盯着窗前的男人。片刻,男人转过身来,目光对上吴邪。一个奇怪的人。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身材很高,人显得很疲劳,没有生气。他没有表情,哪怕是最细微的眼神变化也没有。我遇到过这样的人,他们面无表情的面对一切,无法从他脸上读出他的想法。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正经营着、或者经历过超出正常范畴之内的事情。然后他看向了我,眼睛里流过一丝异样,目光转移的时候,这一丝难以名状的东西快速消失了。“吴先生。”“雷老板,我想咱们需要谈谈。”“你的店是我干的,包括之前酒吧里的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做的,今儿既然你来了,你说个数儿,我要是给得起,也不含糊。”他话里有诈,他的话过分的诚实,那就意味着他要做的事过分出格。吴邪咳嗽了一声:“好,店里损坏的东西,一会儿我的朋友会送来,既然你认账,那就全算在你的账上,之前的事情我不需要你赔偿医药费,但是你必须把酒吧那几个人交出来。”“你缴了我的货。”“是我,但那不关我的事,我的条件说的很清楚了,你交人,我把东西还给你。”雷一笑:“我来给你讲讲吧。你大概还不了解这种买卖…………”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内容当中蕴含着危险性。他在试图向吴邪昭示出什么,他是在谈生意:他要吴邪去做一些事情,作为他赔偿损失的“代价”。我收揽心神,听下去。他说完了。“他不会把人交给他”这层意思在话的最表面上,当中还有几个意思:他把整个网络描述出来,而这些事情是具有很强保密性的,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他不会把这些告诉毫不相干的人,所以,他的目的是把吴邪引入这张网。吴邪听完,愣了片刻,问道:“你想说什么?”“人,我不会交给你。我可以把钱赔给你,而且,我还想请你帮个忙。”他垂下眼神,用两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1……2……3……外面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大概……是三四个。三四个,那就不会是吴邪的朋友。他等人?不。我们已经落入他地盘,他要害我们,就如同探囊取物,没必要用这种空城计。问题出在哪里?我出现一种直觉。这是种直觉的出现没有任何根据,但绝对的准确。最大的玄机,是他这个人本身。
“销货。”他手上的动作停住。思考的时间结束了。我一步跃上那张黑色的办公桌,掐住了雷的脖子。这个过程中,他一动没动。“叫他们下楼。”“你……是谁?”“叫他们,下楼!”后面就传来门开的风声,有人闯了进来。吴邪猛然一颤,之后风一般的冲到我背后。那是一种条件反射的保护性动作。我运力一抠。雷立刻喊了声,别动!现在的局面是:我掐着雷,吴邪挡在我背后,面向那四个枪手。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我想雷也感觉到了。“吴先生,你还不叫你的跟班儿下来么?”雷脸上那种阴险已经藏不住了。我顿时察觉出事情的端倪:尽管我和吴邪面临着四个枪手,但暂时不会有危险。雷每一个举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因为没有人拥有这样的应变能力。他和吴邪的事也不是一个巧合的矛盾,他早就设计了一个圈套,等着合适的人钻进来。吴邪冷声道:“让你的人出去,再谈。”“不用了……既然我们都不能妥协,那就赌一赌。你知道前提是我死了你们也出不去,那就这样,我等你决定。”雷忽然看向我:“你们开枪吧,不留。”我脑中嗡的一声。那一瞬间,我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立刻就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吴邪正对着枪口,站在后面。我的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松开。事后我想起这一幕,觉得自己当时的失控造成了很大的失误,因为他在我手中,我才有筹码,而我却盲目的就放弃了筹码。但我依旧记得,他让手下开枪的时候,那种语气和眼神绝对认真,简直就是在和我赌博。那一刻,我必须相信他敢那么干。如果他的赌注是他的脑袋,而我的赌注是吴邪,那这个赌局还没开始我就输了。雷踉跄几步,退到窗前,对前面的人喊道:“都别动。”所有人的动作再次停住。他缓步走到四个枪手中间,拉了拉领口:“你们赢了半场,所以,暂时你们会没事。”局面已经完全变了。所有的主动权都被捏在了雷手中。我盯着他,判断如果现在冲过去,会不会比那四个枪手开枪的速度快一些,如果我挟持住雷,是不是还能挽回局面。不能。吴邪太近了。雷问吴邪:“吴先生,你既然来了,也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的东西,你带来没有?”吴邪点点头,他道:“好,那玩意儿你就不用还我了,相反的,我还得再给你双倍的量。”说罢,他走了出来,在吴邪身前定住脚步,手伸向兜里。我浑身一震:在这个距离下,我绝对能能在那四个人扣下扳机的刹那,重新扼上雷的脖子。我几乎就要冲过去,却在一刹那瞥见他看过来的挑衅眼神。他意思很明确:要不要试试,是你拧断我脖子的速度快,还是我弄死跟前者个人的速度快。我再次顿住。他掏出一根烟递给吴邪,道:“我需要你帮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把货送出去。我也和你说了,目前正是风口浪尖儿上,我手中搁不住东西。只要你答应,我一定不为难你……和他。”他斜了我一眼:“而且,我会赔偿你之前的全部损失,随便你要多少。”雷是在利用吴邪。表面上来看,他是要利用他运货,把他也拖下水。事实是他根本没必要这样,他是个危险分子,亡命徒。他的人有枪,可以威逼我们交出东西,没有证据,谁也没办法出去整他,更甚至,如果他害怕事情暴露,可以立刻灭口。从一开始我们进入这个房间到现在,他一切决定都只在瞬间,没有失误。就像刚才那一幕:命在我手中,他让手下开枪。
他真的是在冒险么?不会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就是真正的亡命徒也不能。他知道我会放手。那时候,他居然就知道我一定会放手,这种决断,连我自己都不敢事先肯定。他居然丈量出了我的底线。不可思议。显然,他引吴邪来这里的真实目是要他“帮忙”去做一件事情,这件事他自己不能出面,他需要一个“线人”去替他完成。想到这,我看向雷,发现他正盯着我。“吴先生。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雷突然夺过身边保镖的枪,拉开枪栓,指了过来。“你不答应,那我现在打死他,你不回来,那我过些天打死他。”我没有去看他指过来的枪口,如果他想和我硬碰硬,我可以试试和子弹竞速。我的注意力落到吴邪身上。我预感他会做出怎样的决断,但是我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几乎是雷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妥协了。他都没有去想。我胸中顿时一堵。他草率的做出这个冒失的决定。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当中的玄机。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感觉不到站在他面前那个人,和他提出的事情会具有怎样的危险性。我的手在下面攥成拳头,一瞬间,心中出现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推翻了我之前作出的所有推论:雷的行动毫无破绽,话却漏洞百出。他顺理成章的说出他的勾当,是在用这种不可见人的勾当,掩饰更不可见人的事情。“他留下,我去。”我道。雷的脸色沉下来。我已经得到了答案。
第八章 凶途第一人称吴邪雷交给我一部车,告诉我,不要试图报警,也不要向任何人求助,一旦我逃走,闷油瓶就只有死路一条。然后,我踏上去往广西的旅程。坐在车里,我心里十分忐忑,因为在我怀里揣着两包一斤重的违禁品。外面天色很阴,阴沉的多云天气,乌云一片压抑,似乎很快就会下雨。我把车开上国道,盯着挡风玻璃想了一些事情。在我以往经历中,虽然已经应对过比这糟糕的多的状况,但涉黑还是头一次。就身上东西的量来说,如果我被逮到,足以够枪毙十次。离开写字楼的时候,我眼睁睁看着闷油瓶被人用枪顶着后脑带走,他一点都没有反抗还击,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当然,这也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可我依旧觉得仿佛哪里不对。这种隐约的不安,在我摸不到事情的头绪的情形下出现,但又十分明显。我知道雷让我来广西,不是简单的运毒目的,因为他最后那句“不行”说得十分肯定。有一点我敢确定,那就是通过在他办公室里的一番较量,他一定发现了闷油瓶的身手远远好于我,他的速度,和反应能力,胜于任何一个正常人。如果,雷只是想把我们拖下水,他为什么不让他来办这件事情?还有揣在我怀中的两包东西,足以把他送进监狱,他凭什么就确信我一旦走掉,还会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他就那么确信我和闷油瓶之间的关系,让我能不顾违法来保护他?这完全解释不通,不论我往哪个方向想,都无法得到切合实际的结论,唯一靠谱的答案就是他在赌博。从闷油瓶被带走时的反应和神色来看,他心中应该已经感觉到这件事的玄机。我相信,如果闷油瓶不愿意,没有人能把他挟持住,而他也绝不是一个好人质。一路上,我没日没夜的开车,困倦的时候,脑中就会浮现出雷用枪指着闷油瓶的画面,让我有一种特别紧迫的感觉。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超速驾驶,第二天黎明,我抵达了钦洲市内。雷通过彩信传过来一张地图,标注了目的地的具体位置,之后又交代出我下一步的行动,包括具体地址和需要把货交到哪个人手上。由于对本市道路的不熟悉,经过无数次的打听,兜了不少圈子,最终在老城区一条繁华街道上找到了那个地方的大致位置。我找了一处空地停下车,走下来。广西的许多城市都是旅游胜地,近些年来,北海在建一些海景房,全国各地的游客都有到那里去买房子的。但是钦州不是,我早听人说过,这是个比较混乱的地方。我来过两次广西,前两次都是来调查一些事情,而且都是去巴乃。这次的行动,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不可见人的事情。想到这儿,我不禁苦笑,心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下车,一股热风就扑面而来,当中夹杂着亚热带特有的那种温润的潮味儿。那是由于这里四季温度偏高,而这条街道两侧都是饭店和娱乐场所,他们日常的物料清理不利,导致沿街的下水发霉所泛出的。天气很闷,是憋雨的沉闷。这一条街都是娱乐城和洗浴中心,楼层不是很高,但是朝向当街一面的门脸儿很宽敞,大大小小的灯箱排布在建筑物的顶端和外墙上,有些彻夜亮着,到了这个时段还没有熄灭。通过沿路开放的娱乐场所的入口,我看到一些女迎宾人员穿着旗袍和制服站在里面,厅堂中的布置被红绿灯光一照,显得十分诡异魅惑。我开始头疼,向前走,双脚站在地上有些不稳,大概是因为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我根本就没有困意,徒步沿街寻找雷指定的地址。另外一些东西,开始在脑中清晰起来。走了这么远的路,我觉得自己始终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段路程本身。雷身在杭州,把这种超级违禁品通过人手运送过来,这根本就是一个艰巨无比的任务,对方为什么要在他手中获得货物?好比我是一个二道贩子,我一定会选择风险性最小,和离我最近的上线,直接去羊城或者云南,甚至是缅甸,而不会选择千里之外的雷。
可是不管怀疑他到怎样一个程度,真相对于我来说都像雾里看花。毕竟我不是全部了解他这个行业,他的话中虚虚实实,哪一句是真的我也不好判断。而且,小哥还在他的手里,这是最重要的。我在一条巷子中找到那个地方。是座独立的被翻修过的二层楼。整个楼面上,只有几扇圆形的毛玻璃窗户,边缘的地方涂料和水泥交接,后装上去的;防潮的外层结构是全新的,这座楼整体的结构,非常的简易,门口有些地方的墙面上遍布着沟壑和裂痕,这是常年受潮的硬性损伤,无法通过后期装潢进行补救。雨檐上打着一只巨大的灯箱,只有三个字,没有标明里面的性质。现在只有四点。我走进去,就看见靠墙的一侧黑色皮革沙发上坐着两个保安,已经睡着了。大厅左侧有一扇黑漆木门,门上的玻璃透出红绿色的闪烁灯光,我走了进去。里面一条很宽的走廊,被两侧墙上灯红酒绿的标识照的通亮,那些灯就是BAR里的那种。尽头有一扇隔音门,尽管它关的严丝合缝,我还是能够隐约听见里面传出的重低音。 越接近声音越明显,一下一下的,虽然不大,却足以让人心慌。据我所知,这种场子里都很乱,人员乌七八糟的。还好的是,我的交货对象只是这里的一个女服务员,并不会直接接触到他们的老板或者伙计。我收回自己的思绪。吁了一口气,打开那扇隔音门。各异灯光疯狂闪烁,我的视觉一下子就错乱了。足有几千平的巨大场地里人头攒动。摇晃的一束束彩色光柱打在舞池里,间断的光圈闪烁在那些人身上,混乱不堪。噪音一般的剧烈节奏一下子就大了几十倍,重低音撼动着地面响彻整个舞厅;脚下的地板一颤一颤的。气氛嘈杂无比,香精的味道混着烟酒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气味钻入鼻子,令人不适。我远离开人群,贴着一侧的墙向里面走,寻找接头的人。吧台后面站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我找了张高脚椅座下,瞄了瞄她们。我不太确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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