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长征的意思50字思

试论《七律·长征》的历史意义和艺术价值
这人虽然很无聊地反毛,对长征诗的评价却是不错的。
反观那些所谓的专业评论,基本都是些不懂诗的。
试论《七律·长征》的历史意义和艺术价值
                ·江岩声·
·毛泽东诗词流行的原因
·《七律·长征》的历史意义
·红军长征的美学透视
·《七律·长征》赏析
·也谈《七律·长征》的格律——与开口便笑商榷
·《七律·长征》的美学情趣
(一)毛泽东诗词流行的原因
最近,评论毛泽东诗词成了华夏文摘的热点。自从佚名于6月17日发表《毛泽东诗词的文学价值》以来,短短三个月,华夏文摘发表了四篇应和文章:《也谈毛泽
东诗词的文学价值》(本人拙作),《也评毛诗》(开口便笑),《评毛诗、论气魄》(廖康),《评毛泽东词〈沁园春·雪〉》(刘中州)。除了上述五篇文章以
外,华夏论坛也展开了热烈讨论。据开口便笑统计,在对刘中州的文章发表意见的网友里,有“8人拥护毛诗,7人批毛诗”。也就是说,共有15人发表了意见。
这个数字令我垂涎,因为我的绝大多数文章在华夏论坛上引起的反应可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在我的记忆当中,在严肃的话题里,只有讨论魏京生和王小波的时
候,才有过这样热烈的场面。在毛泽东死去28年以后,仍然有这么多中国海外知识分子关注他的诗作,毛泽东若地下有知,应该有理由窃笑。因为(1)这些人当
中的大多数经历过“文革”或者后“文革”的泛政治化时代,对毛泽东祸国殃民的倒行逆施深恶痛绝;(2)据美国之音报道,在刚刚过去的毛泽东忌日里,大陆官
方媒体没有任何反应;(3)对北京街上过往行人的随机调查显示,绝大多数中国人想不起来9月9日意味着什么。“这表明毛泽东正在被大陆中国人渐渐遗忘。这
是中国的福祉。”美国之音如是说。
然而,人们并没有遗忘毛泽东诗词。今年3月9日,上海图书公司社科书店发行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纯金版《毛泽东诗词手迹》,定价18600元,是到目前为止单册图书定价最高的一部书。据报道,发行的当日,社科书店即卖掉2套,接受预订近20套。
一方面,人们痛恨毛泽东;另一方面,对毛泽东诗词的关注长盛不衰。这个现象值得研究。有人认为,如同经历过“文革”的许多人至今仍然喜欢听样板戏、唱革命
歌曲一样,许多人至今仍然喜爱毛泽东诗词是一种过阅读现象。“文革”时“铺天盖地的宣传让毛诗浸润到当代人的骨髓中了,毛诗得以深入人心,以致于出口就是
毛诗。”(注1)
我以为,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文革”时,铺天盖地的宣传不仅仅限于毛泽东诗词,更有毛主席语录,样板戏和革命歌曲。为什么这些东西在今天没有像毛泽东诗词
那样被人欣赏,得以流传?以革命歌曲为例,曾几何时,高歌入云,响彻神州大地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可是,只消出来一个邓丽君,那些流行了整整十年的革命
歌曲就一下子全都偃旗息鼓了。真正的艺术是一面照妖镜,在它的面前,一切伪艺术,无论借助什么力量,都不能存身。如今,在某种场合下,有些人偶尔还会唱几
首革命歌曲,什么“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的,什么“大海航行靠舵手”的,那不过是一种怀旧,并不是对那些革命歌曲的艺术价值的认同。同时,我相信,更多的
人是会有意识地抵制这种怀旧情绪的。我本人就讨厌样板戏,讨厌革命歌曲,不管听上去如何觉得熟悉、入耳。我认为,经历过“文革”的人,还津津乐道样板戏,
大唱革命歌曲,是一种忘本,一种耻辱,是自取其辱。
“文革”十年间,流行过许多东西,除了上面提到的那几样,还有老三篇、毛选、主席像章、文艺班、小红花、《金光大道》、《艳阳天》、打鸡血、甩手疗法、针刺麻醉,等等,等等,为什么独独毛泽东诗词能劫后逃生,至今一花独放?
几占人类四分之一的中华民族是个诗歌的民族,几乎人人能吟几句古诗,至少也会一点“白毛浮绿水”,“谁知盘中餐”,“窗前明月光”之类的,这种生活泛诗化
现象在西方民族里是看不到的。毛泽东诗词能在这样的民族里得到人们的长久认可和喜爱,恐怕不仅仅是“居高且又籍秋风”吧?众所周知,秋风匿迹,居高者走下
神坛,已近卅载矣!这里面,更重要的因素,应该还是毛泽东诗词本身所具有的、经得住时间考验的内在力量和艺术价值吧?
像我这个年纪的人,“文革”之初还在上小学。“文革”中,百家俱废,独尊毛诗。我的确是先知道毛泽东诗词,尔后,许多年之后,才知道唐诗宋词的。第一次听
人念“大江东去”,我已经20岁了,在当知青。而真正恶补唐诗宋词,还是在“文革”以后,进了大学才开始的。我有两个老三届室友,“文革”开始那年,他们
上高三。其中一人,我们称之为朱大哥,1977年在江苏参加高考,作文得满分。他们那一代人可是在“文革”前受过完备的中文教育的,是先学过唐诗宋词,然
后才在“文革”中读到毛泽东诗词的。听他们说,毛泽东诗词的气魄盖过一切唐诗宋词,我很不服气,恶补了一气唐诗宋词之后,和他们争论,争得面红耳赤,很伤
和气。我那时比现在更恨毛泽东,而他们也应该比我更恨毛泽东。他们本来在1966年要考大学的,“文革”打碎了他们的大学梦,也打碎了他们的前途。朱大哥
曾在农村插队十年。另一位,老罗,1977年考入大学时已是拖家带口之人,诸事分心,读书已经相当吃力。
那时他们比我大将近十岁;而现在,我比他们那时大将近二十岁。学,上到头了;书,读得不算少了;路,行过万里。尤其是,唐诗三百首也算熟读了,以至于见了
名山胜水,哪怕是唐人从没见过的东西,想到的也是唐诗。尼亚加拉大瀑布是“飞流直下三千尺”;洛桑的雪山水泊是“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我甚
至感到唐诗带来的是一种苦恼,是对诗兴的抑制,因为有了唐诗,就连胡诌我也懒得费脑筋了。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二十多年前,我的那两位室友说得有道理。而
且,不仅仅是气魄,毛泽东诗词有它独特的东西,它给人的某些感觉,在唐诗宋词里是找不到的。
(二)《七律·长征》的历史意义
毛泽东诗词当然不都是可以万古传诵的精品。古往今来,诗人千千万万,能为老百姓熟知者不足百人,其中许多人仅有一首广为人知。比如,张继,《全唐诗》收录他47首诗,但大家熟知的,仅《枫桥夜泊》。但这就够了。一首诗,28个字,就可以让一个人永垂不朽。
我在《也谈毛泽东诗词的文学价值》一文中说到毛泽东是一个帝王级的重要的历史人物,一千年以后,人们可能还要谈论他,研究他。而研究毛泽东,不可能不研究
他的诗词。诗言志,毛泽东的诗词是一条抵达他的内心世界的文学通道。那么,一千年以后,假如毛泽东也像张继那样,只有一首诗为人们所熟知,会是哪一首呢?
不会是《沁园春·长沙》,“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一千年以后的的愤青肯定比现在还要多。
不会是《蝶恋花·答李淑一》,“我失骄杨君失柳……”,古往今来,儿女情长的诗词太多了。
不会是《沁园春·雪》,尽管它是毛泽东诗词里最早传世的一首词,也是引起唱和、争论最多最大的一首。以当今民主观念发展的势头往远看,一千年以后的人们,
对毛泽东式的霸主情结肯定很陌生,无从体会。而且,诗这东西,有些像科学发明,讲究先来后到。像《沁园春·雪》这样借褒贬昔日帝王丰功伟业以明志的诗词,
在毛泽东之前,有清朝孙髯的“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孙髯之前,有宋朝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苏轼之前,还有其他
人。历史上借帝王咏志的诗词,就像一串项链,《沁园春·雪》只是其中一颗珠。
也不会是《浪淘沙·北戴河》,“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虽然它声形并茂,气象磅礴,意境雄阔而又寥落,达到了“诗的形象以使人惊心动魄为目的”(朗吉努斯《论崇高》),但有曹操的《观沧海》在先,它就无法专美。
一千年,实在是太长、太长了。科学技术如此迅猛地发展,一百年以后的事情都难以想象,何况一千年?公元3000年的时候,很可能已经有相当一大部分的人类
移民到月球、火星甚至遥远的其它星系里去了,那里的生活环境和地球上的大为不同。存在决定意识。那时的人们,虽然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思维和观念肯定
和我们完全不同。除了极少数的文字专家以外,那时的人们对诗词格律比现在将更茫然,茫然得多,没人再有资格诟病《七律·长征》的格律,更不会关心“三军”
到底是红一、二、四方面军呢?还是红一、三军团和中央直属队。那时的人们,理解什么是步兵可能都有困难。若把空军中将刘亚洲的观点向外延伸的话,公元
3000年的军队里只有天兵天将,一切都是数码,DNA。
只有一样不会改变,对历史的兴趣。可以这样定义人:对历史感兴趣的动物。自从意识到自己之存在的那一天起,人类就对周围一切东西的历史感兴趣。现在的人,
甚至对宇宙里遥远的一粒粉尘的历史研究起来都孜孜不倦。所以,一千年以后,当人们读古人毛泽东诗词的时候,最感兴趣的应该莫过于《七律·长征》,因为它记
录了毛泽东最奇特的一段历史;因为它给读者传达的乐观情绪和大无畏精神世所罕见,没有一首唐诗宋词可以匹敌。唐诗宋词不能替代毛泽东诗词,而其中最不能替
代的,就是毛泽东的《七律·长征》。
(三)红军长征的美学透视
《七律·长征》写的是红军长征的历史。赏析这样一首史诗,必须先从历史说起。
什么是长征?林彪认为是“一场败仗后的溃逃。(注2)”这有一定道理。以中央红军为例,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突围离开江西,先是想与贺龙、关向应部会
合,不成,溃逃;后又与张国焘会合,内讧之后,出逃;直逃得筋疲力尽,人困马乏,只好避战,专捡人迹罕至的雪山草地死里逃生。
其实,历史上的起义者在弱小的时候,打了败仗的时候,大都有过类似的流寇行为,例如张献忠,李自成。实力不如人,流寇一下,没什么不光彩的。正如许世友说
的,“有话直说,指着秃子骂光头算啥好汉?我不同意把四方面军从苏区撤出来叫逃跑主义。中央就没有逃跑主义,中央红军不也从中央苏区撤出来了吗?如果说逃
跑,应该都叫逃跑,中央有,中央红军有,四方面军有,所有红军都有!打不过敌人了,换个地方再打嘛,怎么叫逃跑呢?四方面军从鄂豫皖撤到川陕,部队从二万
发展到八万,这样的逃跑有什么不好?”(注2)
的确没什么不好。人挪活,树挪死。然而,像中央红军那样惨烈的,那样规模的长征,湘江血战,四渡赤水,娄山关,千里草原,翻越雪山,出发时的十万人,最后
剩下的不足一万,这样的长征,在历史上那的确是没有。未来的战争中,即使是在别的星球上发生的战争,不会再有这样的长征。后现代武器已经不允许这样的流寇
所以,长征在今人和后人的概念上,其实更是一个抽象的、美学意义上的长征。这个长征才如同毛泽东所说,“讲到长征,请问有什么意义呢?我们说,长征是历史
纪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历史上曾经有过我们这样的长征么?十二个月光阴中间,天上
每日几十架飞机侦察轰炸,地下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路上遇着了说不尽的艰难险阻,我们却开动了每个人的两只脚,长驱二万余里,纵横十一个省。请问,历史上
曾有过我们这样的长征么?没有,从来没有。”
电视连续剧《长征》表现的就是这个美学意义上的长征。虽然表现得并不好,因为它描写的实际上是中共首脑的长征和蒋介石的反“长征”,但我还是从头到尾看了
三遍。看第一遍的时候,我是带着嘲笑的眼光的,嘲笑毛泽东及其同僚。为此,写过一篇文章,《中年看〈长征〉》(《莱茵通信》2002年6月)。后来,从国
内通过邮购买了一套《长征》光碟,又看了两遍。当第三遍看到“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的歌声在暴风骤雨的草地泥盘上响起的场面时,我感动了。我
感到羞耻。是的,像红军长征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雄壮举,岂是我等手无缚鸡之力、腹有断肠牢骚的小人,坐在沙发上,刻着瓜子,捧着茶杯,有资格说三
道四的?!
美学意义上的长征,“促使今天的我们这样去思考革命:不是从最后的、终极的意义上去理解‘革命’,即不是从西美尔所说的‘没有生育能力的亢奋’的意义上去
理解‘革命’,而是从丸山升所谓:不计成败、不计生死、不计功利、摆脱因果循环的逻辑,才能去理解伟大的中国革命。康德曾经这样说,只有破除了成败、利
害、因果之后我们才能理解‘自由’,同样,只有在这样的思想前提下和时代条件中,我们才能这样理解‘革命’,因为这不是指向‘终极结果’的‘最后的斗
争’,而是表达对自由永恒渴望的‘漫长的革命。’”(注3)
红军长征距今整整70年了,那些策划和参与过长征的人,那些前后堵截过长征的人,都已作古;其所谓的政治意义、军事意义都隐没于历史大幕的背后。然而,红
军长征的精神不死,那就是人类面临艰难困苦时的乐观、勇气和韧劲。科技无论如何发达,生活无论如何方便,人类无论长征到哪一个星球,总会面临艰难困苦,总
会需要红军长征的精神。所以,一千年以后的人类,只要还会走路,知道徒步长途跋涉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读《七律·长征》就一定可以获得和我们今天相通
(四)《七律·长征》赏析
我第一次知道《七律·长征》,是1966年听我大哥随口背诵的。当时的感觉,像是在听一段顺口溜。及至年长,才渐渐地体会出它的味道来,而且年纪越大,读来感触越深。
首联“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看起来像是标语口号,尤其当你快速读它的时候。但是,如果你放慢速度,在“不怕”和“远征难”之间停顿一下,然后
一字一顿地读“远征—难”,那么接下来的“万水千山”给你的感觉定然不同,特别是如果你爱好旅游,深知如何能仅凭一双脚就等闲得了万水千山的话。按照格
律,七律的首联应该提纲挈领,统率全篇,以下三联紧扣首联展开。典型的例子如李商隐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其后的“庄生晓梦”,“望帝春
心”;“沧海月明”,“蓝田日暖”;“此情可待”,“当时惘然”等三联都是对首联的展开和说明。《七律·长征》完全符合这个结构。全诗的中心思想就是“不
怕”,是面对艰难困苦的乐观与豪放。“不怕”的内容是一个“难”字,其内外蕴涵由“万水千山”承载。正如一篇网文说的那样,“远征”和“万水千山”展开了
全诗壮阔的物理空间,“不怕”和“只等闲”展开了乐观的心理空间,从而奠定了全诗雄浑豪放的基调。(注4)
颔联、颈联四句分别从山和水两方面写远征,它是承首联的“千山”和“万水”而来的。远征何事?爬山,涉水,打仗。颔联写爬山,“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
走泥丸”。和毛泽东其它写山的诗句相比,例如《娄山关》,《清平乐·六盘山》,这里的山写得不算出色,斧凿太过明显。颈联写水要出色得多,“金沙水拍云崖
暖,大渡桥横铁索寒。”红军巧渡金沙江,飞夺泸定桥,绝处逢生,逃脱了重蹈石达开覆灭的命运。一个“寒”字,神来之笔,是对战局危急,命悬一线的回味:天
寒,水寒,铁索寒,心寒,胆寒。
尾联虽然又写爬山,但意不在山,而在雪——岷山千里雪。正是有了“大渡桥横铁索寒”的铺垫,全诗到此给人峰回路转,豁然开朗的感觉,使人感受到作者在脱离
险境以后由衷的喜悦。“更喜”与首联的“不怕”相呼应,以三军跨过千里雪后的“尽—开—颜”的欢乐收束,全诗的乐观主义精神漾溢到了极点。
(五)也谈《七律·长征》的格律——与开口便笑商榷
开口便笑从律诗对仗的要求分析了《七律·长征》,说其首联粗白直露;颔联同义反复,原地踏步,犯了作诗的大忌——“合掌”;颈联重复颔联,从山转到了水上,缺乏意思上的转折;尾联调头又去说山,罗嗦反复。
这种评论是典型的只看形式不重内容,落入“以格律论诗有失之偏颇”的窠臼。而这,恰恰是开口便笑在《也评毛诗》里开宗明义便声明要避免的。《七律·长征》
写的是什么?是长征。是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过程。其内容就是爬山,涉水,打仗。诗人不写这些,写什么?像《长征组歌》那样写,“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
断粮”,一副悲腔,就好吗?可那不是毛泽东作诗的风格,更不是《七律·长征》的题旨。
要说重复的话,千古律诗第一人,时年51岁的杜甫在《闻官军收河南河北》里重复得更厉害: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诗圣杜甫一生就写了这么一首快诗。56个字,整整四联,写的其实就是一个字:喜。仿照开口便笑的分析,我们可以说它首联粗白直露;颔联同义反复;颈联缺乏意思上的转折;尾联则犯了“合掌”: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又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
可笑吗?其实,杜甫在尾联里构造的既是一个工整的地名对,又是一个活泼的流水对(注5)。对仗,一般来说是平行的两句话,它们各有独立性。但是,如果对仗
是一句话分成两句话,十四个字是一个整体,单句独立起来]有意义,至少是意义不全,那么这叫流水对。杜甫用两个虚词“即从”和“便下”,两个动词“穿”和
“向”构成了流水,说明了时间和空间上的递进关系。同理,“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和“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也不是“合掌”,而是
流水对;而构成其流水的,是这两联所隐含的、依时间次序的长征过程。
以地名入律诗,本来就是个难点。《七律·长征》有五个地名,更是难上加难。李白的《峨眉山月歌》(“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
君不见下渝州。”)也有五个地名。有人说,李白聪明地把几个地名嵌镶在某些关系中,而毛的写法则堆垛得太齐整了(注6)。我以为,这种说法是片面的。能够
想出巧妙的关系,把地名编织起来,当然好。但,这必须不以损害诗意为前提,否则只能算是文字游戏。显式地表达地名之间的关系,像杜甫那样使用虚词,并不总
是必要的。须知人脑有拼接功能,总是力图找出信息之间的关系。电影“蒙太奇”和法国新小说流派利用的实际上就是人脑的拼接功能。《七律·长征》里的五个地
名之间的关系,毛泽东虽然没有明确写出,但其间的意思转折和递进关系,对于了解红军长征历史的读者来说是不言而喻的:即翻五岭,又跃乌蒙;巧渡金沙江,强
攻泸定桥;最后走过岷山千里雪。颔颈联两联在时间上和空间上相互关联,层层推进,表现了红军势不可挡的形象。这样用地名构成的的流水对,诗圣用了,就成经
典;毛泽东用了,就是“合掌”,这不是只许老杜放火,不让老毛点灯吗?
细细品味,《七律·长征》的颔联和颈联,不仅联内是流水对,而且,颔联两句写山,是远眺,是虚写;颈联两句写水,是近感,是写实。两联一虚一实,成为扇面
对,哪里是什么“颈联重复颔联,缺乏意思上的转折”?这样的扇面对,在毛泽东的其它诗词里也可见到,例如《沁园春》前阕的“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
下,顿失滔滔”,后阕的“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错误的前提什么都可能导出。从仅仅考察对仗这个前提出发,开口便笑结论道:“‘当官不怕赴宴难,千杯万盏只等闲。鸳鸯火锅腾细浪,生猛海鲜走鱼丸。桑拿洗
得周身暖,麻将搓到五更寒。更喜小姐肌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下称《赴宴》)虽属打油,但状景写实,历历在目。尤其在起承转合,联句对仗,总体律诗水
平上,可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个结论便有些滑稽了。总体律诗水平就是起承转合、联句对仗吗?玩笑开过了头,会让人恶心的。
打个比方。如果把《七律·长征》比作非洲大象的话,那么《赴宴》充其量只能算作一只苍蝇。非洲草原上的大象,身披泥水,皮皱如革,浑身擦痕疮疤,两只大耳
并不完全对称,间或还有缺口,两颗大牙时有歪斜。大象身上常有一群一群的苍蝇起落。若用高倍放大镜观察的话,那些苍蝇头红且饱满,腰绿且婀娜,尾尖如锥,
其上有孔,或交配,或产卵。苍蝇的体形,若论起承转合的话,那真是上帝的杰作,令人叹为观止。
可是,您是喜欢大象呢?还是极富起承转合感的绿头苍蝇?
“诗不是这样写法”。诗有写法吗?按写法写出的诗还是诗吗?再进一步问一下,小说有写法吗?散文有写法吗?起承转合。若喜欢起承转合的话,到故纸堆里找八
股文看好了,那里充斥着起承转合。起承转合本身并没什么错儿,错在把它当作金科玉律,不管什么作品,什么题材都拿它去套。凡事都有个限度,律诗对仗也不例
外,超过了那个限度,就不是工整,而是纤巧。大家都知道,宋诗的对仗比唐诗纤巧;但是,宋诗的艺术水平反而比较低。这就如同古人看脚,越小越爱,最后裹
足,弄成粽子一般的三寸金莲,终于皆大欢喜。自唐代以后,中国人的审美趣味在总体上说趋向小。因为小,一般对应着纤巧,更容易圈定界限,制定起承转合的规
则,把弄赏玩。
其实,对仗并不是律诗的第一要素。“平仄,这是律诗中最重要的因素。律诗的平仄规则,一直应用到后代的词曲。我们讲诗词的格律,主要就是讲平仄。”(注7)
七言律诗依起首二字的平仄分为两种,平起和仄起,以后的每个字或平或仄都有相应的规定,不可随意更改,如有改动,一定要予以一定程度的补偿。李商隐的《锦瑟》用的是仄起式,而《七律·长征》用的是平起式: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两相对照,不难看出,《七律·长征》在平仄上是相当考究的,句内平仄的交替,联内下句的平仄和上句之对立,后联出句的平仄和前联的对句相粘,都符合平起式的要求,没有犯孤平的句子,可以说无懈可击(关于交替,对立,相粘,孤平等概念,可参阅(注7))。
(六)《七律·长征》的美学情趣
中国诗歌,源远流长,上下五千年间,无数的诗人在中国诗歌的天空上留下了光辉灿烂的星座。如果把《七律·长征》镶嵌在这样繁星密布的背景中,它能引起后人的注意吗?
我以为,能!一定能!
何故?题材和境界,特别是美学情趣。
红军长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疑是重大的题材。虽然重大的题材并不一定能保证艺术的伟大,但它可以提供表达崇高的舞台。“崇高,是美学的一个基本范
畴,又称壮美。它主要指对象以其粗犷、博大的感情形态,劲健的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雄伟的气势,给人以心灵的震撼,使人惊心动魄、心潮澎湃,进而受到强烈
的鼓舞和激越,引起人们产生敬仰和赞叹的情怀,从而提升和扩大了人的精神境界,使人不满足于做卑微的动物,而去追求伟大和神圣。美学的另一个基本范畴是优
美,又称秀美、纤丽美、阴柔美、典雅美等。它常常以小巧、光滑、柔和等特征令人愉悦。优美作为社会实践的产物,反映了社会实践中目的和现实的一致,是真与
善的统一,表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如小桥流水、风和日丽等。”(注8)
红军长征,艰苦卓绝,九死一生,极富悲剧性,但是,《七律·长征》却不渗有一丝一毫的悲观,它所表达的美学情趣是崇高,是积极昂扬的人生态度。这在中国诗
歌里是很少见的。自《诗经》以降,中国古人写诗,审美情趣的主流是优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即使写壮美的东西,宏
大的场面,结尾也要归于悲观,归于细微,归于消极,归于无聊。比如“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又比如“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
风流人物”的豪情,一定要配以“人间如梦”来压轴。在“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之地,“念天地之悠悠”之时,要痛哭流涕方才显得深沉。“向晚意不适,驱
车登古原”,从“夕阳无限好”的美景之中,看到的是“近黄昏”!以豪放的边塞诗著称的唐代诗人王昌龄是最早写“万里长征”的,然而其“秦时明月汉时关,万
里长征人未还”留给读者的,却是一种悲凉,一种遗憾:飞将不再,胡马破关。这种壮美加悲剧加虚无的写法,成了中国诗人咏史的一个俗套,而且,久而久之,深
刻地影响了我们的人生观。
人有智慧,却必有一死,从而注定了人生之悲剧性,之虚无性。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认清了这一点又能怎样呢?除了极少数人敢于主动了结自己的生命以外,我
们绝大多数人还得活着,走完命里注定的一生。既然如此,与其成天悲悲戚戚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何不“老夫聊发少年狂”?哪怕偶尔?这情形,就
好比于月黑风高夜,独经荒坟乱冢,心惊胆战之际,吼叫两声,高歌一曲,以提神壮胆。可是,遍查唐诗宋词,能找出几首像杜甫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
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像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
目,更上一层楼。”),像李白的《下江陵》(“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那样的场面宏大、纯粹表现崇高的美
学情趣、读来让人心情振奋的作品呢?
极少,极少。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七律·长征》弥补了这个遗憾,给中国诗歌增添了阳刚之气。人还是要有点精神的,诗词又何尝不是呢?从这个角度讲,“《七律·长征》是中国诗歌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注4)的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不完全是溢美之词。
说到崇高,必须把其在美学和政治上的意义区分开来。王朔在其《顽主》等作品里所嘲笑的崇高是政治意义上的崇高,是伪崇高。这样的崇高,我们必须告别。不仅
如此,我们还必须警惕和告别充斥当今汉语的、貌似崇高的大话系统、高歌大词、标语口号、陈词滥调。《七律·长征》也可说是大话,但它和我们所熟知的那些空
洞大话不同,因为它的四联五十六字凝固了数万人在绝境中求生的流血牺牲和百折不挠的大无畏精神,它所表达的崇高是真正美学意义上的崇高,是超越政治观念和
党派,因而可以为全人类所汲取的崇高。
(七)结论
《七律·长征》,无论从格律的角度讲,还是就题材和境界而论,都是毛泽东诗词里的极品。中国古代诗歌里没有相似的内容,也没有可以相提并论的意境,所以它也是中国诗歌中的一个精品,是注定可以传世的。
参考文献:
注1:《也评毛诗》,作者开口便笑
注2:《林彪的这一生》,作者少华 游胡
注3:《我们怎样才能看到幽灵?》,作者韩毓海
注4:《七律·长征》评析,“毛泽东思想网”
注5:《唐宋名篇吟诵系列——诗韵篇》,钟芒选注,朝华出版社,1999
注6:《读〈毛泽东诗词集〉杂想之五》,作者佚名(网上叫佚名的太多,
可能非CND佚名)
注7:《诗词格律》,作者王力
注8:《美学笔记》,第四章〈审美范畴论〉,作者Z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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